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市侩妈妈，你的人生就该这么糟？

于澄澄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很少有人聆听这样的泣血呼唤不为之动容。可海口女孩林晓芳2014年11月底向知音热线倾诉时，却幽恨地对记者说：“我恨我妈，她毁了我一生！”那么，这个怨毒的亲情故事有怎样特别的隐情呢？

下面是林晓芳的自述……

难以想象，母亲将我引入迷途

1985年，我出生在海口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妈妈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因为父母是少数民族，我还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

2001年5月，我读高一，这时弟弟被查出严重的丙型肝炎，住院治疗，很快掏空了家底，病情却不断恶化。妈妈每天责备爸爸挣不来钱，导致家里生活拮据，让弟弟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为了挣医疗费，妈妈借钱买了缝纫机，在一个亲戚的电器店外摆起了小缝纫摊。因为店子到街面有好几级高高的台阶，每天早晚出摊和收摊，我经常帮妈妈抬缝纫机。

2001年国庆节后的一天，放学后我直奔妈妈的缝纫摊，看到一个跟父亲差不多年纪但穿着讲究的男人，正热络地和妈妈聊天。妈妈让我叫这人“周叔叔”，我害羞地喊了一声，妈妈脸上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一周后的一天傍晚，我在妈妈的缝纫摊旁再次看到了周叔叔。妈妈像下谕旨一般对我说：“你去帮周叔叔家的小弟弟补补课！”周叔叔则在旁边百般客气，说给我添麻烦了，家里上小学的小孩数学不开窍，让我指点一二。我没想那么多，就去了周叔叔的家。周叔叔家是一幢私人小别墅，院里有两辆私家车。

周叔叔的儿子小宇读小学五年级，功课一塌糊涂。我通过小宇作业本上的家长签字，知道了这个周叔叔叫周国章。那天，周叔叔异常客气，又是拿饮料，又是洗水果。我给小宇指导了一些数学题后就告辞了，周叔叔送我到别墅外，意外又很自然地说：“我和老婆离婚了，我生意忙，小宇没人督促学习，以后辛苦你了。”我笑笑，不置可否。

又过了半个月，弟弟突然转到了一家大医院治疗，费用很高。那天晚上，妈妈对我说：“晓芳，弟弟生病，你不能见死不救，那个周叔叔见我们困难，就赞助了我们两万块钱。他的儿子学习不好，你尽力辅导，作为报答吧。”此后，我每个周末都去给小宇补课。

2002年春节前夕的一个周日下午，我给小宇补课，离开时，周叔叔突然拉住我，说我为小宇辛苦了几个月，他想送给我一份礼物，让我回家再打开。趁我犹豫，他把一个大信封塞进我怀里。我没看里面有什么，回家后交给了妈妈。她拿出了里面的礼物，是一套纯金首饰，还有两万现金！我一看就急了，收拾起来一定要送回去。这时，妈妈一把抢过去，说：“清高什么呀，我们家里正缺钱花呢！”吃了晚饭后我一个人闷头做作业，妈妈突然给我五百块钱，让我自己买套好衣服，我眼泪当即就流下来了，妈妈从未给过我这么多钱。我对妈妈说：“我以后多去给周叔叔的儿子补补课吧，花人家这么多钱。”妈妈听了异常开心。

2002年五一节，我想趁着放假，给小宇多教点东西，还给他做了数学卡片。我哼着歌去了周叔叔家，进门才知道小宇去奶奶家了，就周叔叔在家看电视。周叔叔让我过去看会电视再走，我不好意思立刻就走，就过去坐在沙发上。没想到电视里放的是三级片录像，我当即脸红心跳，刚起身要离开，周叔叔突然发疯似的抱住我。我挣不过他，失去了童贞……事后，周叔叔跪在我面前忏悔，求我别怨恨他，说女孩子经历男人是早晚的事，他是太喜欢我才没控制住，希望我以后还是来给小宇补课，让我别告诉妈妈。

那天，我哭着回家，晚上没吃饭，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以泪洗面。我隐隐觉得妈妈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她不看我的眼睛，也没劝我。我想不开，彻夜未眠，次日向要好的同学小芬痛诉了此事。女同学说她早就不是处女了，没啥大不了的，这男人有钱，又对你和你家不错，你就当还他人情好了。

