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面瘫难自救

waiting同学

【故事简介】世上千万张脸，面盲的沈御恒只认得韦嘉嘉的。别人都说韦嘉嘉泼辣记仇，任性蛮横，人称医院霸王花，可沈御恒就是非她不可了。谁让世上千万张脸，面盲如他，只认得她一个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01

韦嘉嘉几乎是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地“杀”到沈御恒的休息室。

当时，沈御恒正被两名实习医生围着替他们解答课业，结果其中一名实习医生蓦地觉得后背发凉，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同伴，打算及时撤退。

二人离开前，其中一人还不忘拍了拍沈御恒的肩，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沈医生，您好之为之。”今天他可是看见沈学长跟一个清纯大美女相谈甚欢呢。

果不其然，他们才刚走几步，就听到韦嘉嘉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大吼：“沈御恒，你什么时候被蔡妍那个绿茶婊勾搭上了？”

两名实习医生原本打算躲到一旁看戏，可韦嘉嘉一个犀利的眼风扫过来，简直让他们从头到脚来了个透心凉，哪里还敢久留此地，立马抱着病例作鸟兽散了。

X大附属医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得罪天，得罪地，千万不要得罪韦嘉嘉。

据闻韦嘉嘉泼辣记仇，任性蛮横，偏偏在医院里人缘又特好，并且还是院长的掌上明珠，分分钟就可以让实习医生转不了科啊。

沈御恒将桌上所有易碎物品收拾妥当，不紧不慢地抬眸回答：“哦，今天早上。”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接下来必定要乱砸东西。

“你是不是把我的微信号给她了？”韦嘉嘉气结，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举到沈御恒眼前，恼火得满脸通红，“那个小婊砸居然跟我炫耀，说她把我高中追了整整三年的男神追到手了，还说她男朋友觉得我好烦、好讨厌……我记得当时可是她怂恿我不要放弃的！”

韦嘉嘉说话一向跟开炮似的，等一串话说完，她已经气喘吁吁。

她扶着墙喘气，一直面无表情的沈御恒站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嘉嘉，女孩子说话要温柔点。”他将手伸进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来，润润喉。”

“你能不能给我点反应？”韦嘉嘉不满地将糖果咬得咯咯作响。

“你没发现吗？我已经跟着你做出一个愤世嫉俗的表情来了。”

韦嘉嘉抬起头，对上了沈御恒抽搐的眉毛，她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羞辱了，愤愤地甩开了他的手：“别仗着你是个面瘫就欺负我！”

但看着沈御恒那一张眉清目秀的俊脸配上两道抖动的眉毛，真的是十足的喜感，韦嘉嘉即便再生气，也忍不住破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最后只得恼羞成怒地捶了捶某人的胸口。

沈御恒捏了捏她的脸，柔着声音解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说你以前跟她是好朋友，所以当她突然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时，我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找你，就给了她你的微信号。”

韦佳佳破罐子破摔地摆了摆手：“算了，其实也不能怪你，我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不过……”眸光一转，她的眼里透出了几分狡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今天发薪水了，不讹你一顿狠的，我就不姓韦！”

沈御恒扶额，深深地觉得，这才是韦嘉嘉的真实目的。

曾经有很多人问过沈御恒：“哎，你怎么受得了韦嘉嘉，居然还是她的青梅竹马。那丫头漂亮是漂亮，可杀伤力堪比AK47，宁愿杀错也不会放过。”

一般情况下，沈御恒只会沉默以对，韦嘉嘉的可爱之处何必与外人道呢，他知道就好。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吃香喝辣、吃饱喝足后，趴在他家的窗台上对着他种的花花草草嘀咕个不停。

明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但她却并不会气馁，反倒十分自娱自乐。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还会献宝似的捧着花，对他说：“沈御恒，要不是我每天跟它们说话，它们绝对会被你闷死的，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好。”

习习夜风撩起了窗纱，柔和的灯光洒落在韦嘉嘉明媚的笑靥上，明眸皓齿看得人赏心悦目。沈御恒眸中含笑，点了点头：“对，全是你的功劳。”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

