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宜家(四)
2015-05-14金刚芭比
金刚芭比
【上期回顾】进公司的第一天,柯染由于是关系户,受到了大家的排挤,却有一个男生对她特别热情,热情到第一次见面就问她:“今晚上来我家吧?”
潜规则之惊吓
这个“好”到底有多好呢,我心向往之。
第二天,我春风得意地到了公司,先去人事部听分配。田经理念完了名单之后嘱咐:“你们都先去部门经理那里报到,柯染,你留下。”
那几个人带着怀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都沉默地鱼贯而出。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田经理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柯染,你的情况总经理都跟我说了。”
陈子墨的办事效率不错嘛,我很开心地猛点头:“嗯嗯。”
他继续古古怪怪地看着我:“你的工作是总经理特别为你预留的,你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总经理和我对你的期望。”
你期望个屁!不过是把我当枪使罢了。虽然那样想着,我脸上还是很恭维地露着四颗牙微笑:“一定一定。”
他还在古古怪怪地看着我:“那你先去孙经理那报到吧。”
我赶紧一溜烟地出了门,对着这么一张伪善的老脸,他就是再看我,我也提不起把他喝掉的兴趣,只会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想痛扁他的冲动……
人事部在六层,我所在的市场部在五层,我下了电梯拐个弯就到了经理室的门口。我清了清嗓子,对着玻璃整了整仪容,端上微笑敲门。
“进来。”很熟悉的女声。
我收起下巴,眼睛看着地面,进去之后还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已经有三个和我一起进公司的人在办公桌前排排站着,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走过去笑得很甜:“孙经理,我是今天新来报到的柯染。”
黑色皮椅缓缓转过来,一个眼含微笑的人侧着头看着我:“我们真是有缘,柯小姐。”
是是是是是她!那个二十岁的年龄,四十岁外貌的女人!
五雷轰顶不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我的头发根根直立,声音都在发抖:“好……好……好巧。”
她颔了颔首:“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我按了按不断发颤的腿,努力维持常态:“当然,当然愉快。”
她缓缓站起来,慢慢从我们面前走过,高跟鞋嗒嗒嗒地响:“既然你们到了我的部门,就该遵守我的规矩。你们是新人,还在摸索学习的阶段,因此我并不要求你们有很亮眼的成绩,但是我交代下来的事情,你们必须完成得像样。否则……”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她停了停,“不要找其他的借口,或者用什么人来压我,所有的人在我眼中都一视同仁。”
官腔啊官腔,典型的官腔。
她的确是一视同仁,不单单对我,对任何一个不能完成任务的人她都能横眉冷对。可是这个由她交代下来的事情差别是不是太大了一点、看了看我刚刚从她办公室里抱出来的文件,再瞄一瞄那三个人的文件,我怒了,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我一个人的比他们三个人的都高!
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我陷入了哀思。我正默哀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半人高的文件后传来:“把你的东西挪一挪,不要挡光。”
办公室里,团结友爱是关键,我连忙“愚公移山”,可惜动作大了点、急了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花花的文件往对面倒去,扑扑通通几声后,一个人就被砸倒在了下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过去收拾,忙不迭地道歉。
“这么笨手笨脚的,你吃卫生巾长大的啊?!”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从纸张中传来。
这个声音也有点熟,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我表情僵硬地低了低头,就看到一张让我没齿难忘的脸,昨天那个“卫生巾姐姐”!
她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狠狠地看着我,我一边道歉一边收拾地上散乱的文件。
“算了算了。”估计是看我可怜,她摆了摆手,“以后注意点。”
我愣愣地点头。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经被我收拾起来的一叠文件,怕我又重犯,于是便自己在我们公用的桌子上凌空画了一道三八线:“以后咱们俩以此为界,行吗?”
