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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温暖的女孩(连载)

2015-04-17刘思华

雪花 2014年6期
关键词:珍珍

刘思华

第六卷

1

周一早上,荆虹想单义的女朋友来了,自己就别搭蹭车了,免得被女孩误会。便提前半小时出了家门,往公交站点赶,她刚走出胡同口,单义的车就从后边开过来,擦着她的身边停下。她对单义做了个摆手的动作,示意他开走,单义将车窗玻璃摇下伸出头来不容置疑地说:“上来!”

荆虹想了想拉开后边的车门,单义扭头看着她说:“坐前边来。”

荆虹只好拉开前边的车门坐进去。

单义将放在车窗前一个装吃的塑料袋递给她,荆虹接过来一看里边装的是薄酥烧饼和香酥牛肉干,就又放回车窗前说:“你留着吃吧,女朋友大老远给你拿来的。”

单义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薄酥烧饼递给她说:“早上没吃饭吧,快吃吧,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荆虹只好接过去,一手拿着一手接着吃起来。

单义没有发动车,而是专注地看着她吃。

荆虹看了他一眼说:“你也吃啊,早上也没吃吧?”

单义笑了说:“嘿嘿,看你吃的香比我自己吃都过瘾。我吃过了,特意给你拿的。”

单义将塑料袋里的薄酥饼和香酥牛肉干给荆虹装进挎包里说:“这些留你中午吃。”

荆虹边吃边默默地看着单义,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滋味,眼泪险些涌出来。

荆虹吃完边用餐巾纸擦嘴边问单义:“女朋友来了,还不在家好好陪陪呀?”

“新到一个单位,事多着呢,哪有那个时间。”

“那你就把人家一人撂家里啊?”

“她根本就不该这时候来。”

“来给你过生日的吧?”

单义点点头叹了口气。他咂了下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握着方向盘踩动油门将车开出几步又停下。

他看着荆虹清清嗓子说:“你知道吗,她在我眼里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对她动不了那个情。”

荆虹不解地望着他说:“那为什么一一”

单义苦笑了一下说:“是啊,为什么要把妹妹做女朋友。这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是我为什么要跑到北京来的原因。珍珍她生下来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被生母遗弃在了妇产科医院。那天正好是我妈值夜班,产妇没了踪影,只剩下刚出生几天的孩子躺在那。孩子躺在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腿蹬啊蹬啊也不哭,我妈看着就心疼的不得了,抱起来就放不下了,就抱回了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给她娶名叫珍珍,就是想好好珍爱她心疼她。珍珍一直长得比别的孩子娇弱,我爸我妈对她百般宠爱,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也是处处让着她呵护她,珍珍幼师毕业后我爸我妈想女孩大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可想来想去嫁个什么样的人家都舍不得不放心,怕她会受委屈,说进一个家门做人家的媳妇哪有那么容易啊,珍珍的身体那么弱,要是婆家人对不好,怎么吃得消。还是留在家里在他们眼皮底下最放心稳妥。就跟珍珍说了她的身世,问她同不同意给我当媳妇,珍珍当即表示一切听爸妈的安排。我的婚姻大事就这样没人问我同不同意就给订下了。”单义说到这里,从车窗前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给车窗开条缝接着说:“我心里那个郁闷啊,心想我怎么就一辈子转不出这个家门了呢。珍珍从小就特别依赖我,可当妹妹呵护可以,要是一辈子做妻子去疼她爱她我真的做不到,一想到要和她在一起过一辈子,心里就觉得有说不出的累,最关键的是我对她动不了那种对恋人的感情。我在北京研究生毕业后,就自做主张留下来了,爸妈一直坚持让我回去,我说我先在北京挣几年钱再回去,爸妈老催我回去找份工作安顿下来好结婚,我就一直这么拖着。”

单义说完将烟头扔到车窗外,摇上车窗,将车启动。

荆虹看着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单义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不甘心,可又没办法。”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晚上荆虹回到家正在整理采访录音,响起敲门声,荆虹打开房门,一个娇弱清丽的女孩站在她面前,荆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女孩一定是单义的女友珍珍,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根本不像单义说的二十二岁。清秀白嫩的小脸上漾满甜甜的笑意,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友好地看着荆虹,荆虹看着女孩,心里产生出说不出的怜爱和喜欢。

“虹姐,我是珍珍,我哥说他今晚要加班,让我来找你玩。”女孩先开了口。

“珍珍啊,快进来。”荆虹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荆虹把一袋橘子拿到珍珍面前,拿出一个剥开递给她,又要去给她倒水。珍珍礼貌地说:“虹姐,你快别忙活了,我刚喝过水来的。”

荆虹把水已端到她面前,笑着看着她说:“没吃呢吧?你坐着,姐去给你做饭吃。”

珍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虹姐,你刚下班挺累的,先坐着歇会儿,一会我跟你一起做。”

荆虹说:“我回来一会儿了,你坐着,我出去下,一会就回来。”

珍珍站起来说:“虹姐,你是不是要出去买菜呀,我跟你一起去。”

荆虹想到她是先天性心脏病,爬五楼怕她累着,赶紧说:“不用,你坐着,我就在门口的小超市随便买点就行。你喜欢吃什么菜?”

