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等爱情
2015-04-20◎文怡
◎文 怡
四等爱情
◎文 怡
陈寅恪13岁东渡日本,后游学欧美,20余年潜心学问,是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之一。然而,他虽年近不惑,却未娶妻,也没爱情经历。
在一次闲谈中,同事偶然提到曾在一位女教师家中看到墙上悬挂的诗幅末尾署名“南注生”,他不知“南注生”是何人,特向陈寅恪请教。陈寅恪略显吃惊,沉吟一会儿,说:“此人住在何处?我要去登门拜访。”
“南注生”是唐景嵩的别号,唐景嵩是中法战争时请缨抗法的封疆大吏。他的《请缨日记》陈寅恪早已读过,每次读来都热血沸腾。陈寅恪当即决定登门拜访这位女教师——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担任体育教师的唐景嵩的孙女唐筼。
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唐筼是当时有名的才女,才子、才女相见,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不久,38岁的陈寅恪与30岁的唐筼缔结了偕老之约。
抗战后期,陈寅恪的视力日益衰退。壮年目盲,陈寅恪顿时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唐筼温柔体贴地安抚丈夫的创痛,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打理家务,查阅资料,诵读报纸。陈寅恪视唐筼为生命中的第一知己,每完成一部著作,都请她题写封面。
为给体弱的陈寅恪增加营养,唐筼买来一只怀胎的黑山羊,学着挤奶。每天早晨,她洗净母羊乳头,然后半蹲下来,俯身用双手轻柔地挤压羊乳。由于劳累,她患了心膜炎并发心脏病,几近撒手人世,孱弱的她如风中的芦苇。
他们数度搬家,流离乱世,但只要稍得休息,她就会把家布置得温馨而安适,刻意营造一座充满情趣的“52号寓所”——他们最初的爱巢。这一对患难夫妻情深义重,相扶相携。
1969年10月7日,陈寅恪走了。唐筼非常平静,她默默地料理完他的后事,悄悄地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她没有让他等多久,45天后,她追随他而去——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大半生靠药物维系生命,仅需停药10余日,生命就可结束。
五四运动时,陈寅恪尚无情感经历,有人问他的爱情观,他侃侃而谈:一等爱情是爱上陌生人,可为之死;二等爱情是相爱而不上床;三等爱情是上一次床而止,终生相爱;四等爱情是相守一生;五等爱情是随便乱上床。照此说法,他和唐筼只能算四等爱情,但这四等爱情,他们却用了一生来书写,写得力透纸背、大气磅礴,胜却人间无数。(摘自《百家讲坛》2015年第2期 图/胡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