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多样性影响中国文化产品贸易的实证研究——基于面板VAR模型的分析

曲如晓 曾燕萍

引言

文化多样性(culture diversity)是指某一特定国家或民族独有的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道德伦理、风俗习惯等文化内涵的丰富程度。①Tylor Cowen.Creative Destruction：How Globalization is Changing the World’s Cultures,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2.21世纪以来,随着经济全球化与信息网络化的不断推进,以及文化产品市场的迅猛发展,跨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不同地区、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独有的文化内涵在世界范围内相互交融与渗透,形成文化的共存性、包容性、多样性的发展态势。

入世之后,中国文化产品贸易飞速发展,中外文化交流空前活跃,大量外来文化快速涌入中国,与中国本土文化相互冲撞、竞争、融合、渗透。据统计,2000年中国核心文化产品②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以文化内容为标准将文化产品分为核心文化产品(Core Cultural Goods)与相关文化产品(Related Cultural Goods)。其中,核心文化产品包括印刷品及文化作品、音乐、表演艺术、视觉艺术、电影和摄影、广播电视等；相关文化产品是指与文化产品有关的硬件设备和支持材料。进出口总额仅为16.6亿美元,2012年则达到117.5亿美元,增长7倍之多(UN Com-trade Database)。然而,作为世界文明古国之一的中国,虽然具有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是个文化资源大国,但从文化产业的产值、利润,以及文化产品的出口额、世界市场份额等来看,却远远算不上是文化大国,与欧美国家等文化强国的差距很大,在对外文化交流过程中往往处于文化劣势地位,易受外来文化影响。与此同时,由于文化产品承载着一国独有的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等文化内涵,消费者在接触国外文化产品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外来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①刘杨、曲如晓、曾燕萍：《哪些关键因素影响了文化产品贸易》,《国际贸易问题》2013年第11期。

那么,随着对外交流的扩大以及文化产品贸易的发展,中国本土文化是被外来文化逐渐同化还是变得越来越丰富?中国文化多样性到底是增强了还是减弱了?中国文化多样性的变动又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中国文化产品贸易的发展?已有研究中仅有少量的文献定性说明中国文化多样性变动的事实,或是间接探讨文化多样性与文化产品贸易的问题,如罗能生定性地论述了国际贸易和文化之间的互动,②罗能生：《全球化、国际贸易与文化互动》,中国经济出版社2007年版。但没有涉及文化多样性与文化产品贸易的关系；Linders、Guiso利用殖民联系、移民、语言相似度、双边信任等变量表示文化差异,分析了文化差异对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③Linders GM.Cultural and Institutional Determinants of Bilateral Trade Flows[C].Inbergen Institute Discussion Paper,2005.④Guiso L,Zingales.Cultural Biases in Economic Exchange[J].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2009,124(3)：1095-1131.,但文化差异性并不等同于文化多样性。为此,本文从特定国家层面界定文化多样性,利用文化产品贸易数据测算中国文化多样性综合指数；在此基础上构建面板VAR模型实证检验文化多样性对中国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以从定量角度对此做出客观解答。与已有研究相比,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首次尝试将文化多样性综合指标与文化产品贸易数据结合,定量测算出中国的文化多样性程度,同时利用计量模型进一步实证分析其对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既突破现有文献多从定性角度分析中国文化受外来文化影响的事实与判断,更为探讨文化多样性与文化产品贸易相互关系提供客观的数理依据。

一、文化多样性界定

文化多样性最早被定义为“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价值观念、生活方式、行为习惯、宗教信仰等)的人们之间源于文化的差异性”。⑤Tylor E B.Primitive Culture：Researches into the Development of Mythology,Philosophy,Religion,Art,and Custom[M].Murray,1871.也有学者认为,文化多样性可理解为人类的不同群体体现在生活方式、价值体系、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方面的表达方式与组织形式的多元化。⑥David Harmon.In Light of Our Differences：How diversity in Nature and Culture Makes Us Human[M].Smithsonian Inst Scholarly Press,2002.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2005)则从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角度,将文化多样性定义为“各群体与社会借以表现其文化的多种不同的形式,这些表现形式在不同群体内部及其间传承,既体现在人类文化遗产通过丰富多彩的文化表现形式来表达,也体现在借助各种形式和技术进行的艺术创造、生产、传播、销售和消费的多种形式”。综合来看,虽然不同学者对文化多样性内涵的表述不一致,但本质上均指社会群体独有的体现在价值观念、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等文化内涵的丰富程度。为能够定量测算,本文从特定国家层面的角度将文化多样性进一步界定为“由文化产品承载的某一民族或国家独有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风俗习惯等文化内涵的丰富程度”。