珍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虹姐,我吃什么都行,要不,你别下去买了,随便煮点面条吃就行了。”

“珍珍你既然叫我姐,就别跟我客气,我去去就来,你坐着。”

荆虹说着往外走,珍珍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真不好意思,太麻烦姐了。”

荆虹回头冲她一笑说:“你再客气,姐可生气了。”

荆虹关上门,边下楼边想,单义加班让女朋友来找她是对她莫大的信任,单义相信她会像他一样照顾好珍珍,所以都没跟她打招呼。她体会到单义的这种信任中所包含的亲近和相知,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他的亲人,她愿意把珍珍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她想珍珍遇上单义一家人真是好福气,否则她的命不定多苦呢。想着珍珍是从海边来的,就买了一盒冻虾。想她一定不会喜欢吃油腻,便买了几样清爽的蔬菜,外加一袋花卷,她想山东人不爱吃米饭。endprint

荆虹做了一个油焖大虾,炒了三个素菜,还有鸡蛋西红柿汤,菜端上来,珍珍看着赞不绝口,对荆虹表示由衷的羡慕。

“虹姐,你太能干了,人又长得这么漂亮,得有多少男孩子追你啊。”

“姐可没你长得美,跟白雪公主似的,单义真好福气。”

珍珍甜甜地笑了,看着女孩幸福的笑脸,荆虹想单义别无选择。

“虹姐,你有男朋友吗?”

荆虹点点头。

“虹姐男朋友才好福气,你做的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荆虹先给珍珍往碗里夹了几个大虾才动筷。

“虹姐,你为什么不跟男朋友在一起呀?”

“哦,他在别的城市工作。”

“你是不是特别想跟他在一起呀,跟男朋友在一起多踏实啊。”珍珍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忧伤来。

“恋人当然都希望能在一起。”

“虹姐,你说怎么样才能让男朋友更喜欢你啊?”

荆虹看出珍珍的忧伤,就有意逗她开心,“多用温柔加甜蜜把他腻住。”

珍珍咯咯地笑了,“虹姐,你男朋友是不是特爱你呀。我哥他吧,对我特好,可我感觉反正就不是对女朋友的那种好,他从来都不吻我。”

珍珍说着眼睛有点潮湿了。

荆虹怜惜地拉住她的小手说:“慢慢就会好了,单义是个好男人,他会给你幸福的。”

珍珍点点头说:“虹姐,你真好。”

2

单义生日那天,荆虹怕单义和珍珍找她,便决定闪人。她下班前跟小禾联系下,下班后便直奔小禾所在的南五环的住处。她下了公交车还没到小禾的住处,就接到单义的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南五环,单义问你怎么跑那去了,荆虹说去小禾那,单义说怎么想起去她那,是不是想搬到她那去啊。荆虹说你想哪去了,我住的好好的搬什么家啊。单义说既然住的好好的,你去那干嘛。荆虹说想小禾了,去看看。单义半天没说话也不挂断,荆虹说你还有事吗?单义语气失落地说没事,荆虹说没事就挂了吧,好好陪陪珍珍。单义声音低低地说哦,挂了吧。荆虹明显能听出单义的情绪很低落,这让荆虹的情绪也陷入低落状态,她挂了电话。突然特别伤感。

小禾出来接荆虹,两个人在外边吃过饭才回到住处。小禾与人合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对面住着一对恋人,关起房门互不干涉。

小禾关上卧室的门和荆虹两人躺在床上说话。小禾说她跟在房地产公司那个搞销售的业务主管谈上了,只是结婚前不会再选择同居。荆虹问范宗宝不再找她了。小禾说听他的一个朋友说他跟父母帮他选中的那个北京姑娘快要结婚了。小禾说自己当初就是看走眼了,才吃这样的亏。荆虹说我当初也一样是看走眼了。小禾说女孩子受了伤才学会选择,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她说觉得单义真的是不错,错过就太可惜了。荆虹说单义的女朋友来了。小禾说是吗,真可惜,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啊。荆虹说随缘吧。小禾无可奈何地说缘份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捉弄人啊。

正说着荆虹的手机响了,是沧海月明打来的,荆虹一接通电话心里不由一惊,沧海月明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情绪非常低落。荆虹问他是不是病了,沧海月明说不是,是喝多了,因为心里太难受。荆虹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沧海月明声音哽咽地说,他刚去墓地看女儿回来,女儿离开他整一年了,三岁的女儿走之前拉着他的手说,爸,我不想死,离开爸爸妈妈我好害怕呀。女儿一直用一种乞求渴盼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能挽救她的生命,他紧紧抱着女儿却是那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死神带走,女儿闭上眼睛那一刻眼里充满绝望,那是对他这个当爸爸的所感到的绝望。沧海月明说不下去了,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竭力克制的呜咽声,荆虹没有想到沧海月明的心里埋藏着这么深的伤痛,她也忍不住难过的流出泪来。她想起母亲去世的情景,产生了一种与沧海月明同病相怜的感觉,失去至亲的人都是一样的痛彻心扉。

她安慰他说还可以再生个孩子,他说生什么啊,同样的悲剧要是再上演一次的话,就要了他的命了。荆虹没敢深问他的女儿是得什么病死的,何以还会上演同样的悲剧。只是尽力说些安慰他的话。沧海月明渐渐安静下来,说谢谢你,跟你说说我心里好受多了。那一刻荆虹非常感动,一个男人能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向你展现出来,那他就是把你当成了真正的知己,你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荆虹挂了电话,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擦眼泪,小禾盯着她说,我看你跟这个男人比对单义还动情,这要是见了面,准被他拿下。荆虹说他们俩给予我的都是人间友爱的温暖,不关乎爱情。小禾说可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总得有个人爱呀。荆虹说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就是在找一场伤害。而你从友情中得到的永远是温暖,有时候能守候住这一丝温暖,人生的路上就能得到慰藉,就不会感到孤单。小禾说你说的这些怎么让我觉得心里好酸呢,我盼着你的真命天子早日降临。

