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燕子衔泥般的婚礼，一切都是免费

薛鑫

连杰，全球80后华人新锐设计师之一。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视觉传达系，曾获DFAA亚洲最具影响力设计金奖、铜奖，德国红点奖、德国IF奖等。作品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等永久珍藏。

连杰在艺术设计上取得成功，背后动力是十年来与他一起成长的妻子部凡。他的代表作《相对象》是他们爱的见证，讲述了一场免费婚礼的浪漫爱情……

连杰和部凡的缘分要追溯到30年前——那时，连杰和部凡刚满一岁，都是河北保定人的他们，在同一个照相馆、骑着同一只小象拍摄了同一个动作的照片。此后的岁月里他们曾无数次地交会，聚合又分离，直到2005年3月，他们在最恰当的时候相遇，不早不晚。

那年，情窦初开的部凡对周围的男生发出的信号一直处于屏蔽状态，直到她所在的保定一中转来一个神一般的人物——“清华美院、中央美院双过小圈，北京服装学院全国第三。”他就是连杰。他们被分在一个班，部凡的成绩是班上第二，而第一，是连杰。他们喜欢着彼此的小聪明，也是彼此最想赢的对手。

一次，连杰朝部凡借卷子，传回来时，上面多了一幅为部凡画的背影。这个背影击中了部凡的心，他们成为彼此的初恋。

2005年9月，连杰考上中央美术学院视觉传达系。部凡做了一个晴阳娃娃给他，因为晴阳娃娃代表思念，也代表他们会有重逢的那天。次年9月，部凡考进中央美术学院数码艺术系，与连杰在大学校园里相聚。

2010年部凡大学毕业。8月，他们领了结婚证，婚礼定在10月4日。同为设计圈的他们，都希望能设计一场浪漫的婚礼来诠释他们的爱情。可此时他们唯一的积蓄是在假期教学生们画画得到的课时费和连杰在读书期间获得的日本TDC书籍大赏的奖金。心思、精力和时间成了他们真正拥有的一切。

部凡对连杰说：“为什么所有的婚纱照都千篇一律，我才不要变成影楼里的提线玩偶。”最后，连杰请来专业摄影的朋友，他们抱着玩儿的心态，在部凡的要求下，连杰甚至光脚上阵，他们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整个过程充满创意和惊喜，最后拍摄出来的照片不像任何人，记录的就是他们最真实的自己。

2010年整个秋天，部凡和连杰都在筹备婚礼。当亲友们都在讨论婚礼上要抽什么牌子的烟、喝什么牌子的酒、用什么牌子的车的时候，连杰觉得不该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些上面。他和部凡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在婚礼这一天干脆把所有的烟酒糖茶，凡是有品牌商标的地方都揭下来，换成他们的名字。这种琐碎的事情做起来非常辛苦，他们经常通宵达旦地忙碌着。

最让部凡惊喜的是连杰设计的结婚请柬。连杰将他们一岁时在同一家照相馆拍的那两张骑着小象的照片做成结婚请柬和海报，海报正中间写着“相对象”，右边写着“象左象右向中间”，左边写着“缘起缘续一线牵”。最中间还标注着：1984年夏，年满一周岁的小部凡登上了象座，她的王子也在那年的冬天赶到这个名叫艺光的照相馆。那一瞬，伴随着回忆，部凡只觉得她和连杰的人生如同初见！

婚期日渐来临。可那段时间，连杰的眉头一直紧锁。部凡知道连杰是在为昂贵的婚戒苦恼。部凡主动请缨：“结婚戒指的事情交给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一天早上，部凡从睡梦中醒来，透过窗外，看到外面的小鸟伫立在树枝上唱着歌，突然她灵机一动：谁说结婚戒指就一定要买？我要在连杰手上最显著的地方都有我亲手做的信物，见物如见人。

其实，部凡从小就爱从自然中获得的材料，爱工匠们的工具，更爱凭着一双手做出实在东西的那种踏实感。在美院几年的选修课，她学会了各种手艺，比如木刻、首饰制作、手工造纸、古法印染蓝印花布等。

几天后，当连杰下班回到家，部凡立刻迎了上去：“这是食指的戒指，它是我用小时候得到的一块小山形的沉香做的，我得到这块沉香时，就想着一定要保全它的原始形态，不要改变一分。我保存了这么多年，现在用它做成了这枚戒指，希望你的人生犹如一座香山耸立。”望着部凡脸上的黑眼圈，连杰心里百感交集，但很快，他就被中指上的戒指吸引了过去。看到连杰掩饰不住地激动，部凡扑进他的怀里撒娇：“我做这个最辛苦了，它是我把首饰的蜡模焊接到一根蜡棒上，然后做成一棵‘蜡树，然后再进行铸造。完成后，除去石膏，蜡树就变成了一棵金属的树，然后才可以从树枝上一个个剪下来，打磨抛光才完成的。”

