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皖南的新四军音乐家任光
2015-05-19何立波
何立波
任光是中国无产阶级音乐运动的先驱者之一、著名的革命音乐家。他创作的《渔光曲》《打回老家去》等著名歌曲,同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大路歌》《开路先锋》一起,开创了20世纪30年代左翼革命音乐的先声,成为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响亮号角。他创作的许多抗日革命歌曲,对中华民族的抗日救亡运动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他开创了海外爱国、爱家歌咏的先声,是我国电影音乐的开拓者,在中国现代音乐史和中国电影发展史上都起着重要的作用。叶挺将军称他是“中国的音乐之星”,聂耳称他是“我们的导师”,《新华日报》则赞誉他为“民族的号手”。
赴法勤工俭学队伍中唯一学习音乐者
任光,1900年11月9日出生于浙江省嵊县城关镇东前街的一个石匠家里。嵊县是一个人文荟萃的地方,在任光童年时期,嵊县民间百姓中的吹拉弹唱、民间小调、民间歌谣已相当普遍。由于受到地方戏曲的熏陶,任光从小就对家乡的戏曲音乐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在入读嵊县中学时,任光已能拉二胡,会吹铜号,善弹风琴,被同学们称为“小音乐家”。
1917年,任光从嵊县中学毕业,考进了上海震旦大学。这是一所法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教师上课全用法语。任光在预科班读了两年,就学会了法语。在校期间,由鲍迪埃作词、狄盖特作曲的《国际歌》随着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震撼了全世界,也激荡着古老的中国,这使任光开始懂得了革命道理。他本着热忱的爱国之心,积极参加了学校和社会上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从此踏上了光辉、艰难的追求真理之路。
1919年新文化运动兴起,在新文化浪潮的影响下,任光决心发挥所长,立志学好音乐,用音乐作武器,唤起民众,争取光明,为振兴中华效力。当时国内尚无音乐学院,而法国已是世界的文化艺术中心,他萌生了去法国勤工俭学学习音乐的念头。
1919年8月25日,任光乘盎特莱蓬号轮船离开祖国,于10月1日抵达法国马赛,在经过努力后进入了里昂音乐学院学习。在法国期间,任光学习刻苦勤奋,成绩非常优异,教授们都喜欢这位长得挺帅且又极赋音乐天才的异国学子。为解决学费问题,任光经常拉着人力车为一家皮鞋厂送货。在一次送货途中,不幸被汽车撞倒而跌落门牙,他不得已只好请假休息。在他请假期满后,里昂音乐学院专门派一位老教授为他补课。这位老教授是法国最有名的钢琴调音师和修理师。他见任光忠厚勤奋,好学上进,对任光倍加关爱。他让任光跟着自己修理钢琴赚点学费,还将自己整套的钢琴调音和修理技术传授给他。任光因此学得了一手高超的钢琴调音、修理手艺和演奏技巧。1924年,任光在法国完成学业后,这位教授又推荐他去越南河内亚佛琴行担任钢琴师兼经理。
1928年,一直惦念着祖国的任光毅然辞职,告别了不愿来中国的法国妻子,回到了上海。
在十里洋场,任光以《渔光曲》等作品开创了革命音乐的新时代
上海当时被称为“十里洋场”,许多外国人都在上海开公司。任光回到上海后,进入了法商的百代唱片公司任音乐部主任,负责音乐节目的造型和录制工作。任光是外商的高级雇员,待遇很好,他在徐家汇有花园式小洋房,有专用小汽车,月薪高达数百银元。但任光并没有沉湎于安逸的生活,追求进步的他结识了田汉等左翼文化人士,音乐才华得到了更好的发挥。
这一时期,任光慧眼识才,发现了在一个合唱团里吹小号的聂耳,便马上将聂耳介绍到上海百代唱片公司音乐部工作,成为自己的助手。