3

第二天下班前,荆虹接到单义的短信,问她几点能到国贸,他在那接她。荆虹谎称自己在外采访,已经坐公交快到家了。她不想这几天跟单义走的太近,以免珍珍误解,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她知道珍珍那么娇弱的女孩,心里肯定非常脆弱,又那么在乎单义,所以她要和单义把距离拉远点。她回到家,上楼路过单义门口时,故意把脚步放轻些,想到门里一对甜蜜的恋人,心里竟涌起说不出的孤独和寂寥之感。她刚进家门,就接到单义的电话,约她和珍珍一起下楼,他在小区门口等她们,一起出去吃饭。她赶紧说自己刚吃过,就不去了。荆虹挂了电话,了无心绪地随便煮了碗面吃,便打开电脑准备写稿子,点开网页想查点资料,没浏览几页就突然死机了,重新启动,桌面的快捷方式哪个都点不开了,她想可能是中病毒了,可杀毒软件也打不开了,心里这个郁闷啊。电脑从买来,出什么问题都是单义一手解决,她也没认真跟着学,想着有单义这个电脑高手跟着就行了。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单义多不合适啊,可不能让人家珍珍心里不舒服。可不找自己也解决不了啊,电脑不能用,稿子就没法写啊。荆虹心里产生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对着电脑直运气,恨自己平时太过于依赖单义,对电脑知识了解的太少,今天突然意识到单义说不定哪天就回老家结婚,不回北京了,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掉了。对任何人她都不该有依赖心理,没有人会长久地陪在她的身边,她必须学会一切技能,一切都要靠自己。这样想的时候,她不由忧伤的要落泪了。endprint

突然响起敲门声,荆虹的心里涌起一阵喜悦,急忙站起来,她知道是单义来了。可转念一想,单义这时候来自己这多不合适,他要是一个人来,珍珍会怎么想,要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来,自己做夹心饼的处境要多尴尬,便索性不去开门。

敲门声还在继续,她听见门外珍珍在叫她,便不得不去开门。荆虹打开房门,单义说干嘛呢,这么半天不开门。荆虹掩饰地说在弄电脑呢。

珍珍笑着将手里拿着的两串糖葫芦递给荆虹一串说:“我和我哥刚吃饭回来,就直奔你家来了。”

荆虹接过糖葫芦冲珍珍笑了一下说谢谢,珍珍的举动让她心里充满说不出的感动。

单义问她吃了没有,边说边轻车熟路走到电脑前,单义以前也是一进门先到电脑前敲一下,看看荆虹写的东西,单义敲一下键盘,用鼠标去点桌面的网页图标没有点开,又点两下还是没有打开页面,单义扭头看着荆虹问怎么回事。

荆虹茫然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一下机就什么都打不开了。单义说肯定是中病毒了,我回去拿盘重装一下系统吧。荆虹明显感到珍珍边吃糖葫芦边盯着单义的一举一动,眼神中有一种琢磨不定的东西。便阻止单义说,算了,不用麻烦了,我明天找同事帮我弄吧。单义边朝门口走边说,啥时候学会这么客气了。单义走后,珍珍似乎无意识地看了荆虹一眼,荆虹竟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她心里对自己说我和单义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有愧,她觉得自己的电脑出故障就是成心跟人家添乱。等单义拿着程序盘上来,荆虹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装,坚持明天找同事装,单义以为是自己出去时珍珍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了呢,便拿眼睛看珍珍。

珍珍一脸纯真地看着单义说:“哥,你还愣着干嘛,快给虹姐装上吧。”

荆虹还在客气,珍珍拉住她的手说:“虹姐,求你别这么客气好不好哦。”

荆虹只好任由单义去摆弄电脑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在珍珍面前有说不出的自卑感,感觉自惭形秽,心里生出深深的自责来,觉得自己一个局外人搅和在人家一对情侣中间有多么不知趣。

周日早晨,单义要带珍珍去前门和天坛玩,打电话问荆虹去不去,荆虹赶紧说自己要赶写稿子推掉了。荆虹窝在家里写了一天稿子,累得头昏脑涨的。傍晚时分,想着这一天只吃了一碗面条,便关上电脑想下楼去买点菜回来做。走到三楼时,只见单义背着珍珍在往楼上爬,珍珍搂着单义的脖子,把头贴在单义宽厚的背上。这一幕把荆虹镇住了,她有些失态地站在那里紧盯着一步步上楼的单义。单义大大咧咧地跟她打一声招呼,荆虹才回过神来从他的身边擦过,珍珍依旧将头伏在单义的背上,只歪过脸来冲荆虹摆一下手。荆虹说累了吧,快上去歇着吧,便快步下楼出了楼道。

冷风一吹,荆虹不由一阵呛咳,咳出了眼泪,拿出纸巾一擦,眼泪却越流越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是被强烈的羡慕和嫉妒填满了。是的,她没有办法不羡慕、嫉妒珍珍,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如此娇宠过,尤其是没有被单义这样娇宠过,而她一直以为单义是对她最好的,她一直以来在逃避着却又享受着单义的宠爱。她以为只要跟单义避谈感情就可以免受一场情的伤害,而事实上并不是不谈情情就不存在,没有说出的情却不经意间更浓地渗入心底,伤的更其惨重。站在冷风中的荆虹瑟缩着身体,有一种无处可逃的落迫感。

荆虹进了门口的小超市买菜,老板娘笑着打招呼说,男朋友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呀,荆虹挤出一点僵硬的笑算是回应了老板娘的招呼,她提着菜匆匆离去,生怕老板娘再提起单义。回到家,荆虹简单做了碗西红柿鸡蛋汤,就着馒头草草吃了,便了无心绪地上床躺下,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情更加忧伤,便起来打开电脑看小说。刚被一篇言情小说的情节抓住,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凭感觉她知道是单义,却装做没听见,不想去开门,敲门声静止,手机却响了,荆虹拿起手机,是单义发来的两个字:开门!

