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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对自由的依赖和卫护
——蒋蓝访谈

2015-05-26王学东

山花 2015年10期
关键词:诗性隐喻诗人

蒋 蓝 王学东

写作是对自由的依赖和卫护
——蒋蓝访谈

蒋 蓝 王学东

蒋 蓝,生于1965年,诗人,散文家。人民文学奖、中国西部文学奖、中国新闻奖副刊金奖、布老虎散文奖得主,出版有《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极端植物笔记》《倒读与反写》《爱与欲望》《寂寞中的自我指认》《复仇之书》《人迹霜语录》《香格里拉精神史》《拆骨为刀》《思想存档》《动物论语》《玄学兽》《哲学兽》等文学、文化专著。散文、随笔、诗歌、评论入选上百部当代选集。

王学东:作为盐都和恐龙之乡的自贡,历史上不仅有熊过、宋育仁、赵熙、李宗吾、王余杞等文化名人,也出了傅仇、李加建、张新泉等著名诗人。那么,你早年所经历的自贡诗歌环境是怎样的呢?

蒋 蓝:生养我的小城自贡市,距离成都不过二百公里,但空间形成的经济、文化距离却至少要以十年计算。1986年,当第三代诗人开始旁逸而出,朦胧诗的余绪呈现出回光返照的辉煌时,家乡的文人仍然在热烈陷入关于后者“懂”与“不懂”的口水争论。他们被制式赋予的创作圭臬牢牢控制在本地的公共空间,当地几乎无私人空间。这就是当时自贡的诗歌环境。

王学东:那么在这样的环境中,你对现代诗歌的理解来自何处呢?

蒋 蓝:当我首次从一个去成都开会的评论家手里接过一张《非非评论》时,一种浓重的陌生化的感觉笼罩了我的阅读和思考。记得首版上是周伦佑的长文《论第二诗界》,我已经记不得他的定义了,但是他提出的这个概念,却明确给了我一种异端的、要从制服一样的诗歌队伍里突围而去的勇气和底气。

王学东:在诗歌的道路上,给你较大影响的人是谁呢?

蒋 蓝: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就是尚仲敏。因为他女朋友是我邻居的原因,经常出没在我的居所附近。来无影,去无踪。我注视着这个昂首挺胸、气质十足的诗人,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他发表在《诗歌报》上的《我对诗歌的看法》等文章,成了我们开始交谈的话题。他很少从座位上起身,但满脸的笑意打消了我的疑虑。口语。语感。还原。举手为声。骑在牛背上找牛。卡尔·马克思。桥牌名将。啊,祖国……他在口语里复活着他壮丽的诗歌风景。比如,那从《月儿弯弯照高楼》的冷峻笔法里,突然弥漫开的感动。偶尔,他用特立独行的沙哑声带朗诵起一些诗句,抑扬顿挫,额头放光,引得周围的听众大受感染。尚仲敏经常说出周氏兄弟的名字,并描述周伦佑在成都和西昌的一些事情,引起了我不少兴趣和想象。记得是在1989年,久不见面的尚仲敏突然来到我家的椅子上,他拿出了两册杂志,送给了我。这就是我保存至今的《非非年鉴》1988卷和1989卷。

王学东:你一开始谈到了非非,而且你本人也是后非非写作代表诗人之一,你与非非主将周伦佑怎样相识的呢?你对他有怎样的印象呢?