二、中国文化多样性测算

(一)测算方法

有关文化多样性的定量测算,MacArthur认为可利用某一群体具有的不同文化特性的种数表示(表1),种类越多则文化多样性程度越高,⑦Macarthur RH.Patterns of Species Diversity[J].Biological Reviews,1965,40(4)：510-533.如中国有56个不同民族时的文化多样性程度高于只有55个不同民族时的文化多样性。这种方法简单地将种类数等同于多样性,无法全面衡量多样性程度。Shannon在研究美国音乐行业的文化多样性时,指出不同类型音乐所占比重是衡量音乐行业文化多样性的重要指标,各比重的均衡程度越大,文化多样性程度越高。①Shannon.The Measure of Diversity[J].Journal of Theoretical Biology,1969,70(1)：51-67.

但是,文化多样性最主要的特征是文化的异质性,定量测度文化多样性的核心工作是计算出不同文化特性之间的差异程度。②Weitzman M L.On diversity[J].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2：363-405.借鉴生物多样性的研究,Andrew Stirling提出文化多样性应同时包含“种类数、均衡度、差异性”三个维度,某一群体具有的不同文化特性的种类越多、各自所占比重越平均、任意不同文化特性之间的差异越大,则该群体的文化多样性程度越高。③Andy Stirling.On the Economics and Analysis of Diversity[J].SPRU Electronic Working Papers Series,1999,28.据此,Andrew Stirling构建了测算文化多样性的综合指标,④Andy Stirling.A General Framework for Analyzing Diversity in 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J].The Royal Society,2007,707-721.并以不同文化特性之间的欧氏空间距离⑤欧氏空间距离是多维空间中任意两点间的最短距离。在n维空间中,某一点X的坐标可表示为(x1,x2,…,xn),另一点Y的坐标可表示为(y1,y2,…,yn),则可计算出X、Y两点之间的欧氏距离。其中,公式中的先平方再开方是为了使欧氏距离具有可加性,避免正负值抵消的情况出现。dij表示差异程度。这一指标不仅考虑了种类数、均衡度,同时衡量了文化多样性最主要的维度——差异性,只要根据研究背景与研究目的选定合理的分类标准,即可从种类数、均衡度、差异性三个维度综合测度文化多样性的大小。但是,该指标只考虑了种类i与j间的差异,在测算特定社会群体的文化多样性时没有衡量种类i、j与特定群体独有文化类别之间的不同。如利用综合指标测度中国图书行业的文化多样性,并以不同语言为分类标准,则没有考虑其他语言与基准语言——中文之间的差异程度,因而无法全面测度中国图书行业的文化多样性。为解决这一问题,Benhamou和Peltier在Stirling(2007)研究的基础上引入特定参照基准类别k,得到新指标,⑥Francoise Benhamou,Stephanie Peltier.Diversity Analysis in Cultural Economics：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Consideration[J].Group de Recherche Angevin en Economie et Management,2009,1-26.使定量测度文化多样性的综合指标更加完备。

表1 文化多样性测度方法

(二)中国文化多样性的测度

本文利用Benhamou和Peltier(2009)的指标以及中国图书版权引进数据,以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俄罗斯、加拿大、新加坡、日本、韩国等9个中国图书版权主要来源国为研究样本,定量测度2002-2010年⑦受可获数据限制,本文研究的样本期间为2002-2010年。中国文化多样性的大小,以客观考察入世以来中国文化多样性的发展与变动。之所以利用图书版权贸易数据而不是图书产品或核心文化产品贸易数据主要出于以下两点考虑：(1)图书产品或核心文化产品可大量复制和再生产,其进口量并不能客观反映中国引进国外文化种类的多少；(2)图书版权贸易对象是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著者原创的表现为文学作品的知识产权,更能呈现特定社会群体独有的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丰富的文化内涵,且相应的统计数据不只包含贸易额,还有图书版权贸易的种类数,综合来看,用图书版权贸易数据测得的中国文化多样性程度更为科学精确。

1.均衡度p的测算

本文选取美国、英国等9个国家为研究样本,整理出2002-2010年间中国从各样本国家引进图书版权的种类数,算得各自占当年中国图书版权引进总数的比例,即均衡度p(表2)。

表2 2002-2010年中国从各样本国家引进图书版权种数的占比情况(%)

