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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尘封的记忆

2015-05-12钱永彪

翠苑 2015年2期
关键词:日军

钱永彪

70多年了,许多往事都被雨打风吹去,可那页历史,却深嵌在人们的记忆里。

那页历史,充满了血腥;

那页历史,写满了耻辱。

翻开它,心在颤,手在抖,泪在流……

1937年,日军闯进了我们的家园

那是1937年11月12日,日军占领上海后,分两路向西入侵。一路沿京沪铁路,一路沿太湖南岸。11月中旬,常熟、苏州失陷。下旬,无锡、常州失陷。12月上旬,镇江失陷。12月13日,南京失陷。

苏南失陷是南京大屠杀的前奏。近一个月中,苏南数万人惨遭日军杀害。日军记者小俣行男在《日军随军记者见闻录》一书中写道:日军从上海登陆之日起,就把苏南作为“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的恐怖场所”。

常武地区有历史悠久的常州古城,这里是丰饶的鱼米之乡。它紧挨长江,沃野万顷,物产丰富。京杭大运河从它腹地缓缓流过。千百年来人们在这里劳作生息,用勤劳和智慧创造着灿烂的文明,实现自由富裕的美好梦想。

日军来了,打破了这个梦想。

上海失守后,京沪铁路沿线各乡镇都设立了接待站,接待从上海西撤的中国军人,同时也保护乡镇的安全。

京沪铁路常武段以北有一个小镇,叫焦溪镇。这个镇的接待站设在西街奚氏宗祠内。宗祠内开有茶店,人们也称这里为西园茶店。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人们已没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喝茶了。接待站集中了镇上的壮丁和各保派来的民伕七八十人。他们轮流值班,忙着接送一队队西撤的国军。

焦溪接待站的站长叫仇佑生,是该镇的镇长。仇佑生执行上司的指示,带领壮丁和民伕坚守在岗位上。11月24日以后,日军已逼近常武地区,人心开始慌乱了。有人建议撤销接待站,解散壮丁和民伕。仇佑生不同意。他认为自己是一镇之长,负有保家安民之重任,怎能随意撤出,再说,上司也没下达撤销的命令。

仇佑生仍坚守着,忙着接待一批批西撤的国军。撤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已远远超出了接待站的承受能力。这些西撤的国军混乱不堪,像一团乱麻,分不清谁是哪一部分的,官找不到自己的兵,兵找不到自己的官,大家混在一起,谁也管不了谁,没有组织,更谈不上纪律。敌机在空中跟踪轰炸,日军从后尾追而来。这时又有人建议撤销接待站,仇佑生还是不同意,他仍带领大家坚守在岗位上。

11月27日,焦溪镇附近的申港徐村有一位叫徐根郎的农民去无锡探亲,刚走到江阴青旸,就获悉无锡陷落的消息,他急忙掉头往回赶,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带到了焦溪:“东洋人的铁甲车开进无锡啦!”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被住在焦溪的国民党武进县党部委员汪海北听到了,汪海北接到县党部指示,不许百姓外逃避难,若有外逃避难者以汉奸论处。汪海北就立即查询消息的来源,知道是徐根郎说的,就派人把徐根郎抓来绑在西园茶店的柱子上。汪委员斥责他造谣惑众,动摇民心,准备第二天把他押到街中的惠通桥上示众,以肃清影响。

还没等到第二天天亮,日本鬼子就来了。

11月28日凌晨两时左右,日军先遣队100多人直扑焦溪镇。接待站坚守岗位的六七十人大多正在睡梦中,忽听有人喊:“东洋人来啦!快逃呀!”众人从梦中惊醒,四处奔逃。没来得及逃走的壮丁民伕和茶店的伙计,有的被当场杀死,有的被押出西园茶店的大门,日军用刺刀逼着这些人在石驳岸边朝河跪着,日军端起刺刀,逐一由背刺入,捅穿前胸,顺势把尸体推入河中。被害者还在水中挣扎,鲜血染红了河水。有个叫王九星的民伕,因反抗被日军戳了21刀才推入河中。

