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上的家

张君燕

这里原本是一条很繁华的街道，开百货店的、卖水果的、理发的、摆摊做小生意的，应有尽有。每天天不亮，这条街就热闹了起来，各种吆喝声、嘈杂声不绝于耳，熙来攘往的人群见证了这条街曾经的繁华。后来，这座小城市新建了一些商业街，很多商户都跟着撤离了。渐渐地，这条街便没落下来，变得冷寂、萧条。

如今，这条破旧的街道成了外来人口的暂时租住地，条件是差了点，但房租很便宜，因此也吸引了很多人租住。住在这里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大多是些长年漂泊、四海为家的人，自然不会在这里久住。隔三岔五地便会搬走一些人，同时也会有人租住进来。

李老太却一直住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这里住了多久，也许她原本就属于这里的，抑或半路在这里住下就不愿再走了。没有人见过她的家人，她也从未跟别人说起过。虽然李老太双目失明，但她的双手特别灵巧，所有吃过她做的油酥饼的人都会忍不住称赞不已。靠着卖油酥饼，李老太过得倒也自立、坚强。

那一年，这条街的治安突然变得很糟糕，常常有小偷光顾，甚至还发生了几起抢劫事件。李老太近半年的收入也莫名地丢过一次，那可是维持李老太生活的血汗钱呀！然而让人吃惊的是，李老太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警察来的时候，李老太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当天晚上的情况，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经过公安的严厉打击，治安情况好了很多，但李老太的钱最终还是没有找回来。有人劝她，还是搬走吧，住养老院可比在这里舒服多了。李老太不说话，只是摇着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后来街上发生了火灾。幸好发现及时，只是烧毁了一些房屋，并没有人员伤亡。

终有一天，这里要进行旧房改造了。但李老太还是坚持不搬走，面对上门劝说的拆迁队员，李老太也不为所动。直到最后，无计可施的拆迁队员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条街最终都会拆除的，谁也留不住。”

李老太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布满皱纹的脸因抽搐而扭曲到了一起，大把大把的眼泪涌出来，在沟壑间肆意流淌。拆迁队员顿时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最后，李老太慢慢平息下来，淡淡地说：“那一年，儿子说要出去闯世界，他们都告诉我，儿子不会再回来了。我不怕他永远离开，我只怕万一他回来了，希望他回来的那一天，还有妈在，还有家在。可是也许没有那么一天了……”

李老太说完，转身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这条老街。

（发稿编辑/周婷婷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