是谁说过“所有的爱情都是见色起意”的呢？

沈御恒觉得，他会喜欢上韦嘉嘉，大约也是一场见色起意吧。

02

韦家和沈家是世交，前者世代为医，后者三代从军。

毋庸置疑，韦嘉嘉从小就被灌输各种药理、药性，而沈御恒则自小便被以军规教育。但本该要从军接他爸的班的沈御恒，却被检查出不仅是个面瘫，还是个面盲，家里人担心他一个不小心认错了领导，站错了队伍，所以便把他托付给了韦嘉嘉的爸。

韦嘉嘉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改变，所以沈御恒小时候被她欺负也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她是孩子里的头头，经常领着一群小孩围着他转，怂恿这一个小孩捏他的脸，指挥那一个小孩扒他的衣服。最后，她会得意扬扬地跟他说：“沈御恒，这就是耍流氓，如果你能把我认出来，我就让你也耍一耍。”

她仗着他是个面盲欺负他，说完这话就混进小孩堆里。可她万万没想到，他最终会无比精准地把她揪了出来。她涨红了脸，只骂出了两个字：“流氓！”

后来他就莫名其妙地记住了她的脸，世界上有千千万万张脸，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个模样，唯独韦嘉嘉的脸是特别的。

她颇有使命感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我会对你负责的。”结果当天下午她就忘了自己的话，带头跑去欺负别的小孩了。

他默默地蹲在原地等她回来“负责任”，结果等到夜幕降临时，终于把她盼回来了。她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路灯下她的脸红扑扑的，像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她说：“沈御恒，别蹲在这里种蘑菇了，回家吃饭了，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

之后，直到他搬离韦家，她无论玩得多累、多忘形，总会在饭点喊他回家吃饭。而他，也愿意守在原地等她回来。

这样的默契，沿用到了他的爱情观上。他总觉得，无论她跟别的男孩混得多如鱼得水，但最终仍会回到他的身边。她的无数个恋情告败的事例，足以印证他的观点的正确性。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沈御恒在当值的时候收到了韦嘉嘉的短信：“我勒个去，沈御恒，我妈给我介绍对象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象居然是陈瑾！我告白未遂的陈瑾啊！”

今晚的突发事件尤其多，沈御恒本就有些身心疲惫，结果一看短信，心中更加烦躁。他挠了挠后脑勺，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索性删了短信，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换班，沈御恒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全身脱力，脚步虚浮，分明是重度感冒的征兆。

他前脚刚回到家，韦嘉嘉后脚就到了——为了他不回她信息的事来兴师问罪。

他揉了揉眉心，喉咙干渴，只得难受地对她说：“嘉嘉，别太无理取闹了，好吗？”

“我无理取闹？”韦嘉嘉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为了等你的信息，一整夜都没有睡，今晚还轮到我值班呢！我的睡眠时间很宝贵的好不好，你不想回复我，起码得跟我先说一声啊！”

见他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一跺脚，丢下一句“我不管你了”便摔门而出。

是他太纵容她了，还是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呢？

沈御恒盯着紧闭的门，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出结论。渐渐地，困意袭来，他睡着了。

吵醒他的是门铃的声音，他看了看时间，离韦嘉嘉离开，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以为是她折回来了，撑着身子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门口的女生对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师哥，饿了吗？想吃什么，可以随便点哦。”说着，举了举手里满满当当的袋子，都是他喜欢的食物。

见沈御恒迟迟没有回应，女生极其贴心地提醒了一句：“师哥，我是陈琳呢。”

陈琳，陈瑾的妹妹，曾经跟他告白过的女生。

03

沈御恒生病，请了三天假。其间，韦嘉嘉没有来探望过他，甚至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琳，天天准时报道。

沈御恒怕了她，不给她开门，她便把熬好的粥用保温盒装好放在他家门口，还附上一张叮嘱他好好休息的纸条。

有些关心，一旦接受了，就再也说不清楚了。沈御恒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便心中愧疚，也没打算接受陈琳的这份情。

可他对别的女生不为所动，并不代表韦嘉嘉就会因此而为他“守身如玉”。

沈御恒的感冒好得七七八八后便去销假上班。他刚到坐诊室，某个同科室的实习医生便一脸神秘地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沈医生，昨天下班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韦医生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接走了，两个人的举止还很亲密呢。您放心，这件事我没跟别人说起过。”

