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改制、出版主导与文学导购
——兼论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学生产机制的建立
2015-04-20卢衍鹏
卢衍鹏
(1.东南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6;2.枣庄学院 文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文化产业研究
传媒改制、出版主导与文学导购
——兼论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学生产机制的建立
卢衍鹏
(1.东南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6;2.枣庄学院 文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传媒改制在解放文化生产力的同时加剧了文学的边缘化,迫使文学走向市场化、大众化和影视化等多元综合发展道路,文学生产机制在传媒改制和文学消费的“张力”下建立起来。受此影响,出版主导成为20世纪90年代文学生产的重要特征,通俗化、时尚化、影像化和品牌化等成为文学出版改革的主要方向。文学评价承担了文学导购的功能,多媒体批评、非官方评奖等新的文学权力在崛起,娱乐精神消解了文学权威。
传媒改制;文学生产机制;文学出版;文化市场;文学消费;文学评价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中国特色的文学生产机制开始逐步建立。传媒改制在解放文化生产力的同时加剧了文学的边缘化,迫使文学走向市场化、大众化和影视化等多元综合发展道路,文学生产机制在传媒改制和文学消费的“张力”下建立起来。
一、生产机制:传媒改制与文学消费的“张力”
20世纪90年代的传媒改革解放了文化生产力,报纸、图书、广播电视、音像市场等迅猛发展。同时,文学期刊和文学类图书逐渐失去读者和市场,难以抑制逐渐萎缩的局面,我们可以从《1990—1999年全国文艺期刊、文学类图书出版统计》①中得到感性的认识。
资料来源:相应年度的《中国出版年鉴》,1998年空缺。
20世纪90年代传媒发展的整体特征是大众化,开始进入一个媒体消费时代,或者说消费媒体时代,媒体既是文化消费的载体又成了消费对象。大众传媒主要是面向普通市民,以贴近、服务、通俗为追求,对广大的阅读市场造成巨大影响。在80年代后期,一些报纸就开始在原有版面的基础上进行扩版、增加“周末版”、“月末版”、“扩大版”等,增强受众的亲和力。这种情况在1991年的不完全统计中有300家②。虽然在形式上变动不大,但在内容上与原来的报纸副刊完全不同,取而代之的是综合性副刊③。有些报纸为了追求发行量,以满足读者的本能需求和低级趣味为手段,甚至刊登名人的私生活、凶杀、色情等格调不高的内容。1992年党的十四大召开,有关传媒的“双重属性”得以确认,晚报、都市报迅速发展起来,这些自负盈亏、自主经营的报纸采取完全商业化的运营模式,用广告的巨大利润来降低发行价格,发行量的扩大又反过来赢得广告,这种方式决定了内容的可读性、娱乐性和休闲化。大众报刊培养和塑造了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审美趣味,当习惯于阅读大众报刊的读者再来阅读文学作品时,他已经不再习惯于传统的教化、审美、艰深的文学风味。
传媒改制中涌现出的大众报刊以市场化的运营模式在竞争中胜出,占据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市场化的报刊以通俗化、世俗化、特色化为特点,以灵活的文体、通俗的语言和精美的装饰吸引读者,提倡和引领文化消费潮流。与文学类期刊尽量摆脱自己的“纯文学”身份相反,很多生活类、文化类、甚至政治类报刊开始涉足文学栏目,《女友》、《南方周末》、《城市画报》、《文友》等报刊就对此作了较多尝试。通俗文学期刊更是来势凶猛,《古今传奇》、《中国故事》、《中华传奇》、《传奇故事》、《章回小说》等发行量达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份,计划经济时代文学格局发生剧变。