连杰仔细端详这枚戒指，发现上面还刻着“LJ”的字母，部凡邀功：“我查了很久才知道欧洲古代的领主，在重要的时刻会在书信上用戒指作为印章，留下印记或封存秘密。所以我刻了你名字的首字母‘LJ，这是你的专属戒指。”连杰被部凡的样子逗乐了，却忍不住提醒：“你不觉得‘LJ是垃圾的缩写吗？”部凡死死盯着这两个字母半天，只听“啊”的一声，就如一阵风般跑回了房间。两个小时之后，部凡才从房间里出来，戒指上的字母已经改成了“LIAN”。望着部凡心满意足的样子，连杰戏谑道：“怎么所有手指都有，就是无名指没有啊？”部凡这才收起得意的神色，有些讪讪地说：“我最开始就做的无名指，可是第一次做，把它做坏了。我现在要再好好想想，一定做出一个绝无仅有的戒指。”

婚礼现场那天，部凡小心翼翼地将无名指的戒指亲手戴在连杰手上，那是一朵莲花的样子，“莲”同“连”。部凡做的时候，一直想要做一个最足量的，突显他们的爱情，所以这次用蜡树精心铸造了更多的金属花瓣，可结果又做得太重，担心连杰嫌沉。改来改去，最后与连杰齐心协力才完成了这枚最重要的戒指。这个用心做的婚戒，成为连杰在婚礼现场最大的感慨：“居然还有一个女人会夜以继日地打磨一只送给男人的戒指，沉甸甸的，仿佛女人时刻在拉着男人的手，没有秀恩爱，这是赤裸裸的真实，真金白银的真实。”

这段日子，部凡忙碌着连杰的戒指，独独把自己给忘了。没想到，连杰竟然送了一大颗“宝石”给她，石头上是连杰用丙烯画的部凡的背影。连杰还当众表白：“部凡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在她的小世界里一切都那样简单，这么多年都未曾改变。25岁那年，她陪我在一条简陋的河边捡石头，看到我旁边这个欢蹦乱跳的天使，我猛然间意识到她才是自然的大红宝石，如此珍贵，我一直收藏着这块石头，并在石头上画上了她当时的模样。”他们没有花一分钱，却拥有了世界上最宝贵的结婚信物，并且千金不换。

婚后，连杰把蜜月放到了景德镇，他们计划在蜜月中免费搞定以后过小日子所需的一切餐具、茶具、花器。他们拜师学艺，每天一脸一手一身泥地做到深夜，可出窑后的结果却让两人哭笑不得：第一次，釉的颜色是黑黢黢的;第二次，虽然颜色呈现得很好，但是釉流到板上和板粘在一起。之后，不是盖打不开，就是里面的洞被釉封死。但他们毫不气馁，日继夜赴。最后，他们制作出一对情侣对碗“年年有鱼”和“步步高升”。每次他们端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碗吃饭时，连杰总是忍不住说：“只有我们会把它当成宝贝，在专业的技师面前这些只是残疾到几级的失败品。”

度完蜜月，他们的婚礼圆满结束。这场婚礼成了朋友圈里人人羡慕和效仿的幸福模式。

2012年初，连杰和部凡在北京共同创立连和部设计实验室。繁忙的生活和工作，让他们应接不暇。但那些记录着他们爱情岁月、充满奇幻色彩的婚礼海报和请柬、小花房、特殊日子保存的干花、花瓶里面插最新鲜的时令蔬菜等等……每当看到这些，周围的生活也会跟着放慢，压力也悉数逃散，剩下的唯有寂静和欢喜。一次偶然的机会，连杰在结婚时设计的结婚请柬《相对象》被“中国设计大展”主办方看中并永久珍藏。他的事业也风生水起，先后获得全球80后华人100位设计师新锐提名奖、DFAA亚洲最具影响力设计金奖、铜奖，德国红点奖、德国IF奖等。其作品也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等永久珍藏。

十年间，他们从一无所有的学生到现在有车有房，却始终如最初那般简单用心。累了的时候，他们会去沙滩上走走，潮水一涨一落中夹带着不少好东西……他们说，这种寻宝一样的愉悦远胜游览热门景点。晚上，他俩仰面躺在躺椅上，头顶是花树，花树上是月光，风儿吹过，一朵鸡蛋花落在身旁，连杰捡起来给部凡别在耳朵上。部凡说，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为了给爱情留下凭证，连杰和部凡给彼此做了一本“两个人完全的手工书”。从文字图画，到封面封底的设计，到最后的装帧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最有趣的是这本书有两个封面，从前往后翻是部凡写下的恋爱中的私语，从后往前翻是连杰画上的对爱情的憧憬。

2014年10月，连杰和部凡共同创作的《世间最浪漫的事都是免费的》由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发行。近日，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他们说：长久的爱情，幸福的婚姻，需要的都只是点滴生活里的用心，给生活和爱增添温暖，而这些最浪漫的事其实都是免费的。

编辑/薛为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