她划分得很公平,于是我点了点头。
“那好。”她边说边拉开抽屉,若无其事地从里面拿出一片护垫,快速地贴了上去,嘱咐我,“就以这个为标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红木桌子上那片白白的护垫,默默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今天上班之前,我心中的职场生存手册上有上万字,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字——忍。
对我有私仇的顶头上司,我要忍。
对我心灵不停造成伤害的同事,我要忍。
对这堆如小山一样的文件,我也要忍。
可是这些文件光靠忍是不够的,还得拼。公司的事情其实并不太多,八点半上班,到十点半的时候,几个做完事情的同事就已经凑在一起喝咖啡了。只有我一个人满眼通红、杀气腾腾地拿着文件,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
到十二点多一点时,等我攻克了“小山”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手已经瘫软成了鸡爪子,因为对着电脑太久,一看周遭,眼睛都有些发晕。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到了员工餐厅,我才发现我最需要忍耐的一件事是——排挤。
如果是正经八百的关系户,比如说我是陈子墨的妹妹、侄女啥的,估计人人都来巴结我。可是我身份未明,在其他人眼中是和陈子墨有着暧昧关系存在,这就有些尴尬了。女的嫉妒,男的怕惹事,因此我一进食堂,气氛就不一这样了。
我打了饭端着盘子,走到哪儿哪儿的人就迅速用完餐作鸟兽散,融入革命集体的愿望正式破灭。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我讪讪地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来。
周围又开始人声鼎沸,只有我形单影只,好生凄凉。
正吃着,忽然感觉有一道黑影笼罩住我,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男生端着盘子站在我面前。我很少见到长得这么顺溜的小孩,帅气得很,是那种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少有的帅气,一副坏坏的、痞痞的这样子,只是那一头熨帖柔软的头发又特招人心疼。
他冲我笑,一看是这么帅气一小正太,我也冲他笑回去。
他放下盘子坐到我对面,眯起眼睛看着我,说:“今晚来我家吧。”
“噗!”我一口饭喷了出来,大惊,“是你啊!”
“你认出我了吧。”他得意地说,又拉了拉自己的黑头发,“你说你不喜欢黄头发,我已经染回来了,今天去我家吧。”
我抚额无语,这孩子到底是对带女生回家有多大的执念呀。
他嘟起了嘴:“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虽然他嘟嘴很可爱,但是姐姐的心是金刚的,我问:“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我说我不喜欢黄头发,可是我有说你黑头发我就会跟你那个啥了吗?”
他眨眨眼:“那个啥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很无辜的这样子,我也对自己一向秉承的信念有了动摇,我凑过去低声问:“你让我跟你回家是想干什么?”
他说:“看恐怖片啊,我一个人看超害怕的。”
这小屁孩,我白了他一眼:“那为什么偏要晚上去呢?”
“晚上看才有气氛啊。”他也白了一眼回来。
靠,这才是标准答案?!虽说社会上、职场中色狼遍野,可是我也有点太草木皆兵了,我摇摇头喃喃:“原来不是419啊。”
没想到我这么小的声音他也听到了,他笑嘻嘻地看着我:“啊,原来你想跟我419啊。”
“谁说的!”我争辩,“是你说话有歧义,有人刚见面就邀请妙龄少女晚上去他家的吗?”
他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你能不能别用脚趾想事情,我会随便邀请人去419吗?再说了,就算我真的邀请人,也不会邀请你啊。”
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我给气到了,我怒了,拍案而起:“我怎么了?你凭什么不跟我419?!”
霎时,餐厅肃穆得跟灵堂似的,我一脚正踏在凳子上,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下巴脱臼似的看着我,几个人嘴里的白米饭还一粒粒往下掉。
我默默地收起腿,双手慢慢捂住脸,然后撒丫子狂奔,身后传来那小鬼无良的笑声。
饭没吃成,我抱着干瘪的肚子回了办公室。
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我如奇异生物一般被众人围观了一阵子后,还不忘上天涯看看有没有人披露我这个极品女同事。等到两点钟上班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完全瘪了,咕噜咕噜地响。
“啪!”我的脑袋上一痛,原来是对面扔过来一小盒饼干。
看着对面依旧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脑屏幕的“卫生巾姐姐”,我心下感激,一个人无论有什么怪癖,也不能因此而否定她心灵的美好。一如我,虽然我丢了不少的人,但是也不能否认我个人的光辉形象。
把饼干放到抽屉里,我趁着别人不注意,一块块地偷着吃,格外地甜。
靠着这一点热量忍到了下班,照了照自己带的小镜子,我已经是面色褐黄、奄奄一息了。拖着行尸走肉一样的身体出了公司门口,有人拍我的肩膀,那个“昨日黄毛”笑嘻嘻地看着我。
“手拿开。”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收起了手,递给我一个包:“你的东西落在餐厅了。”
“谢了。”我接过包,拖着丧尸一样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他跟在我后面:“就一个谢字啊?”
