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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局战争(二)

2015-05-14惊歌

故事林 2015年16期
关键词:晴天

惊歌

歩晴天始终无法忘记师父说过的话——人生最大的幸福不是多有钱多有名,而是一早醒来是个好天气,你还活着,家人都在。

Vol .7 一切都是玩真的

小堂说他是和父母来红树海郊游的,只是中途不幸走散了,他只能按着原路找他们。步晴天遇到小堂的时候,小堂就像是狗看到了骨头,眼睛都散发着光芒。步晴天一时心软就承诺带着他,直到向丞睿来接他收队顺便送他回家。不过可以想象,向丞睿如果知道他执行任务还带个孩子,一定会踹翻他。

岭北多变的气候,步晴天已经有所领教。不过明明已经是12月,气温却居高不下,还是让做着体力活儿的步晴天有些吃不消。步晴天行至半山腰的时候,热到将制服脱了下来。小堂小跟班一样接过步晴天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吸进身体里。小堂是岭北气象局的忠粉,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穿上这身制服。

不止制服,步晴天身上携带的通讯器、探测器、导航仪甚至登山杖统统被小堂玩了个遍。

“话说,岭北演习应该封山才对,你父母怎么带你进来的?”

自从气象局开始进行极端天气应对后,其编制隶属于国家军部,演习也相当于国家的军事演习。别说是记者偷拍,一般人想要围观也是不可能的。

小堂将制服锁进怀里,支吾地说道:“不知道啊,反正爸妈就带我进来了。”

步晴天也没多想,继续调整通讯器试图接受信号。

“总部还没发来消息吗?”

“是的啊,这里信号也太差了吧。”步晴天接过小堂手中的导航仪,“也许我们到达指定地点就可以接收到信号了。”

小堂只有7岁,但是他的语言表达能力绝对不止7岁。步晴天觉得小堂比之前采访他的记者还专业,事无巨细,连向丞睿的八卦都知道。

“大哥哥,向少校真的只有一米六吗?”

步晴天观察着周围摇摆的枫树,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风变得大了起来。

“大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以及,细微的烧焦的味道?”

“不是吧……”

“怎么了?”

“搞个演习有必要这么拼吗?” 步晴天将小堂的衣服拉起来掩住口鼻,“真把这里点着了怎么办?”

“演习开始了吗?”小堂激动地踮起脚,远远地,可以看到山上冒起了白蒙蒙的烟雾。

如果步晴天没猜错的话,这次演习应该是以森林大火应对为任务。按照崔向暖给他做的功课,这种时候观察到火情应该立刻联系总部,汇报数据,然后到达指定地点等待飞行器接应。如果说预测员面临危险,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重,做出应对措施。不过崔向暖说演习主要是考验极应部的实战能力,绝对不会给预测员出难题,他只要到达指定地点就可以了。

由于不争气的通讯器始终接收不到任何信息,步晴天只有选择先到达指定地点,不然下山肯定会被认定为提前收队。想一想向丞睿阴森的表情,步晴天不禁拉着小堂加快了脚步。

大约走了5分钟,距离导航仪上的目标地点还有五六百米的路程。风不止歇,步晴天并没有因为即将预见的曙光而安心。

按道理,演习指定地点一般会选择空旷、距离危险源较远的地方,一方面防止飞行器损坏一方面考虑预测员的安全。可是步晴天怎么觉得越迫近指定地点,距离烟雾就越近呢?

“我们不能往前走了。”

几乎是同时,刺耳的防火警报就响了起来。直到这时候步晴天才确信,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这根本不是演习!或者说,最初是演习,但是没想到中途真的出了意外。他们遇到了森林火灾!步晴天拉着小堂调转方向,趁风向还没有转变赶快逆风下山。

在巨大的警鸣中,小堂忽然哭了起来,他脱开步晴天的手大喊道:“不能下山!不能下山!他们还在山上,你不去他们肯定会被烧死的!”

“谁还在山上?”步晴天不解地问道,“你父母?”

“不,不是父母,是夏莉和蒋钦还在山上……我打赌带你过去见他们的。”

小堂一边抹眼泪一边全都招了。他根本不是与父母郊游走散,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岭北会来这里演习,也早就知道会封山。于是他和两个伙伴策划了很久才混过封山检查,来到红树海只是为了看岭北的偶像一眼。

“我还动了它。”小堂指了指步晴天手中的导航仪,“把目标修改成了我们约好的地点。”

“……”

——小朋友,你的高科技技能点是不是有点过高?