荆虹只好站起来打开房门,单义走进来,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腿汉堡放在桌上。

荆虹问珍珍呢,单义说睡了,说这一天把珍珍累坏了,她身体太弱,受不得一点累。单义顿了一下说小时候珍珍去哪都是自己背着,珍珍是由自己背着长大的,确切点说珍珍是在自己背上长大的。

荆虹笑了一下说:“你是个好哥哥,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

单义一脸不快地说:“珍珍对我来说就是亲妹妹,我不能想像怎么去跟她做夫妻,那太尴尬别扭了,我动不了那样的感情。”

单义说着将深情的目光落在荆虹身上说:“虹,你说我该怎么办?”

荆虹的心颤了一下,避开单义的目光说:“珍珍爱你,离不开你,如果没有你,你说她该怎么办?”

单义仰靠在椅子上,一会又坐直无助地望向荆虹说:“可是我给不了她所向往的那种爱,我真的没有办法。虹,我——我——需要你——”

单义结结巴巴地说着,红着脸站起来一把抓住荆虹的手。荆虹忧郁地看着单义,心里一阵疼痛,她觉得此时的单义很可怜,像个无助的大男孩一样需要她来心疼,她好想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抚摸他的头对他说我也需要你,愿意一辈子疼你爱你,和你手牵手一起走过风雨人生,给你你想要的幸福。可是珍珍比单义更无助,娇弱的她需要单义来为她遮风挡雨,来疼她爱她。

荆虹忍着心里的疼痛决然地抽回手,狠着心将单义推开说:“你快回去吧,让珍珍知道了该多伤心!”

荆虹打开房门,惊诧地发现珍珍站在门口,透过屋里的灯光,荆虹看见珍珍的脸色异常苍白。单义看见珍珍愣了一下,珍珍默默地低头下楼,单义在珍珍身后走下楼去,荆虹有些失魂落魄地关上门。

4

周一早晨,荆虹为了避免跟单义撞上,天不亮就出门坐上公交车往单位赶,晚上下班前跟小禾打了个招呼,下班后就直奔小禾的住处,她准备找房子搬家,她想自己跟单义之间必须结束了,虽然一想到离开单义心就特别的疼,可她理智地告诉自己,越是难以割舍越要尽快斩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荆虹心事重重地赶到小禾那,没想到小禾却面临一件比荆虹更纠结的事,范宗宝婚检时查出得了尿毒症,其母今天找到小禾,哀求她去安尉安慰范宗宝,因为他每天不吃不喝就是不停地哭,未婚妻躲得影都不见了。endprint

荆虹说这事有什么可纠结的呀,难道你要丢下现在的男朋友去陪范宗宝不成。小禾叹息着说我跟他之间的情算是了结了,可你说没情了就一点道义都不讲了吗?如果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他得了重病让我去安慰安慰我都会去,毕竟他给过我那么美好的初恋。荆虹说话是这么说,可你去了你现在的男朋友会怎么想,你别做好人把自己的幸福弄丢了。小禾说这正是我纠结的地方。荆虹说还是跟男朋友好好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吧。小禾非常坚决地说,他就是不让我去,我也一定要去看看范宗宝,否则我的良心过不去。我知道他看见我会是多么大的安慰。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人情的温暖。荆虹感动地说,小禾你太善良了。小禾说如果人都失去了善良,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小禾决定明天下班后就去看范宗宝。

正说着,荆虹的手机响了,是单义打来的,荆虹犹豫一下接了。单义的声音一听就是喝醉了,他含含糊糊地问荆虹是不是有意在躲着他,并告诉荆虹珍珍没跟他打招呼就上火车回家了。荆虹一听吃了一惊,问单义跟珍珍联系上了吗?单义说刚给珍珍打完电话,她正在火车上,什么也不跟他说,就是哭。荆虹的心里充满自责,更下定搬家的决心,她觉得自己和单义其实就是在友情的掩盖下在玩火,再继续下去不好收场,她这辈子无论如何不能去伤害一个无辜而柔弱的女孩。小禾让荆虹搬到她这来住,荆虹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住处,只能先住到小禾这来。

第二天荆虹没到下班时间就往住处赶,想打一车把东西都拉到小禾那去,跟单义就此了断。下了车,冷风吹在脸上,荆虹的心里产生说不出的凄凉来,她又想到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想人之所以活得苦,就在于你要不断经历生离死别,和一个疼你爱你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你必须独自一人去面对离别的伤痛,所以相爱的人都追求地老天荒的长相厮守,因为人都害怕承受离别之痛。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长相厮守的爱人呢?这辈子会有跟自己长相厮守的爱人吗?她的心里真是渺茫。就要跟单义分别,她真是有千般的不舍和依恋,她用手摸着冻得冰凉的脸,想这个冬天她就要和给自己温暖的人分开了,为什么上天就不能给她一个在异乡充满温馨记忆的冬天呢?难道她注定就是忍受凄凉和孤独的命吗?没有亲情也没有爱情。孤独行走的人生就如同置身于无边的荒漠中,她真的太怕忍受这份孤寂和凄寒。

荆虹一路走一路思绪万千,一步步艰难地爬到四楼的时候,想单义一定还没有回来吧,那就不必打照面了,这样也省去了当面离别的感伤。她不由千般留恋万般不舍地朝单义的房门看了一眼,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扇门突然开了,单义站在门口,荆虹心里涌上一阵惊喜,可想到即将的别离,又黯然了。两个人彼此对望着,都不说话。

还是单义先开口了:“进来坐会吧。”

荆虹点点头想:要搬走了,进去跟他道个别吧。荆虹跟着单义进屋。

“珍珍到家还好吧?”