蒋 蓝:1986年的秋季,在一阵冲动之下,我提笔给周伦佑写了一封信,诉说了我对“非非”的粗略印象以及一些近于混乱的认识。大约两周以后,收到了周的回信。他对我的一些认识予以了纠正,简明地提出了创办“非非”的目的及其意义。原信至今保存在我的老家,因为不在手边,无法引述。应该说,这封信对我的意义十分重大。因为透过这页32克的信笺纸,我似乎看到了一幅正在展开的无法预测的画卷。我陆续寄了一些诗作给周伦佑,他每信必复,认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些作品,经我修改后又回到了那个叫“西昌市急救输血站”的地方。记得有《死亡》等三首诗,被他留用了。我必须承认,在我诗作逐渐形成自己的语体之前,尚、周二人起到的引领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在这期间,我去过成都几次,但每一次都没有见到周伦佑。但他留在成都诗友耳朵里的一些声音,就被别人转述出来。他几乎成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直到1995年冬季的一天,由于东北诗人杨春光的缘故,周伦佑和在蓉的近十位诗人击鼓传花一般,杨春光邀请他们来到我所在的位于东门街95号6楼的文化经济研究所。周穿一件短哔叽大衣,双手深深插进衣袋,戴着眼镜,目光犀利,显得有些矜持。哦,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很少说话,在一大帮诗人中显得卓尔不群。他与我握手时,我觉得他的手掌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粗糙。几杯啤酒下肚,酒力足以击退寒风,周脱了短大衣,谈了一些近年他经历的事件。搜查。自主出版。煽动。打锣坪。想象大鸟。反暴力修辞。他说,要使暴力失去耐心……这次与周的见面,强化了我的一个观点,一个人的学术、思想观点,与他的人生经历有着无法割裂的血肉关系。周的经历深深感动了我。从那次见面以后,我与周伦佑的联系多了些,也差不多是在这个阶段,我开始了《词锋断片》的写作。

我的工作室搬到中央花园以后,周伦佑经常来我处,处理有关诗歌的稿件、对外联络、“非非”网站的设计、内容编排,一干就是一整天。间或对我正在推进的思想随笔提出他的不少意见,这对我十分有益。他成为了我的文章的“第一读者”。这就像我在荒原里跋涉,终于找到了一个确定方位的觇标。因此,自己的思想,伴随着文字的反复推演,逐步得到了清晰和明确,并呈现出锋利的刃口。

王学东:对于“非非”这个命名,周伦佑有自己的阐释。那么,作为后非非写作的重要成员之一,你是怎样理解“非非”的?

蒋 蓝:是是非非,谁是谁非,是非不分,是非分明等等,“是”与“非”永远是对立的动词。所以,“非非”不是“永远正确”的。它是连续的飞翔;是永不停止的动词;是不断的解构与结构;是对立的紧张;是悖论构成的聚力与张力所组合出来的力的流程图;是如鲁迅所言“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是一道续接生命断片的黄钟大吕,为汉语写作和思想,送来了声震五内的金属之声。它们构成的纠结的“非非系”,将是“非非”既留给世界,也是留给自己的客观存在。在对立、对创生成中成长的“非非”,所形成的“非非系”,其实就跟古希腊哲人对哲学的解释一样,“非非”,就是关于生与死的学问。

王学东:那“非非”的群体写作有思想变化的过程吗?

蒋 蓝:2005年的一个雨天,在成都中央花园侧的茶坊里,我问周伦佑:迄今为止,在思想史上有三种最主要的思潮:激进主义、自由主义、保守主义。从思想谱系着眼,你认为“非非”属于哪一种思潮?周沉思半晌,朗声回答:“非非属于激进主义与自由主义。”在我看来,“思潮”是一种流行的思想和观点,它固然不可能“纯而又纯”,它体现出来的主要价值倾向则是可以判定的。因此,我认为,纵观“非非”二十年以来的推进与它经历的三次转型(二十年以来,非非主义已经从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批判(反文化、反价值),90年代的道德批判(红色写作、宣布西方中心话语权力无效),进入到当前的意识形态——历史的批判阶段),“非非”无疑是激进主义的典型阐释者与实践者。

“非非”经常使用的所谓后极权时代,其实指的就是“权威主义”。在这一认识前提下,我们可以把“非非”的批判向度予以明确化:肇始于80年代的“文化批判”——就是针对集权主义的批判;90年代的“道德批判”——就是针对极权主义的批判;21世纪初叶的意识形态——历史的批判——就是针对后极权主义(威权主义)的批判。深入当下的汉语处境,坚持从艺术的立场而非政治博弈角度介入写作与思想,承担责任,正是“非非”不同于往常激进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地方。

王学东:当下学界对非非主义诗歌流派的研究,一般更为看重的是“前非非”,而忽视“后非非”诗歌创作及其理论。你是如何看待“后非非写作”的?

