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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厚皈依(组诗)

2015-05-05尘轩

诗林 2015年3期
关键词:梨树光阴乡愁

尘轩

明日有雪

天气预报说明日有雪,大雪

和子夜的月光一样厚,和鹅毛有关

下雪是常事,我却不常头顶大雪在外面走

通常是外面下雪,我在屋里看书

雪在外面遍找冷,我在书里寻觅暖

感觉雪和我,在干着两件不同的事

我偶尔走到窗户前,对比冷暖的厚度

雪,却不曾踏入我的门庭

雪,也让世界看起来很空无

白茫茫一片,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像一道不太容易解答的填空题

我没走过去,只因还未找到答案

雪,让世界看起来很干净

像一块刮好底料的画布

我提前在屋子里,琢磨填满它的方式

——需用温暖把人间再画一遍

雪下过后,我不常出去走动

在城市里,雪很容易变薄

很容易化成雨的体态,不再是初抵妆容

越来越觉得,雪是雨水的葬礼

它该凉着,该孤独、傲岸、冰冷

不该像我这样温暖下去,该冷得伤悲

让那些在它上面行走的人,泪流满面

期待下雪的人,心野早已皑皑

内心世界,早已掩盖在空白之下

不像是一种预言,却像是一种幽默

它很冷,需要任何人慢慢适应

而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似乎没有到来

雪,不得不接受暖

我,不得不避开冷

雪和我,都将成为被生活融化的祭奠品。

向厚皈依

这个城市的四季,炊烟统一的薄

从雨水走到冰,我滑向每一个黄昏

让那些乡愁,从空下来的烟囱里

钻出来,在空气里飘

无处安放地,任由它飘成一种虚无

一种暗,在时间里深陷向晚

我不用转过身,灯火就可变得很厚

穿在,城市冰凉的身体上

和故里一朵朵绽开的,不太一样

不够昏黄、缓慢、节约、分散

不能让每一个窗口,都容易记得

也不能亮起,足以怀旧的心

在这冬天,我让自己穿得厚重

我深知,在乡下与亲友穿厚棉衣的时光

已薄成一张相片,边缘很是锋利

把残存的记忆,切得粉碎

我还会回到乡野,在故乡冬天的怀里周游

穿着故土的情谊,走在人群中间

在此之前我还要提防,一面自己薄成一块饼干

看似坚硬,但不够结实

走在街面上,我能听见的乡音也很稀薄

我怀疑,是被人群拥挤的结果

那些挤薄了的,终会被嘈杂声遮掩

在趋于骨感的时刻,我有一个打算

想把自己叠成行李,在天亮前上路

带上那些薄,向厚皈依。

到梨树看望玉米

我爱玉米,这种爱不与外人道

来到梨树,我想道一道这种爱

因为四下观看,发现这里没有外人

我爱玉米,从它还是一粒种子开始

到它喂饱和它一样粗犷的乡亲升华

把一粒爱成一万粒,甚至更多

总之,这种爱没有终结

在梨树以北,我的父母亲也种玉米

于春天正中,一粒粒地种好

在秋天尾声,一穗穗地收回

籽粒囤积在冬天的场院,像一座粮食的房屋

这些噙着农家人汗水长大的粮食

植株和大地一样温暖,子粒和阳光一样金黄

没有外人,我不必说自己是来采风

真的,此次行程我是为了看望玉米而来

天这么冷,该是看不见古城墙柔软的一面

也看不见傍河的玉米在雨中如何侧身生长

选在冬天来梨树,我确实有些顾虑

当热气腾腾的玉米饼子,端上桌来

内在的粗纤维裹着热,和这里的人们一样

对这方土地,继续报以热爱

我有些自责,怪自己那些没必要的担忧

从长春到梨树的路,像诗江湖里的要道

从画意到诗情,只这一条最为锋利

往返中,我反复比照着两种植物

确定了一个事实,玉米是梨树的乳娘

她喂大了梨树的历史,也喂大了梨树的诗意

雨水充沛时,她也会站在昭苏太河的两岸

观望着,一棵梨树是如何在偏脸城的正中

积攒光阴,开花结果

我想,此刻说自己是来梨树看望玉米

梨树人民不但不会挑理,相反

会和金秋风里的玉米叶一起,响起掌声。

城市小夜曲

暮晚余光洒在湖面,定有什么从上面跑过

林木和时间的倒影,在水中都很透明

一弯月,两只角,扎疼我的乡愁

上弦月,下弦月,乡愁都不圆满

盖着夜晚的虫吟,想到谁,谁就是故乡

想把一座城市翻过来,看一看它的根须

月光下,每一座抬起头的城市

怎么看,都像是逆光生长的向日葵

五点钟的秋天

作为爱踹被子的人,有些梦总是凉的

和那些无人照看的海水、原野、房屋一样

永远也避不开咸涩、荒凉、空荡

总想着找到取暖的物件,却常在失望中醒来

只要醒来,就有诗一起苏醒

那些诗大都从黎明钻出,带着一天中最早的凉

天微亮微凉,定有人在这个时间里醒来

裹上毯子,写一些诞生时不够温暖的诗

每一首看起来都像孤儿

需要放到这个世界的火炕上,慢慢焐热

他们的心,是一根苦瓜

切开后的苦与凉,变得分散

均匀的,散落在每一首中

去掉寒凉,需要先将那一瓢清水烧得滚开

用那世界的火,在所有人的心里点燃

走进人群,让火照亮诗的每一句

诗人的心,像近水的岩壁

那些诗飞来时像金丝燕,飞走时候像叶子

它们翅膀上的光辉,以及体内的温热

都在努力积聚,而后抛给暗淡的光阴

五点钟的时候,尤其赶在秋天

那些诗仍金灿灿的,红叶般存储着干净的热

在每一首中,都能找到它们冷暖的变故

叶子就要落下来了,带着最早的凉砸响清晨

一定有一些人,正在大地上醒来

他们,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早醒来的诗

不敢的事

我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

我不敢把这个世界说得太大

有人,已经跑到它的外面去

我也不敢把世界说得太小

毕竟,有一些在它体内消失

我不敢一直盯着落日去看

时间,就是这样灿烂地烧成灰烬

我也不敢起得太晚

担心,错过一天中最好的时辰

我不敢长久地注视大地

那些光阴,是如何陷进它的皱纹

我不敢轻易地爱上一种事物

世间美好的太多,不能爱得过于奢侈

我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是因为不敢成为一个于世苟活的人

还有另一个原因

时间能杀死一切,我爱的也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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