“回家就住院了。”

“啊?”荆虹着实吃了一惊,心被揪了一下。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气。从小到大我们全家人都一直宠着她、哄着她,我处处让着她,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刺激。”

“那她怎么才能好起来呀?”

“我爸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辞职回去照顾她,等她出院就办结婚。”单义的眼里充满忧伤。

“哦一一”荆虹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快的变化,她呆愣愣地看着单义,心一下子沉落到无底深渊,原想自己虽然搬走了,但和单义还在一座城市生活,心里还是有一些安慰,没想到单义却要彻彻底底地在她的世界消失了。

荆虹呆愣半天吐出两个字:“那你——”

“我明天就去辞职,然后就准备——撤了——”

单义好像很艰难地说出这两句话,最后两个字哽在喉中,费了很大劲才吐出来。

荆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要虚脱了。

单义一直呆呆地看着她,她缓缓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两个人对视着,单义的眼中满是伤痛,荆虹抖动着睫毛转开头,忍了又忍,眼里还是盈满泪花。她咬着嘴唇站起来想离开,单义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有一滴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不是她的,是单义的。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正碰上另外的一双泪眼。

单义眨动着眼睛吸着鼻子说:“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荆虹将手从单义手里抽出来说:“让我来做吧。”

“让我请你吧,以后怕没机会了。”

“让我再给你做一次吧,以后怕没机会了。”

两个人一起出去买了菜,单义买了一瓶干白。荆虹把菜做好端上桌,单义倒上酒,俩人一碰杯同时说了声干,同时一仰脖一饮而尽。单义说吃菜,荆虹说吃菜,却都看着对方不动筷。单义说你干嘛这么看我,荆虹说想把你的模样记住,以备多少年之后再见面的时候不至于认差人。单义说你的小模样早已深印在我脑海,就是下辈子见了,我也认得出来。

荆虹又把酒倒上说来喝,端起杯又一饮而尽,放下杯,不由抽泣起来。单义将她的杯移到一边说算了别喝了。荆虹趴在桌上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单义吸着鼻子,怜爱地将手放在她的秀发上抚摸着。

荆虹抬起头来擦去泪,凝视着杯中酒,不由想起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一首诗:半入相思半入杯,三分醉意七分泪。浅唱离歌曲未终,一地相思碎了梦。凄凉素指赋寒琴,摇来多少雨纷纷。

她把这首诗朗诵给单义听,单义端起杯,“啪嗒、啪嗒”一串串泪珠滴落在酒中,单义就着泪水仰起脖一饮而尽,荆虹将酒杯又拿到面前,抓过酒瓶给两人满上,两人一直喝到酒瓶见底。

很少喝酒的荆虹醉了,常喝白酒的单义没事。荆虹想站起来倒水喝,没站稳,一阵头晕就要栽倒,单义上前将她扶住。荆虹绯红着脸,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单义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荆虹就势将头靠在他的臂弯里。

单义万般怜爱地拥紧她温柔地说:“虹,你醉了,我抱你上床睡会儿吧。”

单义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荆虹却搂住他不放,单义捧过她的脸,面若桃花的荆虹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单义的热吻狂风骤雨般地将荆虹覆盖,单义在爱的激情中完全迷失了自己,他狂野而迷醉地边吻边喘息着抚摸荆虹曼妙的身体,并且开始解荆虹的衣服扣子。醉酒的荆虹平时的理智全线崩溃,她也不是完全不清醒,她只是想借着酒劲让自己在醉心的爱中放纵一回,她那么那么的想在心爱的单义怀中千娇百媚地让他尽情地疼一回爱一回,疼过爱过之后,哪怕明天就是去死都在所不惜。可就在她的衣服要被单义褪去的瞬间,她的眼前突然闪现出珍珍幽怨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珍珍才会躺在医院里。单义是属于珍珍的,她没有权力享受他的爱,她不能够从一个因为她而躺在医院的女孩手里再去争夺爱。endprint

荆虹眼里含着泪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俯在脸色涨红、呼吸急促的单义耳边说:“你就要成为珍珍的新郎。”

单义突然停止动作,慢慢冷静下来,将荆虹的衣服轻轻合上,放开她,站起来,垂着头一步步走出去。

荆虹听见一声门响,屋里归于沉寂,泪水扑簌簌地顺着她的眼角流到枕头上。

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起走出楼道,见地上铺了一层轻雪,冷风迎面刮来,荆虹感到一阵透彻心扉的凄寒。单义坚持要开车把荆虹送到单位,荆虹说不用,单义说还客气,以后想用也不可能了。这句话让荆虹的眼里又噙满泪花,单义搂住她的肩头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叹息着说,我没送够。到了报社门口,单义看着荆虹进了楼里,才开车离开。

到了单位后,荆虹坐在电脑前搞选题策划,坐了一上午,却脑子里半点思路都没有,她的心被离愁别绪填满了。中午别人都下楼打饭去了,她还坐在那里发呆。一个同事叫她,她才神思恍惚地走出办公室,走到楼道的拐角,她看见院子里那棵梧桐树在寒风中瑟缩地抖动着枝条,她站在窗前久久地凝视着,想着这个冬天对她来说又是无限凄凉的。

社长林芷宁走过来,她都没有察觉。

“荆虹,吃饭了吗?”林芷宁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朝林芷宁转过身来点下头说就去吃

“怎么,有什么心事了?”

