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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评拉金“Maiden Name”一诗的两个译本

2015-05-30郭硕吴慧聪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9期

郭硕 吴慧聪

摘 要:本文对英国当代诗人拉金的“Maiden Name”一诗的两个译本进行评析,译者分别为舒丹丹与高海涛。评析试将诗义与诗意的对等程度作为指导原则,从诗歌在翻译中对韵律、节奏与修辞等方面的处理着手,通过综合分析认为,舒丹丹的译本无论从诗义的传达上还是从诗意的保留上,都更胜一筹。

关键词:《闺名》  译本评析  舒丹丹  高海涛

舒丹丹译:

闺名

婚姻使得你的闺名弃置不用。

这五个轻音不再暗示你的面容,

你的声音,和你举止的优美;

既然这规矩将你与另一人

善意地弄混,你再不能

在语义上与那个年轻姑娘对等:

这两个词原是用来称呼她。

现在仅是词汇,不再适用任何人,

它躺在你离开它的地方,是否消散在

陈旧的名册,节目单,或是学校的奖项,

还是那两札信函,系着苏格兰格子丝线?

它是否真的轻软无力,不再发散香气,毫无

真实可言?试着悠悠对它低语。

不,它仍是你。或者,既然你已离去,

它便是此刻我们感受的那时的你:

多么美丽,年轻,令人亲近,

你仍生动地站在那里,

在那些最初的日子中间,再不会被指痕污染。

你的闺名荫蔽着我们的忠诚,

不会失却形状,减少意义

随同你渐渐贬值的旧物箱。

高海涛译:

闺名

结婚生子把你的闺名废弃。

那五个轻盈的音节已不再标志

你的面容,你的笑语,你风情万种的忧郁。

自从按照法律,你心满意足地和别人的名字

混在一起,在语义学上,你已不是昔日的自己。

而那个美丽的女孩,才适用这两颗珍珠般的名字。

如今它只是个无人可用的短语,

还在你扔掉它的地方闲置,并散落在

昔日的花名册、昔日的节目单,或三两份

奖学金的证书里,几盒旧书信,

用方格的丝带

系扎得很结实。虽然如此,它就真的不再有芬芳,

不再有重量,不再有活力?乃至所有的往

事都不再真实?

试一试吧,对它轻轻耳语——

不,它还是你,它还意味着你。

它意味着现在的我们怀念那时的你,曾经

我们是何等的年轻,你是何等的美丽,

何等的朝夕相伴,何等的欢歌笑语。

或许,你至今仍在那里,和那些

最初的日子,彼此忠贞不渝。

所以你昔日的名字,风风

雨雨,珍藏着我们的

记忆,包括你折旧的

行装,也完好地

放在这里。

一、引言

英国当代诗人菲利普·拉金以其冷静、深刻、细微的思考将平凡的生活纳入诗歌的语言中,创作出了《北方船》、《少受欺骗者》等诗集。国内对拉金诗作的翻译也不乏其人,比如王佐良、桑克、画皮、舒丹丹、高海涛等。本文选取拉金的“Maiden Name”一诗,从诗义和诗意两方面对此诗的两首译作进行分析评论。

首先,本文认为,诗歌的灵魂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诗义,二是诗意。诗义,顾名思义,是指一首诗所表达的思想情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诗歌的内容;而诗意一词已被许多人从不同角度加以定义,就本文的理解而言,诗意主要通过诗歌的形式来传达给读者,而“诗歌在形式上是个有机的整体,其中各个组成部分相辅相成、互相联系,正是这些部分之间的最终调和使得诗歌整体的有机性得以充分体现”(董文胜,张宜林94),因此我们通过对诗歌的韵律、节奏、意象、视觉效果、修辞方式等各方面的逐一分析来实现对诗歌形式的更好理解。据此,本文的评析以诗义与诗意传达的忠实程度为标尺,对舒丹丹和高海涛的两个译本进行比较分析。

二、正文

(一)原作分析

以下从内容与形式两个方面对“Maiden Name”一诗简要分析。

从内容上说,“Maiden Name”一诗是对一位已婚女子的戏剧独白。诗在开篇就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闺名因为婚姻而不再使用了。第一节指出闺名在女子婚后就不再指代如今的这位女子,第二节继而提出怀疑:那么闺名因此就再也没有意义了吗?第三节回答这一疑问:闺名仍具意义,它的意义并没有减少,只是改变了。不难发现,这三个诗节出现了两次情感的转折,先由否定到质疑,再由质疑回到肯定,这样,诗歌首先“以一种单向度的情感发展开始,然后于自然平淡的叙述中波澜不惊地介入另一种情感,形成情感的碰撞”(姜伟63),诗的内容就在这样的碰撞中丰富了起来。