Vol . 8 嘘,风的假象

这是山间的一个警亭,早年供常驻的森林警察使用。自21世纪中叶全面改为电子监控以后,警亭就被废弃了。由于距离水源较远,警亭旁边还有一个人工挖掘的5米见方的蓄水池。近日降雨虽然少,但是蓄水池仍有半池清水。

步晴天到达的时候,夏莉正坐在水池边大哭。小堂走进警亭,看到蒋钦的样子也哭了起来。蒋钦的脸上、手肘多处划伤,最严重的还是左腿,肿得像是穿了棉裤。

“他摔下山坡后非说没事,走到这里就不能动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夏莉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看到那边着火了,可是我拖不动他。”

步晴天检查了蒋钦的呼吸和心跳,却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他没学过医,急救知识也仅限于高中时学的心肺复苏ABC。况且蒋钦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他也不敢轻易尝试。现在能做的,唯有赶快下山送往医院。步晴天放下探测器,背起蒋钦,叮嘱小堂和夏莉跟好他。

“趁风向还没有改变,我们要赶快下山。”

步晴天为了这次业务考核,恶补过岭北的一些极端天气案例。其中就有崔向暖父母经历的那场森林大火。在当年的档案下方,清晰地备注有崔英联做出的应对提示——火灾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可燃物和风。

上风向于他们就像是天然的保护伞,但是一旦风向改变,他们根本跑不过大火蔓延的速度。

“风?”

步晴天背着蒋钦站定,那一瞬间他赫然愣住了。除了敲击耳膜的警鸣,世界竟然像是静止了一样。

——风……完全没有风。

在步晴天屏气犹疑,望向不远处烟雾蒙蒙的红叶海洋,似乎看到了火光。风停后,火势也收起了它的獠牙。

“大哥哥,风停了,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真的安全了吗?仿佛随着风的停顿,步晴天的心也跟着静止了。如果是师父,他会怎么做呢?带着小堂他们一起下山,还是……

不——不对!

步晴天丝毫没有解释就将小堂和夏莉丢到蓄水池中,再将蒋钦交给他们。在小堂的惊诧中,步晴天拿起放置在警亭前的斧子,用力向警亭挥去。

短暂的思虑中,步晴天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崔英联教过他什么实际的应对技巧。只是他记得师父说过,人类从来不是自然的敌人,而是它的一部分——自然会赋予人类直觉的天赋,比起理论与数据,你要更加相信你的直觉。

在警亭被斧子劈开的一瞬间,小堂感觉到强烈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怪兽一般的烟雾与火苗,向他们的方向飞速前进。直觉告诉步晴天,刚才片刻的静止并非风停,而是对立风向的僵持。

“快,”步晴天大声喊道,“快把头低下去!”

可是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步晴天用尽全力挥动着手中的斧头,木板裂开,一片片倒下……斧头落下,木屑飞溅,步晴天用他最洪亮的声音喊道:“来得及!”巨大的警鸣仿佛被屏蔽在耳郭之外,步晴天的脑海里只剩下小堂的声音。

“大哥哥,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一定会!”

“真的吗?”

“相信我!”

步晴天将涂有防火漆的木板盖在蓄水池上,向水中的小堂夏莉咧嘴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岭北的预测员!”

这是步晴天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铺在木板上的湿衣服阻挡了烟雾也遮蔽了光线,他们躲在黑暗的水中。步晴天托着昏迷的蒋钦,小堂和夏莉则紧紧拉着他的手臂。木板外炙热的温度蒸腾着小堂和夏莉内心的恐惧,每一声焦灼中的碎裂都带动着他们的颤抖。

他们会死吗?黑暗中,步晴天恍然觉得这是7年前迟到的惩罚。这种如同报应的战栗,比水池外的火海更让他害怕。他忽然很想念父母、师父、崔向暖甚至是臭屁的向丞睿。

这一刻步晴天似乎明白了师父最大的幸福。他轻声地说,却像是一种磐石般的信念:“等到 ‘天亮,一定会看到最美的晴天。”

Vol .9 幸亏你还没蠢死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步晴天看到崔英联的那一刻,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在7岁的孩子面前他是大人,但终究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他一边哭一边将蒋欣交给救护人员,并护送小堂夏莉登上软梯。

“你做得很好。”崔英联摸了摸步晴天的头,“我果然没白教你。”

——虽然步晴天还是不清楚他到底教了什么。

崔英联将步晴天送上软梯后,要留下执行地面探测任务。除了一身防火服,崔英联只携带了导航仪和应急工具。临升空前,崔英联扯下步晴天身上的通讯器,大声叮嘱道:“接到我的通知之前,告诉他们一定不要用干冰降雨,记住了吗?”

“为什么?”

