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析“女汉子”走红：指称意象与时代投射

·女性文化研究·

厘析“女汉子”走红：指称意象与时代投射

高庆

(南京化工职业技术学院，江苏南京210048)

摘要：“女汉子”走红，不仅是新女性在社会上地位越来越高和能力越来越强的表征，而且是社会发展进程的时代投射。我们需要反思如何更好地对女性给予尊重和关爱，以避免在全社会形成只有“汉子”才能生存的价值观。

关键词：女汉子；指称；意象；时代；投射

收稿日期：2015-01-11

作者简介：高庆(1965-)，男，南京化工职业技术学院社会科学部教授，主要从事思想政治理论与青年社会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C913.68文献标识码：A

作为当下流行语之一，网上流传的“胆大艺高真性情，开朗直爽有气场”的“女汉子”这个词很火。明星圈内有“范爷”“春哥”“娜姐”等资深“女汉子”，生活中乐于自称“爷们”，把“哥们儿”挂在嘴边，张口“姐怎么样”的草根“女汉子”也不在少数。作为这样一群女性，她们有着女性的外表，但不撒娇卖萌小清新；她们个性直爽，随性自然；她们说话干脆利落，做事雷厉风行；她们能够独当一面，遇事内心强大，不轻易认输；她们特讲义气，古道热肠；她们异性缘很好，与男人称兄道弟；她们什么都能干，拍得死蟑螂，搞得定机器，干得了粗活……不论是镶有瑰丽花边的耀眼明星，还是身为普罗大众的民间草根，“女汉子”们都有一颗豪爽包容、干练自信、hold住各种挑战的强心脏，带有“纯爷们性格”的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女汉子”。

一、“女汉子”的指称意象

说起“汉子”，我们能想到的是“真是一条汉子”“梁山好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褒义描述，褒扬的是“阳刚、讲义气、有骨气”等在中国文化中所特指的“男人”特质。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女汉子”是指认同自己的女性身份，却在性格上弱化女性气质、强化男性气质的女孩。与那种温柔、娴静、小鸟依人的“软(萌)妹子”相对，“女汉子”通常是用来指称行为和性格向男性靠拢的一类女性。参考百度百科，本文做如下概括：所谓“女汉子”，是指 “外表是女性但是性格纯爷们”的姑娘。她们在生活中开朗直爽，得体大方，又不失温柔细心体贴，在工作中能扛起责任，内心强大，强势、果断、冷静、理性，像男人一样战斗，甚至气场盖过男人。

“女汉子”刚现世时带有贬义色彩，用以嘲笑大大咧咧、缺乏女人味的妹子。但现在，乐于被称为或敢于自称、自嘲为“女汉子”的女性并不少，诸如名模兼主持人李艾、完美“女神”范冰冰等。海清在《抹布女也有春天》中也化身为“女汉子”，不做作、不虚荣，直爽又率真。孙俪一改往日清新柔美的形象，在《辣妈正传》中化身为有个性、有主见、敢作敢为的“女汉子”，喊出了“我是妈，但我更是我”的口号，彰显出强烈的自我意识。

从本质上看，“女汉子”无关外貌、门槛与经济条件，其坚硬外壳下脉动着的是追求独立的心。一些女性乐于被称为或敢于自称、自嘲为“女汉子”，想要向世俗社会表达的是：高度自信、内心强大的她们，骨子里追求独立，不矫揉造作，不依附男人，不愿意按照社会的标准来约束自己，不想随波逐流，活就要活出一个率真的自己。

“女汉子”走红，彰显出当今女性追求个性主体、自强自觉的精神，透射出的是其在工作生活和内在气质中的一种独特的美丽。女人在工作和生活中，经常是受助的对象。 “女汉子”则不然，遇到困难，她们首先想到的不是找别人，而是“我怎么弄？我怎么解决？”，是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她们自己鼓捣电脑，自己给饮水机换桶装水……她们强大的内心除了可以确保自己的苦水不外溢外，还能够从容地允许别人倾倒。“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这句歌词来自《心太软》，但它唱出了“女汉子”的强大内心[1]。

职场中的“女汉子”是一群优秀而能干的女人，她们不一定有多高的职位，但精神永远高高在上：她们拥有普通女性所没有的身体素质和强大内心，她们不依靠外貌，而依靠大脑；她们不小鸟依人，而是特立独行；她们强势、干练、豁达，一路上披荆斩棘，修复人生中的各种缺憾，在不断挑战自我中得到了许多女人得不到、让许多男人“汗颜”的成长，她们当中最终有人进阶为可与成功男性比肩的“女强人”。

