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莫里森小说《家园》叙事的空间解读
2015-04-14唐婧
唐 婧
(广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托尼·莫里森小说《家园》叙事的空间解读
唐 婧
(广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托尼·莫里森在小说《家园》中,通过生存空间、心理空间、社会空间(宗教和权力),反映了黑人生存空间的狭小、主人公弗兰克和妹妹茜成长和经历中纠结的心理表征,以及社会空间中宗教与权力对黑人生活的影响。深入阐析多元空间叙事,清晰呈现《家园》的空间叙事特征,以此帮助读者深刻理解小说主题,即探讨黑人生活的现实艰难、黑人寻求自我的过程、黑人文化的回归以及黑人重返家园的博弈。《家园》描绘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现实,而是深层次探讨美国黑人社会与文化发展的趋势。
托尼·莫里森;《家园》;生存空间;心理空间;社会空间
小说《家园》是199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尼·莫里森 (Toni·Morrison)的最新力作,自2012年出版后被《纽约时报书评》《今日美国》等各类杂志、报纸相继报道,并获得多位书评家一致好评。《家园》通过“呼唤与回应”模式开场,演绎了20世纪50年代一个从朝鲜战场归来的黑人士兵莫尼·弗兰克(Money Frank)回忆悲惨童年、承受战后创伤、拯救妹妹茜(Cee)并带她一起重返家园,最终寻回自我、完成灵魂回归的故事。故事开场前,作者以一首“题诗”设下悬念,激发读者的想象和联想;故事结尾峰回路转,呈现一幅幅由单一事件搭建而成的统一图景,逻辑分明且带有一定神秘色彩[1]20。如此独具特色的作品势必引人注目,国内学者从不同角度解读了《家园》的写作手法和文学内涵,如小说中黑人生存空间的想象、弗兰克和妹妹各自创伤的治愈、小说中的历史书写等等。然而从多元叙事空间类型探析《家园》的文章相对较少且探析范围存在局限。笔者从生存空间、心理空间、社会空间三个维度,同时着眼社会空间中的宗教与权力,对作品主题、作者巧妙的叙事安排进行深度剖析挖掘。
人类学认为,叙事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基本冲动行为。在结构主义思潮影响下,叙事学于20世纪60年代末在法国诞生;直至20世纪90年代,西方出现了“后经典叙事学”,旨在超越“结构主义叙事学”。“结构主义叙事学”和“后经典叙事学”都侧重时间维度,忽略空间维度。为顺应19世纪以来西方学术界文化思想范式的“空间转向”,空间理论踏入近代文学研究领域。在《家园》中,生存空间的挪移和转换带给主人公弗兰克的是心理空间的日渐拥堵和闭锁,碎片化的叙事模式把弗兰克的精神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从精神分崩离析到逐渐平复。笔者从空间叙事理论出发,分析《家园》多元空间叙事及其所创造的空间效果,深入阐释不同空间类型对作品主题的展现、深化、升华。
一、生存空间——体味生活现实
生存空间(物理生存空间)是作为个体存在的人所生活的物质环境[2]26。每一部小说都是一个虚构的世界,每一位小说人物都在一定的物质空间中活动,所以文学中的生存空间就是小说中人物生活的物理生存空间,小说人物通过不同空间场所活动的转换讲述自身故事。由此可见,生存空间与小说人物存在互动关系:生存空间为人物活动提供场所,其边界限定人物活动范围,从而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人物活动自由;反之,小说人物为生存空间提供移动因素,赋予生存空间活力和动力。对于文学作品的空间构成研究,以色列学者加百利文·卓拉(Gabriel·Zoran)持有独特见解,认为文本犹如地图能够通过直接描述表现地形结构,这个地图建立在一系列矛盾之上,如内部与外部、远处与近处、中心与外围、城市与乡村等,由此构成了世界的水平结构[3]32-43。
