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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广智:东方遇见西方

2015-05-20王栋栋

中国摄影 2015年1期
关键词:中山装纽约艺术

王栋栋

“我是个爱发问的旅行者。是我的时代的见证,也是身份不明的大使。”这是打开曾广智个人主页后首先跃入访问者眼帘的文字。曾广智,这位在1990年40岁时就去世的华人艺术家至今仍然以他在世界各地的自拍像,以身份暧昧的形象切入东西方文化碰撞的头绪纷繁的主题,成为思考这个主题一个耀眼的线索。

曾广智生于1950年9月6日,出生地是当时还属英国管辖的香港。在香港这个中西方文化交融的地方似乎预示了他以后的艺术创作方向。从小接受了传统中国绘画和书法教育,随后又接受西方的绘画训练。其父亲是一名国民党军官,在国民党退守台湾时带全家逃离到香港。曾广智在16岁时举家移民到加拿大的第一大城市温哥华,后就读于加拿大蒙特利尔市的协和大学;后来在世界的艺术之都,法国巴黎的朱利安画院学习绘画和摄影,接受系统的艺术教育,并于1974年毕业。出于对良好的艺术氛围的渴望,1979年曾广智定居于被称为世界现代艺术之都的城市纽约。曾广智最初期的摄影作品大多是为其艺术圈的朋友拍摄的肖像,以及为其好友凯斯·哈林(Keith Haring)所创作的涂鸦壁画进行记录意义上的拍照。凯斯·哈林是19世纪80年代美国著名的街头绘画艺术家和社会运动者,纽约派的主要人物,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大约25000张关于凯斯·哈林的作品以及他的大多数工作照都是由曾广智拍摄的。曾广智还曾经为美国的一些时尚杂志拍摄商业照片,包括《名利场》《绅士季节》《时尚》等。在纽约东村他结识了一批在艺术创作观念上很前卫的艺术家,在美国这个文化的大熔炉中,曾广智和不同肤色、国籍的艺术家们相互交流,后来也成为纽约艺术村东村和“57俱乐部”的主要活动成员,还常常出没在Pyramid Club、the Mudd Club、 MK等这些专注行为艺术的艺术沙龙中。正是在纽约东村的这段时间里,曾广智受到了行为艺术等艺术形式的影响。

1979年曾广智开始了“东方遇见西方—远征”系列的拍摄。在这一系列大概150张左右的自拍像中,他穿着与其所在风景名胜格格不入的中山装,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又冰冷,加上足以遮盖住自己表情的大墨镜,伫立于镜头前,手拿快门线。最夸张的是他在胸口带上写有“访问者,艺术的荡妇”的标牌,在意大利的比萨斜塔、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加拿大的七峰雪山、日本的镰仓大佛等都留下了“远征”的身影。曾广智的“远征”在美国引起对不同意识形态和不同文化、种族方面问题的思考。

曾广智穿着中山装的想法来源于一次家庭聚会,他的妹妹曾筱竹曾经回忆哥哥那套中山装的来龙去脉。 1978年他的父母来到纽约看望他们兄妹俩个,并带他们去世贸中心的一家餐厅用餐。由于那家餐厅是有着装要求的,必须身着正装才允许进入。为了符合着装要求,曾广智穿上了他从蒙特利尔一家旧货商店淘来的中山装。戏剧化的是曾广智的装束让那些服务员以为他是来自中国的外交官员,并对他表现得很尊敬并给予了优待。1978年处于冷战时美国对中国的认识还是很模糊的。这是曾广智第一次像他一系列的作品中那样去扮演一个中国人。可能这次特殊的待遇带给曾广智以启发,随后1979年曾广智就开始陆续开始“远征”世界各地,直到1989年因为艾滋病病情加重而停止了创作。

这曾广智在旧货商店里淘回来的那件旧的中山装为其以后的艺术创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曾广智曾经穿着这件中山装,打扮成上流人士混入美国大都会化妆舞会并且和各种名人大腕合影留念。这套中山装也为他在拍摄第一架协和式飞机降落时提供进出入美国肯尼迪航天中心安全的通行证,打通了进入现场遇到的为保密而设置的重重关卡。当时大家都以为那件中山装是中国共产党高级官员特有的制服,美国人称也称之为“毛装”( Mao suit)。而处于冷战时间的美国民间显然对穿着中山装的中国人高看了一眼。

艺术评论家巴瑞·布莱恩德曼( Barry Blinderman)评论说:“曾广智机械般的姿势,单色调的几何图形服装,还有在看不透的太阳眼镜下的冷峻表情,使得他像一块磐石。他的姿势不但无法让他融入风景,反而更形疏远。好像我们所看到的是个算错时空的外太空访客,伪装成一个‘常人,乘着光束来到地球。”这种以中山装为文化符号强力切入西方文化地标式景观带来的疏理和荒诞感,一方面回应着当时中西方交往中的隔膜,同时也是曾广智对于自己的东方人和中国人的身份确认。

很多评论家都注意到在其早期的“东方会见西方”系列里,大部分都以戏剧化、令人昏眩的角度呈现,曾广智自己的形象占据画面的一半甚至四分之三的画面。这些影像成为文化冲突的视觉隐喻。但是到了1985年后,由于放弃使用线控遥控器,他的身影距离相机越来越远,在不少作品里他的形象已经成为这些景观中的一个细节。他从这些景观的闯入者变成了发现者。巴瑞·布莱恩德曼解释说:“他作品当中的矛盾在于,尽管他希望唤起人对隐藏大帝国纪念碑(不论是人造的或是天然的)背后权力结构的注意,却也决心要找到艾默生和梭罗所信仰之事物的超凡一致性。”而评论家王瑞在《行者曾广智,摄影家的传奇》一文中就此将曾广智和郎静山做比较,并且认为:“郎静山的风景摄影形态,只是掠取了中国水墨山水画的表相层面;而曾广智的风景摄影本质,则切实贯彻了中国哲思之‘天人合一的观念本相。”

1990年3月10日,曾广智病逝于纽约。他在生前没有到过中国大陆。王瑞曾经感慨:“人们已经无从判断,曾广智如果以他自己设计的固定姿态,走进与自身血缘相通的中国大陆,在那些星罗棋布的名山大川和名胜古迹之地,他将会拍摄出怎样的自拍像照片呢?”

但是曾广智作品在他去世后的20世纪末21世纪初引起了西方艺术界强烈的反应。截止2010年他的作品在全世界范围内举办了30多场高规格的展出,其中包括在巴黎的蓬皮杜艺术中心、1985年惠特尼双年展等重要展览。他的作品被旧金山现代艺术馆、纽约公共图书馆、休斯顿艺术馆等机构收藏并且有数十部关于曾广智的书籍出版发行。2004上海双年展上,曾广智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中国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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