蒋 蓝:“后非非写作”不过是“非非写作”的当下美学状态,它不但是“体制外写作”的命名者和实践者,也是这一阵营中当仁不让的前锋。前期优秀的非非诗歌因为其语境具有历时的特征,其文本非凡、鲜活、始源、个别性突出;后非非的优秀文本则因为其具有共时的特征,逐步展示出成熟、圆满、囊括、普适性等特点。周伦佑的《遁词》《变形蛋》和你的《影响三部曲》就是其中十分优秀的佳品。“后非非写作”与我们向更广阔的领域所提倡的“体制外写作”具有相同的内核——在对一切“肥词”进行大清洗的同时,以自己的动词确立非非主义跟精英文化、与自由思想的承载关系、互位关系。非非诗人用自己的动词置换了历史肥词的核心位置,在它延宕而行的道路上,展开的是“体制外写作”的新一页。

王学东:在非非主义的转型中,“体制外写作”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你是如何理解的呢?

蒋 蓝:周伦佑等人在汉语写作界率先提出的“体制外写作”,既不存在“强力话语”,更不存在“让另外的写作人去尝试一种他们认为的美好的自由写作”的幻觉。首先,“非非”不掌控任何权力麦克风,更没有成为一些官方媒体“影子内阁”的企图;其次,提出“体制外写作”,不过是希望廓清长期笼罩在写作域界的瘴气,彰显自由写作的本来形态。这就必须触及体制写作的死穴,指出它对自由思想的空前蔑视和威胁,这是“非非”的第一要务;阐明“体制外写作”的价值构成与广阔纬度,彰显自由与对笔力、对现实的深度进入,就是一切自由写作人无可回避的本质工作。一言以蔽之,用锐进的命名和策略,彰显自由写作的精髓,就是“体制外写作”提出的动因。

王学东:那在你看来,何为自由?

蒋 蓝:首先在我眼中,自由、自由主义、自由主义者是三个不同的概念。自由主义就类似于一团雾气,从外说是一种格局;从内讲可以成为一些人的价值核心,它的确是人类思想发展到近代的常态。但每每在需要对极权话语说“不”的时候,他们就很自然地土遁于“自由的画饼”中,继续其主义的臆想。而汉语版的自由主义,更就是身着改良主义道袍的硬壳礼帽。我们目睹了太多的这类礼帽的反光。但是,我们又必须承认,自由主义的最大贡献,正是提出文化多元主义或价值多元主义。也就是将生活或写作的问题剥离于政治,使它成为私人问题,政治只解决秩序问题,就是让俗人、庸碌的普罗大众能够过上一种和平生活。自由主义的核心是价值多元主义,它把解决美好生活的任务交给个人,交给各自迥异的信仰。别尔嘉耶夫曾经说:“自由高于存在。”自由是充满张力的,自由是扩张和永不停息的创造,自由是个性力量充盈并向真理敞开的呈示。自由是历史赋予人们追求真理的义务,尽管求真之路布满危机和火焰的荆棘。自由精神正是在这样的认识下产生的,就像汉语中“非”字的意义,在对立中打开翅膀。自由精神统领的是飞翔的生存。

王学东:回到诗歌问题上,你是如何看待诗歌语言的?

