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陈洪绶花鸟画题材的风格特点

赵晓燕

摘 要：陈洪绶是一位多产而优秀的艺术家。他擅长人物、精工花鸟、兼能山水，尤擅版画，是一个全能画家，是一位“历史上具有支配力量的绘画大师”。多才多艺的陈洪绶能够画出晚明最美、最具原创性的花鸟画作品，因而成为晚明工笔花鸟创作的一个亮点。本文通过对他花鸟画题材的分析研究，来总结陈洪绶花鸟画的独特魅力。

关键词：陈洪绶；花鸟画；题材

历来能够入画的花鸟种类非常丰富，陈洪绶所涉及的也相当广泛。他常画的花卉植物有荷花、菊花、水仙、萱花、桃花、竹子、芙蓉、牵牛、灵芝、月季等等；鸟禽则有白头翁、鸳鸯、鹦鹉、黄鸟等，有些鸟特别玲珑独特，惜无法识别它们确切的名称。至于草虫，除了最喜爱入画的蝴蝶，还有蜜蜂、蜻蜓、蚱蜢、螳螂、蜘蛛等。下面就陈氏花鸟画中常见的、在画家各时期的作品里反复出现的几个题材展开讨论，这些朴拙而平和的题材成为他表现个人情怀的元素。

1 荷花

作为中国分布地域最广的花卉之一荷花，可以说是最能同时讨得上中下各个阶层喜欢的植物。清高的文人们爱其“出淤泥而不染”；中下层的世人们爱其艳丽清香，莲子“多产”；又因“红花绿叶白莲藕”，更有儒道释三教合流之暗寓，真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尤其自中唐以后，荷花从宗教画、风俗画中剥离而与禽鸟、游鱼结盟，一举成为千百年来花鸟画最稳固而且最重要的组合之一。也许是一种宿命，陈洪绶还未出生，就与莲荷产生了关联——“有道人氅衣鹤发，手一莲子，授于朝曰：‘食此得宁馨儿，当如此莲。而绶于是生，故幼名莲子”。[1]清初孟远的《陈洪绶传》中记载了陈洪绶的父亲陈于朝这样的一个梦，所以陈洪绶出生后，幼名就叫莲子，后约33岁时（约1630）便改为老莲。于是乎老莲画莲可谓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创作方向，事实也证明，荷花题材可以说是陈洪绶花鸟画中数量最多、品质最上层的一类作品。老莲一生画过不少荷花作品。例如，《和平呈瑞图》《荷花鸳鸯图》《铜瓶插荷图》《红莲图》《莲石图》等，其他则大量散见于各种册页中，并且还能在其人物画中找到踪影，多作瓶插点缀之用，也同样画得精巧雅致。例如，《荷花鸳鸯图》，是陈洪绶的精品力作，其中的吉祥寓意不言而喻。整六尺画幅上以湖石白荷为题，造型安稳，气势超拔，又配以蝴蝶，鸳鸯及荷叶上的青蛙，在整体静穆的氛围中注入勃勃生机。同时设色丰富协调而绝不艳俗。文人气质浓郁而又深受佛道宗教影响的陈洪绶以“素以为绚”的理念贯穿于他的创作中，花以素白出之，只有在花瓣尖端或一些细微之处稍稍敷染些色彩，绝不过分。整幅图，足以显示老莲应物象形的写生功底，又不乏变幻合宜的适度夸张，用笔工致而不显刻板，着色醇厚而不流于俗腻，画风素洁明快，整幅画显出敦厚纯朴的气息。