传媒的发展和繁荣是体制改革的结果,也是传媒自身根据时代发展要求自我调整的产物,文学期刊也开始被动地改版和转型。在市场化、大众化浪潮中,纯文学期刊和文学圈里的报纸逐渐边缘化,很难引起关注。文学杂志的改革主要是向市场靠拢,以尽可能多争取读者为目标,一是对杂志内容进行创新,根据市场需要增加时尚元素,二是借鉴传媒策划技巧和手段来吸引关注。如《作家》、《大家》、《钟山》、《山花》等实行的“联网四重奏”,以一篇“重点作品”同时在多家杂志上刊登的方式营造声势;《大家》以开辟新栏目、扩展新内容的方式扩大刊物的信息量和内容的多元化,推出了“封面人物”、“大家广场”、“百家笔会”、“新散文”等文化色彩较浓的栏目,还鼓励作家书写“个人空间”、“秘密生活”等私人化色彩较强的文学形式;《山花》争取到企业赞助,以“贵州省作家协会主办、贵州省黄果树烟草(集团)有限公司联办”的形式开始商业化尝试,从地方性、封闭性的地方刊物走向开放性、全国性、品牌性,开辟了“大视野”、“文体实验室”、“批评立场”、“视觉人文”等栏目,展示出“开放、兼容、前卫”的风貌。
传媒的商业运作让纯文学报刊显得“寒酸”,高稿酬催生了一种新的身份——自由撰稿人。王朔等作家是较早的以“作家个体户”的形象出现在媒体上的作家,王心丽1990年纯粹以写作为生,王小波、韩东在1990年辞去大学教职,朱文、吴晨骏分别在1994年、1995年辞去电力工程师,李冯1996年辞去大学教职专事写作,等等。《知音》、《家庭》等杂志,凭借百万册以上的发行量,动辄千字数百元、千元的稿酬争取作家的投稿,而同期的文学期刊稿酬不过几十元,一些发行量较大或经济来源状况较好的杂志也不过千字80元④。作家与传媒的结合是一个双赢的结果,传媒借助作家的名声和文字扩大了影响和销量,而传媒的巨大销售渠道扩大了作家的影响和知名度;作家成功地将文化资本转化成高额稿费(相比纯文学报刊稿费),传媒也以微小的投入(相比巨额利润)获得文化品牌和竞争力。尤其是传媒对名作家进行“特稿特酬”制度,虽然不敢说让作家一夜暴富,但“也使卖文为生成为可能,那些高产作家也可以凭此过上小康生活了”⑤。这样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王小波由“单位人”辞职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而这在新中国建立以来一直到90年代初期是难以想象的。
传媒对文学的“收编”大行其道,文学与传媒的结合走向深入和综合。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当代作家大规模涉足影视行业,直接带动了中国当代视觉的发展。其中,刘恒、莫言、余华、陈源斌等作家与张艺谋的合作是典型代表,标志着文学与影视的热恋开始。张艺谋执导的代表影片就有《菊豆》(1990年,改编自刘恒的《伏羲伏羲》)、《秋菊打官司》(1992年,改编自陈源斌的《万家诉讼》),《大红灯笼高高挂》(1991年,改编自苏童的《妻妾成群》)、《活着》(1993年,改编自余华的《活着》)等。而张艺谋给出的改编费让作家们惊喜不已,少则几千元,多则几万元,如此的“慷慨”让余华等作家大呼:“张艺谋是中国最好的导演”⑥。相比之前作家对影视的复杂心态,90年代的作家尝到了“触电”的甜头。
二、出版主导:体制改革与品牌生产
在20世纪90年代文学生产机制的建立过程中,文学出版(包括文学期刊和文学图书)的地位得到提升,自主性和竞争意识增强,从而引发文学场域内部的权力调整。从传媒事业的全局来看,文学出版属于传统弱势媒体,受到电子传媒的挤压,必须重新作出调整才能生存和发展;就出版业的范围而言,文学出版所占市场份额越来越少,大众报刊如时尚、娱乐、通俗读物等新兴出版物越来越受欢迎;就文学出版内部来说,竞争更趋白热化,都在争夺有限的市场份额。 “求变”成为所有文学出版的必然选择,但关键的问题是采取何种策略来创新文学出版,摆脱整体困境。
通俗化、综合性、时尚化的探索是90年代文学出版改革的重要方向。通俗化是保证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版物发行量的基本要求,“悦读”正在取代阅读,如期发行量达到几百万的《读者》、《故事会》等出版物的成功经验就是大众化、通俗化,《读者》对所谓的“真善美”、“清新典雅”把握都严格限定在通俗范围内,这些现象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和管理部门的高度评价,自然也触动着文学出版的神经。通俗化的极端是彻底改变名称和类型,脱离文学出版的范畴,如《湖南文学》改成《母语》。综合性是在保证文学阵地的同时增加与文学密切相关的社会、文化和思想方面的内容,增强与社会的关联和干预现实的能力,《天涯》、《黄河》、《青年文学》、《小说家》等打破传统的栏目设置,在题材和内容上培育特色,打造品牌。时尚化是文学出版适应文化时尚潮流、具有开放意识的表现,90年代的时尚基本来自西方和港台,于是要打造“中国的《纽约客》”成为很多期刊的口号,内容上增加了西方翻译作品的篇幅,改自《作家》的《作家杂志》、新创刊的《三联生活周刊》、《书城》等都有类似主张。时尚化改造的问题是形式大于内容,没有时尚精神的时尚是一种“伪时尚”。