说得好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样，其实到了当天中午，全医院的人就都知道了“总是酷酷的沈医生被戴绿帽子了”的八卦。

在别人眼里，沈御恒和韦嘉嘉是一对儿。

沈御恒在饭堂碰见韦嘉嘉的时候，她还春风得意地哼着歌。坐在她身旁的护士扯了扯她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注意到他。

她倒是毫不忌讳，似乎已经忘了三天前的大吵大闹，笑容满面地端着餐盘转移到他的对面：“嘿，沈御恒。”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他低下头吃饭，不看她。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有人低声骂他没出息。

韦嘉嘉也并不打算饶过他，开口就来了句千斤锤，压得他喘不过气。她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地宣布：“我跟陈瑾在一起了，是他先提出来的哦。我妈可喜欢他了，你知道我妈的急性子吧，按她这架势，我都怀疑我下个星期就得订婚，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沈御恒的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韦嘉嘉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两天跟陈瑾在一起时发生的趣事。突然，一阵刺耳的椅子摩擦瓷砖的声音打断了一切，她的手腕被人用力地扣住，她抬起头，看到的是沈御恒发青的脸色。

韦嘉嘉几乎是被沈御恒拖出饭堂的。所有看戏的同胞们真的要忍不住鼓掌庆贺了——好你个韦嘉嘉，沈医生不发火，你还真当他是小绵羊了？

沈御恒将韦嘉嘉拉到休息室，关上门，一把将她按到墙上，无视她的大呼小叫，眸光一沉，低下头便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唇，吞下她所有的声音。

韦嘉嘉整个人被沈御恒束缚住，动弹不得，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于是，她唯有狠狠心咬他的唇了。

直到血的味道充斥了彼此的口腔，他才轻喘着气将她松开。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谁准你跟他在一起了？谁准你嫁人了？”

韦嘉嘉没好气地瞪他：“我妈！”

沈御恒打量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快吐血了，脸色更加阴沉，掏出手机递给她：“跟你妈说不嫁他。”

“……”

两人互瞪，气氛足足僵持了十分钟。直到门外八卦的观众们实在受不了，敲了敲门，总算又听见了动静。

韦嘉嘉抬手拍开沈御恒的手机，太阳穴上青筋暴绽：“沈御恒，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回答她的，是他无比诚恳的一个“是”字。

他一直觉得他的面盲和面瘫都是毛病来着。

04

韦嘉嘉几乎是哭着回家找她妈：“妈，沈御恒欺负我！”

“你俩真够折腾的。”韦母的目光淡定地扫过韦嘉嘉微肿的双唇，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我就说小恒喜欢你吧，你偏不信，硬要说他只是习惯。你就继续矫情吧，等小恒真的被你气跑了，看你找谁哭去。”

韦嘉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啊。但是沈御恒见证了自己那么多段恋情，却从来不哼一声，难道这也能算是喜欢？

都说喜欢就会放肆，可他却从来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不懂他的喜欢。

为了验证沈御恒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神通广大的韦母找到了刚留学归来的得意门生陈瑾，让他帮韦嘉嘉演戏。可谁都没想到，陈瑾的妹妹陈琳无意中得知了此事，便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拿下”沈御恒。

今天是沈御恒的生日，往年韦嘉嘉都会给他庆祝的，但今年却迟迟没有动静。下班的时候，沈御恒又看到陈瑾的保时捷停在医院门口接韦嘉嘉。

韦嘉嘉满脸欢喜地迎了上去，经过沈御恒时，还对他露齿一笑。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上了陈瑾的车，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谈笑甚欢。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转身，差点撞上了来人。

“师哥，大家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呢，晚上一起去吃饭庆祝庆祝？”来人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他虽然认不出她是谁，但总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他正要下意识地拒绝时，一群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就朝他挥了挥手：“御恒，生日快乐啊，今晚不见不散。”

“……”面对他们的赶鸭子上架，他还能够拒绝吗？

整顿饭吃得沈御恒心里犯堵，他原本是在心里惦记着韦嘉嘉的，可在饭馆与她碰上面，却是另一回事了。

大伙发现了韦嘉嘉，便邀请她一起吃饭，于是她便挽着陈瑾落座，吃饭时却大秀恩爱地往陈瑾的碗里夹菜。

沈御恒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

回去的路上，夜风渐凉，却吹不灭沈御恒心里的那团火。他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从前他总能够坦然接受她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可为何现在却做不到了呢？