蒋 蓝:语言绝对不再是一个构成问题的问题。记得诗友袁勇说过,非非写作最根本的任务,就是要在变构和超越语言自身的同时,完成语言的人类使命,找回语言的灵魂,提升语言的精神。在语言中闪光到死为止!这就是严肃诗人的宗旨,也是后非非写作的信念。思的定位让诗歌具有了更大的包容性和开放性,纳入更多的甚至是“非诗”的甚至“反诗”的东西,德性不仅加强了诗本身的还原,也把诗歌导向一种与当下局势、内在语境的关联意义。我认为,正是在关注的领域与思之间,清楚标识了一个诗人的位格。

王学东:你如何看待诗歌的本质呢?或者说诗歌写作的最重要的通道是什么呢?

蒋 蓝:对诗写作者而言,拥有不死的隐喻的确是一个神话。就像周伦佑与我交谈中所言,实际上一个成熟的诗人一生就是依靠几个不死的隐喻,来集聚、来呼唤他们散落在这些隐喻四周的言辞断片,这些阶段性的隐喻就像他们的脊椎,最终擦亮了那诗意的额头。隐喻既是诗人的面具,也是他们的脸。既是自己的异形,最终异形也成为了自己的主脑,自己反而消匿在隐喻的浓荫之中。中国当代最为重要的女性思想家、诗人萌萌说得好:“字、词,从它们一诞生起就携带着隐喻。即在字、词的具体性和单一性的后面隐藏着它们与生俱来的、甚至是促成了它们诞生的象征性和隐喻性。诗,或许就是对原始语言的追问、追逐。”

王学东:那你所谓的隐喻是什么呢?隐喻与诗歌是怎样的关系?

蒋 蓝:从根本上讲,隐喻已经是一种认知现象,是我们理解世界、进入事物的唯一口令。隐喻既是人类固有的思维方式,也是共时性和历时性、中断性与连续性、单向性和重复性的双重结构以及多重递进模式。隐喻是在三个层面获得生衍的——作为修辞的隐喻(修辞手法)、汉语固有的“隐—喻”范畴(比兴、意境等古典诗学概念)和隐喻性(包括了诗学、语言学、修辞学、意识形态学等等),考察部分非非诗人近年的隐喻写作与写作隐喻,我将更多地使用第一义和第三义,但有时会混同使用。在这个意义上,个别诗人“拒绝隐喻”的美学自况,如果可以立论的话,即便是在狭义修辞方面也是难以立足的,更何况他不可能拒绝隐喻性,否则就没有诗性写作这码事。英国学者C.路易斯说,隐喻是诗歌的生命原则,是诗人的主要文本和荣耀。我赞同法国哲学家保罗·利科在《活的隐喻》中的结论:隐喻不仅提供信息,而且传达真理。隐喻在诗中不但动人情感,而且引人想象,甚至给人以出自本源的真实。他甚至指出,隐喻的诗歌性与诗歌的隐喻性乃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

王学东:那在非非的修辞体系中,隐喻又有着怎样的特点和意义呢?

蒋 蓝:非非的修辞话语体系当中,隐喻已经远远不止是狭义修辞了。隐喻是非非诗歌的动词,隐喻对文本的“深度撞击”,完全动摇了以往建立在隐喻基础之上的四平八稳的、静态孤立的修辞论、方法论、本体论,在隐喻的策反之下,隐喻的修辞论、隐喻的本体论、隐喻的方法论转换生成,互为依托,逐渐构成了非非写作一种良性的、日益深化的文学生态。

王学东:这里说到的“诗性”,是当代诗歌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有着复杂的内涵。你是怎样看“诗性”的呢?