“谢谢。”我又送了他两个字,脚步不停。
“走这么快干什么啊?”
“赶公车,你再浪费我的时间,待会就替我打的。”怕他理解错误,我又补充道,“你付账。”
他说:“干吗打的呢,我开车送你回去好了。”
一听这话,我连忙变脸,声音温柔如水:“呀,小弟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姐姐我说。”
他皱眉:“我不是什么小弟弟,我叫展杨。”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继续恶心地笑:“展杨是吧,有什么事情找姐姐啊?”
他又皱眉,对我这个姐姐显然很不尊重,不过也没有纠正什么,只是闷闷地说:“也没什么事。”
“呵呵,没什么事啊……”我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似的,下一秒就拉着他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既然没什么事,就快点送我回去吧。”
他显然对我的变脸绝技还不能适应,一路被我拉到了停车场,乖乖地找到了自己的车。我一看就乐了,这不是陈子墨昨天开的那一辆吗?我正想拆穿他呢,没想到他居然轻车熟路地把车门给打开了。
算了,管他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呢,现在能把累得像条狗似的的我迅速运回学校挺尸才是紧要的事。
坐上车,报上了地址,我就昏昏欲睡。偏偏这“昨日黄毛”还一直喋喋不休,我板起了脸孔:“开车的时候要专心,不要聊天!”
在他委屈的小脸、嘟起的小嘴的模糊画面中,我闭上了眼睛。
“天青色等烟雨~~”铃声又大作,我瘫软着身体接起电话来放在耳边:“谁啊?”
“柯染,你好样的。”陈子墨冷得掉渣的声音马上让我激灵得坐得笔直,虽然他看不见,但我的表情还是谄媚到不能再谄媚,“总经理好,请问总经理有什么指示?”正在开车的“昨日黄毛”斜睨了我一眼。
“我要的音乐碟呢?”他说。
“我带来了,可是今天没看到你。我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要不我明再给你?”
他清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过来:“公司规章第一条,今日事今日毕。”
我疑惑:“公司规章第一条什么时候开始剽窃格言了?”昨天我还看了那小本本呢。
“我今天新加的,有问题?”
“没,没,当然没。”我狗腿地回答,“不过今天我都已经回去了,明天再给你吧,反正你也不差这一天。”
“我现在等着听呢。”他蛮不讲理地说,“你现在在哪呢?”
“在回去的车上呢,到第三医院前面了。”
他干脆下了命令:“你下车,在原地等我。”说完就收了线。
对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我无语,并且感到公司的岌岌可危,遇到这么一个任性的总经理,一定会在金融危机的大潮下灰飞烟灭的。
不过慑于他的淫威,我还是扭头对“昨日黄毛”说:“你在前面停一下,我得下车。”
他嘴唇紧抿,脸颊鼓鼓的,像是在生气。
BOSS都已经下命令了,难道我还有空伺候你个小鬼?我提高了音量:“我要下车!”
车子停在了路边,我下了车。他从车窗里看着我,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我觉得心软了,对于自己强行剥夺了人家为我服务的机会心生愧疚,便弯腰趴在车窗上安慰他:“没事,今天不能送我,以后机会多的是,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吧,以后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脚一踩油门,车子刷地开走了老远。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真是不可爱的小屁孩。
站直身,我整了整仪容,心想今天遭受的惊吓真多,孙经理,卫生巾姐姐,还有这个小屁孩。可是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这个人才是终极人物,我必须要步步为营,艰苦奋斗,不然很有可能我接下来去的地方就是我身后的这家精神病医院了。
说到医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跑到医院对面的药店里买了两瓶强效救心丸,盘算着以后上班前吃一粒,省得发生不好的事。
出了药店,我就看到陈子墨正站在医院门前来回张望。
潜规则之相亲
我快速转身缩回店里跟店员要了一瓶水,吃了一粒药,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就是典型的狗腿表情。
“在公司怎么样?”这是陈子墨见到我问的第一句话。
我牙恨得痒痒的,却还得很无辜地问:“嘿嘿,总经理,关于我的分配问题……是不是田经理在传达上出了什么错误?”