日军闯入西园茶店时,那个传递“东洋人来了”消息的徐根郎还被绑在西园茶店的柱子上,日军用刺刀把他戳死了。

1937年11月27日,日军第十一、十六师团从无锡沿沪宁铁路经横林、戚墅堰进犯,日军第九师团从苏州乘汽艇横渡太湖,从西岸登陆后,两路日军途中一路烧杀。沿沪宁铁路进犯的日军在横林、剑湖、戚墅堰一带烧杀抢掠。昔日繁华的横林镇的上、下塘被烧成一片瓦砾,全镇被烧毁房屋1180间。戚墅堰是常州城东的大集镇,享有“小无锡”之称,经日军烧杀后面目全非,街西烧得只剩下3间半房子,30多家粮行悉被烧毁,米、麦的焦味顺风飘至几十里外。沿武宜公路进攻的日军到鸣凰镇住宿后,放火焚烧了鸣凰镇及附近张家塘、严家巷、南园巷、纪墅村等村庄民房230间。

日军到哪里,哪里就遭劫难。

日军在城区制造的惨案

1937年10月12日,日军从空中入侵常武地区。

10月12日,日军飞机飞至戚墅堰上空,轰炸了戚墅堰机车厂和戚墅堰发电厂。第二天轰炸常州城的新丰街和火车站。至今仍健在的常州籍抗战老兵焦润坤(2014年7月7日与习近平一同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对当年日军轰炸的惨景仍记忆犹新。10月13日,年仅13岁的焦润坤随家人在火车站提篮叫卖,卖的是她母亲做的嫩滑清香的江南豆腐。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日军的飞机突然从空中投下炸弹,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天。炸弹声震耳欲聋,他听不到家人的呼喊,家人也听不到他的呼喊。焦润坤在死伤的人群中乱奔乱窜。与家人失散的焦润坤,1938年被送到宁波的国际难童教养院收养。宁波沦陷后,他怀着对日军的满腔仇恨参加了淞沪四支队,同年12月编为新四军浙东纵队五支队。

此后的40多天里,常州城几乎每天都遭到日机的轰炸。城区南部的西瀛里、南大街一带是常州最繁华的地方,被轰炸20多次。轰炸过后,许多尸体倒在瓦砾堆下。全城处处是嚎哭、呻吟和愤怒的呐喊。

11月29日,日军从陆路入侵常州,灭绝人性的屠城开始了。以番号为大野、片桐、助川、野田、三国、今中的大队日军分两路进入城区,一路从东边戚墅堰由北门火车站进入,一路从南边的武宜公路进入。日军进城后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物就抢,城内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来不及逃避的无辜同胞,无论男女老幼,均遭到日军的抓捕和枪杀。

当敌军袭来时,人们想到的是躲进防空洞。常州八角井西面的防空洞里藏有12个老年人,日军发现后,打了一种带有硫磺气的火枪,当场烧死11人。西瀛里万丰泰烟店老板全家躲在防空洞里,日军用机枪扫射,全家21人全部遇害。家住玉带桥的医生唐盘生,全家10人躲在凤尾墩西首脚下的一个防空洞里,被日军用机枪全部打死。防空洞成了死难者的墓穴。

躲在防空洞里不安全,掩藏在城区各处的居民也难逃日寇的魔掌。单城内八角井地段,一次就被日军杀害26人。张更寿两个儿子被刺死在井旁,张祥大一家三代被刺死在家中,有个叫王奶奶的和她的女儿、女婿、外孙女被日军刺死在八角井旁的河滩边,朱姓的祖父母和姓崔的老太太被刺死在八角井附近。日军闯进西瀛里一家小银楼,欲奸污一年轻妇女,店主出来阻止,日军把他全家11人全部杀死。日军站在广华桥上,瞄准运河中两条小船上的两个男人、三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将他们全部打死。

信奉众生平等、视杀生为罪孽的僧侣也惨遭日寇杀害。日军路过天宁寺,见寺门紧闭,用枪托猛击寺门,和尚战战兢兢地开了门。日军闯入寺院,当场枪杀文锦、源持、云悟、广度等10名和尚。

钱叔陵曾任国民党政府财政部秘书,七七事变后,他卸职返籍,居住在前北岸8号。常州沦陷前,因四代同居,家族人口众多,加之经济拮据,动迁不便,便不想外逃避难。钱喜欢研究易学,曾多次摆列香案扶乩以测吉凶,谓之“危者安,安者危”,钱认为世上有的事凶可化吉,吉可化凶,安居不动或可避开这场灾难,也就没做避难准备。加之国民党县党部开始时不准百姓避难,钱以为当局会有措施保护百姓,也就不想外迁。钱氏是大户人家,周围人家看到钱家都没走,也就觉得没什么危险。