陈琳一直默默地跟在沈御恒身后，见他颓败地在街边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一脸的失落，直觉机会来了，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师哥，你还好吗？”

陈琳今天是花了心思打扮的，随便往沈御恒身旁一坐，便是一副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姿态。

他实在没力气再走了，便别过脸不去理会她。

但陈琳的声音却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师哥是不是喜欢韦学姐？唉，韦学姐真是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只顾着我哥，把师哥给忘了呢。今天还是师哥的生日呢，明明师哥平时对她那么好，可她……”

有一种怒，叫恼羞成怒。

陈琳的话，像尖刀似的句句刺入沈御恒的心脏。他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似乎这样就能看不到外界的所有光芒，声音却微怒：“够了，我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她的坏话。”

他知道她所有的优点、所有的缺点，尽管她的缺点比优点还多，可是这又如何呢？她的优点，他懂得欣赏；她的缺点，他也愿意包容。

但换了别人指出她的缺点，就是不行。

“师哥，你一定会后悔的！”陈琳如是说。

沈御恒回到家时已经午夜两点多了，从街心公园离开后，他回了一趟医院，整理好了当天的病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他累极了，灯也懒得开了，一边走，一边解着衬衫的扣子，准备洗个热水澡就回房睡觉。

客厅的沙发上蓦地传来细微的声响，借着皎洁的月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世上绝无仅有的脸。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娇嫩欲滴的双唇微微嘟起，脸颊上有淡淡的红霞，十分可爱。

他忍了很久，才忍住了倾身吻她的冲动。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礼物盒子，他想拿开盒子，帮她换个更舒适的睡姿，却无能为力。因为她像只考拉一般，将盒子抱得紧紧的，好像一松手，就要掉下树，摔得粉身碎骨。

一旁的大理石桌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他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其实最初喜欢黑森林蛋糕的是韦嘉嘉。

他拿起压在蛋糕下的纸条——小恒恒，生日快乐，么么哒。

05

韦嘉嘉发现沈御恒最近怪怪的。

从前总是她到他的科室找他，从心肺内科到神经外科，两层楼的距离，她闭着眼都能抵达。可这些天，他一有空就自动、自觉在她眼前出现，还会顺便在科室门口的自动饮料贩卖机里买一罐咖啡，慢慢悠悠地喝完才离开。

她买了一罐红茶，抱着胸靠在一旁，打量着一身制服诱惑、器宇轩昂的他，打趣道：“怎么了？天天来报到，看上我们科室的哪个姑娘啦？”

某人面无表情，大言不惭：“你们楼卖的咖啡比较好喝呢。”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虽然竖起了浑身的刺，但她心里却跟灌了蜂蜜一般。她正打算摸摸他的脸，吃一把豆腐，身后却传来了陈琳喜悦的呼唤声：“师哥！”

韦嘉嘉瞪着沈御恒，后者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来者何人，无比无辜地摇头如拨浪鼓，表示他也搞不清状况。于是，两人齐齐将目光移到陈琳身上。

韦嘉嘉的目光最先落在陈琳的“胸器”上，心里一个咯噔，起码有E吧。而沈御恒的关注点则是陈琳身上的护士服，本该规规矩矩的衣服，被她穿得不伦不类，他看得略有不满。

“师哥，你特地来看我的吗？”陈琳自然地贴近沈御恒，不停地往沈御恒身上挤。

沈御恒尴尬地退了一步，白皙的脸颊上的红晕尤其明显。

韦嘉嘉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空罐子往他身上砸：“沈御恒，此等‘胸器，小心砸死你。”

纯洁的某人单纯地以为“胸器”是韦嘉嘉扔出的罐子，一把接住空罐子的他有些得意地惦了惦手中的“战利品”，眸中带着笑意：“正好一手掌握。”

一手掌握……他还掌握过！

韦嘉嘉涨红了脸，一边跺脚，一边咬牙切齿：“沈御恒，你个大混蛋！”

