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拿趣味做根柢
2015-04-12黄丽娟
最近读周作人先生的《苦竹杂记》,常常沉醉于“开卷有益,掩卷有味”的佳境中。而其中趣味,恐怕也唯有阅读方能觅得。
周作人先生是很看重“趣味”的人,他认为这是美也是善。在《笠翁与随园》一文中,他坦言:“我很看重趣味,以为这是美也是善,而没趣味乃是一件大坏事。这所谓趣味里包含着好些东西,如雅、拙、朴、涩、重厚、清朗、通达、中庸、有别择等,反是者都是没趣味。”在他看来,袁枚的“印贪三面刻,墨惯两头磨”真是俗气可掬,就是没趣味。想想也是,多面刻的印似画蛇添足,既不好看,也不实用。主人偏喜也就罢了,又曰贪。贪,乃人性之大忌,庸俗尽显,岂有趣味可言?
欣赏能文能画的丰子恺先生。无论读他的文还是看他的画,总能从字里行间、轻描淡画里感受到生活的趣味,令人会心一笑。“do re mi fa sol la si”本是七个极其普通的音阶,丰子恺先生却独具匠心,将其改成“独揽梅花扫腊雪”,读来不仅趣味盎然,还颇有唐诗的韵味。在漫画《小妹的话》中,他写道:“我是妈妈生的,哥哥是爸爸生的;手表是钟生的;凳子是椅子生的;小汽车是公共汽车生的。”童言无忌。一个稚气顽皮、天真活泼的孩童立马活脱脱出现在你眼前,令你疼爱有加。更让人觉得有趣的是丰子恺先生给自己的书屋起名。起名本是大事,一定得慎重。可他却在几张小纸片上分别写上字,团成团,来抓阄,结果两次都抓到了“缘”。他认为,他跟“缘”有缘分,欣然就把书屋命名为“缘缘堂”。如此随性率真,淡泊闲逸,怎一个“趣”字了得?
做人要有趣味。趣味,有高雅和低俗之分。高雅的趣味是一种令人精神愉悦,能引起兴趣的特质,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美德。高雅的趣味是一种生活状态,生活不能无趣。即便无趣,也要挖掘出其中的有趣来。这是豁达者的本事。
一直敬佩林语堂先生的授课方式。开学第一天,林语堂先生故意姗姗来迟,令学生引颈翘首,望眼欲穿。他若无其事地走上讲台,不慌不忙地打开鼓鼓的皮包,里面竟是满满一包带壳的花生。他将花生分给学生享用,但学生们不敢吃,都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林先生开始讲课,操着一口简洁流畅的英语,大讲其吃花生之道。他说:“吃花生必吃带壳的,一切味道与风趣,全在剥壳。剥壳愈有劲,花生米愈有味道。”说到这里,他将话锋一转,说道:“花生米又叫长生果。诸君第一天上课,请吃我的长生果。祝诸君长生不老!以后我上课不点名,愿诸君吃了长生果,更要长性子,不要逃学,则幸甚幸甚,三生有幸。”学生们哄堂大笑。林先生又微笑着招呼学生:“请吃!请吃!”课堂变成了茶馆,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剥花生壳的声音。下课铃响,林先生宣布下课,夹起皮包飘然而去。
从这以后,林语堂先生上课真的没点过名,但他的学生却从不缺课。他上课时,教室里总是座无虚席,甚至连别班别校的学生,也会赶来旁听。
好有趣味的老师!每次想起这个小故事,总乐不可支。若我们的课堂都能像林语堂先生那样自然质朴,妙趣横生,何愁学生厌学弃课呢?
趣味是生活的动力,生活需要趣味,好比一台日夜轰鸣的机器需要燃料。没有燃料,机器便会停转。停转过后,机器还要生锈,产生许多有害的物质。
要使生活有趣,那就做有味之人,交有味之友。我的好友圈里就有一个有趣味的朋友。他学老树画画、用小楷写字、在信封上写诗、在月光下阅读、徒步登山、焚香喝茶、信手插花……他将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其乐陶陶。
精神上的快乐,补得过物质上的消耗而绰绰有余。
人生拿趣味做根柢。你有趣,世界便有趣。
(编辑:关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