追溯历史与现实,黑人的生存空间一直有“南北”和“城镇”之分。在《家园》中,莫里森延续其惯有的写作风格,切分生存空间,构成“南北”和“城镇”的二元对立,间接迂回地呈现这种二元对立,在文本中安插多个生存“小空间”。这些“小空间”相互交叉后最终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物质生存空间网。由于“北方城市”开放而富有活力,“南方乡镇”封闭落后,因此大批黑人为了改善生活状况,从以农业为主的“南方乡镇”迁移到以工业为主的“北方城市”。然而,《家园》一反常态,描写了主人公弗兰克从“北方城市”到“南方乡镇”的回归。
以地理区域为基点,小说中“北方城市”包括精神病院、牧师洛克(Jean Locke)的家、莉莉(Lily)的住所等,南方乡镇(佐治亚州)包括祖母丽诺尔(Lenore)的家、莲华镇(Lotus)、白人博医生(Dr.Beau)的家等。莫里森通过两大生存空间中所包含的“小空间”,再现了小说人物的日常生活、人生经历,立体地展示了人物的特征和心理变化,拉开了小空间的幕布,推进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在“北方城市”中,精神病院是美国惩治弗兰克一类酗酒滋事黑人的代表性场所之一,暗示美国对黑人的偏见与歧视并未随历史进步而发生明显改善;牧师洛克的家好似黑人寻求帮助的一座灯塔——反映基督教宽容博大的爱;莉莉的住所是弗兰克战后的第一个痊愈之地,然而爱情无法治愈战争后精神分崩离析的弗兰克,爱人的住所也无法为弗兰克提供自我归属感和安全感。与之相对,在“南方乡镇”中,祖母丽诺尔的家令弗兰克和妹妹茜十分憎恶,弗兰克认为那是一个带给他们灰色童年的地方;莲华镇是弗兰克长大后最想逃离的地方,年幼的弗兰克忽略了莲花镇居民对他们一家的帮助,只知道无法忍受莲华镇死气沉沉的空气。白人博医生的家则包含双重意义:一是茜身体惨遭医学试验的生存空间,表现美国白人医生肆意残害无知黑人的现实;二是弗兰克勇敢救出妹妹的空间,是弗兰克重新获得力量、瞬间寻回自我的地方,预示着在种族博弈中非裔美国人已开始对美国白人奋起反抗。
小说人物就是在这些零散狭小的空间讲述他们的生活与经历,每一处场所都会在他们的记忆中停留。尽管弗兰克想忘记痛苦悲惨的童年、残暴无情的战场、挚友死去时的惨象,然而每当想到那些场所或被那些场所发生类似事情的情景刺激时,所有的回忆便会蜂拥而出。这也是生态批评中场所意识的体现。物理生存空间的叙事诠释了黑人生存空间中现实性和可能性的想象:种族歧视使犯错误的黑人遭受白人惨痛的惩罚和侮辱;教堂和牧师为黑人带来帮助和一线希望;仅有爱情的“房子”无法组建黑人心目中的“家”。因此,通过一系列生存空间叙事,通过隐性的“南北”“城镇”对立关系,揭示了黑人生存空间的艰难现实。与此同时,生存空间与人物的结合为展开故事情节提供了推力,为塑造人物起到了辅助作用。
二、心理空间——寻求自我认知
列伏尔(Lefebvre)在《空间的生产》[4]中提出了“心理空间”概念。心理空间指外部生存空间和人物生命体验投射到人物内心之后对某事或某人产生的感悟和认识,是一个隐喻式概念,并不存在具体物质形态[2]39。可见,心理空间是认知的、意念的、表意的,不仅与认知和经验密切相关,也与社会权力分配关系和社会意识形态有关,暗含广阔深邃的人文与社会意义。人物的心理空间叙事是揭示主题、深化主题、升华主题的重要空间叙事类型。作者对小说人物的心理空间刻画越巧妙深刻、情感表达越真实,其写作意图和创作初衷表现就更具体深入。除此之外,心理空间与生存空间相互影响,心理空间一方面受到生存空间支配和影响,另一方面则是表现生存空间的纯净和复杂。纵观莫里森小说作品中的人物,基本都有着无法回首的惨痛经历。《家园》中主人公弗兰克和妹妹茜就是如此,不同之处在于,虽然弗兰克和茜都有着痛苦的回忆,他们忍受或反抗压迫的方式各不相同,但他们纠结的内心最终都得到了治愈。
约瑟夫·弗兰克(Joseph·Frank)在《现代文学中的空间形式》中指出,文学空间的手段有“并置”“重复”“闪回”等[5]31-66。这些手法对刻画人物、表达和深化主题、增强作品感染力等起到关键作用。莫里森通过伸缩心理空间,展现了莫尼兄妹生命体验中一系列情感缺失。在生存空间上,弗兰克的内心经历了压抑——阴郁——闭锁——崩溃——独立这样曲折复杂的过程。在描述弗兰克南下救助生命垂危的妹妹、回归故乡寻求自我的过程中,作者多次运用“闪回”和“回溯”等空间叙事形式临摹弗兰克纠结的心理空间变化。莫里森由此将弗兰克推向“深渊”,让弗兰克发现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怎样才能完整地生存下去[6]87。例如,在第二章后半部分,弗兰克怀着急切的心情乘火车南下去救妹妹时,小说回溯弗兰克一家被迫搬家、母亲在大街上生下茜的情景;在第六章,前半部分描述莉莉在遇到弗兰克前独自一人在北方生活的种种经历,后半部分突然描写她与弗兰克共同生活后的琐碎小事;第九章,镜头刚开始聚焦在弗兰克在朝鲜战场戍守期间目睹朝鲜小女孩在垃圾堆找食物的场景,他的内心为此触动,突然闪回弗兰克的回忆,“那让我想到和茜一起在罗宾逊小姐家的树下偷捡落在地上的桃子,我们得偷偷溜进去,爬过去,尽量不发出声响,免得她看见我们,抓起皮带”[7]94。回溯和闪回的叙事手法打破了时间顺序和空间整体性,使过去与现在并置,不同空间场所并置,作品叙事呈现的空间结构,展示了主人公弗兰克心理空间的主体性,呈现了弗兰克在不同空间里内心发生的变化和反应。弗兰克无法抹去过往的记忆,他在南下时内心脆弱、痛苦纠结,很容易触景生情。