原来他跟陈琳早就勾搭上了！

沈御恒目送着韦嘉嘉气急败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身旁的陈琳还在努力刷存在感。

沈御恒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与她拉开了距离，一改平日的温润模样，一双眼眸深邃无底，声音更是像从冰窖里钻出来的：“陈琳，难道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请你自重，不要再打扰我……和嘉嘉了！”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在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韦嘉嘉没带伞，陈瑾近来行程很满，况且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其实韦嘉嘉从来没喜欢过陈瑾，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沈御恒，韦嘉嘉每次嚷嚷的要跟谁谁谁告白，全是骗他的，她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但他从来没有任何反应。

韦嘉嘉站在屋檐下，盯着淅淅沥沥的大雨，有些出神。路人来去匆匆，每当看见成双成对的路人时，她便想起沈御恒和陈琳，恨不得冲上去，把无辜的路人暴打一顿。

她正想付诸行动，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了她的头顶。她的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嗓音：“嘉嘉，别淋雨，会生病。”

抬起头，沈御恒轮廓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他正拿着纸巾拭去溅在她脸上的雨水，湿热的鼻息喷洒在她微凉的肌肤上，他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地被染成了粉红色。

她的心几乎要软成一汪春水了，可嘴上却不饶人：“哼，你的陈琳呢？”

沈御恒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关陈琳什么事？”

装，你就装！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那么吃醋的女人，智商简直就是负数。韦嘉嘉咬着唇，别过脸，留给沈御恒以傲娇的侧脸。

“嘉嘉……”

沈御恒耐着性子戳了戳她气呼呼的脸，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然后……用尽全力地意欲露出一个微笑。

但这个笑落在韦嘉嘉眼里，却成了僵硬的面部抽搐。

她嫌弃地捂着他的脸，语气却柔和了下来，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脸抽筋了吗？要不要扶你到五官科看一看？”

“……”

06

最后两人双双打道回医院，到了五官科。

韦嘉嘉坐在走廊上等沈御恒。

五官科的大夫关了诊室的门，回头看见脸部仍有些僵硬的沈御恒，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为了讨好她，你也是蛮拼的。听说你最近天天到儿科送糖果、送玩具，就是为了让孩子们教你怎样去笑？”

“嗯。”沈御恒有些无地自容地伸手捂住了眼睛，无奈地叹息，“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那么简单的一个笑都笑不好。”

她老骂他是块朽木，还真没错。她开心时，他无法陪她一起欢笑，她难过时，他也给不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五官科和儿科在同一层楼，孩子们不知怎么听说了沈医生生病了，便成群结队地赶到五官科探望。

韦嘉嘉看着浩浩荡荡的“孩子军”将诊室外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吓了一跳，连忙问他们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孩子说：“沈医生可好了呢，每天都给我们送礼物，我们只要笑一笑，就有礼物了。他说他要学会笑，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爱笑的男孩。”

沈御恒从五官科出来时，孩子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看到韦嘉嘉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天色已暗，昏黄的街灯透过窗户洒落在她漂亮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人看得怦然心动。

他正要开口唤她的名字，却见她忽然脸色一变，一边紧张地冲着手机喊道：“陈瑾！陈瑾！你先别说话，保持清醒，我……我马上就到！”一边急急忙忙地往一楼大厅跑。

他还未来得及伸手拦住她，她便与他擦身而过，口中还不停地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沈御恒立在原地，自暴自弃地一拳打在墙壁上，可痛的只是他自己。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一回面对陈瑾时，他会如此彷徨。因为他知道，陈瑾对韦嘉嘉的爱，一点也不比他少。他仅有的自信，仅有的骄傲，在陈瑾面前就变得荡然无存。

他害怕韦嘉嘉这一次真的会一去不复返，不再回到自己身边。而仍在原地等待的他，将一辈子都只能无望地等待。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都只能感觉到胸口在隐隐作痛，直到一群医务人员行色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沈医生，高速公路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医院现在人手不够，快换衣服来帮忙。”

陈瑾是这一场特大交通事故的受害者之一。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只是撞破了头，缝两针就可以，并不算太大的问题，只需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韦嘉嘉一有空就会往住院部跑，专程探望陈瑾。陈瑾总是温柔地笑笑：“你好好工作，不需要每天过来，我好得差不多了。”

