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改革三大热点

易宪容

今年全国“两会”已结束。《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中国金融市场的三大热点将成今年改革的重点：一是存款利率上限全面放开;二是股票发行向注册制转变;三是1万亿元地方政府债务置换。可以说，这三大热点，不仅是今年金融改革的重点与难点，整个金融市场的改革都会围绕着这三个方面来展开，而且这三个方面的重点改革，也将改变金融市场的制度规则、行为方式及利益格局。这将掀起金融市场一次重大的革命。

首先，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表示，今年将完全取消对商业银行存款利率上限管制。可以说，这一改革完成将是金融市场的一次重大革命，它将从根本上改变金融市场的运行机制。当前中国金融市场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纳到一点——市场价格机制不顺畅或扭曲。而价格机制的扭曲，不仅无法让市场机制对金融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也迟迟无法让政府权力退出，导致金融市场的设租寻租严重。金融服务更是无法有效地服务于实体经济，中小企业、弱势行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无法根本解决。只要存款利率还存在管制，要想理顺金融市场的价格机制就是不可能的。如果存款利率不完全放开，中国央行要实现基准利率转型是相当困难的。这是导致当前中国金融市场价格机制难以确立的重要方面。

还有，美国企业的主要融资渠道是股市及债券，占比超70%，而银行占企业融资比重小，所以基准利率对企业的影响更多的是通过股市及债券市场。中国则是以银行为主导的融资体系，企业及居民80%以上的融资通过银行进行。中国央行对银行存款利率管制，实际上希望以此来直接管制商业银行融资成本。但是，随着中国互联网金融爆发式的增加，以及房地产暴利的存在，使得大量的存款逃出银行体系，金融脱媒严重，影子银行泛滥，中国央行宏观调控能力减弱。

在政府对存款利率管制条件下，中资银行既没有动力提升其风险定价能力，也没有激励改善其经营方式，而是坐享政府给予的政策性红利。这就是早几年为何每一家银行不需要多少努力就轻易盈利的原因所在，但中资银行潜在的风险越来越高。

可以看到，银行存款利率全面放开，是中国金融市场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大改革。它不仅在于理顺当前金融市场扭曲了的价格机制，形成占支配地位融资渠道商业银行经营成本的硬约束，而且将全面提升中资银行自主风险定价能力，改善其经营方式，全面减弱中资银行的政策性赢得，促进金融市场有效的竞争机制形成，及提升金融业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

其次，股票发行制度由核准制向注册制转变是中国资本市场一项重大的制度改革，如果今年完成，它对股票市场将产生颠覆性影响。如投资者的理念、市场制度规则及行为方式、监管理念及方式等将发生巨大变化。但是，其中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

一是欧美发达市场的股票发行注册制是建立在以市场演进而来的信用基础之上，它需要一整套法律、司法、市场规则及信用文化来保证。如果没有这些制度安排，股票发行注册制只能是中国式的。二是中国股票发行可以由核准制向注册制转换，但上市企业能否在这转换中形成市场化的信用关系？或政府对上市企业的信用的隐性担保也能够得以转换吗？如果不能，这是否会把中国股市发行引向另外一种非市场化的方向？三是这种转换不仅存在巨大的制度转换成本，也存在巨大的利益冲突。因为任何一次重大的制度变化都是一次重大的利益关系调整，中国资本市场的情况更是如此。现在最大利益冲突就是如何解决当前正在排队的拟上市企业IPO的问题，如何把这种利益冲突的风险降到最小程度，应该是监管者不容易解决的难题。四是随着注册制的推行，管理层的监管将从过去的事前审批为主转型到事中事后监管为主，但是这种理论上的要求，政府能够落实吗？即使是把企业IPO的审批权下放到交易所，但交易所同样是政府下属的一个市场管理机构。因此，注册制是否能够让中国股市真正从政府管制中走出来还得用制度作保证。目前来看，不确定性因素还是很多。

最后，1万亿元地方政府债务置换应该算是今年中国金融改革的重点及热点。有人说，今年的地方政府债务置换有点类似美联储的“扭曲操作”，但是其目的和性质完全不同。地方政府债务置换为何会成为今年金融改革的重点及热点，其原因就在于它给严重的债务问题提供一个化解新思路。因为，一是它为严重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债务问题找到一条化解之道（可能要经历较长时间）;二是一定程度上可控制中国影子银行进一步泛滥;三是降低中资银行体系的风险等。不过，地方政府债务置换的改革效果如何，还得进一步观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