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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社区教育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基于群体性活动视角

2015-04-16

福建开放大学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群体性群体居民

(上海市普陀区业余大学,上海,200062)

一、问题的提出

人类是群体性动物。离群索居不是人类生活的常态。由人构成的群体,是社会组成的核心内涵,有人进行的群体性活动,是社会生活的重要基础。我国传统社会中的宗族体系,愈来愈被家庭小型化、血缘关系弱化等因素瓦解,人们身处的更多是陌生人社会而非熟人社会。现代社会的管理方式,也正在由宗族、宗教等手段控制,转向以社会治理为代表的现代管理方式。治理的理念突出了社会群体内,多元化主体共同平等参与的形式和内容,对社区教育提出了新挑战、新要求。本文试就依靠什么手段来实现社会治理,进而探讨社区教育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

二、现代我国基层社区面临的社会环境

观察现阶段中国的城市社区,地缘关系的弱化,导致邻里间互动减少、居民参与社区组织活动的频率下降。从九十年代起,政府兴办了一些社区文化教育的机构,如社区学校、文化中心,配备了社区文化教育发展的设施、人员、活动内容、经费等,在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区建设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依然存在不少问题。

首先,社区控制力下降。在计划体制下,靠严格的户籍制和单位制管理人,不允许人口流动;在市场经济环境下,人口流动成为常态。户籍制成为消除城乡壁垒以及人口自由迁徙的障碍。新形势下的社区治理,面临着希望控制人口动向的传统思维定势与现实中人员管控困难之间的矛盾冲突。孙立平在《走出体制性拘谨》一文中提出了“体制性拘谨”这一概念,虽然我们认识到社区的控制力在下降,但对于长期以来处于计划机制下的中国社会,无论是就其实质内容还是表面形式上来说,社区管理思维必须突破既有窠臼。

其次,社区组织力削弱。社区居民的生活与居委会或单位的关系越来越弱化,购买商品不再需要票证,外出打工也不再需要户籍所在地开具证明。人们与单位更多的是雇佣关系,社区更多的是居住场所而已,尤其是年轻人居多的社区,他们的消费、娱乐、文化、休闲等生活多个方面,与社区的联系都不大。在这种情况下,社区的组织力如何加强就成为一个需要研究解决的新课题。

最后,社区动员力减退。在计划体制下,居委会大妈一敲脸盆,大家都出来搞卫生了,现在喊破喉咙也没人理睬,说明社区的动员能力确实在减退。当人们不再有求于社区,或受制于社区提供的种种福利,或受制于街道居委会对人口的管控,那么之前动员民众的方式方法就必然受到挑战。人们的社区生活与工作、消费、娱乐不再紧密相关,居委会干部也不能随便干涉居民的家庭生活,动员力减退给社区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因此,转变传统的社区工作方式,创新社区治理,成为新时期社区工作的新要求。

三、社区文化教育活动是社会治理中的重要手段

今天中国大中型城市的社区里,大多建设了或正在大力建设社区文化活动中心和社区学校,以及在居委层面的办学点和老年活动室。在这些场所和机构中,普遍开展着多种多样、形态各异、参与人数众多的社区文化教育活动。社区居民通过文化教育活动,通过自我组织、自我运作的方式,解决了部分社区中的矛盾和问题。社区文化教育活动,恰是这样的一个平台或公共空间,文化和教育活动是形式和载体,通过这些群体性活动形式,体现了多元主体平等参与的社会治理效果,引发了人们许多思考。

(一)群体性活动的重要平台:让中老年人感到自己还是社会一份子

本文中所指的社区文化教育活动与大中小学学历教育不一样,学历教育带有强制性或半强制性,学习成绩不佳或缺勤率高,学校可以记过或开除学生,因为学生是希望拿到文凭的;但社区居民没有哪位是为了拿文凭来参加学习的。人们参加学历教育学习,是为了学知识、学技能,而参加非学历教育的老年大学,即使是学习知识技能,也多出于怡情养性、自我实现的目标,或者是实际生活中的需求(比如出国英语),而非必须。