陈瑾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和煦明媚。

陈琳正替陈瑾拔针，闻言，撇了撇嘴，打抱不平：“韦医生，我哥要不是为了赶回来见你，怎么会去跑高速？我哥嘴笨，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但他喜欢你，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韦嘉嘉内疚地低下头：“陈瑾，对不起，但是……”她的眼眸中却有坚定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但是，我并不会因为内疚，就放弃沈御恒。在我心里，他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了。”

拒绝就要坚决，拖泥带水只会令双方甚至三方都痛苦。韦嘉嘉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人，喜欢便会勇往直前，不喜欢也绝不委屈自己。而陈瑾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吧。

陈瑾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愿意，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虽然狠话放了出来，但心里也不可能不难受。她利用陈瑾去刺激沈御恒，就算起初她并不知道陈瑾的真实心意，但错了就是错了。

离开住院部后，韦嘉嘉一直有些神不守舍，沈御恒虽然很担心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知道见面后应该跟她说什么。

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两颗她喜欢的大白兔奶糖，然后走到儿科，跟那些笑容烂漫的孩子们说：“教沈医生笑，好吗？”

07

周日，韦母邀请沈御恒到家里吃饭。

沈御恒有一段时间没跟韦嘉嘉说过话了，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拒绝韦母，又盛情难却。

他记得那天韦嘉嘉调休，可一直到了饭点，才看见了她。

从来都是一条牛仔裤走天下的韦嘉嘉，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一条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她走路一向跟一阵风似的，这一回倒是不得不规规矩矩地迈起小碎步来了。

但到底是换汤不换药，经过沈御恒身边时，还是狠狠踩了他一脚，闷声闷气且别扭地警告他：“就算觉得难看也不许别过脸去啊……”

“咳咳。”沈御恒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脸颊上火辣辣地发烫，一直烧到耳根。

他只是……觉得她太耀眼了。

今天的韦宅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息，韦母一直想笑却不敢笑，等到佣人将饭菜端上桌后，沈御恒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桌上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红烧茄子，糖醋里脊，清汤蟹丸，什锦冬瓜帽……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所有的菜，都是一个颜色的呢？

韦母离席，笑得很矜持，眼角却在不停地抽搐：“我要和嘉嘉的爸爸约会去了，你们……嗯，慢慢吃啊。”临走前，她还不忘给韦嘉嘉比画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待饭厅里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人后，韦嘉嘉破罐子破摔了，“哇”的一声趴在了饭桌上，脸深深地埋进了两条胳膊里，心里叫嚷着“没脸见人了”。

沈御恒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发。她拍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别烦我，让我先冷静一下。”

“……”好吧。

于是沈御恒将注意力转移到乌漆墨黑的饭菜上。他夹了一块茄子放到饭碗里，白米饭与黑暗料理的视觉冲击颇大，然后他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韦嘉嘉抬起头时，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沈御恒解决了大半。韦嘉嘉怔忡了片刻，立马眼疾手快地将他的筷子抢过来，扯着嗓子骂他：“饿鬼投胎吗，吃吃吃！这么恶心的东西，你居然还吃得那么开心！”

“不难吃啊。”沈御恒从容不迫地取了另一双筷子，夹了一颗丸子，朝韦嘉嘉的嘴边送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要不要尝尝？”

“不要！”韦嘉嘉后退，誓死不尝。

“这可是你自己做的，你还嫌弃开了。”

眼看着沈御恒将丸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韦嘉嘉总算松了一口气。可那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呢，后脑勺却突然被人扣住了，唇上蓦地一凉，贝齿被轻而易举地撬开，食物的味道在她的唇齿间旖旎。

韦嘉嘉紧绷的神经被沈御恒在背后轻拍的手安抚了下来，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彼此紊乱的呼吸与蠢蠢欲动的情愫。

“味道还行吗？”沈御恒咬了咬她的耳垂，脸埋入她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流氓了？”韦嘉嘉气结。

沈御恒紧紧地抱住韦嘉嘉，嗓音柔得可以挤出水来：“扯平而已。”

韦嘉嘉掐他的腰，佯装生气：“我说，你是不是被陈琳教坏了啊？明明一直是个闷骚……”

“没有陈琳，没有别人，嘉嘉。”某人无力地叹了口气，“我心中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我爱你，不是习惯，不是将就，也不是因为我只能认出你。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谎。”