1933年1月,任光与聂耳、吕骥、张曙等在上海参加由田汉发起组织的苏联之友“音乐小组”。他们经常相聚在一起共同学习、研究苏联的优秀歌曲作品,探讨作曲方面之得失。2月,任光又与聂耳、张曙、吕骥、安娥等人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国新兴音乐研究会,探讨中国新兴音乐的理论和创作发展的道路等问题,积极为音乐注入新时代的灵魂。他还利用自己是外商高级职员的特殊身份,把自己的小洋房作为苏联之友小组、新兴音乐研究会、左翼剧联音乐小组的活动场地,把自己的小汽车供给音乐研究会作交通工具,还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掩护中共秘密党员脱险。此外,任光充分利用自己的职位,给予音乐界的同志在出版、传播以及经济方面大力支持。1933年,中共在上海成立“中国电影文化协会”,任光与聂耳、夏衍、田汉、蔡楚生等人当选为协会执委。
1934年6月14日,电影《渔光曲》在上海公映,任光所作的影片插曲轰动了整个大上海。其歌曲以越剧特有的抒情韵味和凄婉悲凉的曲调,描绘了渔民沉重的劳动和贫困的生活,很好地渲染和烘托了影片的主题。《渔光曲》很快风靡一时,成为家喻户晓的名曲,十几万张唱片被抢购一空。电影《渔光曲》在酷暑中连映84天,出现了场场爆满的空前盛况。1935年2月,《渔光曲》参加了在苏联莫斯科举办的国际电影节,获得了荣誉奖,成为中国第一部在国际上获得荣誉奖的影片。《渔光曲》的成就奠定了任光在电影音乐史上的地位。
此后,任光还为中国第一部以流浪儿童为题材的左翼影片《大路》等影片配乐作曲。从1933年到1937年,任光共为12部电影谱曲,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当时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民的痛苦生活。其中电影插曲《王老五》《大刀进行曲》更是风靡一时,成了当时极为流行的歌曲。当时在上海的任光和聂耳一同成为中国左翼电影音乐的开路先锋,他们共同开创了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革命音乐的新时代。
任光是中国最早从事抗日救亡歌曲创作的音乐家之一
九一八事变后,民族危机日益严重,一时间抗日救亡运动风起云涌,音乐作为民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在运动中发挥了鼓舞人心、动员民众、团结国人的作用。任光开始意识到音乐的社会功能,“音乐是大众的”,作曲家的义务“是把劳苦大众悲惨的呼声表达出来”,作曲家的责任是“教养大众”。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当时就已提出“要向最下层的地方观察,去体验劳苦大众的惨痛生活,用大众最熟悉的声音去作曲”,把农民、士兵和普通的劳动群众作为歌唱的对象。
1932年,任光创作了齐唱曲《十九路军》,歌颂了十九路军在上海英勇抗战的业绩,这是我国最早的抗日歌曲之一。接着,任光又连续创作了《少年进行曲》《和平歌》等。1936年5月,由安娥作词、任光作曲的合唱歌《打回老家去》发表。这是一首一人唱万人和的抗日救亡歌曲,强烈地表达了中国人民誓死收复失地的钢铁意志和百折不挠的英雄气概,在艺术上具有激动人心的感染力,强烈地表现了不愿做亡国奴的民族呼声。歌曲以刚毅雄浑、悲壮激昂的音调,连绵不断、饱含动力的节奏,受到全国人民的欢迎,这是他抗日救亡歌曲的代表作。
《打回老家去》与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冼星海的《抗日军歌》、吕骥的《中华民族不会亡》、孙慎的《救亡进行曲》等汇合一起,成为当时最富号召力的抗日救亡歌曲。这些歌曲很快传遍大江南北,是抗日战争时期革命音乐发展史上的不朽作品。在上海期间,因为百代唱片公司是法商经营的,制作唱片可免受国民党官员检查,任光便充分利用这一条件,先后录制了大量的冼星海、聂耳等左翼音乐家的歌曲唱片发行市场。全面抗战开始后,他又录制了大量的抗日救亡歌曲,让抗日救亡歌曲通过唱片,迅速汇成一股抗日潮流涌向全国,从而极大地鼓舞了抗日救亡的斗争。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得知这些唱片的制作和抗日歌曲的作曲者是任光后,便向法国驻上海领事馆提出抗议,指责法国的唱片公司不该制作“敌视日本国”的唱片。1936年8月,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下令禁唱歌曲《打回老家去》。法国老板为保护任光,劝任光去越南河内的百代唱片公司任职,并提升他为经理。但任光不愿做拥有洋房、汽车、高薪和平静、安全的创作环境的经理,他坚定地说:“我是中国人,抗日是义不容辞的,我绝不当逃兵!”
