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三叔的大冒险

姚玮洁

腾讯集团副总裁程武（中），像素公司总经理刘坤（左），以及《勇者大冒险》同名小说作者南派三叔（右）出席UP2015 腾讯互动娱乐年度发布会

两年前在一片骂声中宣布封笔，跳楼传闻、自曝出轨、网上卖古董、被指精神分裂入院治疗……2015年3月的最后一周，南派三叔再次归来，高调宣布投身腾讯“泛娱乐”计划。

这一次，“不是单纯写一部小说、做一部动漫、开发一款游戏，而是从零开始构建IP世界观，多领域平行共生。”南派三叔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如果称之为“系统”，这个叫做《勇者大冒险》的系统将在大约半年内推出3D动画、新款手游、PC端游戏、同名小说、电视端游戏、漫画。此前《勇者大冒险》已经拥有一款成功的手游作品，2016年还会有影视作品。

在2014年“IP”（Intellectual Property，知识产权，指一个形象或一个“故事核”，能在各种形态的文化产品中穿梭变化）成为中国文化产业第一热词之后，率先提出IP问题以及与之对应的“泛娱乐”计划的腾讯互娱，将《勇者大冒险》作为第一次“多领域平行演绎，同时互动共建同一明星IP”的尝试。

当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一个国产IP于多个终端连续爆发，绝对也是一次大冒险。

在腾讯公司副总裁程武看来，因为移动互联网，IP的诞生效率与过去相比已大幅提高，“这确实是一个挑战，我们需要在各个垂直领域打造精品。”

不过，“有时候可以做得快一点，这是互联网的好处，可以不断迭代。”他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本来只操作小说的南派三叔，如今也在参与游戏、动漫等制作。

当然，基于IP的运行已经不是一个人、乃至一个团队的任务。他的一位新同事是著名科幻作者刘慈欣，出任腾讯移动游戏的“想象力架构师”。

宣布“大冒险”这天，“世界观架构师”南派三叔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发了条微博，称当日为“重启日”。

原创者如何不再“苦苦地熬”

南派三叔和腾讯互娱的接触始于2013年。

那时他忽然宣布封笔，《盗墓笔记》烂尾，粉丝一片哀嚎。11月，他开始为《勇者大冒险》量身创作一个5万字的小说《断章》。

《断章》是个由多国联合组织共同抹去的一个神秘历史协议，玩家为探寻真相而收集与《断章》相关的证据。

“我看过《断章》，如果写下去，应该比《盗墓笔记》结构更宏伟。”程武说。

之所以与腾讯互娱合作，南派三叔的说法是：一方面与腾讯关系“非常好”、“沟通顺畅”;另一方面，他本身喜欢游戏，有游戏设计的欲望。

《勇者大冒险》游戏中的角色

“我会思考每一个角色的故事怎样，每个建筑背后有什么，不亦乐乎。”南派三叔说。

对于“世界观架构师”，《勇者大冒险》游戏产品负责人、像素公司总经理刘坤对《瞭望东方周刊》解释：“这一头衔可以理解成制作人或者是旗手，是灵魂人物。”

南派三叔则透露，在创作《盗墓笔记》的过程中，自己一度“非常痛苦”，因为这个IP“只有出版渠道，动漫、游戏、影视渠道统统都没有”。

南派三叔藉《盗墓笔记》在网文界的声誉达到顶峰，却只有“苦苦地熬”，熬到“版权总会往前一步，影视、游戏和动漫的改编渠道终会出现”。

“我和我的读者走了8年，有的读者从小孩子变成了妈妈，这本书的IP也一直跟她环环相扣。但这样毕竟太慢了。”他说。

2013年，与程武深谈过后，南派三叔说他“突然间领悟到，有了腾讯这个平台，很多事大有可为。原来10年才能完成的，说不定两三年就行”。

“我原来还有个进军欧美的故事要写，但就这么被腾讯截获了。”他无奈地笑笑，似乎隐有不舍。

其实在《盗墓笔记》封笔之后、接手《断章》之前，南派三叔一直在运作一个进军欧美图书领域的作品。在与腾讯互娱合作后，他把这部作品的架构全部拿出来，铸就了《勇者大冒险》的基因。

“重启日”这天，南派三叔的助手在微信中写道：“我们特意把为海外市场准备的超级种子拿出来，岂是简单合作？”