林芷宁关切地看着她。

“哦一一林社长,没有啊一一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芷宁勉强笑了一下。

打好饭,她坐下只吃几口又在发呆。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单义打来的,说他已递上辞呈,家里来电话说珍珍的情况很不好,让他下午就动身回去。他问荆虹能不能提前跟他一起回去,帮他收拾一下东西。荆虹的神思一片恍惚,手机没拿住,掉到地上,单义的声音从地上传来,荆虹定定神,拣起手机,单义问你怎么了。荆虹清清嗓子说没事,行,我去跟领导打声招呼就回去。单义说我来接你。荆虹挂了电话,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觉得自己整个人成了躯壳。她无精打采地跟主任请了假,就往外边走,两条腿像无支撑似的发软,人像丢了魂似的,下楼时差点踩空跌倒。她游魂似的来到街上,站在寒风里发呆,以至单义的车开到跟前,她都没有察觉。

单义将车停到她跟前,打开车门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上了车呆呆地坐着也不说话,单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牵动了一下嘴角,却没有说什么。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进了小区,单义停下车,荆虹还傻坐在那不动。单义轻声说了句下车吧,荆虹才反应过来,拉开车门下了车。单义从后座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方形的包装盒,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上楼进屋。

单义将包装盒递给荆虹让她打开,荆虹看了一下包装上的说明见是婚纱,就说还是拿回老家再打开吧。单义说你打开穿上,让我看看合不合适。荆虹把包装盒放到桌上说,我和珍珍的身材不一样,我试不了。单义拿过包装盒打开,将雪白的婚纱抖开说,穿上给我看看吧,我就是给你买的。荆虹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说,给我买的,这是哪跟哪呀?单义说这是亲人送你的离别礼物,快穿上给我看看吧。荆虹泪光盈盈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将婚纱拿进卧室关门换上后推门慢慢地走出来,一袭白纱的荆虹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圣洁的宛若芙蓉仙子一般。

单义看得惊呆了,拉过她的手伤感地说:“这个新郎太他妈有福气了。跟我说实话,你真有男朋友吗?”

荆虹苦笑了一下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因为关系到你的幸福。虹,我送你婚纱就是祝福你有一天成为最最幸福的新娘,亲人就放心了。”单义说着在荆虹的额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

荆虹哽咽着说:“我穿上婚纱,却不是你的新娘。”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婚纱。单义捧住她的脸,一点点地为她擦泪,可是擦着擦着单义自己的泪也流出来了,一直流到嘴角,荆虹用手指在他脸上的泪珠处抚过,单义抓住荆虹的手捂在脸上失声痛哭起来,荆虹呜咽着对单义说:“快抓紧收拾走吧,珍珍在等你呢。”

单义放开荆虹的手,荆虹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单义和自己擦去泪,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手饰盒递给单义说:“这个是我送给珍珍的平安符,祝她永远平安,祝你们永远幸福。”

单义接过手饰盒打开,见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和田玉平安符。单义满眼泪水地说:“我替珍珍谢谢你,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善良的女孩。”

荆虹帮单义将衣服装进旅行箱,单义将其它被子、餐具等杂物一并拿到荆虹的住处。刚收拾妥当,单义的手机响了,单义按下接听键说:“恩恩,妈我知道,好好,这就动身。”

荆虹忍着眼泪说要下去送送他。

单义将她拦在门口,哽咽着说:“你要下去的话,我还走得了吗?”

荆虹便站在门口不再动,看着单义提着旅行箱,头也不回地咚咚下楼,单义的身影在楼道里消失了,荆虹的心突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无力地趴在墙上,无法控制地痛哭起来。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荆虹转过身去,见单义泪流满面地跑上来。单义张开双臂,荆虹扑过去,就在单义要抱住她的那一刻,荆虹突然转身跑进屋,将房门砰地一下关上,她靠着墙根蹲了下去。单义敲着房门哭喊着:“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亲人太不放心,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别忘了给亲人打电话!保重!”

泪如雨下的荆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门外响起单义下楼的脚步声,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荆虹抹了把泪跑到阳台上,打开窗,见单义发动了车子徐徐开出小区。

荆虹突然疯了一般朝门口跑去,外衣也没顾上穿,急速拉开门,也没顾上关,就不顾一切地朝楼下跑,她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目送着单义的车在胡同口一点点消失,又奋力朝胡同口追去,出了胡同口,见单义的车已淹没在穿梭的车流中不见了,她想单义就此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单义就此在她的人生中永远地消失了,她又被扔在了无边无际的独孤中,那些温馨的过往回忆起来点点滴滴全剩了痛。

她整个人木桩一样呆立在寒风中,寒风穿透毛衣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体冻得麻木,她喜欢这种麻木的感觉,她希望寒冷将她冻透,将她的心冻僵,那样心就不会再有尖锐的疼痛了,否则她的心要被伤痛宰割了,一滴滴的滴下血珠来一,,,endprint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问:“大姐,要打车吗?”

荆虹这才醒悟过来,她想起单义临走时的那句话:“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亲人太不放心!”

她想单义要是知道自己这样站在寒风里挨冻,他会受不了的,于是她拖着被冻得麻木的身体一步步往回走,失魂落魄地走进小区走上楼,看到单义房间的门,想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把她吞噬了。她匆匆离开那个门口跑上楼,钻进敞开的门里关上门。瘫坐在沙发上,她又看到了那件雪白的婚纱,她将婚纱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柔软的纱质,想着这纯洁漂亮的白纱凝聚了一个最疼她爱她的亲人对她的最最真纯美好的祝福,而此刻这个亲人却渐行渐远,走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她还会遇到真心爱她的人吗?她这辈子会有一天成为幸福的新娘吗?想想真是太渺茫了,向往一份真爱对她来说太奢侈了,能拥有一份爱的记念,心中留下一份温暖的记忆就该满足了。

突然一阵寒风打在窗棂上,发出尖利的呼啸,使屋里沉入深渊似的寂静,这寂静漫延成无边无际的空旷,这空旷漫延到她的心底,让她的心再也找不到着落了。她突然将婚纱紧紧抓在手心里,嚎啕大哭起来,只有这哭声能让她感到来自自身生命的声音,她只有用这自身生命的声音把屋里的空旷和她心中的空旷填满,让她的生命感到一丝依托,生命的依托只能从自身的生命中去找,否则还能从哪里去找呢?

