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惨案：谁羞辱了青葱少年一个“吻”

北宁

2014年6月23日，中考结束的第二天，陕西西安市郊县发生一起命案，21岁的装修工人陈立被人杀害后肢解，而杀害他的凶手竟是刚刚参加完中考、年仅15岁的齐保明。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成为杀人碎尸的罪犯？

2013年5月21日下午，陕西西安市郊县一所中学，14岁的初二男生齐保明被班主任老师叫到办公室。只见同班同学陈萍的妈妈冯春霞正满脸怒气地大嚷着，称齐保明对女儿有不轨行为。一旁的陈萍深深地低着头，一声不吭。“齐保明，你是不是欺负陈萍了？”老师问道，齐保明吓坏了，偷眼看了看陈萍，红着脸点点头，承认了错误：“我……我亲了她……”话音未落，冯春霞便情绪激动地大骂起来：“你这个小流氓，以后离陈萍远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老师一边安抚冯春霞，一边严厉批评齐保明，要求两个孩子不要再往来，并将两个孩子的座位调远。

冯春霞走后，班主任老师打电话，将齐保明的妈妈李小青叫到学校，称齐保明亲了陈萍，让她注意管教孩子。李小青脸上有些挂不住，警告儿子道：“你怎么这样没出息？以后坚决不准再做这种坏事！”“妈，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齐保明与陈萍两家相距很近，两个同龄的孩子从小就玩在一起，关系非常要好。陈萍还有一个大她6岁的哥哥陈立，高中毕业后跟着父亲打工、做装修。转眼，两个孩子上中学了，依然像过去一样结伴同行，只是不知不觉间，早熟的齐保明有了青春萌动。

2013年5月的一个下午，齐保明去找陈萍玩。陈萍的父母哥哥都不在家，还在睡午觉的陈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见是小伙伴齐保明，便又歪倒在床上。

14岁的齐保明进屋后，也躺到床上，对陈萍“动手动脚”起来。两人从小到大都毫无顾忌地嬉戏玩闹，陈萍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茫然不知所措。

几天后，陈萍去齐保明家里，齐保明故伎重施，并抱着陈萍亲吻了她的嘴唇。还没满14岁的陈萍吓坏了，满脸通红地一把推开齐保明，飞快地跑了。

回到家里，陈萍越想越害怕，担心齐保明的亲吻会让她怀孕，可她又不敢跟任何人说。

第二天，一夜没睡的陈萍早早就来到学校，想到齐保明一会儿也要到校，而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年少的她更加如坐针毡，精神到了几乎崩溃的边缘。

陈萍再也坐不住了，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陌生的公路上，等走累了停下脚步，她已不知身居何处，失去了方向感。

上午9时许，一位的士司机发现了陈萍，见小姑娘一个人神情恍惚，站在公路上发呆，司机在她身边停下车，可任凭司机怎么询问，陈萍始终一言不发，好心的司机只好将她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称路上捡到了一个走失的孩子。

在派出所里，面对民警的再三追问，陈萍只说自己不想上学。民警通过查看书包弄清陈萍所在学校，经多方联系，终于联系上了陈萍的父亲。当天下午三点左右，陈萍的父亲急忙赶到派出所，将女儿接回了家。

“萍萍，你去上学，怎么会跑到荒郊野外迷了路？”女儿弄出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派出所，母亲冯春霞断定女儿定是有事隐瞒。在母亲的逼问下，陈萍终于道出了隐情。冯春霞顿时拍案而起，大嚷着要找齐保明算账。陈萍吓得浑身发抖，更加确定齐保明对她做了坏事，大哭起来。冯春霞既生气又心疼。第二天，愤怒的母亲便带着女儿来到学校……

经历班主任老师、同学家长、母亲的轮番训斥，齐保明特别自责，暗暗悔恨自己亲了陈萍。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当天晚上，李小青带着齐保明从学校刚回到家，冯春霞便前来问罪，称齐保明对陈萍行为不轨，要李小青管好自己的孩子。

李小青连连道歉：“是孩子做错了，我会好好管教他。”冯春霞还在气头上，不依不饶：“小小年纪就对女孩子耍流氓，你们就是这样管教的啊？”李小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脱口而出：“两家都应管好自己的孩子，你也要管好女儿！”

一句话，掀起了无边风暴。冯春霞怒气冲天地扑到李小青的跟前，挥手打了她两个耳光：“我女儿没做错任何事，是被你儿子欺负了！”当着自己儿女的面，被人打耳光，李小青感到无地自容，她撕扯着冯春霞想还手，被齐保明兄妹俩哭着抱住了。

这时，陈萍的父亲闻讯赶来，强行将妻子冯春霞从齐家拉走。冯春霞依然愤愤不平，边走边骂：“齐保明，你要是再敢招惹陈萍，我就打断你的腿！”李小青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待冯春霞走后，生气地给了齐保明一个耳光，罚他跪在地上好好反省，一边哭诉：“我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今天，因为你不学好，我被人打了耳巴子！”齐保明跪在地上，不停地抹眼泪。

