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危机

意大利总理伦齐4月18日说，欧洲正在目睹“地中海上系统性的杀人”。此话不假，一周之间，地中海连发三起沉船悲剧，北非偷渡客死亡过千人。

最新也是最惨的悲剧，事发在利比亚水域，距离意大利南部岛屿兰佩杜萨岛仅193公里。18日午夜，一艘超载的非洲难民船在驶到一半时发出求救讯号，意大利和马耳他海岸防卫队马上指示附近的商船前往营救。当商船驶近时，偷渡者争相涌至偷渡船的一侧，导致船只失去平衡侧翻沉没，仅28人获救。

据一名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孟加拉幸存者描述，船上共有950人，其中200多名妇女，几十名儿童。出发前，走私贩将大概300人锁在舱底。早前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引述另一名获救者称，船上有至少700名非法移民，甚至更多。

虽然死亡人数说法不一，但这起沉船事故，几乎可以肯定是近十年来地中海海域最严重的偷渡死亡事件。加上一周之间的另外两起类似事故造成了450人死亡，今年已经有至少1600人命丧地中海。

频发的沉船悲剧，让非洲人大量偷渡欧洲的移民危机更为显眼。联合国难民署指出，利比亚陷入无政府状态，大量来自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国家和中东的非法移民以利比亚为中转站，穿越地中海偷渡到欧洲国家，近来有变本加厉之势。仅在2014年，就有约21.8万人乘船横渡地中海，其中3500人在此过程中丧生。作为主要目的地，意大利船舰仅事故发生的那一周就截获1.1万名偷渡客。

最近这起惨案，使欧盟面临巨大压力。法国、西班牙、德国和英国已发出呼吁，共同应对海上偷渡活动。20日在卢森堡召开的欧盟外交部长会议，也聚焦于讨论移民危机议题。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还拟召开紧急高峰会，讨论非法移民问题。

4月20日，马耳他森格莱阿市港口，身穿防护服的马耳他军人将遇难者遗体抬下船。图/新华

然而，欧盟各国如何共同应对，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救还是是不救？这是当前不得不面对的道德困境。

2013年一场超过300人丧命的偷渡惨剧，让意大利政府为此发起“我们的海洋”的海上搜救行动，费用高达每月900万欧元。

然而，“我们的海洋”行动结束没能阻止难民的脚步。人口贩子很清楚，如果他们被欧洲海警船只发现，船上的乘客就将被海警出于人道主义带走。如果船只看上去遭遇困境，被营救的机会就会增大。这给了人贩一种间接的激励，让他们倾向于使用更弱不禁风、可能发生倾覆的船只。

一位英国外交国务大臣最近表示，“我们的海洋”行动成了“无意间的拉动因素，鼓励更多移民尝试冒险渡海，因此导致更多可悲和不必要的死亡”。不少欧盟国家的政府认为，减小搜救行动的规模，能从源头上阻止移民渡海。

由于欧洲各国坐视不理，拒绝分担行动的经费，“我们的海洋”在去年11月无疾而终。取而代之的是欧盟边境管理局的“海螺行动”，但该行动只侧重于国境监控，不如“我们的海洋”那样积极搜救出事船民。行动经费也少得多，引来人道组织的批评。

正如联合国难民署预言的那样，“不救”的声音占上风，导致更多的人死亡。自1月以来，共有1.5万人乘船跨越地中海寻求欧洲的保护。由于欧洲搜救能力不足，今年以来已有上千人死亡，而去年同期只有15人。分析将造成悲剧的矛头指向欧盟的不作为。

另外，自2010年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发生后，财政疲弱的欧盟国家均面对越来越强大的排外情绪。不少国家的极右民粹主义力量纷纷崛起，迫使政府不得不强化移民管制。在移民接纳方面，仅有德国和瑞典等少数国家接受了庇护申请。

然而，欧盟真的没有能力安置难民吗？去年12月，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呼吁欧盟为在内战中流离失所的叙利亚人提供13万个安置点。对于有5亿人口的欧盟来说，这完全在能力范围之内。

下个月，欧盟委员会将公布一项“全面移民议程”。英国《金融时报》社评称，欧盟成员国应联合起来，共同出资在地中海上开展适当的搜救行动。可能的话，他们还应在邻近国家设立避难所，从而管理移民流入。究竟怎么对待移民，拷问着欧洲人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