装饰化、影像化和品位化是文学出版改革的重要手段。1994年创刊的《大家》的最大特色是刊名和装帧,主编李巍坦言,刊名是期刊吆喝之一种,取这样一个名字确实下了一番心思。一方面,面对泛滥的通俗文学、流行读物、周末版等遮蔽经典大师的声音,强调“大家”一词的“大师”涵意,是对快餐文化的一次超越;另一方面,强调《大家》还有大众、大伙的涵意⑦。其实,用“大师”吸引“大伙”不失为一种高明的策略,既可以提高自身品位,又可以吸引大众群体的围观。在装帧上,《大家》采用21×29.5的大开本,纸张精良,图片运用也让人眼前一亮,封面和扉页使用人物照片、个性化签名和美术图片。在设计版式上,留出四分之一的空白,简略刊印该页内容的摘要,尽显豪华气派。《大家》的视觉试验取得成功,出现供不应求、甚至盗版的罕见局面⑧。其后,《天涯》、《作家》、《钟山》、《上海文学》、《山花》等纷纷采取不同的方式改进包装和设计,大大提升了文学出版物的整体外观。在装帧、设计提高的同时,文本影像化也被广泛运用,以适应视觉时代的挑战。品位本来主要是内在的修养和素质的评价,但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品位已经商品化,品位成为文化消费的一部分,文学消费也是提高品位的重要方式。文学出版的品位诉求就是要满足这一市场需求,开拓新的文化空间。
炒作式宣传和明星化制造是打造文学品牌的重要方法。90年代文学出版迎合大众“追星”的心理需求,采取各种方式争夺名家资源,从著名作家到文化名人,从批评家到理论家,只要是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能够吸引读者就被吸收进来,为文学出版造势。在名家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很多出版物的主编、主持人等都是挂名操作,利用他们的市场号召力作为招牌,并不直接参与文学生产操作,实际上都是责任编辑在主导。正如大众传媒炒作娱乐明星一样,文学生产也借助明星炒作模式进行宣传。文学出版在选择作家、作品时,编辑们不只关心作品在文学界的评价标准,更在乎文学圈外的反响。余秋雨走红之后,尽管他的《霜冷长河》在文学上并不突出,但仍然可以在《收获》上连载、在作家出版社出版,因为“余秋雨的品牌已经出来了,在市场上是叫得响的”⑨。炒作热点、紧跟热点也成为文学出版的畅销捷径。1993年的“顾城事件”引发了《英儿》、《诗人顾城之死》等书籍的出版,同年围绕“王朔现象”出版的书籍有《侃侃王朔》、《王朔批判》、《名人眼中的王朔》等。文学生产的事件化、炒作化,一方面显示出出版界的成熟、敏感和现代化的进步,另一方面新闻化、快餐化的生产势必会带来浅显化和重复性,出现冷热不均的状况。
贴标生产、品牌运作和规模经验,已经成为文学畅销书的生产模式。标签生产就是预先为文学写作设置一定的风格、模式和类型,或者将现成的作品进行包装以符合标签的要求,以此达到出版者标准化生产的目的。文学编辑不仅身兼作者和批评者的双重角色,还要承担写作前的策划者、出版后的炒作者的四重角色。前两种角色早已有之,主要是精神生产,即对作者的作品进行深加工、再创造、修补、完善等;后两种角色主要是经济行为,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找准市场的最佳切入点,固定栏目和选题,强力推出,进行市场营销,实现利润的最大化。不能否认,文学策划是现代文学生产方式的重要方式,能够集中有限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最大程度地发挥文学资本的效力。文学策划一般都是根据自身的优势、定位和风格等因素,在原有栏目、市场、资源范围内进行探索,如“新体验小说”、“新状态文学”、“文化关怀小说”、“七十年代作家小说”、“大散文”等,都是对优势资源、风格的整合、扩大和创新。这些策划虽然良莠不齐,但能够看出文学出版积极探索热点、关注读者、开拓创新的态度和精神。事实证明,这些探索具有现实基础,在理论上能够与文学史链接起来,带动和促进了文学消费。