“因为……”

“什么?我听不到!”

崔英联的身影渐渐远到看不清面目,红树海的风吹散了他最后的尾音,随着天边紫色的暮霭而去。步晴天焦急地想要辨认师父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崔英联戴好通讯器,耸了耸肩作罢,他还是自己跟崔向暖说吧。崔英联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如果降雨,可能会给岭北招致更大的灾难。

当步晴天爬上飞行器,看到驾驶位上的向丞睿,忽然有种想转身跳下去的冲动。

“我我我就是小堂他骗我,改了我的导航仪,他又有朋友受伤,那个反正就是……探测器大概也烧坏了。”步晴天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问道,“所以,我们是不是又成了最后一名?”

步晴天问完就后悔了,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向丞睿扫了后窥镜中步晴天脏兮兮的脸,生生把 “蠢货、笨蛋、白痴”又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不怕死吗?”

“……怕死了。”

“我也这么觉得。”

“……”

不过只有怕死的人才会想尽办法活下去。

“幸亏……”向丞睿不禁感叹。

步晴天的通讯器虽然无法取得联络,但是向丞睿和总部还是可以接收到探测器发出的信号。向丞睿根据数据值,可以推测出步晴天所处的位置。他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去接应他,至少可以告诉他“喂,蠢蛋你走错了方向”。可是,他没有。

向丞睿明明走得顺风顺水,偏偏被这个蠢到让人咬牙的家伙拖了一路后腿。总是想给他点教训,谁让他连累自己那么多次。

可是当向丞睿彻底失去步晴天的探测器信号后,他忽然有点后悔。如果他之前稍稍检查一下通讯器,或者干脆去接应他时臭骂他一顿,结局都会比他葬身火海要好。

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没事,还救了3个孩子。向丞睿抬起眼看向后窥镜,第一次正视步晴天——也许他并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步晴天望着他,不解道:“幸亏什么?”

“幸亏你还没蠢死。”

步晴天以为向丞睿又在讽刺他,谁让欠人的嘴软,只好认错:“对不起。”

向丞睿绷着的脸有些松动,他移开眼神,故作无所谓地说道:“算了。”

“对了,师父说通知总部不要降雨。”

“为什么?”

“没听到,要不你问问他?”

“……”

向丞睿接通了崔英联的通讯频,接应的却不是他本人。由于蒋钦的情况严重,崔英联就将自己的通讯器留给了医护员,以便随时接应。

“所以他现在拿着谁的通讯器?”

“……我的。”

向丞睿愕然回头看向回应他的步晴天——“你再说一遍?”

Vol .10 失踪的崔英联

“岭北气象局再度 ‘全胜!”—— 《岭北日报》的头版头条对红树海火灾进行了详细报道。记者在这场人类与气象灾害的战场上,高高举起了岭北的手,宣告胜利。所以他们不会在乎那些小小的失误,诸如没换电池的通讯器、混入演习的孩子以及……失踪的岭北预测员。

记者招待会上,与记者高涨的热情相比,气象局的发言人显得异常沉默。在中央气象局的关注下,岭北气象局指挥部不得不做出降雨决策。大量的干冰像是一颗定心丸,带着凛冽的寒意熄灭了人们的疑虑。在联系不到崔英联的情况下,没人会听一个鸡肋部门实习生的话。孤立无援的步晴天站在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将目光投向向丞睿。

“总是有什么理由的,师父他这么嘱咐我……”

步晴天看着向丞睿向他摇了摇头,即将出口的话如鲠在喉。在确认崔英联失联后,向丞睿曾对他说,你没办法因为一个不确定的预测而阻碍这场“战争”的胜利,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战争?”步晴天觉得这个比喻有些好笑,“那么我们的敌人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向丞睿很久,直到记者招待会上他才想通。有记者将7年前的森林火灾与这一次事故对比,极应部的助援速度是过去的10倍,将红树海一战定义为经验战。

“可是你知道这次是树木自燃,7年前那场事故是人为纵火吗?”向丞睿打断记者,语气难掩自嘲,“如果说这是一场 ‘经验战,那你告诉我,我们的经验是战胜了自然还是战胜了人类?”

岭北食堂大厅里,观看记者招待会直播的人们瞬间陷入了沉默,一如那些记者。步晴天没再看下去,收拾了餐盘就起身离开。距离红树海的火灾已经过去两天,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没能带来一个暖冬,步晴天摸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在总部大楼前,步晴天看到了崔向暖。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漠然走过。

“对不起。”步晴天见崔向暖定住了步子,连忙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那个通讯器……”

“你有什么错?”崔向暖回头,面容有些疲惫,“这是那个老头活该啊。作恶总是会遭天谴的,7年前他欠我的,他早该死……”崔向暖说到最后却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突然像是感受到骤降的温度,不禁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崔英联的失踪,步晴天也不会听食堂阿姨们提起10年前的事情。谁能想到那个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的老头,曾是岭北气象局最优秀的极应部少校?