从形式上说,“Maiden Name”一诗在视觉效果、韵律、节奏、语言风格、修辞方面都值得一提。首先,诗的视觉效果通过其文字的排列形式可表现出其特有的诗意,“诗意,这无形的存在,正如这抽象的孤独,要寻找一片枯叶作为‘客观对应物,才有了诗的有形依托”(王宏印92)。就本诗而言,三个诗节各由七行组成,加之每行长度相差不大,使得每一诗节看起来与正方形相似,营造出一种缓慢、庄重、严肃的氛围;其次,每一诗节遵循abbacca的韵脚,可以看出,每诗节的首行与末行押韵,使得诗歌具有一种完整感;再次,本诗节奏较为平缓,这与诗中多采用中长句有关;第四,本诗的语言是典型的拉金式的语言;拉金曾明确说,“诗是一种明智的事,是一件如实看事物的事。”(傅浩85)这一点就反映在拉金诗歌的语言风格上:没有华丽的词汇、贴近生活又不失诗味、亲切而又冷静。最后,就修辞来说,诗中有两处使用了重复这一修辞方式,包括第二诗节第五行中对词素less的重复和第三诗节第二行对and的重复,这使诗歌读来更加顺畅,同时增强情感的表现力。

(二)舒译分析

在诗义(诗歌内容)的传达上,舒译在整体上符合原诗,但在个别地方有误译的嫌疑。如,第一诗节中的thankful本指的是这位已婚女子的感恩心态,而译文却将其主语理解为“法律”;再如,原诗中,第二诗节的首句是一个疑问句,表达的疑惑是:现在这个词汇已不再适用于任何人了吗?然而译诗中将其表达成了一个陈述句,非常确定地指出:“现在仅是词汇,不再适用任何人。”另外,“Try whispering it slowly.” 被译为“试着悠悠对它低语”,这里,闺名原本是whisper的内容,在译文里却成了whisper的对象,当然,这一译法亦有可能是译者经过认真考量后有意识进行转换的结果;第三诗节对于 “unfingermarked again”的翻译也存在一些偏差:again在此表示的是这位女子再次回到过去那种未被指痕污染的状态,而译文中的“再不会”表示的是对未来状况的一种判断,认为这位女子将不会再被指痕污染。

在语言上,舒译比较准确地把握了原诗的精髓。首先,舒译的语言风格贴近原诗,选用了比较平实的语言,如“面容”、“声音”、“举止”、“亲近”、“年轻”;舒也继承了拉金的冷静风格,倾向使用不带有太多情感色彩的词汇,使诗人像一个生活的旁观者,只是观察,而不参与,比如,原诗中disused一词并不具感情色彩,译文中的“弃置不用”也基本属于中性词;再如,将confused译作“弄混”,简练而且贴切,而不采用“混为一谈”这样略带贬义的词汇。其次,译文中有一些语言亮点。譬如,将packet译作量词“札”,准确而具古典味;将“slowly”译为“悠悠”,不仅在“义”上实现了“信”与“达”,而且在“音”和“形”两方面实现了“雅”;将shelter译为“荫蔽”,表义精准,而“荫”字的出现更把shelter的含义形象地勾勒出来;将lose译成“失却”,严肃而庄重,此词的发音也为诗歌添了一层厚重感。

就诗歌的节奏而言,译诗较为接近原作的节奏,只是个别句子的节奏比原诗稍快,这与汉语一字一音节,而英语一个单词可能不止一个音节有关,例如,maiden name共含四个音节,而汉语“闺名”仅有两个音节;另外,英语中每个音节的读音也常常比汉语每音节的读音占去更多的时间。鉴于这种情况,如果将英诗中译时,在不违反原意的前提下有意识地使用一些较长的表达方式,可能会起到弥补的作用。例如,第二诗节的最后一句“Or, since you′re past and gone”,舒译将其译为“或者,既然你已离去。”,若试将此句拉长为“或者,既然你已不在,已经走了”,这样句子包含的词汇就增多了,增添的逗号也起到了放缓节奏的作用。

在韵律方面,舒译并未遵循原作的韵律,这样原诗便丢失了一些完整性,很明显的一点是,第一诗节的最后以“她”作为整节的落点,不能制造出原诗作所有的诗节的结束感。韵的丢失虽然使得译作不尽完美了,但译者在每一诗节中实现了两三行的互相押韵,这也起到了一些补偿效果,减少了因韵的不符而造成的损失。

就诗歌的排列形式而言,此译作也比较忠于原作,严格按照每节七行来译,各个诗节的形状也较为规整,尽力体现了诗歌的视觉原貌。

综合分析可以发现,舒译遵循的原则是“仔细研究原诗特点,尽量按照原诗特点进行翻译”(王宏印6),虽然翻译中出现了一些误差,但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三)高译分析