为了任光的安全,党组织安排任光于1937年8月赴巴黎音乐师范学院进修。任光在法国进修期间,担任了法国左翼组织“民众文化协会”委员,并与抗日爱国人士密切联系,广泛进行宣传中国抗战的音乐活动;到中国共产党在巴黎办的报纸《救国时报》社教唱救亡歌曲;组织巴黎华侨合唱团,为救济国内难民举行募捐公演。一次,在由42个国家代表参加的反法西斯侵略大会上,任光指挥华侨合唱了《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和《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等抗日歌曲。一些国家代表赞扬说:“中国现代歌声蕴藏着中国的无限希望。”在巴黎民众歌唱团为西班牙难童募捐举办的歌咏比赛会上,他登台为自己的新作《中国进行曲》作钢琴伴奏。当时的法国报纸曾赞誉:“这次节目最成功者,当为中国人民作曲家——任光先生所作《中国进行曲》,该曲能充分表现出他对祖国人民抗战的同情与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之决心。”任光虽在异国他乡,但他时刻关心和挂念着祖国的抗日救亡事业。
1938年10月1日,任光同著名教育家陶行知一起从法国启程,经香港到达武汉,随后又去长沙、贵阳等地,继续全身心地投入抗日宣传活动。期间,他又以高涨的爱国热情创作了《高粱红了》,以生动活泼、雄壮有力的曲调,以“高粱当帐篷,大地当卧床,月亮当作灯”的歌词,反映了抗日游击队的战斗生活,表达抗战必胜的信念。
1938年10月下旬,任光随同郭沫若领导的国民党政治部三厅转赴重庆,与蔡楚生、史东山、阳翰笙等人一起从事电影音乐工作。为推动国统区的群众歌咏活动,他热情地向社会各界介绍法国巴黎的民众歌咏活动情况,呼吁报界经常刊登救亡歌曲,为抗战服务。1939年5月,国民党政治部在三厅推行“防共反共”方针,对三厅人员进行限制干涉。任光被迫脱离三厅、离开重庆转赴新加坡,客居华人区中的峆路公寓。当时,郁达夫应聘在新加坡担任《星洲日报》副刊编辑,任光经常到他的报馆,了解中国抗战形势,时刻记挂着祖国的命运。他还在新加坡组织华人革命组织“铜锣合唱团”,举办“民众歌咏训练班”,致力于在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的海外华人区开展音乐人才培养和抗日救亡歌咏运动。
在新加坡期间,任光创作了歌剧《洪波曲》的音乐。这部歌剧取材于抗日战争初期中国军队与侵华日军在山东进行的驰名中外的台儿庄会战。剧作者安娥深入前线、实地采访,以国民党第三十一师顽强抗击日军、坚定据守台儿庄为全剧主线,歌颂了军民密切配合、英勇抗日保卫台儿庄的事迹。任光以歌剧脚本为基础,采用民族民间音调为素材,运用欧洲现代音乐的技巧,通过独唱、对唱、轮唱、混声合唱的形式,完成了这首民族新歌剧,成为中国抗战史上唯一歌颂台儿庄战役的大型音乐剧作品。
1940年4月,任光回国,在重庆郭沫若领导的政治部第三厅艺术处工作。他顶着当局的高压政策,为抗日游击队创作了由田汉作词的齐唱曲《不害怕进行曲》。这首歌曲带着民歌风味,采用山歌形式,向人们宣传中共中央的三大政治口号,自信有力,鼓动性极强,曾在1941年5月延安《歌曲半月刊》上刊出。
《新四军东进曲》:任光在新四军最后的绝唱
1940年4月初,新四军军长叶挺到重庆,向周恩来汇报工作,并向周恩来提出几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他对周恩来说:“现在新四军全体将士生活很枯燥。既无电影,也无剧团,希望周副主席调一些文娱骨干给新四军部队,以活跃部队生活,鼓舞士气,团结和教育广大群众,提高抗战热情……”周恩来点头说:“你直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只要我能办到,马上给你调去。”叶挺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要创作《渔光曲》的任光。他年纪轻,能搞创作。他能来新四军的话,一定能使部队活跃起来。”周恩来说:“这个有点困难。任光现在在郭沫若领导下的政治部第三厅工作。我要同郭先生商量商量,明天给你答复。”第二天,周恩来同郭沫若面谈。郭沫若同意放人,并把任光请来,征求他本人的意见。任光一听说他能到皖南新四军军部去工作,当即一口答应。