在社区学校观察一下,许多老年人是成群结队来的,有的是之前就认识,有的是在班级里认识了成为好友,他们在这里所求的是“朋友圈”,是群体生活带来的安全感,确认他们尚未被社会主流所抛弃。根据笔者的观察,曾经有二十多位同一个单位退休的老年人报名同一门课程,每次下课后他们有着更重要的节目——聚餐,可见社区教育的课程是他们群体生活的一个载体。在这一点上,社区教育承担了社会减压阀的作用,因此群体性活动这一形式是老年学员的主要诉求。

群体性活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具有重要的意义。人是群体性动物,被群体所接受,能让人们感到安全。社区里的人们一起做同一件事情,参与同一个群体开展的活动,能让成员们感到自己是被接纳的,没有被抛弃。在这一点上,社区的文化教育的课程、活动或演出,就其内容来看,显然无法与正规教育、专业演出相提并论,但当我们看到这些内容背后所蕴含的意义时,我们就会明白,社区居民,尤其是已经退休、远离社会主流群体、子女不常在身边的老年人,如此热衷参与社区文化和教育的课程与活动,主要的诉求就在于他们仍然渴望被社会接纳,仍然渴望不要被边缘化为“独居老人”、“空巢家庭”。在其他学者的相关调查研究中可以看到,老年人表现出非常强烈地参加组织活动和集体活动的愿望。[1]

(二)意见交流的公共空间:让居民感到自身的责任和价值

城市社区居住格局在改变,上海原有的弄堂、北京的胡同四合院、其他各地的筒子楼或牌楼,变成了独门独户的单元式住房,封闭的空间让人们更不容易与周围人群交流互动。更为重要的因素是,如今个人与周围世界之间沟通交流的策略正在改变,即布迪厄所谓的“惯习”。随着传统制度、观念和伦理的解体分化,社区群体性的交往和救助机制逐步瓦解,比如以前会向邻居借半碗醋或借把榔头,家里小孩放学了没人接会委托邻居去接,但现在大多会通过购买或找物业这些市场化、社会化服务来解决。人们的自我意识凸显,强调权利而忽视责任,精心计算风险成本,突出经济收入在社会地位中的作用,这些都导致现在大多数人秉持的“各管各”的心态。

这样的心态在处理个人或家庭内部事务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在今天文化价值多元的背景下也是合理的,但面对社区群体问题的时候,就显得手足无措。比如现在社区里突出的违章搭建、乱设停车桩等,虽然都是个体行为,但造成的负外部性对整个社区是不利的。在社区居民缺乏互相交流沟通、甚至都不相识的情况下,很难形成对这些行为的舆论压力。

社区的活动中心和社区学校提供群体性活动场所,在人群聚集活动时,人们经历了从相识到了解,然后拉家常,甚至互相倾诉的过程。这样的交流互动可能是在两三人的小群体,也可能是在十几二十人的大群体。通过活动、课程,居民有了群聚的平台,他们的沟通是建立在群体内相互熟络的基础上,对个体间增进了解、群体间增进团结有促进作用。充分表达意见是民众自发参与社区事务的基础,也是民主形式的体现,居民的参与能够让他们感到自己的意见是受到重视的,他们对社会还是有着一份责任的,由此建立起来的主人翁意识能够更好地促进社区事务的协商解决。

(三)群体规范的诞生:用熟人社会的办法来解决陌生人社会的难题

工业化发展带来的直接变化,就是社会分工细化、人口数量集聚、人口流动加剧,原先以血缘和地缘关系连接起来的村落或小型社区分崩离析,熟人社会转变为陌生人社会。即使是有地缘关系的社区居民,常常也没有沟通和连接。陌生人社会的好处是,抛弃了熟人社会的封闭以及由此带来的复杂人际关系,但弊端是在熟人社会中可以轻易解决的一些问题,在陌生人社会,常常变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陌生人社会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中国人的信任有着明显的“差序格局”,熟悉的人能够获得更好的信任感。[2]