我此后还是去周国章家补课，只是小宇在家的次数明显少了。只要小宇不在家，周国章就又是下跪又是求我，一定要跟我发生关系才放我走。因为次数多了，我也慢慢习惯，不那么讨厌他，甚至觉得他比我的父母对我还好。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国章时，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让我再给他生个孩子。我还是中学生呀，这对我的打击太大了！纸包不住火，我不得不对妈妈告知实情，可妈妈并不惊讶。我说我要做流产手术，妈妈竟然说：“谁让你那么贱跟人家睡，流产是你说做就做的吗？”我深感震惊。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妈妈告诉我周国章并未离婚，只是他老婆去上海做生意了……

周国章次日来我家，向我的父母道歉，说将来一定娶我，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父亲不说话，妈妈却发话了：“跟鸡随鸡，跟狗随狗，你就跟他过吧。”妈妈答应我，生下孩子她来带，我继续上学。我把这情况告诉了同学小芬，她劝我别傻了，称这是给人家做二奶，还说我妈妈太不应该，竟把女儿推进火坑里。我猛然醒悟，回家提出堕胎。妈妈大哭大闹：“如果你堕胎，我就死给你看！家里已经花了周国章十几万元了，也还不起……”

在妈妈的软硬兼施逼迫下，我只好认了，决定休学养胎。周国章把我接到了他的另一幢小别墅里生活，对我呵护备至。2003年5月，我如愿生下周国章想要的男孩，这年，我才18岁。

妈妈，我就这样被你推入火坑

周国章中年得子，非常开心，一次给了我妈妈50万，还给她买了一辆小车。妈妈不再开裁缝摊了，学车后自己开车，开始穿名牌，打牌，进美容院，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坐完了月子，我想重新回爸爸所在的高中读书考大学，妈妈出尔反尔，强烈反对。我跪在妈妈面前求她：“周国章告诉我，他离不了婚，他娶不了我，我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妈妈仍然不为所动：“你爸爸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你生孩子不读书了，你若回学校，你被包养的事就会疯传，那你爸爸就没法教书，只好跳楼自杀了。跟谁不是跟，有你好日子过就行了，我们还可以沾光。”我看她那副卖女求荣的德性，反感而又恶心，恶狠狠地骂了她：“你真像一个婊子！”“啪！”妈妈甩手给了我一个嘴巴，说比我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要不是有她，周国章不会包养我……

我仍不死心，直接向周国章提出回学校读书。他一改往日的温和慈爱，平静而又阴冷地说：“你还上什么学，好好带孩子吧！其实，我们的事是你妈妈默许甚至配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妈妈的初恋情人！你妈妈早年嫌我穷，甩了我，跟了一个生意人的儿子，结果同居半年被人甩了，后来才跟了你的父亲。你妈从小家里穷，总想用婚姻改变人生，她自己没有机会，于是把你搭上，无非是想拴住我。你妈妈现在也过上她想过的好日子，我也算对得起她了。”我当即傻眼，发疯地撞开周国章跑出家门，接着给妈妈打电话，让她马上赶到，否则我去跳海……

妈妈火速赶来，傻笑着听我怒骂。这次，她没打我，只丢下一句：“周国章是因为我才喜欢你的，我也是心疼你，怕你跟我年轻时一样，找个烂男人，睡了也啥都得不到。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好，什么婚姻不婚姻的，就一张纸，有钱才是王道！”妈妈说完扬长而去。我明白，我就是被自己母亲利用的工具……

我一个人晃到不远处的酒吧，竟然碰到高中同学成亮。成亮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就在家人的支持下开了美发厅。喝了两杯红酒，我不禁向他倒起了苦水……

“你这辈子算完了。等那老男人腻了你，你就是每天哄孩子等着人家赏钱的黄脸婆。要是人家原配厉害找上门来把房子收走，我敢保证这男的肯定站在老婆一边。男人就是玩玩，谁会真离婚啊！你妈算是把你一辈子坑了！”没想到年轻的成亮如此世故，他让我哄着周国章，多弄点钱。我听得撕心裂肺地疼，一万个不甘心，可也只得无奈地接受现实，回到周家。

