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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这事儿

2015-05-28胡西林

中国收藏 2015年5期
关键词:萱草瑞雪儿女

胡西林

陆俨少《瑞雪启春图》

健群要在唐云艺术馆做展览,邀我“说”几句开场白。我与唐云艺术馆有缘份,曾应邀为顾问,也曾就馆藏精品比如金农的梅花、曼生八壶等撰写研究和鉴赏文章。唐云艺术馆常常有展事活动,健群也热心其中,识文解读,相与布展,这位“80后”文雅腼腆的小伙子给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们是那个时候相识的。

但是“说”什么呢?费我思量。那天健群邀我去他的工作室看画,所谓工作室,不仅是他画画的地方,也是他与画友们品茗交流的场所。一进门就让我目不遐接了,墙上桌上都是画,他还从隔壁房间捧来大摞的画,都是工笔、工写结合以及小写意的花鸟作品,有大幅,也有小品,有笔墨上溯宋元的,也有步尘白阳、老莲和八大山人的,取材则多来自写生,令人悦目,满眼欢喜。健群从福建漳州农家走来,1999年从师范毕业后已谋得稳当的教师职业,但是为了美术的理想,他毅然辞去工作,负笈杭州攻读中国美院国画系花鸟专业。2008年毕业,至今不过7年,已有如此成绩并积累了这么多作品,可见他的才智和勤奋。

当日所观画作中有许多尚未署题,聊天间健群询及有关画上署题的事,这让我想起了曾经过目的两件作品。

一件是齐白石的《白项乌》。

白项乌因其项颈一圈羽毛为白色得名。齐白石喜欢画这种鸟,传世作品中有多幅是画白项乌的。但是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他的白项乌画作中,有两幅所题与所画内容似乎不但没有关系,甚至会让人“咯噔”一下:画可以这样题?这两幅画现在收藏在北京画院。其一题曰:“白石画此,留欲题句,恐不及暂书数字。” 其二为:“予画此,瞿兑之因作有白项乌诗,因留余白,以待闲时题上。”两幅画,一幅作于88岁,一幅作于90岁。人老了总有担忧,他担心自己年事已高,“暂书数字”一来对画作了交待,二来即使未及补题也不致两幅画在完整性上有缺失。这是在画上说话,脱口而出,随意自在。这个例子告诉我们题画并无禁忌,但是要言之有物。言之有物才有真情真趣,才会生动,生动是作品的灵魂。

另一件是陆俨少的《瑞雪启春图》。

这是陆俨少的一幅早年山水,为其母亲70大寿而作。远景绘一峰耸峙,白雪覆被,近景崖石间绘一松一椿,松椿并树,虬枝披雪,树根下还开着几朵幽幽的小花。这幅画曾有人提问:树根下那几朵是什么花?陆俨少绘此小花是随意点缀还是另有寓意?这是萱花,萱草开的花朵。松椿喻寿大家都知道,但萱花喻儿女知道的人就少些。

萱草亦名忘忧草,古人常将萱草植于母亲屋前,藉以忘忧,所以母亲居住的地方古人称作萱堂。而萱花还有一个名字叫儿女花,唐代诗人孟郊的诗中就有“萱为儿女花,不解壮士忧”的句子。母亲将萱草植于自己的屋前,是对远行儿女的挂念,孟郊在诗中还写道:“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所以古人还以“椿庭萱堂”代指父母。陆俨少画中所绘萱花庇荫苍松古椿之下,幽幽的虽然小,但这是在用典,寓意不言而喻,当然不是点缀了。

更妙的是画上所题,祝寿之作不着“寿”字而名之曰“瑞雪启春”,含蓄隽永,不落俗套,并将“萱堂”高寿、福佑儿女有机地绵延一体,图文之间都是文化。画画为何物?无非借助笔墨色彩来呈现形象,释放心情,但最终要表达的是文化。要表达先得撷取,所以陆俨少说自己是“四分读书,三分画,三分书”,晚年更说“画画都差不多的,比的是文化。”真是肺腑之言!此例还有一个巧合,作《瑞雪启春》时陆俨少35岁,正是健群当下的年龄。榜样啊,见贤思齐,读书趁早!

顾左右言他了,如此可作“开场白”?

乙未春正于西溪勤礼草堂

齐白石《白项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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