曾听到一位社区学校的校长提到,现在社区里养狗问题很严重,他们尝试用团队的形式,组织养狗的人聚到一起,讨论养狗的经验,再引导他们文明养狗。“团队活动,不是正经上课”,但通过这些活动,能够建立起熟人关系。在陌生人社会中,大家各管各,缺乏群体舆论压力和道德约束的环境中,养狗所带来的卫生和扰民问题就很难在个体层面得到解决。所谓“熟人好办事”,当大家都成为熟人之后,集体所倡导的规范就容易成为大家认可的标准。

中国人素来喜欢聚在一起家长里短,侃大山、说闲话,或称之为聊天八卦。社区的文化教育活动提供了这样一个场域,人们在这里互通消息、说说闲话。“说闲话”这个社会群体行为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闲话”能够增强小群体的团结,不断重复的“闲话”能够定义群体的规范。“讲闲话”维护了社区统一的价值观,对不合伦常、不合道德规范、违背大多数人利益的行为形成一种舆论压力,从而抑制了某些人不合情、不合理行为的作用。“闲话”界定了社区内的道德规范体系,将人们日常生活的事实和材料具体化,从中分离出道德规范,在闲话中人们对道德规范加以重申和强调,对不符合道德规范的行为加以谴责。

(四)团队领袖的产生:自组织形态下的协商议事机制

无论是社区学校里开课的老师,还是社区团队里的发起者,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已经或正在成长为这一个个自发组织起来的团队的领袖人物。在不具有政治意识形态的前提下,社区团队多以文化休闲为主,其组织形态也较少受到约束和限制,能够实现自我组织、自我运作和自我管理。

团队需要一个核心,团队领袖有时是在活动中逐渐显现的,有时是因为有了这个人才有这支团队。团队领袖的作用不仅仅在于维持团队的运作和发展,更重要的是要解决基层社区事务如何达成共识的机制。笔者曾经参加北京一个非营利的社区服务机构组织的关于社区活动空间利用的居民讨论会,在现场先由各居民提出自己的诉求,写在题板上,然后让他们来召集其他感兴趣的居民讨论,最后形成不同的意见写到题板上,让居民来投票。我们惊喜地发现,没有经受过民主训练的居民们有着良好的意见领袖素养,提出想法,阐述论证,如何吸引更多的居民来附议他的提法,在整个过程中完美地体现了协商议事机制是如何在基层社区发挥作用的。

社区团队的领袖,在传播和教授知识、技能、观念的同时,如果能发挥他们在成员或学员中建立起来的威望和信任的作用,通过协商议事的方式,来解决一些社区中的棘手难题,将是社区治理的一条新路径。

社会治理的不断创新,必然和时代发展紧密相连,和人们的生活紧密相连。在文化多元化、生活多样化的社会背景下,社区文化教育活动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将日益凸显,也值得我们做更加深入地探索和研究。

[1](法)爱弥儿·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渠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俞可平.治理和善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18.

[3]马西恒,等.城市社区党建:内涵与体系[M].上海:上海学林出版社,2006:349.

[4]张康之.社会治理的历史叙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5]周红云.社会资本与中国农村治理改革[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75.

[6](英)格里·斯托克.作为理论的治理:五个论点[J].国际社会科学:中文版,1999,(2).

[7]何菲.博弈视角下的社区治理[J].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7).

[8]刘伟.群体性活动视角下的村民信任结构研究:基于问卷的统计分析[J].中国农村观察,2009,(4).

[9]汪向阳,胡春阳.治理:当代公共管理理论的新热点[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4).

[10]王莉莉.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综述[J].人口与发展,2011,(3).

[11]周伟文,等.城市老年群体生活需求和社区满足能力的现状与问题的调查分析[J].中国人口科学,2001,(4).

[12]孙立平.走出体制性拘谨[R].经济观察报,2008-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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