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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诗永生汪国真

2015-05-30余玮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15年9期
关键词:汪国真写诗古诗词

余玮

汪国真,一个时光深处的名字,曾承载着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2015年4月26日早上9点,我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获悉诗人汪国真在深夜两点告别了这个世界,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自1995年9月起,我开始与汪兄接触,他多次赠书、赠墨宝给我。几个月前,我还想约请他出席“著名作家官桥八组行”笔会,他没有接听电话,短信也没有回复,没想到……

我曾多次采访过汪国真,我俩也由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汪国真曾经送给我一幅字,是他的一句诗“没有比人更高的山”。这样类似的句子,被一代年轻人工工整整地誊写在无数日记本上,也是汪国真身体力行的人生写照。

汪国真走了,去了远方。此时此刻,重“读”汪国真的人生,就像重读一首诗,像欣赏一副书法、一张画、一首歌。诗、书、画、乐糅合在一起,组成了最真实、最完整的汪国真。

因诗自信因诗永生

儒雅依然,笑容依然,温和依然,这是汪兄给我的印象,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时光留下的印记。他的心也一直年轻,没想到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

汪国真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诗歌领域刻下了自己的痕迹。曾有评论说:有青春的年代,就有汪国真的诗行。很少有哪位诗人像汪国真一样,在诗集出版之前就拥有了那么多的读者。

上大学期间汪国真才开始写作,形式是诗歌。他曾对我说,那个时代学生的创作热情是蛮高的,写诗有情感的宣泄,也觉得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不断发表作品是自己价值和能力的体现。但他选择写诗还有一个“特殊原因”,因为当时他的字写得太差,差到后来连毕业论文都是找人誊写的。小说、散文要写的字比较多,自忖字难看,担心编辑看起来费劲难以发表,他“讨巧”地选择了写诗投稿。在我看来,他是那么的善解人意,总是替别人考虑。这正是他的个性。

汪国真的诗歌以手抄本形式广泛流传。随之,“汪国真热”席卷全国。他自己说,虽然他意识到有很多读者喜欢他的诗,但没想到会那么热,甚至有人把当时的热潮称为“风暴”。我也记得,年轻时曾经读过一本手抄本的汪国真诗集《年轻的思绪》,封面是一个坐在山野中的小姑娘的背影,旁边写着汪国真的一句诗:我不会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汪国真的诗用明白畅晓的方式呈现了年轻人的生活;更主要的是,传递了一种超然、豁达、飘逸、恬淡的人生态度。这种人生态度,正是他的诗歌倍受青年读者欢迎的原因。

文坛上对汪国真的诗褒贬不一,各种评价都有。有人认为他的诗比较浅薄、缺乏深意,无非是把千百年来的各种至理名言以押韵分行的形式更浅白地表达出来,是一种思想的快餐、哲理的炒卖。

汪国真也试图探讨自己的诗与时代的关系。他在总结自己诗歌特点的时候说:“我写诗一直注意对象,新诗是写给年轻人看的,没必要写得很含蓄;而旧体诗中用典较多,词句比较含蓄,虽然也能表达豪放的情怀,但读旧体诗的人一般要比读新诗的人年龄大,所体悟的也要比年轻人深。我不会刻意地追求某种表达的形式,这也是我的性格。我诗歌的特点,第一是通俗易懂,第二是能引起读者共鸣,第三是有一定哲理。至于评论,最好的评论是时间和读者。”迄今为止,汪国真出版的诗集已累计超过1000万册,或许这是最好的证明。

汪国真的座右铭是“为别人着想,为自己而活”。他是一个乐观豁达、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当自己的诗歌从热闹走向沉寂时,他也没有为此伤神。他说:“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热点,人们关注的重点不一样。这些年,都说我离开诗坛了,但实际上我的心还在。”他因诗歌而自信,也因诗歌而永生。

书画之中见性情

2011年,汪兄送给我一幅他亲笔写的字。那幅字的笔力让我吃惊。他对我说:“中国传统文人都是诗、书、画三位一体的。如果我光写诗,感觉人生过于单薄。书画能让我的人生变得厚重一些。”

曾经,某地都市报以《昔日辉煌成过眼云烟——大诗人汪国真为钱所困》为题报道:近年来鲜见汪国真作品。诗歌收入减少,其便四处筹措资金在北京开火锅店,却因不善经营而倒闭,日渐潦倒,复出作品《汪国真诗集》也鲜有问津……不得已,本有书法基础的汪国真开始大练书法,为京城一些店铺撰写招牌,以卖字为生。

这篇文章一刊出,旋即成为热点话题。汪国真见后拍案而起,怒斥这是假新闻,最终对簿公堂,用法律武器为自己维权。

当年,这则假新闻报道汪国真“以卖字为生”不实,但说他“大练书法”倒是事实。汪国真从诗人到书法家,追根溯源,全是签名“惹的祸”。1991年11月,汪国真应邀为北京大学演讲。演讲结束后,学生们拿着本子请他签名。汪国真知道自己的字写得“对不起观众”。但面对一张张真诚的脸、一双双热情的手,他无法拒绝。果不其然,一位拿到签名的女生失望地问他:“汪老师,你的诗写得那么好,怎么字却不好看呢?”汪国真满面通红,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练好书法。

