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撒了个谎

刘学柱

洪爽与妻子王雨又狠狠地吵了一架，心情十分郁闷，于是摔门而出，一个人上街瞎溜达。溜达了几圈，洪爽还不想回家。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洪爽发现红玉面馆的门还开着，心头一怔。

红玉面馆的女老板叫梁红玉，人长得漂亮，性格温婉，是洪爽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洪爽在这家面馆吃面见到梁红玉后，便不时来店里，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识了。梁红玉对洪爽的态度很好，一见他就咧嘴笑，一笑就露两个酒窝，洪爽就特别地心醉，那感觉好极了。

这么晚了，梁红玉咋还不关门回家呢？洪爽不知不觉就走向红玉面馆，只见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就梁红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柜台前。

洪爽正闷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话，见此情景，心中怦然一动，也不管太多，就迈步走进面馆。

“这么晚了还不关店，莫不是等我？”洪爽抖擞精神，打趣道。

梁红玉抬起头来，照例是那标志性地咧嘴一笑，嘴角现出两个酒窝。“可不是嘛，知道你今晚要来的，就等着你了！”梁红玉也打着趣。

忽然两人脸一下子都红了。他俩平时见面有时也说不少话，但从来不像今晚上一下子这么亲昵，而且是孤男寡女，深更半夜！

半晌，梁红玉又说话了：“是这样的，我回家要经过一条路，比较僻静，没有路灯，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洪爽一听，点了点头，爽快地答道：“没问题，送美女回家，多美的差事！”

梁红玉便起身关掉店里的灯，将店门锁上，然后和洪爽并肩离开了面馆。

洪爽一路与梁红玉走着，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入非非：奇怪，梁红玉就这么走着上下班，那她平时都怎么走她说的那条没有路灯的路段呀？难道今晚我们真有故事要发生？

洪爽心中疑惑着，头脑发热，一边毫无头绪地和梁红玉说着话，一边就伸手揽住了梁红玉的腰肢。梁红玉面露愕然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洪爽见梁红玉没有特别的反应，感觉有戏，便将手紧紧地揽住梁红玉的腰肢，两个人差不多是半搂着走路了。

两人这么一路走着，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偏僻路段。洪爽想，这估计就是梁红玉所说的那条让她深夜不敢一个人走的路段吧。

洪爽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禁不住想来个“进一步”的动作。但此时，他的思想又在发生激烈的斗争：人家梁红玉是怕夜深有坏人，才让我送一程的，我现在却这么龌龊，岂不就成了那个“坏人”了吗？

这样想着，洪爽就犹豫了，反而把一直揽在梁红玉腰肢上的手松开了。

出了这条偏僻的路段，就是灯火通明的大道。梁红玉对洪爽莞尔一笑：“我就住在前面的小区，时候也不早了，谢谢你送我。”

看得出，梁红玉笑容里有淡淡的哀怨。洪爽好不懊恼，只恨自己没用。

洪爽怅然若失，只得转头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半夜了。妻子王雨还没睡，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地生着气。洪爽没理她，打开电视机。王雨突然一下爆发了，从床上跳下来，向洪爽扑来，歇斯底里地叫着：“说，你这大半夜上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跟哪个狐狸精厮混到现在？”

洪爽忙招架着，嘴里却不甘示弱，挑衅道：“不错，我是去见情人了！人家一比你漂亮，二比你能干，三比你温柔！”

王雨听了这话，就要拼命，大喊大叫道：“那你还回这个家干什么？你去跟那个狐狸精过日子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就都嚷着要去民政局离婚。

刚要出门，王雨说：“别急，等我洗把脸，换件衣服，吃饱喝足了，再走不迟。对我来说，跟你离婚就是件大好事，应该穿戴整齐，打起精神去才对！”

洪爽附和道：“你说得不错，为离婚搞得一副狼狈相不值得！”

两个人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服，吃过早饭，一起出了门。

刚走不远，一个黑脸大汉挡住了去路。那人足足高洪爽半个头，长得五大三粗，一捏拳头，咯吱咯吱响，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你就是洪爽吗？”

洪爽感觉这人找他不像有好事，便警惕地反问：“你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黑脸大汉就上前拧住了洪爽的衣领，吼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梁红玉的丈夫！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你跟梁红玉在一起的吗？你小子竟敢勾引我老婆！”

洪爽大吃一惊，稳了稳自己，口气强硬地说：“你是梁红玉丈夫？梁红玉经营一个面馆容易吗？那么晚回去你也不去接她。我在她的面馆吃面，见她一个女人走夜路不安全，便送她回家！怎么啦？被你看到啦？你有没有良心啊！你不感谢我，还胡猜乱想，跑这么远来找我麻烦，亏你长这么大的个儿，你是个男人吗？”

黑脸大汉正要说话，王雨走上前来，冲着他就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你！我老公跟我感情好得很，会去勾引你老婆？你以为你老婆有多大魅力啊！告诉你吧，是我让我男人送你老婆的！”

王雨那气势一下子就把黑脸大汉给镇住了，拧着洪爽衣领的手也马上放开。黑脸大叔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地说：“我老婆说的跟你们说的差不多，但我就是不相信。看来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啊！”

黑脸大汉说完，嗵嗵嗵地低头走了。

洪爽看着黑脸大汉的背影发愣，王雨催促道：“走啊，别磨蹭了，去民政局。”

洪爽醒转过来，拉着王雨转身就往回走，王雨想挣扎，却发现此时洪爽的力气格外大。

洪爽将王雨拉进了家，把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说道：“你刚才为什么撒谎？”

王雨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洪爽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虽然随口撒了谎，但却挺能说明事儿：一说明你还惦记着我，二说明你还相信我！既然这样，咱们还离啥婚啊！”

洪爽这一说，王雨眼圈就红了，随即扑进了丈夫怀里。

后来，洪爽和梁红玉说起这事儿，梁红玉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丈夫一直都是接我回家的，那晚我们因为吵架，他便没来接我，我很伤心。当时你送我，我感觉你才是天下最好的男人，走在路上，我真想投到你怀里，但你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也及时醒悟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丈夫就躲在那条路段的黑暗处，他本来是要悄悄护送我回家的，却看见了我们俩走在一起。回家后，他跟我吵了一夜，我对他随口撒了谎，说你是和妻子一起的，是你妻子嘱咐你送我回家的。所以第二天，他便找到你对质，不想你妻子也撒了个谎，竟然与我撒的谎一模一样。也正是这个谎，保住了我们两个家庭！”

洪爽偷偷一乐：幸亏那晚我没有“进一步”动作，否则就要结结实实挨梁红玉丈夫的一顿老拳了。然后，他感叹道：“不要小看了这个谎言，它可是在悬崖上拉了我们一把，如果我们往前再走一小步，两个家庭就完了！”

（发稿编辑/苏   朝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