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一条小巷

肖尧

这条小巷，名叫棉花巷。

我常常阅读小巷的时间。谈不上“万户捣衣声”的古典，但既然是棉花巷，邂逅长长的海绵、棉花，甚至弹棉花的声响，是自然不过的事情。特别是听到弹棉花的声响，我都会停下来细细地聆听。这里没有匆促要赶的工作，没有必须奔赴的约会，我完全不必着急。听着听着，我常常会忘记时间，然后任凭脑子走神。有一次，我想起曾经在上海现代化的一条街道上抬头，瞥见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正在自己搭建的晾衣杆上晒被子，突然就对上海这座城市充满了好感。从“倒带”中飞回，再低头看着脚踩着自己日常生活的点滴，就会再一次找到在这座城市生活、扎根下去的理由。

我常常品味小巷的人生。走过整个棉花巷，会找到无数种生活的方式。有充满中餐、西餐、下午茶的“第二客厅”，有路过常常锁着门却必定生意红火的小酒吧，有从开化寺街的大型菜市场买回鱼肉豆腐的男男女女，还有经常穿着优质运动衣遛狗的人群。走在这样的巷子里，我的心灵常常会变得丰盈，尽管知道自己需要的非常简单，但是我会暗自想象经历任何一种“目染”过的人生，从而更加庆幸身为如今自己的那份自信与从容。

我常常走过小巷的原初。黄灯初上的时候，我特别喜欢这里的安静。没有环卫工人清扫出的干净马路，反而有些许落叶与纸屑。一阵风起，吹起了我的头发，就好像吹起了一个个有头无尾的故事，比如没有买到心爱的鞋子，没有看到巷子里那所回民小学的学生放学时的欢快表情。不过，没有失落感，我会默默消化掉这结果，然后渐渐有奇妙的感觉——这样的时刻，小巷就像是脱去了一层保护色，与自身的一切和解，安然沉入梦乡，沉淀、修正自己，为明天的改变做好准备。

有一首诗说，一个人，要活得像一支队伍，要对着自己的心灵招兵买马。不气馁，有召唤，爱自由。我想，小巷就是这兵马，让我们找寻到自己的人生坐标，可以回归原点，灵魂自由。所以，走在小巷里，就走在了一个明媚的心灵队伍中。

每个人都需要阅读一条小巷。阅读小巷，就像是在阅读自己的心湖。我们未必能让湖底激起涟漪，但有什么关系，就让湖水自然清澈，润湿我们的心，然后清清浅浅，走出爽利的生活模样。我们需要慢慢参悟小巷，慢慢参悟人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