1940年10月,任光前往安徽省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被分配在战地文化服务处,负责音乐工作。到部队后不久,任光就为新四军创作了第一首歌曲《擦枪歌》,战士们非常爱唱这首歌。那时部队里没有乐器,军部就通过地方人士从集镇上的一所小学里借来一架风琴。尽管条件简陋,但任光毫不在意,经常坐在风琴前自弹自唱,从事音乐创作。在业余的时间里,他就为部队文艺骨干教唱抗战歌曲。
在一次联欢会上,任光演唱了风趣诙谐的电影歌曲《王老五》。由于他唱得十分生动有趣,战士们从此竟亲切地称他为“王老五”。那时部队经常要在大操场集合开会,会前,拉歌声此起彼伏,气氛异常热烈,每次都会有人站起来领呼:“王老五,来一个!”接着全场就爆发出“王老五,来一个”的一片喊声。随着雷鸣般的掌声,任光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走到台前,边演边唱,会场上顿时沸腾起来。新四军中,凡是有行军和演习的间隙,只要有一个人哼起《王老五》一句歌词,大家就会应声合唱,随即又是一阵欢笑。这首歌在新四军中起到了增强团结、提高士气、发扬乐观主义精神的作用。
在短短半年时间里,任光以热烈饱满的激情,创作出了《打靶歌》《反对投降》《友军呼声》《别了,三年皖南》(又名《新四军东进曲》)等40余首歌曲。
叶挺、项英、袁国平等新四军首长非常注重部队素质的提高,强调部队一定要有良好的精神风貌。而集体唱歌正是这种精神风貌的体现,它既可以鼓舞斗志,也可以养成部队整齐划一的作风。任光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他频繁跑基层部队教唱抗战歌曲,《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打回老家去》都成为全军最爱唱的歌曲。每当部队集中,抗战歌声此起彼伏,激昂嘹亮。任光为此十分欣慰。新四军的生活让任光体会到新的人生价值,他说:“几个月在皖南的收获,堪比在欧洲的八九年。”
国民党军队中有些士兵特别是川军士兵,内心是反对内战的。针对这种情况,任光立即谱成《友军呼声》一曲,对广大友军士兵开展爱国主义攻心战,成效显著。其词曰:“我们本来是老百姓,为打鬼子来当兵。老父老母卧在床,妻子流汗把田耕。不发军饷好几个月,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挨骂不算大事情,为打鬼子吃苦也甘心!忍泪含情,一心一意要和鬼子拼,不打抗日军。”
1940年12月,为了在皖南新四军中宣传东进抗日,政治部主任袁国平亲自起草了《进军敌后宣传鼓动大纲》,大纲最后以一首歌词作结。此歌词经集体修改后,由任光为之谱曲,配以鼓声、喇叭声演唱,悲壮异常,歌曰:“嘀嘀哒嘀哒哒嘀、嘀嘀哒嘀哒哒哒,前进号响,大家准备好!子弹上膛,刺刀出鞘!三年的皖南,别了!目标,扬子江头,黄河新道。哪个来拦路,哪个被打倒!冲破重重叠叠的封锁,穿进日本鬼子的窝巢。我们一定胜利!我们一定达到目标!”这首歌曲配合《宣传鼓动大纲》,引起轰动效应,成为新四军成立以来最成功的一支战歌。
由于国民党顽固派掀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中共中央本着团结抗战的精神,决定新四军渡江北撤。1940年底,新四军军部发出了《告别皖南书》,任光随即为袁国平创作的《别了,三年皖南》谱曲。这首雄壮的歌曲,先由军号吹出嘹亮的前进号声,中间伴以激越的军鼓节奏,歌声充满坚强不屈、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精神。为迅速传播这首歌曲,任光经常亲自到部队中去教唱,受到战士们的热烈欢迎。此歌很快在新四军中流传开来,成为全军最爱唱的歌曲之一。
“同命鸳鸯”:任光和妻子徐韧都因皖南事变而牺牲
