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组诗)
2015-05-06晓川
晓川
樱桃树
孤寂的樱桃树 突兀在
春天空旷的原野 阳光正把大地
切成碎片 回迁的群鸟
重新在树枝上筑巢安家
你因强大而渴望爱情
在春天的樱桃树下
你感到了迟到的幸福
但祖国对你毫无笑容
痛苦却是真实的
一丛紧捏着拳头的树林
松开了花簇,一条幽幽的小径
被春天的第一场雨水浇湿
啊,祖国,是你的心破碎了
茫茫的原野
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你只在樱桃树下洒下嘤嘤的眼泪
我在孤独中活着,看门前的樱桃树
在明亮的天空下怀抱着落日
我想我的一生就像这棵樱桃树
枝繁叶茂而又平凡庸俗
午后
午后 我站在有鸟儿飞过的地方仰望长天
一丝清凉 掠过目光的鸟翅坠落
鸟儿 世界上最弱小的漂泊者
是大地的泪水 使它保持着永恒的激越
振翅翱翔的飞鸟 穿行在暮色降临的山林里
它们悲戚的脸 惊扰了我沉默的灵魂
“我所看见的只是你们的影子”,鸟儿说
风暴中的语言 让我怦然心动
是啊,我们已了无激情,只剩下影子
秘密的、温驯的 死亡像大海无限的歌声
一只鸟儿 让我推开平庸的世界
一只鸟儿 让大地有了新的转机
鸟儿啊,你仿佛就是那天空深处的光芒
宁静地照耀着所有的花朵
如花的女人
——读毕加索同名画
娇艳的女人,新鲜的荔枝,待谢的花朵
紊乱的思绪,从正午开始弥漫
画布上 空气和喧嚣交织着
请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放任他们的行为
女人们叽叽喳喳在我的耳边
时而也在你的画室里呈现
我是该赞美她们
抑或是接纳她们的妖艳和放纵
我闻到那些流动在中世纪的秘密香味
找到了停留在古老城堡的黑蝴蝶
哭泣的雨滴轻轻滑落,落进
那些深刻的灵魂 无声无息
“我是谁?”你大声地问
孤独地环绕我的是那些傲慢的眼神
纯净的脸庞 温柔的心
让我在这个黄昏看到跳跃的火焰
六月
如果在六月 我们将使血液闪烁最完美的光
在脑髓中生长的植物 那些黎明前的祭品
是片片闪亮的槐树叶 在贫穷和苦难的深处
覆盖我们的灵魂
请不要接受大地的爱情
那些在寒冷中被发现的金子
使我们黯然失色的事物 正躺在嫩绿色的青草下面
它们不发光 却已熄灭人民心中的火焰
不是所有的歌唱都能代替希望
不是所有的岁月都能被默默珍藏
我们在洁白的石头上 在更可靠的天底下面
等待你说出全部的真相
一切都是那样值得怀念 除了疼痛
而疼痛已成为我们相识的理由
我已听不见火山和它腾飞的呐喊
我已看不到清晨的鸟群和那些怨恨的面庞
栀子花
在山岭上,在野沟旁
在潮湿的地平线上
栀子花已如期开放
月光下的栀子花
如清冽的河水,慢慢流淌
它仍然那样轻信、可爱、毫无心机
那些粉红色的、洁白的花蕊
静静地,如太阳般地绚烂
而太阳早已腐败、破碎和死亡
“我多么迷恋,
你处女般的贞洁,
爱情,也不允许我稍作迟疑。”
沉醉在月下的
是凤尾竹和无数的有情人
大声地说一句:“我是你的。”
月亮像一只黄昏的乌鸦
在黑暗的光亮中凌空飞过
栀子花的香气,飘落在我的衣袖上
今晚的月亮
渗透着哀婉和忧伤
大地也一语不发
“为什么月光如此暗淡?”
当我漫步在北凌河谷
栀子花已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一百个理由
对春天的依恋有一百个理由
对月亮的猜测只有唯一的理由
雪地上的红狐
杯中的香槟
被叫作吉祥的幸福
午后像暗淡下来的阳光
从窗外一闪而过
河在屋檐下默默地流淌
我听到月亮的红爪
逡巡于春天的高压线
春天,我们亲手构造的春天
我有十个理由与春天打赌
在月光的照耀下
乡民们笨拙的谈话
在端庄和仁慈里拐弯
我就是一个笨拙的人
在口若悬河的哲学面前
我是最谦卑的赌徒
我有九十个理由把酒临风
皎月当空
我单独拜访过所有的过客
那时节,窗明几净
月亮穿行于林中的空地
有如我读过的
某一本书中的某一页
我容忍它对我不公正的处置
我惊异于春天所炮制的一切
就像远方密密的山林
在洁白的雾霭中空灵地飘动
在每一暗处
我准备着第一百个理由
回头看着我惊异的面孔
夜祷
可以是天使,可以是魔鬼
可以是父亲,可以是人们诅咒的中心
哦,夜晚,是圣灵点亮了灯
引领我们来到盛满香槟的客厅
我们应该点亮自己的灯
这样的夜晚 我们很容易迷失归途
我们在黑暗里 向星空伸出无助的手
棕榈叶在嚓嚓作响 上帝也这样平凡而沉默
朦胧的夜色中 我们倾听着大海疲惫的喧嚣
我们曾经痛苦过、期待过
“醒来吧,大地会给我们最后的爱。”
我们在睡梦中会得到这样的启示
每当我们从夜晚的窗中伸出头来
空气中湿土的气息 总会迎面袭来
“醒来吧,也许世界会有新的转机。”
这样的慰藉 总是让屈辱者等待着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