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宋林溪

他进来了。令人诧异的是，这个外边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洞竟然才有几平方米，就像是一个单人牢房。洞壁近得伸出胳膊就可以碰到，上面发出亮白色的微光。这是空气中磷化氢分子燃烧产生的光。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垂下眼睛。三年里，他夜夜难寐、日思夜想的秘密竟然只是一些可笑的化学现象。如今，他茶不思饭不想，一直困扰在心中的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没有满头白发的仙人，没有时光旅行，只有一堆燃烧的空气。他颓丧地走出了那个让人失望透顶的洞——只花了几秒——顺着原来的路，回到了外面。

暴风雨已经停了，乌云也都散去，下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里的阴霾仿佛也被驱散了。纠缠自己三年的东西消尽了，终于可以了无遗憾地度过这人生的最后日子了。站在洞口眺望，自己生活了五十年的小镇在树木的包围下，散发着不可抗拒的迷人气息。

是时候该回家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已是黄昏时分，太阳西斜。他终于回到了镇里，虽然身体疲惫不堪，内心却十分轻松。街上的行人很少，只看见一些散步的老人。他微笑着看看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享受着最后时光的安逸。不知怎的，他突然隐约觉得有些异样，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又说不出口。身边的事物还和以前一样，但他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房屋立在街道的两边，人们也并无异常。到底是什么东西，使他这么不安呢？

这时，一只足球朝他的脚下滚了过来。他扭头向旁边望去，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子从旁边的巷子向他跑过来。他望见孩子们，心里立马放松了。孩子们天真的笑容使他平静了许多。他朝孩子们笑了笑，伸脚把足球踢给孩子们。孩子们接到了球，兴奋地跑开了。他笑盈盈地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觉得刚才的不安只不过是错觉罢了，转过身继续朝家走。走了几步，他不经意地朝刚才孩子们跑来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觉一股凉气冒上了后背！孩子们嬉闹的身影，柔和的阳光照在孩子们的身上，却空空如也的路面。

这些孩子没有影子！

夕阳照在孩子们的身上，以这个角度，应该……不，肯定会有影子，但是为什么……

这个景象真实得让人觉得可怕。他想要过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刚走了几步，就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些孩子消失了，就这样凭空不见了。他停在原地不敢动弹。怎么会？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似乎有一群人站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知道是谁，但又不敢转过去。可是，他还是战战兢兢地转身看了。

他猜得没错，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刚才的那群孩子。孩子们全都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死死地盯着他。他吓得一阵头皮发麻，想跑但身体不听使唤。中间带头的那个孩子抱着足球，说出一句纯真又可怕的话：“要踢足球吗？”

说完，这群孩子的身体开始扭曲，头上长出了黑色的犄角，手脚也变成了锋利的爪子，身上的衣服被撑开，露出鳄鱼皮一样坚韧的黑色皮肤。他们都变成了体型庞大、浑身漆黑的怪物，朝着他扑过来！

他醒来时，是在医院里。他动动腿将老婆唤醒。他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去过山洞之后，矿物中毒，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回到镇上，是一群踢球的小孩打了急救电话，把他送到了医院。

老婆让他等一会儿，便起身去找医生说他醒了。他坐了起来，望向窗外，阳光真灿烂，直射进他的眼睛。还是平静的生活好啊！他眯着眼睛，转头不经意一瞥，发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阳光照在病房里，他的老婆，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