新四军军部北移前夕,组织上安排任光和军部其他一些非战斗人员先期移往苏南。任光却说:“我首先是个战士,其次才是音乐家,一个战士怎么可以离开部队先走呢?”他毅然留下了。1941年1月4日,任光以新四军军部秘书的身份,随军部机关一起行动。他身背一把小提琴,走在战士们中间,指挥战士边走边唱,鼓舞士气。部队到达茂林后,一些战士士气不高,有的开了小差。针对这种情况,任光即兴创作了《王老五反对开小差》等歌曲,在战士中教唱,借以稳定军心。1月7日,国民党军以优势兵力向新四军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响后,任光随军部机关转战在崇山峻岭之中。
陪同任光一起转移的,还有他新婚3个月的妻子徐韧。徐韧是广东省东莞人,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抗战前在上海同济大学读医科。但她很喜欢音乐和文学,还能用英文、法文演唱歌曲。抗战爆发后,她随学校流亡到昆明,她怀着强烈的爱国热情向往到抗日前线工作。1940年7月,经批准,她辗转数千里来到皖南新四军,被分配到新四军政治部工作。徐韧和任光相爱后,军部为他们举行了婚礼。
1月10日,任光与军部直属队的一些非战斗人员撤退到一个叫石井坑的小山村。此时,军部已被打散,失去指挥的他们只能在无序中寻机突围。然而,这里已成国民党军重点包围之地。12日夜,枪声更紧,坐在土丘上休息的任光不幸中弹,背着的小提琴也掉到地上。坐在旁边的徐韧见状急忙扑过去,一边用手死命地按住丈夫的伤口。叶挺闻讯赶来,双手抱住任光连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任光此时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叶挺对周围的人说:“伤势很重,得赶快抢救!”由于身边既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品。有人撕下几条布条给任光包扎,但根本无济于事。一会儿,任光微微睁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军长……”
徐韧抱住任光恸哭不止。叶挺安慰她道:“徐韧同志,你要坚强起来,要经得住考验。”“任光同志为国家、为民族、为中国人民而光荣牺牲,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将永远牢记他的光荣历史。”这时周围的枪炮声又响成一片,叶挺急忙赶回指挥所,徐韧扑在任光身上不住地号哭。
不一会儿,国民党军冲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国民党士兵。他发现了任光,以为抓住了个新四军的大官,立即端着枪大步赶上来,气势汹汹地喝问:“你是什么人?”任光微微抬起头来,吃力地回答:“我、我,《渔光曲》作者,任、任光!”士兵听后脱下帽子,恭恭敬敬地朝任光鞠躬,转身走了。但不幸的是任光终因流血过多,永远地合上了眼睛,时年41岁。
一天后,徐韧在突围中也负伤被俘,被送往江西上饶集中营关押。徐韧在集中营中始终坚贞不屈,和敌人展开了坚决的斗争,被难友们称为“狱中妇女英雄”。1942年6月19日,徐韧等76位同志在闽北赤石镇郊外被国民党反动派枪杀。
任光的牺牲令叶挺非常伤感,他一直为未能保护好任光而深深自责。1941年2月,叶挺在被押往重庆途中,还念念不忘“挚友任光”,并秘密投书第三厅秘书阳翰生,嘱他转告周恩来:“任光已在我身旁阵亡。”叶挺在狱中写的《囚语》中写道:“深恸民族天才随余受难,惭感无已”,“余心痛如割”。
任光牺牲后,重庆和延安都以不同的形式哀悼这位音乐史上的巨星,重庆《新华日报》为纪念他而发表了悼念文章,文中称他为“民族的号手”。郭沫若评价任光的作品是“在中国的新音乐,在民族的觉醒上,在抗日的推进上,乃至在敌寇的投降上,的确是有着它的功绩”。郁达夫闻讯后深为震惊,发表了盛赞任光“忠于民族,忠于艺术”的纪念文章。延安的作曲者学会,也曾出版专刊,纪念任光烈士,并号召全国音乐工作者,学习任光的进取精神和面向现实的创作方向。是由于执著追求和维护自己的信仰,为了祖国独立与自由献出自己的生命,从而也获得了其人生的真正的意义。
(责任编辑:吴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