弗兰克在救妹妹茜的过程中,内心情感复杂,“暴力和警觉的念头交替着掠过他的脑海,他不知道找到茜后他会怎么做,也许该像那个鼓手那样让节奏支配一切”[7]109。但当一切真的来临时,他却让博医生看到了一张安静平和的黑面孔,让博医生觉得他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男人,于是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妹妹,那一刻弗兰克突然明白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弗兰克带妹妹回到莲华镇,修补了一家四口居住过的房子,兄妹二人安顿下来。他对莲华镇的认知开始发生变化,“故乡的色彩鲜明了,比记忆中的故乡要鲜明许多”[7]117,“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从前是那么憎恨自己的故乡”[7]132。弗兰克从历史记忆中获得了启示与力量,认识到只有正视自己民族的历史,才能真正找到自我、直面人生。弗兰克从“北方城市”回到“南方乡镇”,从个人走向种族,融入种族文化,最终获得了新文化身份。
在小说《家园》中,造成主人公弗兰克心理纠结的空间原因有表层和深层之分。最主要的表层原因是弗兰克童年中爱的缺失,尤其是母爱的缺失。由于父母整日忙于生计,弗兰克和妹妹孩提时遭受了继祖母丽诺尔的严重残害。他们喝的是水,而不是牛奶;他们腿上的伤痕和红肿是被丽诺尔打的,而不是在小溪边带刺的黑莓和越橘丛中玩耍时留下的。这些留下的伤痛记忆,主人公弗兰克唯有沉默。在黑人文化中,母爱对于儿童成长至关重要,它既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更是黑人文化传承与保留的载体,而弗兰克的童年却缺失了母爱。造成人物心理创伤的深层原因之一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种族歧视问题。莫尼一家因种族问题而流离失所,寄人篱下,莫尼夫妇为了生计疏于照顾孩子,这一系列叙事反映了美国黑人文化流失的困境,以及面对困境时黑人女性应该做出的选择,而这一切则真正归根于黑人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三、社会空间——表征宗教与权力
社会空间是社会群体感知和利用的空间,能够体现社会群体的价值观、偏好和追求等,不仅反映社会生活,而且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社会学的认识出发,社会空间实质上是包含权力关系(或资本关系)的空间,而且文化因素影响特定地理区域社会空间的构成。《家园》中社会空间的表征主要体现在宗教文化和权力两方面,莫里森通过宗教空间表征主人公弗兰克和茜回归途中的黑人文化,通过权力空间反映黑人与白人的博弈。
(一)宗教空间——回归黑人文化
宗教空间既抽象又具体:抽象性体现在小说人物的宗教信仰、代代传承的宗教思想、宗教意识及其对人物言行的规约作用;具体性体现在教堂、《圣经》、诗歌和音乐等有形的物质载体以及其他与宗教相关的空间意象上。所以,宗教空间实际上喻指人物心中的信仰和教堂等真实存在的有形物质载体,这些“小宗教空间”相互交织在小说文本中。莫里森曾说过,《圣经》不是她阅读的一部分,而是她生活的一部分[8],因此她的作品都不同程度地彰显基督教的博爱与力量。
《家园》中的宗教空间叙事,首先体现在在弗兰克通过黑人教会成功逃离疯人院。弗兰克戴着手铐坐在警车后座上时,拼命四处张望,但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引起注意的只有某家餐馆刺眼的霓虹招牌和一座挂着的大牌匾——非洲人美锡安会小教堂。这座教堂好似一团希望之火,燃起了弗兰克挣脱牢笼、寻求生机的念头,也正是这座教堂的牧师洛克和他的妻子帮助弗兰克成功逃离了精神病院,开启了他的精神回归之旅。另一位帮助过弗兰克的牧师杰西·梅纳德(Jessie Maynard)与牧师洛克大相径庭,他虽然帮助了弗兰克,却对他不屑一顾。虽然如此,在那个时代,教堂和牧师似乎仍是黑人寻求帮助的最可能渠道。