蒋 蓝:学人刘小枫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版过一本《诗化哲学》,讲的是德国浪漫派自席勒、费希特等人以降的罗曼蒂克式的美学思潮。即把诗不只是看作一种艺术现象,而更多的是看作为解决人生的价值和意义问题的重要依据,并把美学视为人的哲学的归宿和目的,成为一种泛美学化的哲学。如此看来,作为一种思想系统,诗化哲学的终极,恰恰是人生的非“诗化”。诗性不同。诗性以智慧整合、贯穿了整个文学形态。作为人类文学精神的共同原型,诗性概念属于本体论的范畴。回到诗性即是回到智慧,回到文学精神的本原。作为对感性与理性二元对立的超越努力,诗性是对于文学的本体论思考,“它也是一种超历史、超文化的生命理想境界,任何企图对文学的本性进行终极追问和价值判断的思维路径都不能不在诗性面前接受检验”。在此意义上,非非提倡的诗性精神,是指出乎原初的、直面现实、崇尚自由的人类普遍精神。

如果从微观角度考察,诗性当然拥有更加繁复的姿彩:语言结构上的延宕与浓化、消解隐喻、重构隐喻,力图实现整体架构上的诗性彰显。从内在事物的隐喻化,到精神的诗性张扬,非非的诗性精神尤其体现在如下方面:消解宏大叙事;再现诗歌场景;张扬自由精神。在当代汉语谱系下,非非主义的诗性是最深植的根性,它深于策略意义的诗化。诗性大于诗意,诗性也高于诗格。

王学东:你是一个多面手,你是如何处理随笔、断片、诗歌创作三者之间的关系的呢?或者说你是如何理解散文随笔、断片和诗歌三种文体的?

蒋 蓝:对我来说,这三种文体恰恰是我存在的三种向度的展开。散文是我的生活写照;随笔、断片是我的思想存档;诗歌则是我的神性祷词。我的写作是三位一体的,因情绪季节性的不同而用力不同。

随笔是我高度重视的文体,我写有长文《一个随笔主义者的世界观》,就是对穆启尔这一概念锲入了个体生命体验的推衍。

断片的书写生活以及呈现经验的断片,诗与文之间完全独立,但因缺乏深刻的联系,单件作品可能完美于一个命题。

诗歌则是我的神性皈依所在。所以在我的写作中,诗歌必须在意象、语言、精神上保持纯粹,最终是目击黑暗,以穿透整个世界的黑暗……我对这个世界不抱有什么希望。

王学东:最后,你是如何看到文学中的“经典”问题?

蒋 蓝:经典是一件道德含量极高的指称。每当我们面临这样的判断,总应该提醒自己极度小心。经典是不能自证的,经典必须经历一个相对宽容的时代的检验,要被好些资源不同的价值梳子反复梳理,就像从多面镜子中返回来的物像。我们在赞美经典的同时,其实没有放弃以经典的坐标照应自己写作的雄心。在一些人眼中,他们未必是注目于那些可见的文字与形象,而是瞩目于那些不可见的德性,因为在时间长河里,可见的毕竟太短暂太可怜,不可见的德性普照反而是经典的宿命。在《论土地与静息》中,加斯东·巴什拉说,经典写作中的诗歌“不是游戏,而是产生于自然的一种力量,它使人对事物的梦想变得清晰,使我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比喻,这类比喻不但从实践角度讲是真实的,而且从梦的冲动角度讲也是真实的”。这个说法有些神秘意味,我想,朝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目标,经典写作的价值会逐步成为使当下写作归位的决定性力量。

我认为经典写作不同于经典本身。经典写作具有两种倾向性,如果说经典是一个美学的常数,那么经典写作就是向其无限接近的一种趋向,是一个永不停息的动词。其一是具有一种向上超越的动姿,它突然向上,并持之以恒,是趋向于恒久的爱的行动;其二是具有一种普照性,接近博尔赫斯所言,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天定的,并且是深刻的,有如宇宙般博大,并且一切都可以引出无止境的优美歧义。在“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趋向过程中,行动(写作)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已经足以告慰经典了。在这个意义上,博尔赫斯的话就显出了一种通透的高度,他说,“写作者的荣耀在总体上还是取决于一代又一代无名的人们在孤寂的书斋里对其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激情或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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