在内容的传达上,高译对原作有欠忠实。第一是误译。比如高译与舒译一样,把第二诗节的疑问句完全译成了一个陈述句,把whisper的内容译成了对象;在第三诗节,原诗称赞这位女子在过去是多么年轻,而高则将“年轻”的主语调换成了“我们”;在第三诗节里,把faithfulness翻成了与之并不相干的“记忆”;最后一句更是错误地理解了诗人对luggage的看法,诗人认为luggage的意义在逐渐消失,而译者却理解为luggage的意义仍然没有任何改变。第二,除了以上误译之外,高译中还出现了一些漏译现象。第一处漏译出现在第二诗节的最末一句,译作未将“Or, since youre past and gone”表现出来;第二处漏译出现在第三诗节中,未将“instead of losing shape, meaning less”译出。第三,此译本中的过分翻译也颇为频繁。例如,首句的marrying译成了“结婚生子”,有画蛇添足的感觉;第二句中的voice译为“笑语”,而“笑”在原文中根本不见痕迹,此句grace的翻译也平白多了“忧郁”二字;在本诗节最后一句中,译者又擅自添加了“珍珠般的”这一形容词;最后一诗节的“何等的欢歌笑语”也与原作毫无关联。

在措辞方面,有两点值得一提。首先,译作有别于原作的风格。上文也提到,拉金的语言较为平实而非华丽,较为冷静而非含有饱满外露的感情。从这个角度来说,此译作的选词恰恰是逆其道而行了。比如,“风情万种”一词似乎带些风尘的味道,用来形容未婚女子稍稍欠妥了;“昔日”与“曾经”两个带有浓郁怀念之情的词汇也在诗中出现多次;第二诗节的“虽然如此”与“真的”二词营造出了过于强烈的疑问语气,远远超过了原诗所需的程度;第三节中的“怀念”与“何等”等词也是徒增了一些感情色彩;译作中还使用了一些较为普遍的四字成语,如“心满意足”、“风情万种”、“朝夕相伴”、“欢歌笑语”、“忠贞不渝”和“风风雨雨”,这些成语一方面因频繁地使用而变得通俗甚至已成为陈词了,另一方面这些词汇容纳了各式各样的感情在里面,用于翻译此诗就像是把一条本该清蒸的鱼以红烧的方式来烹饪,使译作大大偏离了原作所具的格调。以上是关于译作语言风格的讨论,下面来分析译作在措辞上的可圈可点之处。一是有些关键词汇翻译得很精准,如将light译作“轻盈的”,将“scattered through”译作“散落”,将“depreciating”译为“折旧的”,不仅意义准确,而且符合汉语的表达方式,不会使读者感觉有翻译腔。二是对第二诗节中的三个“不再”的重复,还原了原诗的修辞方法,也因此贴近原诗的表达效果,使这一疑问句更能引起读者的疑虑与思索。

就韵律而言,全诗采用了通韵。这一方面使得整首诗的阅读变得过分流畅,使整诗的节奏增快了许多,另一方面使诗歌读起来像是歌词了,少了诗的意蕴。

就节奏方面来说,高译在一些方面有悖于原诗。首先,虽然高译也模仿原诗,拆分一个短语作为分行处,比如,将“昔日的自己”、“珍珠般的名字”等分列于两行,但原诗的分行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实现abbacca的韵脚,而高译的分行并无此目的,其对分行处的选择并没有原诗来的自然,一个非常极端的表现就是高译将“往事”一词拆分开来,读起来有断断续续的感觉,破坏了诗歌本该有的流畅性。其次,如前所述,整首诗采用通韵,又使诗歌分外流畅了。

在诗歌排列形式上,译作与原作相差甚远。原作的视觉效果是规整的,每节七行,各行长度相差无,使得每个诗节看起来都像一个正方形,甚为规整。而译作每节的行数都不相同,每行的长度也是天壤之别,特别是第一诗节中,有些诗行仅由两个汉字构成,另外译者还把第三诗节精心安排成了一个倒着的梯形。这样一来,译作在视觉上更富于变化,也因此失去了原作在视觉上的庄重严肃之感。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知道,高译在内容与形式上都与原作相差很多,虽然译者希望通过另一种表达方式实现原诗的效果,在传达诗歌内容的过程中加入了不少译者个人的情感与观点,在语言风格上也与原作背道而驰,原作的节奏与押韵也丧失颇多,这样过分发挥译者主观能动性的结果,便是将作者置于了次要地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把原作降格为一个传递译者思想的载体,以致丢了诗义又失了诗意。

三、结论

对比分析两首译作可得出以下结论:舒译不论在诗歌内容上还是在语言、节奏、视觉效果上,都本着尽力忠于原作的原则;高译虽然灵活多变,但其翻译方法使得译作距离原作越来越远。因此,从两个译本传达原作中诗义与诗意的效果来看,舒译更为忠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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