不敢直接质疑总经理,我便拉田经理当炮灰。
他一个眼风扫过来:“怎么?不满意?”
“怎么会呢?!”我梗着脖子,“满意,太满意了,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他微笑:“怎么个满意法?说来听听。”
我郑重地赞同:“首先,工作内容很充实。(孙经理交代下来那么多东西,连上厕所都得小跑,能不充实吗?!)其次,工作伙伴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点头表示同意:“难得你来了短短一天就体会到了公司的软实力,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注意。”
“怎么会呢?这么十全十美、有凝聚力的公司,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瞪大眼睛,表示不敢置信。
“作风,作风问题。”他瞥了我一眼,“尤其是在餐厅这种公共场合表现出来的作风问题。”
奶奶的!还是拐弯抹角地拐到我身上来了。感情你什么都知道,就等着看我出糗呢,估计把我安排在有宿仇的孙经理那儿也是刻意的!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相信了他啊,报应啊报应!
幸好我刚刚吃了一粒救心丸,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嗯,是有这个迫切性。”
他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我将这情况视之为黑暗前的黎明,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严阵以待。
说这话的时候,车子已经行驶了好远,我来回都是坐公交,所以并不认识路,可是我也能肯定他走错方向了。理由很简单,从市里往学校走的规律是楼越来越低,人越来越少,车越来越破,树越来越多,可这一路却越走越繁华起来。
我往四周看了看:“总经理,咱是不是迷路了啊?”
他说:“你不是给我带了CD吗?”
我这才想起来,连忙从包里把CD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他接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帮我带了CD了,我总得请你吃顿饭表示表示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连摆手,跟着你吃饭,就算前面是满汉全席也是味同嚼蜡啊。味道还是其次的,最怕的是影响身体健康,消化不良是肯定的,被噎死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他没事就以陷害我为乐,何况现在还主动“给我拜年”。
还是那句老话,珍爱生命,远离妖孽。
可惜此妖孽道行甚高,一句轻飘飘的“你这么处心积虑地让你的总经理欠你人情,是何居心”就把我给打发了。
车子停在一个装潢很不错的地方,我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跟着他进了饭店。
饭店里有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如水的室内喷泉汩汩地流着,一派幽静的自然景象。深处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林间仙子一样的女人,她正以四十五度角看着地面,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往陈子墨身上瞄。
又是一个被皮相蒙蔽了双眼的人啊!
收到电波的陈子墨脚一抬,居然就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了,可见男人也都是被皮相吸引的动物,我只能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到了桌边,陈子墨微点头:“李小姐好。”
仙女娇羞地笑笑,她身边的一个把她衬托得更仙女的胖女人朝我们点了点头:“你就是王阿姨嘴里的陈先生吧?”
陈子墨点头,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大家落座。
我认认真真听了几句,凭着我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这是在相亲。怪不得陈子墨这么好心请我吃饭,敢情又要我当人肉盾牌使。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假扮女朋友比起招架陈子墨令人发指的其他行为来,还是比较轻松的。于是我就专心地低头看着桌子上自己的黑乎乎的倒影,嘴边也带了一抹同样娇羞的微笑。
那个衬托仙女的胖女人不善地看着我:“陈先生,这位是?”
我正等着他回答完就小鸟依人地靠过去,却听到陈子墨清冷的声音:“哦,这个是我的远方侄女,脑子不太好使,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就带过来了。”
那个仙女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陈先生真是细心。”然后又低下了她那颗娇羞的头颅。
我那“不好使”的脑袋很快抬了起来,难道我猜错了,这次不是来挡箭的,而是来给陈金龟加分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仙女,我为她默哀,这辈子能被陈子墨看上,您上辈子肯定是希特勒那种级别的人物。
我正想着,服务员手拿着菜单簿走了过来:“几位想吃些什么?”