跪了大约两个小时，齐保明的父亲从西安返回家中。见儿子跪在地上哭，妻子和女儿坐在一边哭，吓了一跳。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父亲将儿子拉起来，正色警告儿子，不能干坏事，传出去影响不好。

“我……我以后再也不碰任何女生了。”齐保明哭着保证道。母亲因他被打，全家人因他蒙羞，他感到既羞耻又愧疚，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陈家，心里对陈家充满了仇恨，暗生了要报复陈家人的恶念。

此后一年，齐保明独来独往，与陈萍再没有任何交集。性格并不开朗的他，更加寡言少语，学习却非常用功。很快，原本成绩中等偏上的他跃居班级前茅。儿子变得听话用功，学业也越来越优秀，李小青夫妻俩非常欣慰。然而，夫妻俩万万没有想到，齐保明一心学习的背后，竟是为了能考取重点高中离开当地。这样，他杀人后，警察就找不到他了。

2014年6月22日中考结束，齐保明自我感觉考得不错。一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心中的仇恨淡化，反而越来越强烈。当天晚上，他就开始实施埋在心底已经一年的杀人计划，将家里最锋利的一把斧头悄悄藏起来，作为作案工具，准备实施杀害陈家人的计划。

6月23日上午9点，齐保明起床，母亲李小青正在洗衣服，他帮忙晾晒好衣物后，便携带准备好的帽子、口罩和斧头，潜入陈家小楼前的厨房。为引出陈家人，齐保明故意在厨房制造声响以伺机动手。

当天，陈萍和父亲陪母亲去西安看病，一早就离开了家，家里只有哥哥陈立独自一人在一楼睡觉。

听到动静，陈立起床进入楼前的厨房查看，躲在门后的齐保明趁陈立不备，手持斧头狠狠地向他的头上砸去，年轻力壮的陈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头倒在地上。齐保明又持斧头不停猛击陈立的头部、胸部，用毛巾捂住陈立的口鼻直至其死亡。

随后，齐保明用斧头、菜刀、钢锯等工具将陈立的尸体肢解后分别装入箱子、塑料桶、塑料盆等物品内，并与作案工具一起丢弃在一处废弃的厕所内，然后拿走陈立的手机等物品，从容不迫地返回家中……

中午12时40分，陈萍和父母从西安返回家中，意外发现大门未锁，家中的地上有带血的鞋印，而陈立不见踪影。父亲心里一沉，急忙四处查看，惊惧地发现厨房的墙上、地上都是血迹，厨房门外的地上还有拖拉痕迹。他顺着痕迹找到后院废弃的厕所，在一堆杂乱的物品里，发现有一个人的背部，很像儿子，顿感不测。他不敢再看，更不敢声张，怕妻子受不了，他骗妻子赶快去找儿子后，随即报警。县公安局民警赶到现场，确定厕所内是陈立被肢解的尸体。经县公安司法鉴定中心法医学尸体检验鉴定，陈立系被人持金属类钝器打击头部致重度闭合性颅脑损伤而死亡。

经过勘查和走访，公安机关最终根据从现场提取的血掌纹，确定了齐保明有重大作案嫌疑。2014年7月2日，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在齐保明家中，将齐保明抓获。经过突审，齐保明对其报复杀人，并将被害人尸体肢解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案发后，痛失爱子的冯春霞一病不起，每天以泪洗面;陈立的父亲无法接受儿子惨死的事实，精神崩溃;陈萍更是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和噩梦之中。

而李小青夫妻俩也后悔没有跟儿子多交流，更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以至于儿子犯下了弥天大罪。

齐保明归案后不久，他的中考分数下来，超过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然而，他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了。

2015年3月11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法院认为，被告人齐保明正值青春发育期，由于自身性格内向，不能正确认识到自己的不端行为已经给他人带来了严重的生理和心理伤害，反而将自身不当行为给家人带来的伤害归罪于无辜之人，为报复而持械实施杀人并肢解被害人的尸体，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被告人齐保明实施故意杀人犯罪时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五周岁，故应对被告人齐保明所犯之罪依法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但被告人齐保明犯罪时主观恶性极深，犯罪手段极其残忍，情节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且社会危害性极大，本着罪刑相一致的原则，对被告人齐保明不适宜判处有期徒刑。最终法院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齐保明无期徒刑。同时，法庭希望被告人齐保明在今后生活与劳动改造中应当多学习文化与法律知识，加强心理疏导，认真悔罪，不自我放弃，通过努力改造重新做人。

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郝卫认为，青春萌动本是很正常的事，可成年人的如临大敌，最终将一个学业优秀的孩子逼入了死角。本案中，如果有任何一个成年人能对孩子进行引导，悲剧就可以避免。

（因涉及未成年人，文中除法官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贾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