二、“女汉子”的时代投射

作为“女性”与“汉子”一组矛盾的组合，“女汉子”或许只是一个概念不够严谨的调侃之词，但它却一夜间走俏职场，爆红荧屏，风靡网络，横行报刊，大有成为女性时尚的新趋势。这无疑是时代造就的产物——“女汉子”不仅是新女性个体在社会上的地位越来越高和能力越来越强的表征，而且是社会发展进程的时代投射。抛开少数女性雌雄激素失衡的生理因素(青春期发育性别认同错位)及“女孩男养(待)”的家校教育因素(早期性别教育失当)不论，从社会发展进程的宏大视角来看，“女汉子”的走红乃当今时代投射的产物。

其一，职场竞争压力大。从工作的角度来看，用人单位常常要求女性在完成工作的质量、速度上和男性一样，要像男人一样去奋斗打拼。竞争激烈的职场，不会因为你是女性或者你示弱、卖萌、撒娇就降低要求、放你一码，就宽容你，特别优待你，而更多体现的是与“熟人社会”相区隔的“生人文化”中的丛林法则。在这个法则中，女性为了取得与男性一样的成功，不得不把自己培养成独立、自强甚至是强悍的职场“女汉子”。也就是说，当女性示弱并不能够带来她想要的发展的时候，她就会选择用一个强有力的方式来应对职场中的各种挑战和困境，让自己赢得尊重和走向成功，而这种“你不坚强，谁替你坚强？！”的精神力度恰恰是时代变化所致的一种新女性精神气质。正如一位创下傲人业绩的商界“女汉子”之感言：“一个女人，必须要奋斗，尤其像我这样没有‘伞’(没有好的家境和背景)的女人更要努力奔跑。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我要凭着自己的努力过有品质的生活。”[2]华东交通大学心理咨询中心主任舒曼对此分析道：“社会压力大，女性需要和男性竞争……‘女汉子’并非就是有心理问题，只不过男性化气质较为凸出。直观的表现就在事业(成功)上。”[3]

其二，家庭负担超载。当今社会，大部分女性集职场打拼与养儿育女于一身，相对于男性而言，唯有更独立、更能干、更坚强才能兼顾两头。有专家指出：“为什么有的女孩子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干，因为没有男人帮她干。当一个女孩子发现，自己不得不勇敢地站出来照顾自己，甚至要照顾自己身边的男人时，她性格中的男性气质就被充分地调动起来了，‘女汉子’就此产生。”[4]

其三，“剩女现象”潮起。因为尚未觅得意中人，“剩女”们不得不自立更生：扛得了行李、换得了灯泡、修得好电脑、吓得跑流氓……在一系列锻炼后，众“剩女”们就练成了“女汉子”。

其四，社会价值观颠覆。当今时代，社会的价值观与十几年前相比已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现代女性经济上独立，精神上自信、自强，她们很难再认同传统中国社会里在生活与情感上太依赖男性的女性。她们大部分事情都自己做决定，笑对挫折，决不言败。《抹布女也有春天》中“女汉子”罗小葱，就是一位拥有独立自我的女性，张扬着一种反传统的女性美，最具正能量地展示了“不依附男人，擦亮老公的前程，更要擦亮自己的生活”的 “抹布精神”。由此，“抹布女”就有了春天。春天不是别人的恩赐，而是自己让自己的心亮起来[5]。由此可见，颠覆性的社会价值观让一部分性格偏男性化的女孩找到了自我定位和认同。“女汉子”之所以“流行”，是因为她们身上那种不矫揉造作、坚强、乐观、担当的气息，显示了一马当先、自力更生的女性力量，这也正是我们这个社会价值观嬗变的大趋势。

其五，对“中性化”潮流的追崇。 “什么样的性别就该有什么样的行为个性甚至是外观”，这样的“性别意识”，只是生活在社会环境中的人们强加给自己的性别定义。早在30年前，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就曾预言过世界发展的十大趋势，其中就包括性别的“中性化”。近年来，随着现代化的进程，置身其中的人们在性别观念上日益呈现出多元化和开放化的态势，越来越多的新性别观念打破了生理性别、性别特质与性别角色，鼓励个人遵从自己的个性。性别中性化的确已经成为一种世界范围的文化现象[6]。再加上现代科技的发展与日常化应用，使现代社会角色的分工已经不再有明显的界限，很多以前男性才做的事情，女性现在也能完成。在记者、程序员、绘图师等行业里，受工作大环境的影响，一些女性的形象、性格也在日益“中性化”，据说是“女汉子”一抓一大把。另外，这么多职场女性自嘲式宣称“我们都是女汉子”，使得“我有个性、性格豪迈、做人大气”昭然于世，从而有助于提升自己在社会交际中的关注度，并获得在社会交往中的安全感[7]。