由表2可知,中国从各样本国家引进图书版权种数占比的总和多数在80%左右,保证了本文研究的科学性和代表性。

2.差异性dij的测算

文化差异是指不同社会群体在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文化内涵方面的不同,是构成文化多样性的最核心维度,可用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文化距离来衡量。文化距离指标的构造通常有三种思路：(1)利用世界价值观(WVS)或欧洲价值观(EVS)调查数据；(2)Inglehart和Baker文化距离指数；①Inglehart R,Baker.Modernization,Cultural Change,and the Persistence of Traditional Values[J].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2000,65(1)：19-51.(3)Hofstede从不同文化维度构造的文化距离指标。②Geert Hofstede.Cultural Roots of Economic Performance：A Research Note[J].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1991,12(1)：165-173.③Geert Hofstede.Culture’s Consequences：Comparing Values,Behaviors,Institutions and Organizations across Nations[M].Thousand Oaks,London,New Delhi,Sage Publications,2001.其中,WVS和EVS调查数据不是数值型的,不便于定量测算；Inglehart和Baker(2000)仅利用语言距离反映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文化差异；相比而言,Hofstede(1991)构造的文化距离指标较为全面地考虑了一国居民所共享的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风俗习惯等文化内涵,能够更好地反映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据此,本文利用基于Hofstede(1991)“文化维度理论”构造的文化距离指标测算样本国家间及其与中国之间的文化差异程度。

“文化维度理论”从权利距离(PDI)、个人/集体主义(IDV)、男性/女性气质(MAS)、不确定规避(UAI)、长期取向(LTO)、放纵与克制(IVR)④Hofstede(2010)在著作《Cultures and Organizations：Software of the Mind》,(Third Edition)引入了第六个文化维度“放纵与克制”(Indulgence versus Restraint,IVRI)。等六个维度衡量了一国居民所共享的文化内涵特性,并对各国的六个文化维度进行评分⑤数据来源http：//www.geerthofstede.eu/research—vsm；具体数据可向作者索要。,通过计算各文化维度的综合差异,即得到任意两国间的文化差异。由于这六个维度并非完全相互独立,因此不能简单地利用对应维度差值的加总来计算两国间的文化距离。已有文献常用的方法是计算六维度空间的欧氏距离,但欧氏距离将不同维度之间的差异等同看待,①Deza Elena.Encyclopedia of Distances[M].Springer Berlin Heidelberg,2009.不能客观衡量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为避免这一问题,本文利用Kogut和Singh基于各文化维度离差构造而成的文化距离综合指标,并将此扩展到六个维度②Kogut,Singh.The Effect of National Culture on the Choice of Entry Mode[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1988,19(3)：411-432.：

Iik表示i国在第k个文化维度上的得分,Ijk表示j国在第k文化维度上的得分,Vk表示所有样本国家第k个维度的方差。利用此公式计算得到各国间的文化距离,即各样本国家之间及其与中国间的文化差异程度dij、dik、djk(表3)。

表3 各样本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程度

需要说明的是：(1)由于Hofstede没有连续的年度调查数据,因此这种方法测度出来的文化距离数值是非时变的；(2)特定社会群体本身无法感受自身的文化价值,各国间的文化差异存在于比较之中(Hofstede,2001)。因此,表3中单个的绝对数值并没有实际含义,但通过对比任意两国之间的文化距离指数,便可看出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大小。如美国与中国的文化距离是3.7,与英国的文化距离是0.22,可知英美两国的文化差异远远小于中美两国的文化差异。类比其他任意两国之间的文化距离,可以看出本文算得的结果与现实社会中各国的文化表现基本相符,再次说明了本文研究的客观性与科学性。

3.文化多样性综合指数的测算

表4 2002-2010年中国文化多样性的综合指数

由表4可知,2002-2010年间中国文化多样性综合指数整体呈现上升趋势,表明入世以来中国文化并没有因为全球化趋势的影响以及外来强势文化的冲击逐渐消亡,而是在融入全球化潮流后,表现出强大的包容性与适应性,在世界范围内得以生存与发展,从而使体现在文化产品上的价值观念、宗教信仰、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文化内涵变得更加丰富多元。

三、实证检验

文化多样性变动与文化产品贸易之间既有一定的联动性,也存在相互影响的动态关系,直接利用实证模型检验文化多样性对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将由于严重的内生性问题而产生伪回归,使得研究结论不准确。为此,本文将通过构建面板VAR模型实证检验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面板VAR模型不仅能够有效控制变量之间的内生性问题,还可避免样本时间太短问题；且在控制不可观测的个体异质性的同时,分解不同冲击对各变量的影响。因而,面板VAR模型能够很好地用于本文的研究。