风声越来越紧了,日军就要进城了,县党部、县政府的人都逃了,常州成千上万的居民也仓促外逃。钱叔陵这时也惶恐起来,忙写信到上海,叫他的侄儿钱棨榕速速返回商讨避难之事,并且让他的一位学生从北乡雇船到城里来搬家,可惜船到半途被西撤的国民军拉去搞军运。钱叔陵再要另外雇船,为时已晚,日军已进城了。

日军闯入钱宅前,钱家的少年们还在院子里打篮球,看见日军来了就往屋里跑。钱叔陵叫家中人照常各做各事,将妇女全部藏到后屋子里。他自己则在正堂正襟危坐,烧香念经,祈求神仙保佑。他没请来神仙,却见日魔破门而入。日军跟他说话,他听不懂日语,就用笔谈。钱叔陵写的是“不要侵扰我的家室”。日军见他如此高傲,很不高兴,就对他家进行搜索。日军从后屋搜出年轻妇女,将钱棨榕的新婚妻子按倒在地欲行奸污。钱叔陵怒斥日军,上前奋力保护侄媳。日军当即将钱叔陵全家四代16人、养女1人、男女佣仆6人以及钱的学生1人,共计24人全部赶出门外,押至西门外盛家湾,和同被押来的城区居民一起推入壕沟内,疯狂地用机枪扫射,无一人幸免于难。当日堆在这壕沟内的尸首就有100多具。前前后后,日军不知在这壕沟内杀害了我多少同胞。人们称这壕沟为“千人坑”。

据目击者回忆,日军把被杀者用铅丝串住琵琶骨,押到“千人坑”边跪着,日军举刀挨个杀戮,头滚下坑,再一脚踢下躯干。野狗出来觅食,咬得尸体血肉模糊。日军逼被杀者自己挖坑,挖好后就用布蒙上被杀者的眼睛,逼他们沿坑沿跪下,日军瞄准开枪,把挖坑人当靶子使用。目击者见到一怀孕的女尸,肚子被刺刀戳破,胎儿拖在肚子外面。孕妇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其惨状令目击的老人不忍陈说。

武进伪政权给上级的呈文中说:“事变后初至城区,余火满目,尸骸横陈”。

常州沦陷期间,到底有多少人死在日军的炸弹、枪弹和刺刀之下,已难精确统计。据当时曾在常州伪维持会担任过秘书的董某回忆,他曾查过伪维持会收尸队的账目,当时城区内经收尸队掩埋的尸体就有4000多具,至于未经收尸队处理的死者还不计在内。

读着这些材料,你一定愤怒了:“作这孽的人,兽都不如啊!”

是的,人成了兽,比兽还坏!

日军在乡村制造的惨案

1937年11月29日,日军占领常州后兵分两路向南京进发。吉住良辅的九师团沿溧武公路西进,山室宗武的十一师团和中岛今朝武的十六师团沿镇澄公路西进。广西军廖磊的二十一集团军所辖下的四十八军176师的一个连100余名官兵奉命死守奔牛。他们用日本飞机丢下的两颗未爆炸的重磅炸弹炸毁了铁路桥,用火烧掉了公路木桥,用茶馆里的家具木板放在东街万缘桥上点上火,架起4挺机枪封锁老宁闸,在老孟河西岸河埂挖工事以阻止日军。战斗从下午3点打到凌晨3点,打退敌人10多次进攻。由于汉奸引路,日军沿老孟河北上,过戴家湾,偷越北虹桥绕道包围了广西军。广西军腹背受敌,他们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向敌人发起冲锋,全体壮烈殉国。

据当时奔牛警察分局调查:日军进入奔牛,烧毁房屋1742间,枪杀群众401人,枪杀外地逃难者40多人。奔牛三里长街顿刻化为废墟,建筑物所剩无几。日军用枪将逃难的居民逼到本镇西园巷西侧空地上,在周围架起机枪扫射,进行集体屠杀。奔牛街血迹斑斑,尸体累累,成了日军的屠场。