由此可见，“女汉子”的特征不在外表，而在内心，不体现在衣着妆容上，而体现在工作中的态度和方式方法上。她们绝不是穿着女装的男人，而是优雅、细致同时又具有坚强意志力的女人。的确，在节奏快、压力大、开明开放、崇尚自我、张扬个性的当今社会，弱柳扶风、梨花带雨似乎是不太符合“三观”了，“女汉子”正当时。

三、“女汉子”的去刻板化

不爱逛街不喜欢化妆，很少自拍，平时或网上聊天喜欢说脏话，爱玩网络游戏，用牙咬开啤酒瓶盖，喜欢跷二郎腿或抖脚，有异性在场点餐也敢点大份……网上广为流传的“女汉子”的20个习惯，似乎是判断“女汉子”的标准。其实，这是把“女汉子”刻板化了，只是把少数女性的一些特异甚至是粗俗的举止拿来进行了娱乐性的艺术夸张。本文认为，不能把“女汉子”简单地男性化、恶搞化或“假小子”化，尤其在职场上，“女汉子”并没有特殊的外表。化妆，染发，穿裙子，踩高跟鞋，并非铁定不是“女汉子”。新闻传播学中有一个重要概念——“刻板印象”(stereotype)，是指个人受社会影响，而对某些人或事持比较刻板、标签化的看法。简言之，就是人们有给一些事物贴标签的习惯。在围观“女汉子”走红这个问题上，就有太多的刻板印象有待我们反思：

其一，刚柔并济是“女汉子”走向完美的必经之道。“女汉子”大多“外在坚强，内在温柔”，这样的温柔不是流于“怕蟑螂、爱打扮、拧不开瓶盖、提不动行李”那样的肤浅的女性娇柔，而是内心的淡定、宽容、大气，这是现代女性极富魅力的美。作为思维敏捷、行动充满魄力、独立积极的智慧“女汉子”，在学习坚韧刚强的同时，也在努力保持自身温柔、细心的“性别”优势。

其二，对“汉子”的时代内涵要有新的把握，时代在变，我们对“男子汉气概”也要有新解。在过去的时代，我们所谓的“男性气质”就是“暴力英雄”，就是“靠肌肉说话”。而在今天，我们社会的教育与科技日益发达，粗野逐渐让位斯文，科技强势替代体力，整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大大提高。在这一大势之下，观察“男子汉气概”的有与无、强与弱，最应该看的是其责任感与担当，看那个肩膀是不是足够强大，是不是愿意承担起自己应尽的责任。

其三，“女汉子”的指称并不代表她们不需要关心和爱。再铁打的“女汉子”也会累，再坚强的“女汉子”也有脆弱的时候。其实，每一个“女汉子”的背后，都有一颗等待被呵护的心。你也许看到了“女汉子”的刀枪不入，却没看见她的无助软弱；你也许看到了“女汉子”不愿意轻易示弱，却没看见她不想打扰你。作为现代女性，独立、自主、大气可以有，但也不能忽视男女性别结构的差异。我们需要反思如何更好地对女性给予尊重和关爱，以避免在全社会形成只有“汉子”才能生存的价值观[8]。

“我修正了你们对于女人的看法，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在生活，我在生活中发掘自己的能力和乐趣，我只是让你们大跌眼镜而已。”她，就是你身边的“女汉子”。

参考文献：

[1]职场女汉子并非假小子[EB/OL].http://sc.sina.com.cn/health/zcbj/2013-09-23/072334351_2.html，2013-09-23.

[2]夏艺萌.我们都是女汉子[N].烟台日报,2013-08-30.

[3]陈阳.学者谈“女汉子”标准：大都事业有成[N].大江报,2013-09-05.

[4]马焱.女汉子是男人逼出来的[N].钱江晚报,2013-08-02.

[5]女汉子荧屏走红：女人的春天不靠男人恩赐[N].天天新报,2013-09-17.

[6]百度百科.中性风[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4428788.htm，2014-02-08.

[7]顾星欣.女汉子：坚硬外壳下藏着温柔[N].新华日报,2013-09-26.

[8]李伟.透视“女汉子”走红现象[N].人民日报海外版,2013-11-29.

An Analysis on the Popularity of “Tough Ladies”:

Based on Their Demonstrative Image and Age Reflection

GAO Qing

(Nanjing College of Chemical Technology, Nanjing 210048, China)

Abstract:The popularity of “tough ladies” not only embodies women’s higher social status but also reflects social development. We ought to introspect how to show more respect and care to women in order to avoid the abnormal values in which only “tough ladies” can survive.

Key words: tough lady; demonstration; image; age; refl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