韦嘉嘉终于得偿所愿，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来：“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我也没有陈瑾，也不会再有别人了，只有你。满意不，小恒恒？”

恋爱能够令人欢愉，两个甜蜜到无法自拔的傻瓜乐此不疲地互相“投喂”，把黑暗料理全数解决，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双双洗胃去了。

经过此役，沈御恒决定了，以后绝对不能让韦嘉嘉进厨房。

08

陈瑾回国办完事，又要出国了。

韦嘉嘉和沈御恒去送机送他。陈瑾看着两人紧扣的十指，笑着拍了拍沈御恒的肩：“照顾好嘉嘉，她就拜托你了。”

沈御恒点了点头，目光真挚而诚恳：“我自然会照顾好她。”

“真怀念啊，五年前，同样是在机场，我当时还跟你夸下海口，等回国了一定要跟嘉嘉表明心迹呢。结果她一见到我，就让我帮她一起刺激你。”注意到沈御恒下意识地将韦嘉嘉护在身后，陈瑾笑得更加开怀，眼眸中却带了只有他自己能懂的苦涩，“我走了，下次回来，估计是来喝你们的喜酒了。”

“一定。”

两个男人握手，暗中较量。最后，还是陈瑾先收回手。

回去的时候，韦嘉嘉问沈御恒，陈瑾的话是什么意思。沈御恒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世界上有千百种爱，沈御恒对韦嘉嘉的爱是等待，而陈瑾的爱，则是守护。但他又何必说出来让她心里添堵呢？她的心里，只装着他一个人便好。

“小恒恒，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韦嘉嘉吵吵闹闹了一路，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她，人影憧憧，只有她的一张脸鲜活灵动。她问：“你那天在我家……怎么突然那么热情？跟变了个人似的。”

沈御恒抿了抿唇，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点出微信界面递给了她。

发送自韦母的微信，里面发了几张图片，点开一看……居然是她的日记！

韦嘉嘉怒了，隐私呢？人权呢？她真的是亲生的吗？

“我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我……”沈御恒不瘟不火的声音让韦嘉嘉更加觉得没脸见人了，她捂着脸大步往前走，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

但沈御恒并不打算遂她的愿，悄悄一用力，便将她揽入了怀里：“我很开心，真的……太开心了。原来你从高中毕业就喜欢上我了。”

其实韦嘉嘉喜欢上沈御恒，何尝不是一场见色起意呢？

那年高考结束后，韦嘉嘉和沈御恒陪韦母到孤儿院做义工。韦嘉嘉孩子气，孩子们都喜欢黏着她，可沈御恒就惨了，面对一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子，他真是完全没有办法，只得愁眉苦脸地找韦嘉嘉求助。

韦嘉嘉一拍胸脯，便把沈御恒的任务也承包了。

她蹲在孩子群里哄他们，而沈御恒则站在一旁注视着她。看到她阳光般的笑颜，他无端出神，嘴角含笑而不自知。

韦嘉嘉一抬头，就看见了沈御恒的笑容，他嘴角轻扬，眼睛弯弯，双颊梨涡浅现，纯粹的、温暖的笑容。

那一刻，她的世界，春暖花开，万紫千红，乱了她的心神。

只是，他的笑容却犹如昙花一现，她自此没有再见过。而难得的，才是最珍贵的宝物。

09

“哥哥，哥哥，买一朵玫瑰送给漂亮的姐姐吧。”脆生生的声音在脚边响起，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扯着沈御恒的裤子，微笑着抬了抬手上的花篮。

沈御恒蹲下身，买下她所有的玫瑰，然后轻声在小女孩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女孩愉悦地点了点头，便走到韦嘉嘉身旁，乖巧地说道：“漂亮姐姐，哥哥说他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也不会笑，但他觉得你的笑容最好看，所以拜托我来问你，可不可以卖给他你一辈子的微笑。”

韦嘉嘉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沈御恒的胸口：“怎么，想让我一辈子给你卖笑？”

但她心里却暖暖的，像融进了丝滑的巧克力一般。

“嗯，你愿意吗？”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丫洒落在沈御恒的身上，他仿佛融进了大自然里，绘成了一副色彩绚烂的油画。

眉目温润，眸光朗朗。

沈御恒一定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笑得有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