11月29日,70余名日军从常州向湖塘进犯,经过湖塘龚家村时,两名日军进村抓住龚福生,逼他带路。龚福生身高体壮,死也不肯为日军带路,就赤手空拳和两名日军搏斗,打得两个日军“哇哇”直叫,多处受伤,拔腿就跑。才逃到村头,日军的部队到了,他们用刺刀将龚福生戳死在河浜头。日军进村见人就杀,村上有16名村民躲在村西自挖的露天壕沟里,日军发现了,便疯狂地用机枪扫射,全被杀死。这天龚家村被日军枪杀了18个半村民,遇害最大的62岁,最小的9岁,还有半个村民是一妇女怀孕的孩子。同日,还在龚家村旁的黄石坝旁枪杀散兵民伕11人。当天日军入侵卢家巷和万塔街,枪杀3名老人,烧毁商店和民房92间。

11月26日晚,一批日军乘多艘汽艇从江阴西扰,其中一艘载着4名日兵进入三河口乡五子浜,从姚家码头登岸,被姚家村头守夜的村民发现,便鸣锣聚众,高喊“捉强盗”,守夜群众闻声赶来,用锄耙棍棒痛打日军。一个看艇的日军被打死了,另三个日兵在夜色中逃跑了。次日凌晨,大批日军开到姚家码头旁的坞墩村疯狂进行报复,烧死村民7人,枪杀村民15人,烧毁房屋315间。日军把坞墩村的6名村民抓到码头,用铁丝穿住锁骨,捆住手脚,堆上柴草,浇上火油,又用小船反扣在他们身上,活活烧死。作恶之后又窜到中庄、后庄枪杀22人,烧毁房屋315间。

原属武进的马迹山,方圆20平方公里,是太湖中一颗美丽的明珠。1938年3月12日,日军调集1400余人,出动飞机3架、汽艇47艘,围攻马迹山。先狂轰滥炸,后见屋就烧,见人就杀。檀溪村53户,被杀绝9户;278人,被杀97人。日军梳篦式搜山,搜出70多个青壮年男子,驱赶到冠嶂峰北坡,用机枪扫射而死。还有12人藏在村后的一个小水潭内,日军发现后,全部打死在潭中,浮尸满潭,潭水尽赤。小小的钮崎村10户人家,被杀绝3户,全村48人被杀26人,其中24人被赶到该村涧北场上用机枪集体枪杀,再用刺刀一一戳过,浇上汽油焚烧。次日凌晨,日军又向西半山各村“清剿”,枪挑村民,刀劈幼童。在龙头上,一次就被日军杀害200余人。尤为残酷的是:将二三岁的幼儿戳死后,挑到树上晃荡,五脏外溢,鲜血淋漓;一名孕妇,被强奸后剥光衣服,戳穿肚皮,血淋淋的胎儿惨死在母亲身旁。躲藏着的母亲,为避免凌辱,不让婴儿哭出声来,把衣襟和棉絮塞进孩子嘴里,甚至把婴孩坐在屁股下活活闷死。这次大“扫荡”,被杀1500余人,其中本地居民近千人,占马迹山当时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外来避难者及渔民300余人,还有当时在马迹山的国民军田文龙团官兵近200人;被毁民房3600多间;击沉、击毁渔船20余艘;被毁、被劫的财物难以计数。后日军又数次侵扰马迹山,使马迹山人民倍受创伤。马迹山人民至今仍牢记日寇欠下的这累累血债。

1937年12月23日,日军到郑陆桥扫荡。村民就躲到荒坟里,施家巷西边的朱家荒坟里,躲着孟林海一家4人,林大夫妇2人。日军先枪杀孟林海一家。林大夫妇见状就跪下求生,仍遭枪杀。顾家头南的凤凰坟里,躲着张凤宝夫妇、钱惠秀老人、伯生娘和她8岁的外甥,被日军发现了,日军就枪挑刀劈。凤凰坟避难的群众全部遇害。

日军奸淫虐杀残忍之极。日军对某乡掳去20多名妇女集体轮奸,某小街被日军强奸的妇女达33人,某村一个60多岁的老妪,冬天晒太阳时被日军看见,也未能逃脱魔掌。一名妇女被日军剥光衣服,让狼狗活活咬死。还有一位妇女被日军捉去后,用烧红的铁针从她乳房里戳进去。有的妇女怕遭到日军污辱而投河自尽。