哭累了,哭倦了,她不由沉沉睡去。朦胧中就见单义着一身崭新的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笑吟吟地走进来挽起她的手臂,她穿着一袭雪白的婚纱随单义翩跹离去,一直走进暖暖的阳光里……

第七卷

1

荆虹早晨睁开眼睛回味昨晚的梦境,心里又是一阵疼痛,她想单义该到家了,打开手机,希望能有单义的短信,但是没有。她苦笑了一下,想自己和单义的这一页该彻底翻过去了。她起床穿衣服,感到一阵头疼,浑身也是说不出的难受,想一定是昨天出去没穿外衣冻着了,便硬撑着穿好衣服,在抽屉里找出半联感康,又想起这还是自己上次感冒时单义给买的,不由又涌起一阵说不出的伤感,想着楼下空空的房子,心里真是万般寂寥,我们之所以留恋一个人,是因为他时时处处给你留下的美好记忆。她倒了点暖壶里昨天剩的水,只有一点余温,将药吞下,然后就匆匆洗漱完,背起包去赶公交车。走到四楼门口又心酸得不禁涌出泪来,她赶紧一路小跑着奔出楼去。她想这个地方真的不能再住下去了,否则她会感伤死的。她今天就和小禾联系下,赶快搬家。

荆虹挤上公交车,车上虽然是人挤人,但她的心里竟涌上一丝温暖,她想这么多人同乘一辆公交车去同一个地方,也是一种缘分,人生就如同乘车一样,会有一些人陪你走完这一程,然后散了,再换另外的人陪你去走下一程,无论是朋友、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是夫妻,都不可能陪你走完全部的人生旅程,无论什么人陪同,你的人生最终只能由你一个人去独自走完。如此说来每个人的境遇都是一样的孤独。想到这些,荆虹的心里释然了许多,明朗了许多。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沧海月明,自从上次给她打电话说起女儿去世的事再没跟她联系过,她因为单义的走,也没找他联系过。她觉得沧海月明的内心世界跟自己有许多相通之处,能有这么一个心灵的知己,也是自己的幸运啊!这样想着,心里又增添了许多温暖。

荆虹到单位从主任那领完选题,抽空到走廊给小禾打了一个电话,小禾挂断了,一会又给她打过来了。小禾说她这几天一直在陪范宗宝,荆虹担忧地问,你这样做,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啊,小禾说没办法,她一要走范宗宝就不停地哭,她打电话跟男朋友解释过了,男朋友让她放心,他能理解。荆虹舒了口气,很庆幸小禾找到了一位通情达理的好男人。小禾听说单义回老家结婚了,很是替荆虹伤感了一番,问荆虹还搬不搬到她这来了,荆虹想小禾在陪范宗宝,她和一对小夫妻合租的房,自己与其去面对一对陌生的小夫妻还不如一个人在通州住呢。便说等她从范宗宝那回来再说吧。

荆虹是在单义离开三天后才接到他的短信,那天正是元旦放假前一天,下班后单位在饭店搞了聚餐,聚餐后又去歌厅K歌,荆虹坐在一边看着大家争先恐后地一展歌喉,有唱的,也有伴舞助兴的,一个男同事过来约她一起跳舞,她摆手说不会,男同事不满地端起酒杯说,不跳就得罚酒,她只好笑着陪喝了一杯红酒,又有两个男同事端着酒杯过来说:“漂亮的女孩子不唱也不跳,就得罚酒。”

荆果只好笑着又陪喝了一杯,放下杯子,她明显感到头有些晕,她拿起包,想出去清醒一下,她走出包间的门,就听见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见是单义发来的信息,心不由颤了一下,她点开收件箱:本想就此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可还是忍不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对你更好一些,因为我再没有机会了!

荆虹看完这条短信,眼泪瞬间涌满眼眶,她怕被从包间出来的同事看见,便朝楼道的拐角走去,边走边哭,她刚走到走廊的尽头,就见林社长站在楼道的拐角处打电话,她想退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芷宁一边和手机另一边的人说话,一边吃惊地盯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林芷宁挂了手机走过来。荆虹一边擦眼泪,一边礼貌地朝他点点头。

林芷宁关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荆虹难为情地笑了一下说:“林社长想哪去了,哪会有人欺负我。哦,太晚了,我住的远,想先回去了。”

林芷宁看了一眼手机说:“这个点怕是没公交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荆虹赶紧说:“不用,太远了,怎么能麻烦您呢,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林芷宁说:“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打车不安全。这样吧,我在市里帮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荆虹不好意思地说:“社长,这太麻烦了吧。”

林芷宁不容置疑地说:“就这么定了,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打个召呼。”

荆虹只好站在楼道的拐角处等林芷宁,她虽然觉得这样太麻烦社长而深感不安,但也不好再坚持拒绝,觉得那样就是对林芷宁的不信任了,她看得出来,他是真不放心让她深夜一个人回住的地方,这让她的心里充满说不出的感动。endprint

林芷宁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荆虹只好跟着他下楼。

林芷宁问:“过新年了,想亲人了吧?”