儿子两岁时，周国章把照顾我们母子的保姆辞了，说生意不好，我和孩子开支太大，还有我妈总向他要钱赌博，让他很困扰。此后，周国章每月给我四千块钱，来我这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大概是从周国章那里搞不到钱了，妈妈隔三差五就来找我要钱，我和孩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2007年5月，儿子四周岁生日那天，周国章说从上海回来给儿子过生日，但却没露面。我神情恍惚地带儿子去海边玩。这时，周国章打来电话，我失去理智地咒骂他，不知道通话了多久。这时，悲剧发生了，儿子爬到海边靠着的一个木筏上，掉进了海里。当我被人喊过去时，儿子已经漂得很远了。儿子被救起来，却失去了生命体征。我发疯地给周国章打电话，让他火速赶回来见儿子最后一面，但周国章沉默了许久后，关机了！儿子安葬时，妈妈来了，没有好好安慰我，反而告诉我，以后的事我自己想办法。我明白，她跟周国章肯定是闹掰了。我抱着儿子的玩具、衣服哭了两个月，而这前后半年周国章的手机再没开机过。

2008年1月，别墅来了新主人，原来周国章背着我把它卖了。他最后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疼你了吗？我不是不喜欢你，是你妈的行为让人恶心，想不到她变成了这种人，拿自己的女儿当牺牲品也就罢了，她贪得无厌，对我纠缠不已……”我没有和他大吵大闹，平静地和他分手了。

我净身出户，给成亮打电话，说我要露宿街头了。成亮让我去他的美发厅，跟洗头妹暂时住在一起，帮他打理一下店面。

恨你，母亲，我不是你贪欲的祭品

我这几年啥也没学，在成亮的发廊里，我除了扫扫地，洗头都不会。发廊里只要有妈妈带儿子，或父亲带儿子来，我就想我的儿子，就下意识拨周国章的手机，但那个号，已经永远关机了，他海口的另一套别墅也卖了，上海的家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人少时，看我呆呆傻傻的，成亮就开导我：“开了发廊才知道，这世界真不怎么美好，还有妈妈带着13岁的女儿出来干不入流的行当，好在你妈只是给你找了个金主。”我知道我不能这样理所当然地赖在成亮那里，天天看别的师傅剪发，我也偷着学艺，晚上就在模特头发上练习。

一天，师傅们出去吃饭不在，发廊来了顾客，我自作主张给他理了发型，顾客竟然十分满意。那一次，我第一次从成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赞许。我十分振奋，更加努力地学艺。

一天，发廊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师傅很自然地为她洗剪吹，原来她是成亮的女朋友、在校大学生！女孩走后，我听一个师傅无意说起时，我手中的剪刀不由自主地滑落到地上……在成亮的美发厅呆了一个多月，他的阳光向上让我很佩服，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爱上了他。我们是同班同学，曾经非常要好，但那时情窦未开，关系单纯，并没有成为恋人。我知道成亮有了女朋友，神思恍惚了好几天。成亮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等我熬过了丧子之痛，彻底忘了从前，就帮我介绍一个男朋友，还让我不要轻易就跟别人交心，以后再谈男朋友，对过去的事也不要提及。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成亮，但感谢他的友谊和鼓励。我从心里对自己说：自食其力！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老男人不要你，你就自暴自弃来这当发廊妹？你别忘了你是被包起来住别墅的人！跟我回家，有钱男人多得是，妈给你找。”2008年3月23日，妈妈不知为何找来了，当着满屋的客人、发型师、小工的面说出这番话时，我感觉眼前忽黑忽暗，抓起自己的包飞速逃离美发厅。我沿街漫无目的地闲逛，却不知妈妈跟在我后面。