杀害无辜民众是残暴的反人类行为,日军却将它视为儿戏,从中取乐,并把它作为一种军事竞技的手段。据《漕桥乡志》载:1938年10月的一天,日军为了取乐,在黄土桥上把拉去的百余名民伕投入河中,不会泅水的凄厉呼喊,淹死河中;会泅水的在水里挣扎着爬上岸,衣裤尽湿,而日军在岸上疯狂地呼叫,拍手大笑。日军抓来一位民伕将他绑在桑树上,把一大爆杖塞在这民伕的嘴里点燃爆炸,民伕的脸部被炸得血肉模糊,而后又用柴草燃其身体,直至民伕死亡。1937年12月14日,日军将从湖塘徐家村抓来的14人押到民丰桥上,与民丰桥相对的一号桥上站着一排日军。押着村民的日军把这14人一个个从桥上往下推。每推下一个,一号桥上的日军就凌空一枪,把这些人当活靶子使用,结果14人中13人被打死,一人子弹和他擦肩而过,幸免于死,待鬼子走后才上岸,经多方医治,才保住性命。

1937年11月,进攻武进地区的日军第十六师团联队,特别是二十联队第三大队(营)杀人尤甚。据该大队第三机关枪中队(连)M·N伍长日志:11月28日“随着我们向前推进,支那年轻人竞相逃走……逃走者可疑,就开枪打死。在农村中放火……不一会儿大火包围了全村,简直成了火海……三个村庄一个接着一个地全被烧掉了,还枪杀了56个人。”据《朝日新闻》报道:M·N伍长日志:“武进是抗日、排日的根据地,所有的街道都进行扫荡,不问老幼男女,全部枪杀。”又据11月30日、12月6日和13日《东京日日新闻》报道:十六师团片桐部队的两个少尉向井敏明和野田毅,从无锡出发,在经过常州、丹阳、句容到南京的追袭途中,进行屠杀百人比赛。从无锡到常州,向井杀了59人,野田杀了25人。其中向井的59人,全部是在横林镇和常州车站附近杀的,野田的25人中,21人也是在横林镇和常州火车站杀的。29日,记者与他们在常州站会见,向井说:“他的军刀杀了56人只有一个缺口。”到句容,向井增至89人,野田杀78人后又继续进行杀人比赛,以杀满150人为标准。

1938年,当时担任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的郭沫若,在所拟《为日寇暴行告全世界友邦军人书》中对日军的这种杀人比赛表示强烈谴责:“此种出自日本大新闻之记载,尤足以证明日军屠杀之惨烈状况。”

战后,向井敏明和野田毅这两名战犯被引渡到中国,南京审判战犯军事法庭判处他们死刑。

日军在武进各乡镇都制造了惨案:

1937年12月26日,日军突袭郑陆桥羌家村,枪杀村民30人;

1938年3月,日军突袭奔牛镇邓庄庙,枪杀村民36人;

1938年7月29日,日军在横山桥镇枪杀村民20余人;

1938年8月12日,日军在洛阳石牌头、沈家头、刘家头等村庄“扫荡”,枪杀村民20人;

1938年12月26日,日军从江阴方向出动100多人,到郑陆桥施家巷、黄天荡等村扫荡,枪杀村民123人。

1939年正月十五日晚,日军制造了成章乡潘家村惨案。驻金坛尧塘的日军10余人,伪军40余人闯入潘家村,枪杀潘和生、潘连生,刺死冷朝逢的儿子冷黑驴。日伪军将潘家村30多人押至尧塘据点,有的被绑缚在雪地里的水泥柱上,不被冻死,也被冻伤。有个叫潘土生的被日军剁了七八块,用硝镪水化了。

1939年6月18日,日军在湖西之战失败后,窜至湟里镇,焚毁店铺、民房1999间,枪杀平民34人。湟里镇从上街到下街居民全都出走。全镇浓烟滚滚,一片火海。10里之外的人都能看到熊熊大火。

据《武进县志》载:据不完全统计,常武地区被日军杀害的平民8790余人,烧毁房屋36580余间,被奸妇女2570人,难民人数达200573人。解放后的几次调查,基本摸清了常武地区抗战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的情况,又收集了日军本人在常武地区犯罪的证人证言,发现了一些日军侵占常武地区的罪证遗迹。这些资料是日军对常武地区侵略的铁证。日本右翼势力想否认这些事实,请问,那些收集在中外档案中的日军本人的证言岂能编造?那些有众人证明受害人的第一手资料岂容否认?