陈子墨说:“不用麻烦,我们自己点就行。”
服务员刚把手上的菜单放了下来,陈子墨便一把抢了过来。没错,他真的是将菜单“抢”了过来的,连让都不让一下,那两个女人的脸黑了一黑,都抿了嘴没说话。
陈子墨慢条斯理地翻了翻菜谱,五分钟后手指在菜谱上指了指:“我们就要这些。”
菜谱被他们挡着,他点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一天只吃了一小袋饼干,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既然陈子墨定了我身为他侄女的身份,我也就不用娇羞了,掰了一双筷子在那儿边搓边等。
在陈子墨与仙女见招拆招、相互套话的时候,菜终于上来了。
桌子上放了两个盘子,一盘是绿油油的油菜,一盘是白花花的豆腐,很绿色,很健康。等着后面的大餐,我漫不经心地夹了几筷子,他们表示矜持,也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好,可是……这菜是不是上得太慢了一点?
我举手叫来服务员:“你能不能催催厨房,让他们上菜上快点?”
服务员奇怪地看了陈子墨一眼,回答:“这位先生就点了这两样。”
服务员那小眼神里有些鄙视,是对陈子墨的小气,还有些不解,是对陈子墨的衣冠楚楚。
我也很不解,不过却不敢质疑陈子墨,只是失望地“啊”了一声,放下了筷子。仙女以及仙女的陪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都放下了筷子。
陈子墨看了看我们,很无辜地疑惑道:“不够吃啊?”
我用眼神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又对服务员说:“那我们再点两个吧。”
在我们的瞩目中,他终于又点了两个菜──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
仙女的脸明显僵硬了起来,不过碍于他的长相,她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气氛比刚才冷了一些,不过菜上得快了起来。但是如果上天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宁愿当时吃完了冷盘马上回学校泡方便面,也不愿看到下面的发展。
在菜端上来的一瞬间,陈子墨以几乎能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站了起来,快速端起盘子以一个完美的九十度转身,将盘子里一半的菜拨到了我的碗里。他这只手刚刚放下一只盘子,另一只手又迅速抬起另一只盘子,以同样的机械动作将里面的菜拨到了我的碗里……
除了他本人之外,在座其余三个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表演。
他放下盘子后,摸了摸我的头,宠溺地说:“在家不是总嫌吃不到肉吗?今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看了看饭碗里明显有我三个胃大的食物,咽了一口口水,忽然觉得饱了。他摸着我的头的手力气明显加大,皮笑肉不笑地看我:“别作假,好好吃。”
我打了一个寒战,连忙低头奋斗。
餐桌上一片寂静,只有我狼吞虎咽的声响。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吃饭是人类最大的酷刑,这种认识是我在学校食堂啃馒头时一下子啃得满嘴是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的。每每我要停下来时,就感到陈子墨放在我头上的大手在微微加力。
等到我要吐了的时候,那个仙女终于突破了陈子墨的面皮给她带来的魔障,虚弱地笑了笑:“陈先生,我们今天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陈子墨挽留道:“再待会吧,我侄女还没吃饱呢。”
我一听,不顾脑袋被他按着,连忙双手乱抓,传达“我吃饱了”的信息。
仙女果然善解人意:“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有急事。”
陈子墨沉吟了片刻,略带遗憾:“那就算了。”然后招手,“服务员!”
一脸恭敬依然藏不住服务员眼里的鄙视,他走过来:“一共是六十六块五。”
大家等了半晌,陈子墨却没有动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仙女。
等了半晌见没人动作,陈子墨终于开了口:“AA制,我们一人一半,李小姐,您一共是三十三块二毛五,四舍五入后是三十五。”
她们两个人加起来还没我吃的四分之一多呢,他也好意思说AA制?还四舍五入!我抚额,这是什么总经理啊,车子要借,相个亲也相成这样……
仙女和陪同的人脸都绿了,那陪同讽刺地说:“还四舍五入,你干脆三十五进成四十得了!”