“你也别恨我。现在我接触的圈子跟过去不一样了，妈再给你找个有钱人。你就别幻想着什么自食其力，寻找真正的爱情了，没人会跟你好好过日子，他们只是想玩弄你！”我这次没跟她顶嘴，我知道我人生第一步走错了，步步错。这个我叫妈妈的女人，说得也没错。这几年，我也被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麻痹了。在成亮的美发厅，当我心底有爱情时，我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但当爱情之火熄灭了，好好找工作和正常的恋爱对我几乎成了奢望。谁料，这时，妈妈又反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此时，我两手空空，被妈妈带到了一个临时住处。妈妈在外面租了房子，说准备跟父亲离婚，她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日子没乐趣。几年来，妈妈的变化天翻地覆。妈妈很快又给我找了金主，叫张兆北，是个建筑工头，没文化，就是好色，是一个比我大20岁的男人。张兆北是妈妈一个牌友的老乡，汕头人，给我租了房子，每月给我8千块钱。我又重新过上了过去的日子，身体很轻松，但心里很累。因为张兆北性变态，他竟让我扮性奴，用鞭子抽我，让我在家脱光叫他老爷，还说在北京，那些富人都玩这种游戏。一次，我实在受不了，找到妈妈，让妈妈去跟张兆北说，解除这种关系。但我太天真了。

“哪有女人不挨打的，平常夫妻也吵架，女人天生就是挨打的命。打你两下就打你两下吧……”妈妈告诉我别大惊小怪的。我知道妈妈是跟人家签了约，拿了人家钱的。我只能挨到合约期满。

2014年3月，我29岁生日那天，我跟张兆北的合约到期了。他给我买了一套小房子，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希望去找工作自食其力，可妈妈极力阻止，继续给我“找对象”。妈妈买名牌、打牌、跳舞、喝酒，她习惯了这种生活，需要从我这里拿钱。而弟弟读大学去了，父亲也退休了，跟我没了来往。

妈妈很快又给我介绍了另一个男人，是海口郊区的一个中年农民李忠。他早年穷时妻子跑了，再也没结婚。因为家里的地被政府征收，他在海口有7套房产，百万存款，每月收一万多块钱的房租。李忠比我大25岁，他一次酒后对我说：“你妈太没良心了，没有妈妈这样对女儿的。如果你实心实意跟我结婚，好好过日子，将来我死了，我的房产存款都留给你。”李忠的话让我很感动，也很动心。李忠虽然是个农民，但我却只有在他这里感觉到真情真爱。我知道，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次机会，我想抓住他！

我一直有个心结，想了解妈妈为什么一直靠我过她想要的生活。我把妈妈约到了咖啡厅，妈妈沙哑着喉咙说：“我摆摊做缝纫时，那些阿姨聊天，都想着怎么让自己女儿嫁个有钱人，或者被有钱人包养，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跟有钱人在一起，比跟那些打骂你的小白脸好吧。”那一刻，我看到妈妈那张苍老庸俗不堪的脸，我除了厌恶，就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就把自己女儿的一生毁了！

当我把想跟李忠结婚的消息告诉妈妈时，妈妈立刻跳起来，说不行，他太老土了。妈妈让我想法哄李忠卖房子，然后把钱搞到手。我不置可否……

2014年中秋节，李忠很感伤，他对着月亮发誓，一定对我好。我相信。但当他催我跟他结婚，我茫然了，我想，又怕。我知道，要是真结婚了，他的房产也会被滥赌的妈妈败光，那对他也不负责任。我没有答应。中秋节后，李忠频繁催我，意思很明白，不然就分手，因为他急于要找个伴。跟一个又老土又丑心却很好的农民，我茫然了。自己快30岁了，一脸沧桑，看到同龄人在阳光下奋斗、生活，我羡慕、嫉妒，但我已经回不去了，我该怎么办？

[后记] 一个人会因为一步错，毁掉前程，让自己万劫不复。林晓芳有如此一个市侩透顶的母亲，是她人生的大不幸。但将她惨痛的遭遇，完全归吝于她的母亲，也有失偏颇，其实她自己也有责任。有人给林晓芳出主意，让她和母亲断绝母女关系，过自己的日子。其实，那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没有权利选择什么样的人做自己的母亲，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本文主人公自己，有勇气对自己的人生做出抉择，正确的路，无论什么时候选择永远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