有读者会问:“你为什么要展示这些恐怖,我们,我们的孩子受得了吗?”

我也想这个问题。我叙述这些的时候也难受,耻辱、愤怒也煎熬着我。但我还是要硬着心写,因为我们的对手是狼,你怕狼残暴,狼就不吃你了吗?战争来了,你知道敌人屠刀架在谁的脖子上。脆弱的神经是战胜不了野兽的疯狂的。翻看这血写的历史,神经虽受刺激,但能使我们保持警醒。

同胞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死者长已矣,生者当深省。

我们应当深省,侵略者闯进了我们的家园,怎么办?

强盗进了门,赶他走呗!

赶他不走,怎么办?

歼灭之!

这里容不得半点犹豫;

这里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日军来了,我们的当局却一再忍让。日军得寸进尺,我们却陷入被动;陷入被动后再要把危局扳过来就难了。

还有“攘外必先安内”,那是走错了棋。只有共同攘外才可安内。要是江山丢了,还安什么内?

更有聪明的人搞起“曲线救国”,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救国”,而卖身投靠了侵略者,成了中华民族的罪人。当了汉奸,能苟安于一时,最终却都没好结局。曲线不能救国,也不能救他们自己。日军可以利用汉奸,可骨子里却瞧不起汉奸。我们的民族历来鄙视汉奸。当了汉奸,里外不是人,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

值得警惕的是,当下,我们有的人却为历史上和现代罪恶昭著的汉奸辩护,为他们评功摆好,树碑立传,以混淆是非界限,模糊善恶理念。不知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思想解放允许各种思想发声,但这种刺伤民族神经的声音,还是请收敛为好。

我们应当深省,我常武地区为何这么多无辜平民遭到杀害?损失为什么这么惨重?日本帝国主义的本性决定了他们要大肆掠夺,疯狂杀戮。常武地区处于国府心脏要地,这里经济发达、社会事业兴旺,常武人民又坚决反对日军侵华,日军必欲摧毁这里的社会经济根基。既知侵略者要入侵,要残杀这里的民众,我们的政府和军队是否尽到了保家安民的职责呢?我国有句古语:“是不为也,非不能也。”苏南常武地区这么多无辜同胞遭杀害,政府当局有“不能”的一面,也有“不为”的一面。不能:敌强我弱,虽经努力,暂时、局部仍有失利,这在军事上是常见的。不为:明知可为而不为,或者为而不力,为而不当。对此可从三方面证之。

一是中国军队的无序撤退。淞沪战役打乱了日军的战略部署,粉碎了日本侵略者妄图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幻想,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改变了国际社会对中国抗战力量的估计。中国军队前仆后继、浴血奋战的精神,使敌为之胆寒,博得国际社会的高度赞扬,增强了全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日军西村敏雄少佐对上海战斗视察时向东京报告说:“中国军队的抵抗实在顽强,无论是被炮击还是被包围,绝不后退,日军陷于苦战中。”但淞沪战役也是抗战八年中牺牲最大、战斗最惨的一役。有人评价它功不可没,但战略主动,战役被动。当时敌强我弱,当局指望公约国调停,蒋介石几次命令箭在弦上和已进入白热化战斗的中国军队停止进攻,错失战机,致蒙受重大牺牲。前敌指挥陈诚后来在《沪战的经过与教训》的总结中说,这是政略影响战略,政治影响军事。“这次战略受政略影响极大,乃是国家的不幸。”尤其是中国军队撤退时极度混乱。在淞沪战局已处败势的情况下,第三战区前线指挥部征得南京总参谋部的同意,乃于11月8日晚命令各部队向吴福线国防阵地转移。当前线部队开始撤退时,蒋介石又要求收回撤退命令,各个部队仍回原阵地死守。天哪!军令如山,现在要收回成命,要已开始撤退的数十万大军再回来死守阵地,这不乱了套吗?从沪西,经过青浦、南翔,到昆山一带地区的狭长公路上,挤满了四面八方拥来的部队,没有接到新命令的部队在继续后撤,已接到新命令的部队返回原来的阵地,两边的部队混在一起,失去联系,失去指挥,这正好给日军以围歼的机会。那景象,惨啊!第五战区司令李宗仁回忆说:“委员长才于11月9日下令分两路,一向杭州,一向南京,全线撤退。然前方此时已溃不成军,各军仓皇后撤,加以敌机日夜轰炸,人马践踏,秩序大乱。大军数十万竟越过钢筋水泥新建的苏嘉国防线阵地而不能停足。阵地上有坚固的堡垒,退兵因一时找不到钥匙,不得其门而入,竟一一放弃,溃退之惨,一言难尽。”军队自顾不暇,何能顾及民众!转眼工夫,日军入侵常武地区,当地城乡民众全置于敌军的炮火屠刀之下。

