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青草地
2015-04-29小满
那是个无聊的暑假中午,我打着赤膊趴在窗户边的书桌上汗如雨下,昏昏欲睡地看着窗外那条林荫道上的落叶。
忽然间,一条白色的长裙在拐弯处出现,不知道是风吹动了白裙还是白裙的摆动带来了风,白裙如微风中的荷叶般摇曳生姿,我把眼睛抬了抬,白裙的主人有一头披肩黑发,清爽光洁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神情。
看到那张脸,我仿佛被浇了一桶冰凉的清水,立刻清醒,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她,居然是她!
有一种女孩,非常好看,十分可爱,经常跟男孩子们在一起玩,有很多玩得好的男性朋友,她在他们面前总保持一种很自然的亲昵,她觉得这是纯洁的男女友谊。那些男孩中好些都为她的微笑和一两个动作心动、痴迷,她却对这些却视若无睹,只是始终那样恬恬地静静地和你交往,偶尔也会来点小调皮,像只单纯的小鹿。她不对你的心仪、痴情和忧郁负责,因为她确实那么无辜,从骨子里都是纯纯的令人怜爱的无辜。那天出现的正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我的一个同班同学。
在此之前,我与她并无单独接触的机会,对她也无特别的感觉,而且那时的我说实话对任何女性都没有特别感觉。经过这么多年,我忘记了当时她是怎么解释突然出现在我所住的大院里的,一心认为她是对我有兴趣因此找上门来,然后变成了我一厢情愿的牢固记忆,总之经过一个下午的谈笑、听歌、吉他弹唱后,我心惊肉跳——那是一种既怕被人遇见,又很想被人看到的感觉——送她到大院门口,回到房间里后,我一会微笑一会皱眉地发愣了半天,重重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哦,女孩子……
爱慕之心如同吉他的弦,生平第一次被拨动,弹出一声涩涩的轻声。
原本平静如湖面的心,由此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扩散,再扩散。自那天起,无论是偶尔在路上遇见她,还是教室里她偶然的一回眸,总感觉她的脉脉烟波是朝我而射,微笑是对我而发,眼神中蕴含深意。于是我更努力地以热烈的目光和灿烂的笑容回应她。
有时观察她与其他男同学的交往,把作业本借给甲男抄,向乙男借某一本浪漫的小说,与丙男约定放学后打羽毛球。为此,我心中像燃着一团火,怎么也熄灭不了,我愤愤地想:怎么能够这样,我对你如此专心专意,你却这样脚踩多只船。虽然我还没有当面亲口对你表白过什么,但从你对我的眼神、笑容、行为来看,明明你是懂我的心的,而且,你和我也是同样的心的呀……
正胡思乱想着,一只白而纤细的手伸到我的面前唤醒了我:“这盒CD真棒,你听听他们的主唱,听听他们的贝斯手,借你听三天。”
“是吗?原来你最近喜欢这个类型的乐队,我有盘更好的,明天带给你。”我接过CD,喜笑颜开地与她聊起来。
就这样,我和她之间的故事热热闹闹地在同学间带着几分神秘却又欲盖弥彰地传播开来。
某日,甲男在她的作业本中发现几则少女忧伤的日记,日记中她为一个神秘的他心潮起伏。甲男抑制着要晕厥的感觉看了几遍,对照着日记里提到的男主人公他,最终确定他即是自己,于是一头栽了进去。自此,甲男老在自己的作业本里写日记,然后拿给她“检查作业”,但她从无反应。
乙男文学细胞浓厚,爱看书爱写诗,并以自己写的诗抄工整做书签,不想有一日她在他的书签上回应了一首四行诗,文人是最容易着魔的,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写忧伤情诗的少年,而少了一个眉飞色舞说书的男孩。
多年后,同学在酒吧聚会,丙男已经能够毫无羞涩地说起当年的苦:“打羽毛球没什么,可羽毛球消耗多大?都得我省下早餐钱买呀。”哄笑中大家聊起,原来这些年她的感情也并不顺利,似乎刚跟男朋友吹了。
那晚,我始终静静地,静静地,听着他们说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不发一语。
而我因为她,开始渐渐懂得欣赏女性之美;因为她,慢慢理解男女之间的复杂微妙的情感;也是因为她,第一次体会到那样的忧郁和甜蜜。而这些,让我一点点成熟起来,由懵懂少年长成沉稳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