什么是卖IP

在今天的中国文化产业中，IP已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词汇。

为了了解IP，南派三叔曾用一个月在全国各地游走，“见了中国几乎未来所有可能产生超级IP的天才，跟他们彻夜聊天。”

他也曾深入研究过著名游戏公司“暴雪”的模式，发现其有着上千人的游戏团队，游戏复杂度远远高于小说。

这让他不由地思考：“怎么才能真正开发一个全新IP，而非简单卖掉IP？”

2014年的一个影视产业推介会上，南派三叔也曾当着许多电影大佬的面“不合时宜”地批评：卖IP的电影人和游戏人这种做法特别“鸡贼”。

“比如《匆匆那年》、《何以笙箫默》就是卖IP，电影人拍完、赚钱，跟作者就没关系了。这个IP的价值结束。再等作者九夜茴、顾漫接着写。”他说，不希望自己写一本小说出来，变成一个游戏，但与小说关系不大，只是用了人物的名字、几个情节，读者完全无法在其中体验到读书时的感受。

最极端的大约是如今风靡的“音乐IP”：由一个歌名就构筑一个故事、拍一个电影，立刻大卖。

腾讯互娱2014年在其动漫平台上曾进行了平行共生IP的尝试：以百万年薪签下动漫《尸兄》的作者七度鱼后，不仅努力将其打造成与《火影忍者》、《海贼王》同等知名度的作品，还在影视、手游、周边、广告同时进行版权拓展或动作。

现在，《尸兄》已经成为唯一全产业链运作的国漫作品。

美国漫威漫画公司是南派三叔着重提到的例子：出了200多款游戏、几千册漫画，开发了几千个不同题材，已有的IP依然还在被开发，绵延不绝。

“因为每一次的IP使用，都是一次完整的IP培育和研发。只有把到手的IP看成一个种子，精心培育，才会诞生出真正的超级IP。”他如此分析。

怎么打造“中国的漫威”

尽管南派三叔强调要打造“中国的漫威”，但至少《勇者大冒险》的模式和漫威漫画有着本质的区别。

比如，漫威漫画是从漫画开始，延伸到其他产业链。但在与腾讯互娱反复沟通的过程中，南派三叔意识到：也许之前“游戏是IP产业链的末端”这一想法并不正确。

作为一个传统的网文作者，这个结论令他感到“震撼、沮丧”。

“它说明我的基本逻辑和战术发生了错误。”南派三叔说，“游戏其实是有独特魅力的内容载体，它需要更加细微地去操作人性和情感。先做好游戏，再形成电影、最后做小说，一点问题没有。”

他也认为，从一本文学作品开始能做成好电影，却难做成好游戏，“比如漫威就很少听说能做出特别好的游戏。”

具体而言，是“很可能从内容端做创作的时候，如果不是从游戏方面思考这个问题，IP在游戏端落地会非常困难。”

在程武看来，腾讯与漫威漫画公司的最大区别其实是，后者是一家线下公司，而腾讯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能做到漫威想做而不能做的。”

互联网可以把用户、读者、作者之间的共创有机融合。

“比如如果南派三叔不更新了，你可以在网上天天催他更新。”程武这样说。

IP正在改变中国的文化产业生态。无论是作家、画家、导演、制片、演员，更不要说老板们，都希望打造“中国的漫威”。

而不过是在最近十多年，漫威漫画公司才开始将自己的漫画角色IP化，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资本运作。

正如一位网文作者成为这次IP大冒险的主角，中国的IP之路也避免不了“中国特色”。

比如，在钢铁侠、金刚狼变成大荧幕形象之前，漫威已经卖出了千万本漫画书。而在中国，谁会花钱去买漫画书？

正如程武所说，互联网给中国的文化产业带来了不一样的路径。作为巨型互联网企业，腾讯正在运行中国最大最权威的正版动漫网站。可能，“中国的漫威”与美国的漫威完全不同。

比如，“从中短期看来，游戏仍是变现和覆盖用户的最大一种可能性。”程武说，“不过，10年前我们根本看不到网络文学能够赚钱，现在年收入几千万元的作家毫不稀奇。所以我们的盈利模式不能用现在游戏占多少、文学占多少、动漫占多少来衡量，希望大家打开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