(一)模型构建

根据面板VAR公式,本文构建出如下实证模型：

其中,a、b表示待估计的系数,Yit-1表示内生变量Yit的滞后一期,Xit表示外生变量,μit表示随机误差项,φt表示时间效应,γi表示个体效应。

(二)变量与数据说明

式(2)中的应变量Yit是指文化产品进口,自变量Xit除文化多样性指数CDIVkt外,还包括其他控制变量,如消费者购买力、经济发展水平、距离成本、交流程度,以及是否建立自贸区等虚拟变量。各变量具体描述为：

1.应变量Yit：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将文化产品分为核心文化产品(Core Cultural Goods)与相关文化产品(Related Cultural Goods)。核心文化产品主要包括文化遗产,书籍、报纸与期刊等印刷品及文学作品,影视、音乐唱片、绘画等视听艺术,是承载一国独特文化内涵的重要媒介；相关文化产品主要是与文化产品有关的硬件设备和支持材料,如电视机、音响等,相关文化产品为文化内容提供了得以复制与传播的硬件。因此,本文研究关心的是核心文化产品,并采用2002-2010年中国核心文化产品贸易进口数据。相应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且根据《联合国国际贸易标准分类(第三版)》(SITC Rev.3)整理得到。

2.自变量THRkt、THRit、CONkt、CONit：这些变量主要用于衡量一国的经济规模与发展水平,也表示潜在的供给能力和购买能力,现有文献常用GDP与人均GDP来表示。考虑到本文研究的文化产品贸易属于第三产业,而GDP反映的是一国在农业、工业以及服务业三大产业的生产规模及生产能力,简单地使用GDP略显粗糙,因此本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来衡量。此外,由于人均GDP反映的是一国经济发展水平,但人均GDP高的国家不代表其居民消费就高或消费能力就高,尤其是对于偏好储蓄的中国来说。因此,本文用居民最终消费额来代替人均GDP。相应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报告》(World Development Report)。

3.变量DISik：这一变量主要用于考察两国间贸易的距离成本,一般利用两国首都间不变的最短航运距离来表示。考虑到贸易的距离成本应当随着航运成本等影响而改变,且不变的航运距离在使用面板数据模型时识别度较弱,因此本文采用蒋冠宏①蒋冠宏、蒋殿春：《我国技术研发型外向FDI的“生产率效应”——来自工业企业的证据》,《世界经济》2013年第9期。等的方法,用两国首都间的最短航运距离和国际油价的乘积来考察距离成本。相应数据来源于世界城市经纬(WORLD ATLAS)数据库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4.自变量INTkt：这一变量主要用于衡量两国间的联系与交流程度。网络使用率越高,两国间的联系越多,对彼此思维方式、价值观、信仰等文化的了解就越深,减少文化“折扣”现象,进而促进图书、影视等文化产品的消费。②Falkinger Josef.Attention Economies[J].Journal of Economic Theory,2007,133：266-294.本文采用每百人互联网用户来考察两国间的信息联系程度。相应数据来源于《世界发展报告》。

⑥程元敏:《南北朝尚书学》，(台北)《国立编译馆馆刊》1992年第21卷第2期;《说伪古文〈尚书〉经传之流传》，《汉学研究》1993年第11卷第2期;《尚书学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181页以下。下文论及此八人引用《伪古文尚书》之例，皆据程先生所考，不再详注。

5.虚拟变量CFTAik、CBORik：建立自贸区意味着针对两国间贸易存在优惠政策,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甚至消除进出口成本,促进贸易的发展；具有共同边界一方面体现了两国间地理距离相近,可降低贸易的距离成本,同时说明两国间文化交流频繁且文化相似性的可能性越大。是否建立自贸区以与中国已建成或有正在谈判的自贸区为准,因此新加坡、日本、韩国的赋值为1,其他各国的赋值为0；对于是否具有共同边界以与中国相邻或隔海为准,因此俄罗斯、日本、韩国的赋值为1,其他各国的赋值为0。各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5。

表5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基于面板VAR模型的实证

面板VAR模型主要涉及四部分：首先是最优滞后阶数的确定；基于面板VAR模型的估计,考察变量之间的回归关系；冲击响应及方差分解,分析应变量在不同时期对冲击的反应,以及误差项的影响大小；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进一步验证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核心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本文使用Stata12.0对面板VAR模型进行了实证分析,具体步骤及结果如下：

1.选择最优滞后阶数

在利用面板VAR模型进行实证分析之前,需要对滞后阶数进行判定,以确定最优的滞后阶数。表6报告了AIC准则、BIC准则与HQIC准则的结果,可以看出,AIC准则与HQIC准则同时选择了3阶滞后,说明文化多样性变动与核心文化产品贸易间的面板VAR模型滞后阶数取3最为合适。这一结果与理论预期基本一致：本文所用实证样本为年度数据,且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核心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必然存在时滞效应。因此,3阶滞后在理论上也是合理的。