打造品牌、规模经营、树立形象,这是文学出版贴标生产的发展和延续,文学畅销书就是品牌生产的最典型形式。早在1992年长江文艺出版社就策划推出 “跨世纪文丛” ,囊括了新时期以来最具代表性的67位作家的代表作,好评如潮,回报丰厚,之后还推出了“九头鸟长篇小说文库”。安波舜及其所在的春风文艺出版社是畅销书方面的开拓者和先行者,他们打造的“布老虎丛书”一度成为畅销书的代名词,春风文艺出版社后来新开发的“红月亮”系列,从策划到成名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效率惊人。中国电影出版社的“好看文丛”、云南人民出版社的“金收获”丛书、河北教育出版社的“红罂粟丛书”;个人策划的图书品牌也开始增多,如丁晓禾策划的“影响系列”、贺雄飞“草原部落”的“黑马文丛”、“知识分子文丛”等,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畅销书的成熟和发展,影响了文学生产方式和格局。
此外,港台的武侠、言情小说及散文,跨国资本的介入,这些外来生产因素对90年代的文学出版带来巨大冲击,不可小觑。港台文学、外资出版企业等在带来激烈竞争的同时,也带来新的理念和技术,有利于文学出版的长远发展。
三、文学导购:传媒策略与娱乐精神
文学评价机制包括文学批评、文学出版、文学发表、文学评奖、文学转载等多个方面,90年代文学生产的评价机制是文学导购机制初步建立的过程,也是大众传媒、学者群体与文化机构之间博弈的结果。
评价机制的构成及其功能,取决于对受众的影响方式、能力和效果,还受读者的阅读习惯、消费能力和审美趣味等因素的影响。相比传统文学评价机制,90年代文学评价体系呈现多元化格局,媒体评价的影响增强,广播电视中的文化节目、人物访谈,报纸期刊中的文艺副刊、书评、连载、报道,网络的读书频道、论坛等,增加了文学评价的渠道、种类和层次。以电视为例,1996年5月,中央电视台《读书时间》创办,主要以访谈形式介绍名人名著,之后从央视到地方台先后有十几个读书栏目,如中国教育电视台《书苑漫步》、北京电视台《东方书苑》、上海电视台《阅读长廊》、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开卷有益》、青岛电视台《一味书屋》等,这些节目呈现出新的文学评价模式。
文学评价的影响力主要来自承载媒体的传播能力、评价主体的构成等方面。承载媒体方面,高校、科研院所的学术期刊、学报等,主要针对专业研究人员和教师、学生等,理论性较强,但随着高校扩招,受众面也比较可观;文学批评专业报刊,如作家协会、文学学会等主办的报刊,专业性较强,集中度高,偏重对文学研究者的影响力;文学作品杂志上的评论栏目,篇幅较小,偏重对文学的感性认识;电视、广播、报纸、网络等多媒体的文学频道、专栏、专题等,多媒体的传播效率高,受众数量大,但专业性不强。
文学评价的根本因素还是人,即评价者的价值立场、言说方式等因素。90年代文学评价者的构成非常复杂,既有专家、学者,又有新闻记者、主持人、出版商,还有更多无名的编辑、网民等。第一,一部分专家、学者告别文学,将文学批评理论化,与现实文学保持距离。第二,一部分专家、学者以干预现实的姿态走向大众传媒,充当“公共知识分子”,活跃于电视、广播、报纸、网站和座谈会,他们的论断往往被断章取义地当做推销图书的广告词,将文学批评转换成文化资本。第三,新闻记者以“新闻眼”看待所有文学现象,制造和炒作热点话题,刺激消费者购买(主要是他们的报纸,捎带文学书籍)欲望,他们的评价往往夸张、偏激、吸引眼球。第四,更多的普通读者、网民等在各种渠道发表自己的个人感受,主要是情绪的宣泄和个人情感的表露。如此复杂的评价主体构成,却在媒体的传播机制的制约下显示出趋同的追求——受众的最大化。多媒体语境下的文学评价陷入一种娱乐精神的泥沼,无论是专业评价,还是骂评,最后都归结于消费、和谐,进入近乎无名的娱乐之阵。
