天边回旋的云
2015-05-30霍渝天
霍渝天
我伸手覆盖在一只像扭曲了的竹签似的手上,一层黄土地颜色的皮肤,长着几个像癞蛤蟆背一样凹凸不平的茧,这就是我外婆的手。凸起的筋一直爬向骨瘦如柴的手臂,最后爬进袖子里,生怕别人看见了它一样。虽然外婆老了,可是却也捏得我的手好几分生疼,全是老茧。我知道不该这么早就说那句话。外婆拉着我的手紧紧不放,我手心儿里全是汗,有点滑腻腻的。
眼光落在像一座小山包似凸起的手腕上,一块普通的老式手表,6点40了。“外婆我真要走了,一会儿天要黑了,回家末班车快过了——”故意延长了声音,人老了,耳朵不好使。抬头看见外婆,竟像个孩子般,眼神停滞了很久,她缓过神来看着我:“是真要走了啊?”话里充满了不舍,我说不出话,用鼻音“嗯”了一小声,一股酸楚涌上鼻梁,活生生又被我咽了回去,好不是个滋味。
眯着浑浊的眼静静地看着我,缓缓僵硬地支起一只手。我感觉外婆想摸摸我,支起手时有些吃力。我直接窜过脑袋,伏在她手掌下,托起了那只扭曲如竹枝一样的手。外婆看看我头上的发夹,手便缓缓轻轻地抚摸一下,又慢慢地看看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心疼地挽过我的手放在她的怀里,一阵暖意,眼神却一直停在我身上。我看到外婆的眼,我不敢说话,不敢出声儿,甚至不敢呼吸,有一股强大的力流把我紧紧地、牢牢地保护着,我怕惊醒了周围那份宁静的爱。
踩过小石子,低头穿过低矮的樱桃树。樱桃树的枝枯黄干瘪,歪歪倒倒像极了那干瘦的外婆。路过积满雨水的鸭圈,被树枝碰了一下头。一回头,我看见了那一幕,两行泪,直刷刷地奔了下来,看那儿——红砖石板砌的院子旁,靠着木桩土篱笆支起的,那不是我的外婆吗?
眯起眼睛,够长了脖子看看她那不孝的外孙女走了多远?是在担心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是在担心她怕天黑了?我的外婆,我有多么不孝啊:为什么明知道您这么不舍却执意不肯留下,再多陪您待一会儿?是因为这儿没有电脑?是因为这儿没有夜市?是因为这儿没有繁华?我,无言以对。我为什么不去体谅这世上最亲最美的老人,想念子女常回家看看?害怕被抛弃,害怕孤独留世的心呢?
我此时站在良心的门外,狠狠敲打着这冰冷的门,眼早已模糊,泪顺着脖子直淌而下,温热了那冰冷的心,却又如此般的苦啊!
(指导教师:张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