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里的人生世态

几又

想看丰子恺如何画猫，先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张有趣的照片：一只猫安然地蹲在一位正在看书的老人的头顶，静静地注视着老人手里的书，这位老人正是丰子恺。看到这张照片，倒是让人生出些许疑问来——丰子恺称自己并“不喜欢真猫”，只是家里的“女孩子们”喜欢罢了，而自己不过“在画中喜欢画猫而已”，果真如此吗？

丰子恺画猫，常似不经意间的信手几笔，便勾勒出一只猫的雏形，或蹲坐在地，或游走于房顶，或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或伸出一只小脚挠起画中人物的脚，或温顺地卧于床沿、膝盖……不知是因每幅画所反映的主旨不同，还是在丰子恺的心里深处，本来就有很多不同形态的猫，虽然这些画寥寥数笔，但找不出神态完全相同的两只猫。

猫在丰子恺的画里既是生活的点缀也是写照。在本书所辑的许多画作中，猫的存在，表面看有助于构图审美，稍加琢磨，却又觉得猫的存在似乎暗含一种极耐人寻味的无声语言。在《月上柳梢头》那幅画中，一位女性正面对当空皓月，而在她身边的屋顶，月光衬出一只猫的黑影。从力量上看，这只猫正在注视着屋下的那位女性——当女人在欣赏月夜时，却不知自己已成为猫的欣赏对象。

丰子恺画笔下的猫，表面上看充满生活趣味，但更多时候，似乎又担当起画面动与静的平衡角色。在《好友好酒好鸟好音》一画中，两位友人边喝酒边抽烟边聊天，不亦乐乎。旁边小凳上，静静地端坐着一只猫，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两人，似乎被这种气氛感染或者陶醉。而在接下来的《两人相对无言语，尽日唯闻落子声》这幅画中，两位对弈者正在苦思对策，表情出现短时间的凝滞。在他们桌下的那只猫显然没能意识到桌上对弈的激烈，独自摆弄着弈棋者脱在桌下的鞋子，原本静态的画面经此“盘”活。

本书还辑录了丰子恺以猫为主题的作品。画中所透露的内涵，虽不乏生活的乐趣，但仔细咀嚼也不乏对当时现实的辛辣折射。

作为一名画家也是漫画家，画笔就是丰子恺所掌握的另一种语言。具体到本书，猫成了丰子恺画笔语言的最有力表达者。丰子恺画笔下的猫姿态各异，这种姿态的变化与现实环境又有着紧密联系。许多时候，从猫的神态与行为，可以推测出画里的意境，还有作画者想表达的现实喻意。从这一角度讲，读者看的不只是猫，而是一幅人生世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