2 蝴蝶

“草虫有文章，见之尚爱惜。秋风吹才人，罢驴系古驿。”这是陈洪绶题于《诗画精品册》中的一则五言绝句，道出了他对自然界卑微小虫草的怜爱之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洪绶应该算是古今画蝶第一人。陈老莲之蝶，大大小小，蹁跹于卷轴、扇面、册页中，其数量之多、种类之丰富、技法之完美，一般画蝶者难以与之比肩。就现有陈洪绶存世作品作粗略统计，其蝴蝶形象至少出现在三十件作品中，数量上则更多。有的作为花卉植物的穿插点景，也有作为主体特别地放大描绘，还有与人物相配合，独具趣味意境。陈老莲何以如此钟情画蝶？历来只讲他善画蝶而且数量颇丰，但少有深入探讨。也许以画为生的需要是最能说得通的理由，因为众所周知蝴蝶的吉祥寓意以及民间对蝴蝶的喜爱与依恋。然而对于有着深厚文化修养和高远志向的陈洪绶来说，蝴蝶也许更能寄托自己的自由性灵和艺术追求。巧的是，现代黄宾虹的一则书信中，由蝴蝶之“三眠三起”谈到画理真谛，真仿佛是为陈洪绶画蝶甚至是他整个人生的艺术创作，做了最合适的注释：“画言理法，必追源唐宋元明，研究其得失。既知理法，又苦为理法所束缚。《庄子·逍遥游》言，蝴蝶之为我，我与蝴蝶。若蚕之为蚁，孵化以后三眠三起，吐丝成茧，束缚其身不能钻穿脱出，即甘鼎镬。栩栩欲飞，何等自在，学画者当作如是观。自成一家，非超出古人理法之外。不似之似，是为真似。然必由入手古人理法之中，研究得之。”[2]老莲一生画过不少蝴蝶，如《蝶菊竹石图》《红花蝴蝶图》《荷花双蝶图》。蝴蝶是陈洪绶所钟爱的题材，历代多有画蝶高手，早有宋代赵昌之《写生蛱蝶图》、李安忠之《晴春戏蝶图》，以及南宋无名氏的《海棠蛱蝶图》，但这些蝶都不为陈洪绶所用。陈洪绶的蝶在很多作品中已变成了他很具装饰性的符号，在画面中显得比例特别大而且造型较相似，如《为豫和尚画册》之一的《蛱蝶竹菊图》中的蝴蝶与《杂画册》之九的《蝶戏落花图》中的蝴蝶造型非常相似，皆一翅完全张开，一翅横卧前伸，与细长的尾部共同构成三角形状。翅上斑纹、蝶眼绘制精美，触角、虹吸式的喙和细足也画得详尽周到，栩栩如生。尤其是鳞片质感，深浅虚实，似有反光。这种三角形样式的蝴蝶还见于《荷花鸳鸯图》《红莲图》中，堪称“陈家样”。而另外一些蝴蝶造型更加丰满漂亮，多是凤尾蛱蝶，如《花鸟图》册中的《红花蝴蝶图》、《落花蛱蝶图》中的蝴蝶，除了造型生动、色彩准确外，对于蝴蝶边缘线处理和质感表现则松紧有度，虚实相间，于平面上制造了前后空间，蝴蝶既仿佛永久地嵌入了纸面，又感觉随时会腾空飞去。陈洪绶的一生都在追求这种造型方式，并传达出古拙之趣。

3 清供

清供是在室内放置在案头供观赏的物品摆设，主要包括各种盆景、插花、时令水果等等，清供也是中国画中的常见题材。陈洪绶曾画过多种铜瓶清供，他往往选择一个铜制的花瓶，花瓶中插的花也是经过特别选择的，里面插上红叶、菊花、竹枝之类的花木，总是少不了象征高洁的梅花和代表岁月的红叶，再经过夸张和变形，突出他要表达的内涵，高古奇崛，不类凡眼。这些象征着画家高傲纯洁的品质，也象征着对生命的执着和岁月的流逝。陈洪绶画中的铜瓶，总是有或白或黄或红的斑斑点点，神秘而浪漫。这种斑点表征着一种生命的沧桑和生活道路上的坎坷，一瓶清供，盛滿了他对生命的感悟。这些清供带给他的作品一种强烈的高古境界，似乎在画面中营造出一片静寂的世界，画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是一种永恒的宁静，陈洪绶通过他的画进入了永恒。他画的是他的人生，是他的生命体验。例如，《岁朝清供图》《和平程瑞图》，硕大的花瓶一方面在造型上仿高古形制；另一方面在设色上将赭石、石青、花青与墨相混融，如云雾翻腾，制造成古锈之效果。更有学者评《和平呈瑞图》“竟有如印象派油画色彩的丰富与凝重，其大胆的渲染设色更是超越了传统工笔重彩的范畴和尺度，使人耳目一新”。[3]

这些如此常见和寻常的题材，在陈洪绶的笔下却显现出了中国古代文人所特有的文化内涵——拙雅之趣。陈洪绶所选的这些笔墨形象，多与他自己的社会理想、审美情趣相吻合，朴拙而平和，幽静而简雅，正是他心灵情景的寄托。陈洪绶将景象心灵自然结合，气质天性抒发其中，在其中追求着生命的韵味，情感的表达。这些题材也成了其作品“古拙”的前奏。

参考文献：

[1] 孟远.陈洪绶传[M].

[2] 《黄宾虹文集》——书信编[M].上海书画出版社，1999：387.

[3] 赵成民.陈洪绶的艺术及对日本浮世绘的影响[M].载《朵云》第68集，上海书画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