关于宗教空间的叙事,莫里森大量着墨于莲华镇的黑人女性。作为虔诚的基督徒,这些女性博爱、勤劳、智慧、坚毅、果敢,她们用从宗教中获得的爱与力量鼓励救助自己和身边的人,她们的优秀品质在救助茜的过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黑人女性“对待疾病的方式就好像它是一种公然的冒犯,一个虚张声势的非法入侵者,不被鞭子抽一顿不会老实”[7]121。她们在救治茜时,采用阳光发热消毒的常识和常用的草根药材,用翻白眼和咂嘴表现对茜经历的轻蔑,后来茜渐渐好转,她们则不再对她大加斥责。草根药材、阳光、轻蔑的话语,这些都是黑人传统文化中的治愈工具,加之基督教虔诚的爱和力量,黑人女性清醒地告诉茜:“看看你自己,你是自由的。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有义务拯救你。给你自己的土地播种吧。你很年轻,又是个女人,这两点会给你带来很多限制,可你也是一个人。别让丽诺尔或者某个不值一提的男人决定你是谁,坏心眼的医生当然也不行。别当他们的奴隶。”[7]126
无论是牧师,还是虔诚的黑人女性,《家园》中的宗教空间叙事已经超越了教堂、牧师这些有形物质载体的存在,而在意识形态层面上构成了特殊的空间结构。莫里森借小说人物之口传递基督教的虔诚与博爱,从而挽救遭受创伤和种族歧视的弗兰克及从出生就带有悲剧色彩的茜。最后,作者在小说结尾处画龙点睛,以《圣经》“启示录写作”的形式收场,指示非裔美国人的未来——弗兰克和茜终将脱离旧世界,迈入新生活。
(二)权力空间——重返家园的博弈
社会学认为,权力空间实际上是社会空间的一部分。在文学作品中,人物间的社会关系构成权力空间,权力空间体现在社会各阶层之间权力的较量与抗衡上。权力空间的产生是一种连锁反应:由于受到种族和阶级的束缚,生存空间演变为社会空间,社会空间通过表现不同的意识形态进而呈现二元对立的等级社会,最终构建出等级对立的权力空间。权力空间结构直接体现社会关系中权力分配下的控制与被控制关系,性别、种族和阶级中强势的一方在权力关系中起主导作用,即男人控制女人,白人控制黑人,主人控制仆人,富人控制穷人。
黑人长期处于社会阶层的最底端,是权力关系分配中受奴役的一个群体。《家园》作为一部族裔文学作品,其中多处场景搭建了社会空间中存在的权力空间。弗兰克南下途中,脑海中一幕幕拉开种族歧视画面:火车上一名黑人乘客在车靠站时买咖啡,被店主和顾客轰出来并遭到暴打;黑人工人比利(Billy)八岁的儿子在街上摆弄玩具手枪时被警察打残一只胳膊;弗兰克和其他三个黑人在一家鞋店外遭遇警察搜身;莉莉攒够钱想要买房时,卖房经纪人指给她看,“此处列举房产不可由下列人等使用或占有:犹太人、黑人、马来人或亚洲人,私人帮佣除外”[7]73。除此之外,白人博医生对茜的残害,则涵盖权力空间叙事的多维二元对立:一是白人控制黑人,二是主人控制仆人,再次是富人控制穷人。受整个社会环境和历史遗留因素的影响,大部分黑人在面对白人迫害和歧视时处于一种无知或者无助状态,茜属于无知的黑人,所以白人在与黑人相处时往往掌握控制权。弗兰克从白人医生手中救出茜,象征着与种族权力的一种博弈:“医生举起枪,指向他恐惧的想象中一个狂徒理应有的张大的鼻孔、流着白沫的嘴角和泛红的眼睛。”[7]111而弗兰克平静回应令博医生更加心生畏惧,弗兰克的举动暗示着将会有更多的黑人为自我、为家人、为种族勇敢地站起来争取自己的权力与尊重。
小说中,弗兰克一路南下所目睹的悲惨遭遇、女友莉莉买房碰壁、妹妹茜在白人医生家惨遭医学试验,均是种族歧视问题下白人控制黑人的权力表征,白人通过种族、金钱、地位拒绝黑人真正走进美国社会。白人与黑人权力空间的叙事成为弗兰克带着妹妹重返家园进行博弈的断裂式线索,暗含种族歧视无处不在,黑人的警醒、反抗与博弈实属正常。因此,权力空间的叙事展现了一场黑人重返家园的博弈,黑人一路博弈,最终回归自己民族的家园。