7年前,向暖父母都是岭北科研所的研究员,在崎岭森林采集样本时因大火而失踪。负责火灾应对的崔英联因为助援失误引咎辞职,上级再三挽留才勉强在预测部挂了闲职。局长之所以没有在舆论的压力下废止预测部,正是因为那里有一个曾经造就了岭北神话的崔英联。后来,崔英联收养了12岁的崔向暖,可惜法律层面的亲属关系并没有让他摆脱崔向暖的怨恨和对那场火灾永恒的遗憾。

“预测部步晴天,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吗?”崔向暖望着阴郁的天空,眼中像是承载了空气中氤氲的水气。

步晴天也向天空看去,却无法回答。如果明知道不会晴天,预测还会给人希望吗?

太阳落山以后,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下落。明明已经入冬,落下的却是雨水,但是岭北似乎没有人察觉到这点异常。因为另一个消息占据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崔英联找到了,并且还活着。

Vol .11 真正的灾难来袭

崔英联一到岭北医院就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如果不是患者具有丰富的火灾应对经验,如今躺在这里的人可能早已无法呼吸。因为烟雾中毒,崔英联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气象局前往医院的公路因降雨结冰,部分路段正封锁除冰,于是步晴天赶到的时候,崔向暖与向丞睿已经到达。崔向暖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崔英联。看到步晴天,就笑着跟他说:“你看,老头子又喝多了。”不等步晴天否认,崔向暖就急切地解释道,一定是这样的,你看我去扇他两巴掌就会醒过来。向丞睿一把拉住向暖不让她上前,护士也围了上来劝阻。

“向暖,向暖!”向丞睿唤着她的名字,她却如若惘闻,“他会没事的。”如果24个小时内,肺部不出现积水等并发症顺利苏醒,崔英联就会没事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小堂走进家属等候室,一眼就认出了步晴天……旁边的向丞睿。小堂眨着星星眼,表达完了自己的崇拜之心后才顾上和步晴天问好。步晴天这才知道,蒋钦也被送入了这家病院。因为腿部骨折需要住院观察,好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对了,我爸爸说想要好好感谢你。”小堂提起父亲不禁炫耀起来,“我爸爸可厉害呢,会画画会盖房子,无所不能!所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步晴天勉强地回应小堂一个微笑,心中却没有什么奢望与期待。如果真的什么都可以,他只希望师父能够苏醒过来。

晚上10点多的时候,夜幕下的岭北显得异常寂静。医院仍旧灯火通明,等候室里只剩下步晴天、崔向暖和小堂3个人。向暖因为过度劳累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这两天崔向暖跟着搜救队没日没夜地工作,明明没有必要到前线去,却始终坚守。她故作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只是想第一个嘲笑那老头被大火撩了胡子的蠢样子,又或者他被烧得不成人样的话就仁慈地了结他的痛苦。

看着崔向暖的睡相,步晴天有一瞬间觉得,那看似入骨的恨又何尝不是至深的羁绊?

约定好来接小堂的父母已经被堵在公路上3个小时,小堂实在无聊就趴在椅子上打起呼噜来,步晴天却因为莫名的心慌无法安宁。

步晴天默默望向窗外,他已经习惯了在等待中观察天空。漆黑的夜色中,岭北的灯光在山峦间如同斑斓的繁星。此时向丞睿刚刚与局长通过电话,汇报了崔英联的状况,回到等候室就看到步晴天正对着窗外发呆。

“步晴天,崔中校说不能降雨的理由还没想起来吗?”

“没……”

步晴天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注意力被窗外沉寂的夜色吸引了过去。窗外雨水不停地下落,仿佛刺客悄悄潜入宁静的围城。步晴天这一刻才意识到不对,他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温度表,上面显示室外温度竟然低至0℃!那为什么是下雨而不是下雪?

“你究竟是怎么考上岭北的?”向丞睿感叹崔中校对自己门生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低了。

“喂,向丞睿,高考的事情以后再谈,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步晴天把向丞睿叫到窗前,指着下落的雨水问道,“你不觉得这雨有些怪吗?”

“怎么了?”