自那之后,汪国真开始研习书法,反复临写欧阳询、王羲之、怀素、张旭等书法大家的碑帖,每天坚持练字一小时,连平日亲友间的书信往来也改用毛笔。慢慢地,他的字开始在书法爱好者中流传。他在一首诗里写道:“海洋是一张大纸,自然是无与伦比的字帖。”

2000年秋天,汪国真在北京琉璃厂一家字画店看到自己的两页信纸待价而沽。他问老板:“这个卖多少钱?”老板说:“少于千元不卖。”汪国真又问:“真值这么多钱吗?”老板说:“世上有两种字最值钱,名人字和字名人,也就是名人写的字和书法家写的字。汪国真的字兼二者有之,能不值钱吗?”

汪国真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1998年,他去安徽澎湖参加活动,和当地县长坐在一起。县长看到桌牌上的名字,便问他:“我读过两本诗集,作者也叫汪国真,不知道是不是你?”汪国真回答说:“据我所知,出诗集的没有其他叫汪国真的了。”没想到县长又接着说:“我很喜欢你的诗,但是我更喜欢你的书法!”

汪国真的书法作品,乍看,笔画舒展、章法潇洒、疏密有致;细赏,稳健刚劲、豪迈磅礴又不失典雅之美。渐渐地,不少人开始收藏他的书法,其中很多人都是当年他的读者。

除了书法,汪国真还擅长画中国画,尤以花卉和墨竹见长。他的画追求工笔又注重写意,别有一番情韵。他最擅长画牡丹。他告诉我:“人们把牡丹称为花中富贵者,其实牡丹体现的并不仅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象,更是一种傲视群芳的王者风范,一种粗服乱头不掩国色的高贵风骨。”现在回想起他这句话,在我看来,正是汪兄的性情和品格。

好的诗就是一首歌

其实,汪国真身上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如他在音乐领域的成就。他深谙音乐,曾为400首古诗词谱曲,出版过音乐曲谱集《小学生必修80首古诗词曲谱》和音乐作品专辑《唱着歌儿学古诗》,还曾应邀连续4期担任央视《音乐擂台》比赛的评委。

汪国真从小就学手风琴,后来才写诗。在他看来,所谓诗歌,好诗就是一首歌。他告诉我,当他看到一首好的诗词的时候,头脑里就会产生出一段旋律。为自己的诗谱曲,是他的愿望。在他看来,音乐跟诗应该是大同小异的,只是把文字换成了音符。

为了把自己对音乐的感悟付诸实践,汪国真想到了一个结合点——唱着歌儿学古诗,让老师和学生在一种轻松、愉悦的状态中完成古诗词的教与学。他以“好听、好记、好唱”为标准,将古典文学的精华和音乐美学结合起来。对于学生而言,记一首流行歌的歌词容易,但背诵古诗词却很苦恼。通过音乐的旋律记忆古诗词,就容易多了。

有一次,我问汪国真:“诗人、作曲家、书法家、画家这几个身份,如果按影响力来排队,您认为如何排为好?”汪国真没有迟疑,果断地答道:“如果十年后排序,我认为应该是作曲家、诗人、书法家、画家。”他说他在音乐上的影响力和成就或许会超过诗歌。他还说自己是属于音乐的,要用音乐的形式传达自己对艺术、对生命的感受。遗憾的是,他没能等到十年之后。

汪国真曾告诉我,在他心里,一直无所谓火爆还是沉寂,从诗歌、书法到绘画、作词作曲,他只想有一个安静的环境,用平和的心态来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对自己所走过的路非常满意:写诗,入选中学课本,影响了整整一代人;书法,写入了名山大川;绘画,曾在荣宝斋举办个人画展;音乐,也有自己的听众。他把音乐当诗写,把书画当音乐写。诗歌的张弛、错落和书法互为印证,音乐的节奏、韵律与绘画的意境、挥洒一脉相承。他视书法为事业、作曲为爱好、国画为调剂。对于自己涉足多个艺术领域的收获,他用自己的一句诗来回答:“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在汪兄生前送给我的书中,我读到他的一首散文诗《我喜欢出发》——

我喜欢出发。

凡是到达了的地方,

都属于昨天。

哪怕那山再青,那水再秀,那风再温柔。

太深的流连便成了一种羁绊,

绊住的不仅有双脚,还有未来。

怎么能不喜欢出发呢?

世界上有不绝的风景,

我有不老的心情……

在诗人心中,“前面的路上还有许多风景”。然而,他这次出发,是天堂,是不归之路。天国没有病痛,没有争名夺利,没有生活的烦恼。这次,汪兄可以好好享受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了。

年轻时的偶像走了……

不走的是他的诗情。无论你记得还是遗忘,一定有块属于汪国真的纪念碑,在岁月里伫立、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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