荆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把自己刚才流泪的失态遮掩过去了。

“女孩子孤身闯世界不容易。”

荆虹的心里一热,笑了一下说:“还好。”

上了车,荆虹坐在后排座上,一路上林芷宁专心开车,两个人都没说话。

林芷宁将荆虹带到一片高层住宅区,荆虹跟着他进电梯上到十多层,从电梯出来,拐过一个弯,走到一个很短的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林芷宁用钥匙打开门,站在门口熟练地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亮了,一个宽敞漂亮的房间展现在荆虹面前,荆虹的心里为之一亮。

林芷宁对荆虹说:“这是我一个出国朋友的房子,你安心休息吧,把门锁好。卧室的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拿,我就不进去了。”

荆虹连连说:“林社长,给您添麻烦了,太谢谢您了。”

林芷宁简单说了句:“不用客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只笔在上边写了一下,递给荆虹说:“这上边我留了私人电话。”就关门下楼了。

荆虹顺手把名片放进包里,脱下鞋,走到屋中央好奇地打量着宽敞的客厅,这是她长这么大见到的最漂亮的房子。屋里的装修谈不上豪华,但非常雅致,实木的原色地板,实木包的桠口,实木的门,靠墙一排宽大的咖啡色的真皮沙发,对面是一个实木原色的长条电视柜,上边摆着一个大电视,墙上挂着几幅篆体书法和意境幽远的国画山水,荆虹又好奇地打开三间卧室的灯,有一间是书房,靠窗的一面放着一个实木原色的写字台,其它的三面墙上全是满墙到顶的实木原色书柜,书柜里摆满精美的藏书,让荆虹看得羡慕不已。其它的两间卧室也是实木的原色衣柜,小房间的床上铺着卡通图案的淡黄色床单,墙上挂着卡通画,地上摆着一些玩具,一看就是孩子的房间。主卧室的床上铺着浅米色的床单,墙上精美的画框里镶着一幅凡高的向日葵油画,屋里清雅中透着温馨。

荆虹把卧室的灯关好退回到客厅里,她想自己还是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算了,也没去拿被,而是把自己的羽绒服拿过来,关上灯,躺在沙发上盖着羽绒服想,这屋的主人有这么舒服的家怎样会舍得漂洋过海跑到国外去,国外真的就那么好吗?她想自己这辈子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家就知足了,也不用这么好,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屋子,就是小点简陋点也知足了。不知道自己漂泊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想一想心里真是渺茫啊!

这一夜荆虹睡得异常踏实,睁眼天已大亮,她赶紧起来,到洗漱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就准备回通州的住处,可想了想走之前怎么也得告诉林芷宁一声,便从包里拿出林芷宁的名片,可一看林芷宁留的私人手机号,她的心一下狂跳起来,这不正是沧海月明的手机号吗?没错,这个号码她已经烂熟于心。怎么会是这样啊,沧海月明就是林社长,怎么会这么巧合,虽然她想像沧海月明应该有着林社长一样的气质和仪表,但怎么也无法想像他们竟然是一个人。应该说她的慌恐多于惊喜,她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跟社长通过电话,否则早就被他识破了,那不是麻烦了,社长是她的蓝颜知己的网友,这未免有点太荒谬了,林社长要是知道了真相,将何以堪?她在杂志社还呆得了吗?不行,她得赶快离开,可不打个召呼就走这未免太不礼貌了吧,可一打电话林社长看见自己的手机号不是就识破自己了吗?真是纠结啊,她以后怎么面对林社长。今天电话是万万不能打,她是偷偷走掉,还是在这等林社长来,可她真怕再面对他,怎么办呢?荆虹紧张得冒出虚汗来。就在这时她听见开门声,她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荆虹在看见林芷宁进屋的一瞬间,紧张得差点都不会呼吸了,她慌乱地低着头,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不敢看林芷宁,也不敢开口。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便去整理包。

林芷宁一脸恬淡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不住地点头,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挺好的,太谢谢林社长了,那我回去了。”

林芷宁说:“放假了,急什么,一起下去吃个早点吧。”

荆虹一边答应着,一边去穿鞋,鞋带都没系好就朝外走,不想慌乱中脚下一绊,险些摔倒。林芷宁边关门边扶住她轻声说:“慢点,别慌。”

她等着林芷宁把门锁好,跟在他的后边上了电梯。在电梯间里她又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一边打鼓一边犯嘀咕,生活中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像编电视剧似的,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要是被他发现了,她在杂志社还待得下去吗?看来她必须选择舍弃掉他的一种身份,要么只把他当社长,换掉手机号不再跟沧海月明联系;要么离开杂志社,永远只把他当沧海月明。想想不管选择哪样她都会有所失。那么眼下最关键的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的网友身份,避免让社长尴尬。他带她去吃的庆丰包子,比眼珠子大不了多少的包子的价格令她瞠目结舌。她抢着去付钱,被林芷宁拦住了,他笑着说:“你要是请我吃饭,可不能就吃这个。”她只好红着脸作罢。

吃完早点,林社长将荆虹送到直接能坐到通州的公交站点。看着林芷宁开车离去,荆虹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不由心里一惊,想一定是林芷宁打的,他一定正在不远的地方盯着自己看呢,自己要是一接肯定就露馅了。她上了车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林芷宁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短信是祝她元旦快乐。以林芷宁的社会阅历不会不猜测她,她要是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他一定更会猜测和怀疑。于是她回了条短信说自己出去买菜没拿手机。也祝他元旦快乐!林芷宁回复问她元旦怎么过,她想了想回复说跟几个朋友一起去郊区滑雪场滑雪。林芷宁又发来短信说不错的娱乐,祝她玩得痛快。

元旦三天假,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辞职最稳妥。她要是继续干下去,哪天被他发现了她一直将他蒙在鼓里,他会怎么看她呀,他肯定会觉得她在耍他,她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他也一定会炒了她,难道不是吗?哪个上司会喜欢一个知道自己隐私的下属。他如果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对下属说,何必还到网上去找网友倾诉呢?如此说来虚拟的世界有时比现实生活更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此看来这真是都市人的不幸。(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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