向丞睿微微眯起眼,火灾后的夜如此美妙与宁静,然而胜利后的宁静也让人们暂时丧失了忧患意识。雨声大了起来,像是被雨水当头浇下,向丞睿如梦初醒,赫然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森林火灾增加了空气的湿度和凝结核,暖气流上升形成逆温层,然后干冰降温……

“步晴天!”话音刚落,只听到 “啪”的一声,医院的应急灯亮起。窗外星点灯光的城市像是被黑色的浪潮淹没了一般,一点点、一层层地被吞噬,最后彻底沉入夜海。

Vol .12 冰封的绝境

12月22日,岭北遭遇多年不遇的冻雨。当晚,恶劣的天气导致全城大规模停电,交通瘫痪,机场数百航班取消。由于岭北当地没有自己的发电站,全部电力依靠西部输送。高压电缆被冰层压塌,公路铁路结冰,一切仿佛将岭北困在一个无法进入的冰雪牢笼。

岭北气象局立刻成立极端应对小组,与供电局接应,从内部协助电力抢修。只是降雨仍在持续,飞行器无法使用,只能用老式吉普车携带微型发电机,协同电工进行直交流融冰。岭北多山路,车子往往走一段就要停下除冰,抢修举步维艰。

“医院等公共场所配有小型发电机,但是最多只可以维持72小时。”这次极应部会议由局长亲自主持,“如果72小时内无法将病人转移或者成功供电,那么……”

“可是病人真的能转移吗?”一个7岁的孩子在肃杀的氛围中问道,“现在不是飞机飞不成,车都走不动吗?”

步晴天一把捂住小堂的嘴,陪笑着道歉。如今预测部只剩下一人,所以步晴天只好代表与会。由于事出紧急,小堂没人照顾,步晴天就悄悄把他带了过来。

球一样的局长沉默几秒,说道:“没错,这孩子说的正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因为3天是根本无法完成抢修的,最少要7天才能恢复小部分供电。

“外援队呢?什么时候可以到?”有人问道。如果从外部向岭北突围,也许可以开启一条生路。

“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少5天。”向丞睿解释道,并总结陈述了以往冻雨灾害应对和救援情况,“岭北地理位置以及外部供电的特殊性,只会让这个时间有增无减。”

整个会议室在死寂中生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那个,也许明天就晴天融冰了……吧?”作为唯一的预测员,步晴天本想说点激励性的话,看到众人疲惫的眼神却心虚了起来。

——所以,这是一场死局?

人与自然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也只能在这场冰灾面前束手投降吗?

“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发电?”步晴天一时松懈,小堂又开口发言了,“不是有发电站吗?”

“你在胡说什么!”步晴天刚想捂住小堂的嘴,却被小堂咬了一口。

“真的,就在崎岭山涧那里,爸爸带我去看过的!”小堂焦急地想要证明,拿出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爸爸!”

“可是那个人不会同意的。”

向丞睿当然知道那座水电站的存在,7年前就是因为它,向丞睿才影响了崔英联的判断。

“那个人?”

那是一所私人设计筹建的水电站。如果7年前没有那场火灾,没有向丞睿坚持到底的上诉,如今它应该已经并入中央电网,为岭北注入源源不断的能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废弃在崎岭山涧,如同向丞睿为自己的失误建造的坟冢。

“高彧。”局长代替向丞睿回答了步晴天的疑问,“岭北,不,应该说是全国曾经最有名的工程师。”

——一个因为岭北气象局投诉,而永远丧失资格的工程师。

“可是如果能从内部恢复供电,要比外援快好几倍啊。”步晴天不知道岭北与高彧的宿怨,只知道有可能就要试一试,“没试过怎么就能全盘否定呢?”

“是啊,爸爸也没说不同意.”

“是啊……不是啊。”步晴天才意识自己接了小堂的话,一掌推开他的脸,“别捣乱,关你爸爸什么事儿。”小堂被步晴天压到怀里呜呜地呼救声,挣扎着按了手机免提。

“步同学,可以先放开我儿子吗?”话筒传出略带无奈的男声,“我就是他们说的高彧。”

趁着步晴天发傻,小堂挣脱开魔掌,拿手机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爸爸高彧,我叫高堂!‘上有高堂的高堂!”

高堂?步晴天欲哭无泪,祖宗哎!

“爸爸说他可以重启水电站,”小堂拿着手机转述道,“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

与岭北结怨多年的高彧竟然提议让步晴天做队长?这不是坑队友吗!队长步晴天与向丞睿、崔向暖踏上了前往废弃水电站的路,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常年不曾注水的隧道当中竟然隐藏着7年前留下的重大秘密!向丞睿为何甘愿代崔向暖受难?崔向暖又为何中途阻止三人前行?步晴天又隐藏了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及被冻雨覆盖的岭北,最终可以获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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