陈子墨“啊”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眼睛里散发出“我怎么早没想到”的信息。那仙女估计觉得太丢人了,极快地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塞给服务员:“我自己付吧!”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
陈子墨还在后面喊:“李小姐,我们下次再联系!”
李小姐的步子更快了,简直跟刘翔有一拼。
等她们两个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陈子墨才回过头,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吧。”
我坐着没动──实在是撑得站不起来了。
他居然还问:“还坐着干什么?”
我没好气地答:“叔叔,我在等服务员找钱给我们回家买肉吃。”
他抿嘴一笑:“不用那么麻烦,桌子上不是还有呢吗?”
他这一说我才看见桌子上剩下的菜,那油腻的味道窜进鼻子,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就吐了,我连忙站起来往外走。
走到饭店外,呼吸到新鲜空气,我才好受了一点,但是走路已经是腆着肚子了。
陈子墨看了看我明显凸起的肚子,摸着下巴问:“真这么饱?”
我抬起手平放在喉咙处:“已经到这了。”
他面带怀疑地戳了戳我的喉咙,我一个饱嗝把他熏了回去。
虽然很丢人,但是看着他吃瘪的这样子,我还是很暗爽的。
他往后退了两步,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我摸了摸肚皮,摇了摇手:“算了,我这样是坐不了车的,还是先走走消化消化吧。”想到待会没了公交还得打车回去,我的心滋滋地疼,仰脸问他,“总经理,我这算不算工伤啊?”
他很严肃:“不算,这是私人问题。”
我被撑得胆大,居然敢反驳:“凭什么啊,这明明是你的私人问题!你不想相亲什么办法不能使,至于这么拿我当枪使吗?”
他一眼风扫过:“公司规章第二条,为老板解忧是每个员工的分内事!”
不用说,这一条又是他自己刚加的。
我一介还没入党的人民群众,无组织,无纲领,注定斗不过他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我懒得理他,便一个人慢悠悠地沿着公路往前走。
没想到我居然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广场上,距离刚刚吃饭的地方足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一些人在那里健身,大都是老人和孩子。一个和她丈夫正在悠闲散步的孕妇看到我停下了脚步,口气里是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呀,你几个月了啊?”
我差点没跌倒,想了想觉得说自己撑成这样的太丢人了,于是就胡乱地说:“啊,刚三个月。”
她惊奇地说:“呀,三个月肚子就这么大,去医院看过了没?是双胞胎吧?”
一听这话,我都恨不得收回刚刚的话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敷衍地点头:“嗯,据说是龙凤胎。”
她惊呼了一声:“真好,一双儿女。”又回头跟她老公说,“将来我得再要个女儿。”
她老公宠溺地点点头。
夕阳下,满脸红晕的孕妇和一脸宠溺的丈夫,加上他们身上流露出的与世无争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美。我十分羡慕,同时又觉得有些心酸,不禁有些失神。
那孕妇问:“你怎么了?”
我笑:“很羡慕你啊,有老公陪着散步。”
她奇怪地说:“羡慕什么啊,你老公不也在后面呢吗?”
咦,我老公?我哪来的老公?
一回头,就看到陈子墨站在我身后三米远的地方冲我笑。
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怎么跟在我后面?
那孕妇一脸了然地冲我眨眼:“小两口吵架了吧,怀孕了就是脾气不好。我看你也别跟他怄气了,你看他一直跟着你,多用心啊,而且长得又帅。”
我扯了扯抽搐的嘴角算是回答。
告别了孕妇,我站在原地气鼓鼓地看陈子墨。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三个月,龙凤胎,柯染你够有能耐的啊,跟圣母玛利亚有一拼。”
“不行啊?”我指了指左边肚皮,“这个是男的,叫宫保鸡丁。”又指了指右边,“这个是女的,叫鱼香肉丝。”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他,“他们的爸爸就叫陈子墨!”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又笑开了:“行啊,只要生下来他们来,我就养,别说是他们,就是你我也顺便给养了。”
跟他说话我从来就没占过上风,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下期预告】柯染上班时,同事递给她一个手机号码,说是技术开发部的展经理给她留下的手机号。柯染觉得自己的春天要来了,可是,为啥手机号是写在护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