莫里森小说《家园》的空间叙事超越了传统的线性叙事,利用多元空间维度和不同空间转换塑造小说人物,揭示小说主题,提升小说内涵。小说中的空间是具有实指和虚指双重特性的,涉及小说人物生活中具有物理性的生存空间、现实经历在人物内心投射后形成的心理空间、宗教文化与权力博弈构成的社会空间三种空间叙事类型。这三种空间叙事在莫里森“碎片式”的叙事模式中,通过正面、侧面、空间转换、闪回、回溯等叙事手法展现小说情节,推动故事发展。一系列错综复杂的空间意象和场景事件打破了原本的时间序列,呈现黑人杂乱无章的记忆,勾勒了弗兰克、茜、莉莉等黑人形象,描绘出一幅幅悲悯、悲壮、悲凉的美国黑人生活画卷[9]104。在小说结尾,莫里森奏出乐观的曲调,用“百纳被”这一典型族裔文学意象,预示黑人记忆已重新缝合,黑人开始重新审视民族历史,黑人民族将重获新生。同时,莫里森在《家园》中表达了黑人应团结合作,谋求生存空间,共建民族家园的主旨。
从三个不同空间维度的分析可以看出,该作在艺术技巧的运用以及主题思想的表达上都与空间叙事存在密切关联,合理巧妙的空间叙事将作者创作初衷真实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1] B O Y D H.“Toni Morrison′s‘H o me′is where the heart is”[J].New York A msterdam News,2012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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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喻世华)
On Narrative Space in Toni Morrison'sH ome
TANG Ji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G uangxi U niversity,Nanning Guangxi 530004,China)
By narrative means of physical living space,psychological space,social space(religion and power),Toni Morrison depicts the narrow living space for African-A mericans,the entangled psychological representative of the main characters Money Frank and his little sister Cee in their growingups,and the im pacts what have made on African-A mericans in social space religiously and powerfully.The m 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ofH omecould show its narrative characteristics so as to lead readers to profoundly understand the theme,which is to discuss African-A mericans living hard and seriously,to describe how they seek for their egos,to paint how they em brace original culture and how to fight for co ming backing to“ho me”.According to the elucidation above,itis found thatH ometakes m uch ink to deeply explicate the developing trend of the society and culture for African-A mericans,rather than give a com mon realistic reflection.
Toni Morrison;H ome;physicalliving space;psychological space;social space
I712.074
A
1673-0453(2015)04-0027-05
2015-09-07
唐婧(1991—),女,黑龙江牡丹江人,广西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与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