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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温度

2015-05-08陈海燕

中国对外贸易 2015年1期
关键词:战栗卫星摄影

陈海燕

张卫星“玩瓷”已有很多年,为此他狡兔三窟,瓷都有窝点,郑州有房,嵩山有工作室。按他自己的话说,是冀望通过不同地域的风土滋养出不同的创作灵感。不过,与其他画瓷、玩瓷的艺术家不同,他执拗坚守自己摄影艺术家的身份。这样的固执使他游弋在影像和陶瓷的边际,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话语范式里探寻自己新的艺术语言,而怎样去整合和突破,在思考的土壤里稼穑出新的物种,卫星做过很多尝试和努力。2015年1月10日至3月13日在上海全摄影画廊将展出《记忆的温度——张卫星作品展》此次展出的系列,仅是他诸多跨界实验性创作的主题之一。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卫星的作品,我想应该就是这个“暖”字。不过,这“暖”的表象下仍沉潜着深深的悲剧情怀,所以它们其实又是哀凉的。正所谓热极生寒、寒极生热,揭示的是阴阳对立、统一和转换关系,而这朴素的辩证思想却可以指向作品的意义。

作品蕴藉的暖,来自于这类相册的形制和所包藏的时代情感,既厚且暖。卫星此次选取与描摹的照片均是民间影像,出自他个人收藏的家庭老相册,年代集中于上世纪六十至八十年代。这些从旧书摊、古董店和二手货市场被卫星一本本捡漏、淘宝出的斑驳旧损的相册,激发了卫星本人的时代记忆和创作灵感,而他有目的的选择这段与他相熟相关的岁月,是意识深处抹不去的成长记忆,也是他与摄影结下姻缘后的蜜月期。对于卫星个人来说,这堪称是一段光辉而深刻的生命历程和人生最绚烂的华彩篇章,从懵懂无知走向成熟智慧,由童稚小男孩变身为人夫、为人父的大男人,从摄影的玩票者转变成坚定的摄影艺术家。

卫星此次的艺术创作,没有就摄影言摄影,而是假借“瓷”的语汇附会出新的艺术表达和表现形式。如果说从开始收藏相册、学习研究制瓷工艺,再到酝酿和思考创作思路,是有心和无心的插柳过程;那么,之后翻制相册泥胚、入窑烧制,描画照片再烧制,直至最终作品呈现,则可以说是技术和方案共同的磨合调整,是瓜熟蒂落、啐啄同时的结果。卫星创作此系列,前前后后、断断续续历时五年之久,其中的艰辛和蹉跎不用表述就已明了,一如他以往在暗房冲印照片的实验过程,充满失败、偶然、未知和不可控性。然而,“瓷”所独具的、与摄影完全不同的潜在语汇,是卫星锲而不舍追究的原始动力。材料本身所具有的复合性、质变性、易毁损和难掌控,不再是单纯的技术攻坚,而是创作母题的利用和再深化。当这些堆叠的凄白瓷板渐渐褪去窑炉火温时,就已去势,开始变凉、变薄,成就了作品涵隐的凉薄意象,生活曾是一种燃烧,然而人情如纸张张薄,种种的不舍终了仍是哀凉。而瓷的质变与性状更生就出一种幻象,如同胎心的泥,是粉末——最微小的颗粒物,随风四处扬撒,遍地皆是,没有硬度,不成形状,化地卑微又隐忍,却是生命最坚实的依靠,被揉捏、被塑形,浴火重生,涅槃升华,脱胎成器,貌似坚固永恒,高贵又骄矜,却是飘碎冷脆不堪重力,一不小心就瓦裂成碎片末末。看似优渥的却易逝,看似卑微的却永恒;看似有风骨的却易折损,看似没骨力的却绵长,这是悖论,却有力昭示了老子所说的“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无常的玄机与壸奥生发的是无力之感还是有力之感,完全在一念之间。若是依然知行不能合一,那么可以谨记“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这就是作品先“暖”而后的“凉”,而瓷板相册摸上去也是凉浸浸,却是最实在的知会和智慧。

这是瓷做的老相册,这些是经过高温煅烧过的照片,或许它们确实比那些纸基的老相册和照片更能抵御和经受风雨与岁月地流袭,可惜它们秉命而生却仍然脆弱,就像卫星刻意将原本清晰的照片处理成隐约模糊的虚茫,因为曾经的真实和存在本就是漫漶不清的,存在和真实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彼时已无存。无论怎样努力,当你翻开记忆这本又老又旧的相册,试图去寻找曾经稔熟的温暖,它们早已凉薄,又或者彻底撕翻不开,成为一件凋敝眩惑的死物,摆放着供人凭吊和缅怀。这就是人生,不残亦不酷,合起来就是残酷,却仍然可以很美。如同法国诗人和评论家安德列·布勒东(André Breton)作为超现实主义创始人在《宣言》中所说“如果美不令人战栗,就不是美了!”这就是卫星试图用两种表现语言和两种语境诉说的初心,不过卫星的作品呈现仍然很平静,战栗只会发生在那些感知作品之美的人那里。这种战栗的美感十分迷人,我想,那也许是因为卫星一直是个有温度的人,而这温度来自于他在冉冉光阴里所拥怀的那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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