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生活
2015-04-29邢大军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每次去那家饭馆吃饭,我还会习惯性地看两眼邻桌。
几年前的一天,正低头吃饭的我通过眼角余光发现,隔壁邻桌的一个中年男人缓慢起身离座,弯着腰犹犹豫豫地向我这边挪过来,踌躇一下后,他急促地问:“哦,对不起,问您一下……”
我本能地先护了一下手里的饭碗,又往身边移了移桌上的所剩不多的两盘菜,之后才慌忙不迭地用餐巾纸擦了擦泛着油光沾着饭粒的嘴。
中年男人仔细地看着我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才又接着开口问:“哦,这里结账要给小费吗?一般给多少合适?”这是个脸露真诚并暗含谨慎的中年男人,与留在邻桌正向这边张望的中年妇女和两个七八岁的弦子应该是一家人。他们桌上点的菜不多,吃相小心得体,与周遭刻意的懒散及夸张的喧哗形成些许反差。
与周遭的山珍海味、杯盘罗列形成更大反差的应该是我面前的两盘菜,一盘老虎菜,另一盘是素炒土豆丝,盘子还掉了个小碴。“小费”这个问题,他问我算是找对人了,就这两盘菜,如果还要再什小费,恐怕就真赔大发了。稍微想了一下“小费”这个词的意思,之后我摇摇头微笑着对中年男人说:“不用给小费。这边儿的饭馆都不用给小费。你们……刚从国外回来?”
有一丝礼节性的羞涩和释然掠过他真诚并谨慎的脸:“啊,是……谢谢您,谢谢您。”他快速退回自己的座位,与中年妇女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两人又齐刷刷地转头向我报以点到为止的微笑。
撂筷子、抹嘴、召唤服务员、掏钱结账,邻桌的他们似乎一直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起身离去前,我与他们交换了一下点到为止的微笑。
几年来,那家饭馆已重装开业过不下两次,菜的价位也几乎提了一倍,服务员换了十多拨,但桌椅板凳还那样,偶尔还能碰到那只掉了碴的盘子,里面盛着时成时酸的土豆丝。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还应该包括这一带曾有的清静。那时刚搬入新居,觉得这里地理位置比较偏,因而心里总有些许遗憾和不快。我常介绍说:你躺在马路上,放心大胆闭目养神,十分钟之内不会有车过来。即便有车,也是自行车,还是逆行的。几年来,城市的变化已远远超越了我想象中城市应该有的热闹感觉。清静被热闹取代,热得焦躁,闹得心烦。从天不亮直到无又快亮,人来车往,仿佛小时候电影散场。
沸腾的生活,沸腾不息,究竟有多少记忆可供蒸腾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