若中国军队凭借沿途坚固的国防设施,在撤退中组织有效的抵抗,日军哪能这么快就入侵常武地区?若中国军队阻断日军的水陆交通,使其机械化部队寸步难行,日军哪能这么容易逾越沪宁几百里的防线?若中国军队村自为战,城自为战,处处摆开战场,灵活机动歼击日军,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迟滞日军的行动,日军岂敢在沪宁线一带如此肆无忌惮?遗憾的是,早就修筑的国防设施形同虚设,在中国军队后撤中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水陆交通也未彻底破坏,供日军长驱直入;村自为战,城自为战,就更谈不上了。

二是战争准备不足。抗日战争若从1931年起算,至1937年淞沪战役,也已6年,国民政府没有很好进行对日作战准备。陈诚也不得不承认:“敌军登陆之后,附近各县我方负责者,事先不组织民众,训练民众,事后不知动员抵抗,这也是我们作战中极大的缺点。”“卢沟桥事变后,接着沪战爆发,当时兄弟(陈自称)由庐山奉命赴沪,沿途所见,极少动员、紧张的气氛,如通信、交通、运输、军用器材以及民众组织,都没有充分的准备。及至战事发动以后,仓皇应付,通信、交通、运输各项阻滞迭生。”我们常武地区当时也是这种情况。

蒋介石也号召全民抗战,也作了持久战的动员,但并未作充分准备,他信奉的其实还是片面抗战。当时在前线指挥作战的第9集团军第36师师长宋希濂在《血战淞沪》一文中将中日的军备状况作了对比:“日本是一个实行征兵制的国家,受过正式军事训练2年或3年(特种兵为3年)的壮丁甚多。所以,它虽然平时只有20个师团及一些特种兵部队。但一旦动员,立即可以征集数百万人。而我国于1936年,才开始设立师管区,办理征兵事宜,临时征集的壮丁,根本没有受过训练,参加淞沪战场作战的部队,伤亡都很大。除由各省的保安团队抽调部分官兵,已无后备兵可以征补,在淞沪战场打了将近3个月,伤亡过重,部队残缺。每个师所存人数,多的不过三四千人,少的只有二三千人。”可作这样设想,若从1931年国民政府就开始组建训练地方抗日自卫武装,又有耕战结合的广大民兵组织作基础,何愁日军不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遗憾的是,国民政府没有这么做。日军如果在山区扫荡,老百姓还能躲到山里。常武地区皆是平原,老百姓往那儿躲?这就指望国民军和自卫武装来保护了。这时国民军大都投入正面战场了,县、区、乡抗日自卫武装还没诞生,老百姓指望谁来保护呢?

三是武进(民国时期武进县辖常州城区)当局未很好组织民众隐蔽和转移。日军由于兵力有限,其入侵的路线一般是点线式的。点,是各乡镇和城市;线,是各铁路、公路、河道。日军入侵前,县当局若及时组织民众向乡野或山间疏散、转移,并实行坚壁清野。遗憾的是,武进当局没有这么做。日军闯进来了,县党部、县政府的人也逃走了。失去组织的民众落入了侵略者的魔掌。

有战争就会有死亡。如果我们不犯以上这些战争常识的错误,伤亡是否会少一些呢?

战争中的一切已经发生,假设毕竟只是假设,谁也不能改变过去,但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不再发生战争,这些假设或可作为今后的警示。

抗战的硝烟早已散去,我们却时常听到常武地区8700多名死难者的亡灵在呼喊: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们,不要忘了那黑暗中的苦难啊!用人类的良知和智慧,去驱除战争的阴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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