表6 面板VAR模型最优滞后阶数的选择

2.基于面板VAR模型的GMM估计

表7 基于面板VAR模型的GMM估计结果

3.脉冲响应与方差分解

为进一步考察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核心文化产品进口的长期影响,本文利用面板VAR模型的脉冲响应与方差分解,对未来进行预测分析。其中,脉冲响应是指在其他变量的当期及以往各期数值保持不变的条件下,面板VAR模型中某一方程中随机扰动项的标准差在当期变化一单位对未来各期内生变量的冲击反应情况。脉冲响应能够有效分析变量之间未来的关系变动。图1报告了持续5期的CDIVkt与ln_trade变量间的冲击响应图。其中,中间的实线是冲击响应函数图,表示冲击的大小；上下两条表示95%置信区间的控制线。

从右上方的CDIVkt对ln_trade的冲击响应图可以看出,CDIVkt对ln_trade有一个正向的冲击,且在前3期是显著的。这一结果表明文化多样性变动在未来时期仍对核心文化产品进口产生正向的影响,进一步验证了上文基于面板VAR模型的估计结果。

图1 基于面板VAR模型的CDIVit与ln_trade变量间的脉冲响应图

此外,表8报告了未来9期CDIVkt与ln_trade变量扰动项的方差分解。可以看出,ln_trade在第1期的单位标准差变动中,由ln_trade自身贡献的是100%,说明对于ln_trade,未来1期内只有来自自身的冲击会对其产生影响。未来2期内,ln_trade标准差每变动一单位,由ln_trade自身贡献的是93%,由CDIVkt贡献的是7%；未来3期内,由CDIVkt贡献的比例上升到9%；到第9期,这一比例上升到20.5%。这一结论再次验证了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核心文化产品进口存在持续的正向作用。

4.格兰杰因果检验

最后,本文利用上文确定的最优滞后阶数,进一步对面板VAR模型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检验结果如表9所示。可以看出,CDIVkt不是ln_trade原因的假设在1%的显著水平下被拒绝,说明在一定程度上文化多样性变动是核心文化产品贸易改变的原因。值得一提的是,ln_trade不是CDIVkt原因的假设在1%的显著水平下也被拒绝,同理可知在一定程度上核心文化产品贸易也是文化多样性变动的原因。这一结果再次验证了文化多样性变动对中国文化产品进口的正向影响。

表8 CDIVkt与ln_trade变量预测误差的方差分解

表9 CDIVkt与ln_trade变量间的格兰杰检验结果

四、主要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利用文化多样性综合测度指标(Benhamou和Peltier,2009)定量测算出2002-2010年中国文化多样性综合指数,在此基础上通过构建面板VAR模型实证检验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主要的结论有：

(一)样本期间,中国的文化多样性程度整体呈现上升趋势,表明中国文化并没有因为全球化趋势的影响以及外来强势文化的冲击逐渐消亡,而是在融入全球化潮流后,仍能够在世界范围内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中得以生存与发展,从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元。

(二)通过对文化多样性与文化产品贸易的GMM估计、脉冲响应、方差分解、格兰杰因果检验等实证发现：文化多样性变动对核心文化产品进口产生持续、显著的正向作用。同时,实证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文化产品贸易发展影响文化多样性程度,进一步验证了文化多样性变动与文化产品贸易是一个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动态过程。

本文的研究具有重要启示。已有的相关研究,基本上都是从社会发展视角出发,得出文化产品贸易逆差冲击破坏了中国文化内涵,对中国文化多样性造成严重威胁。实际上,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和适应性,经济全球化不会导致中国文化的单一化和同质化,限制文化产品贸易或排斥外来文化并不能消除国外强势文化的不利影响,反而会阻碍中国文化与不同文化的相互交流、竞争与融合,阻碍中国文化的传承、创新与传播,阻碍中华民族参与世界文明发展的进程。随着中国文化内涵的丰富与多元,国内对外来文化产品的包容度和接受度增加,国内外贸易伙伴间的信任度增强,从而降低由于文化差异带来的额外交易成本,促进中国经贸发展。因此,中国文化应积极顺应全球化发展趋势,不应再担忧中国文化是否成为外来强势文化的“受害者”,而是能够在与外来文化共生共存的同时主动“走出去”,增进世界对中国文化的了解、理解和接受,增强中国文化的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提升中华民族的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