文学评奖作为一种文学权力的“象征资本”的颁发与转化⑩,传统的文学权力在90年代的影响逐渐减弱,新的文学权力在崛起。第一类是政府主导、以意识形态为标准的奖项,包括新闻出版署的国家图书奖、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的中国图书奖、中共中央宣传部的“五个一工程奖”等三大奖项,中国作协主办的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等;这类奖项都有相应的省(市)政府、作协奖项;还有中国作协下属的中华文学基金会的各种奖项,如冯牧文学奖等。这一类型是主流意识形态引导文学生产的主要方式之一,尤其是对现实主义、意识形态文学的延续和发展影响很大。第二类是期刊、杂志社、出版社等主办的文学奖,一般都由企业赞助,有一定市场引导作用,如《大家》的“《大家》·红河奖”、《中国作家》的“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长江文艺出版社的“九头鸟长篇小说奖”等。1994年,《大家》开出的10万元巨奖令文坛哗然,但之后连续两届空缺,炒作的意图暴露。类似的评奖是一种策略,用以增加曝光率和关注度,或者是一种广告营销手段,但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了文学生产者。第三类是文学机构的评奖,如中国小说学会的中国小说排行榜、鼎钧文学奖等。后两类都偏重于艺术或市场原则,官方背景淡出,呈现出与官方评奖偏离、甚至对抗的姿态。
“抓评奖,促生产”是主旋律文学生产机制的基本特征,也是意识形态对文学引导的重要方式。文学奖项往往与体制提供的政治待遇、经济待遇等联系起来,并以“国务院特殊津贴”、“人民作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等方式予以嘉奖,因此对于作家还是很有诱惑力,尤其是对体制内的作家。由于评奖的政府背景,地方政府特别看重,把它当做重要的政绩来规划和完成,写入各类“工作报告”,成为各地文化宣传工作的重要内容。主旋律文学生产还因为得到影视传媒的支持而更加坚挺。
非官方文学评奖的出发点或者说口号都是标榜艺术标准,但实际上无法摆脱经济利益的驱动和自身发展的考虑。为了与官方评奖相区别,非官方评奖在评奖规则、评委选定、读者参与等环节加强透明度和互动性,体现出精英意识、读者立场和民主意识相互交叉的姿态。尤其是评委的选择上,不但有文学批评家,还有社会知名人士,以增加公共性和大众性。非官方评奖引发的争议并不比官方评奖少,但它所体现出的姿态和个性难能可贵。随着时代的发展,非官方评奖数量还在增加,争议还在继续,但对文学生产的影响不容忽视。
总之,20世纪90年代文学生产机制的建立是各种力量博弈的结果,前承八十年代的文化逻辑,后启二十一世纪文学的多元生态,似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文学生产机制还在嬗变,历史的重演和变异仍将继续。
[注释]
①陈霖:《文学空间的裂变与转型》,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09页。
②汪凯:《传媒中国:媒体、民意与公共政策》,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08页。
③梁衡:《1991年我国报纸事业发展概况》,《1991年中国新闻年鉴》,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3页。
④田涌:《文学稿酬矮一头》,《中国青年报》,1999年6月18日。
⑤刘顿:《报纸新景观》,《新闻爱好者》,1994年第8期。
⑥余华:《张艺谋是中国最好的导演,给钱快还主动加价》,http://news.sina.com.cn/c/2005-09-13/00376932225s.shtml.
⑦李巍:《刊名:期刊吆喝一种》,《出版广角》,1997年第5期。
⑧何言宏:《出版主导的文学操作》,《扬子江评论》,2007年第2期。
⑨朱家雄:《想说忘记不容易》,《中国出版》,2000年第2期。
⑩邵燕君:《倾斜的文学场》,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91页。
[责任编辑:李然忠]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文学的‘历史连续性’研究”(项目编号:13BZW126)、山东省人文社科重点课题《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14-ZD-01)。
卢衍鹏(1982-),男,东南大学艺术学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枣庄学院副教授,山东省签约艺术评论家。
G124
A
1003-8353(2015)06-009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