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音乐对抗子弹的战地钢琴师

●简嘉宏

以音乐对抗子弹的战地钢琴师

●简嘉宏

“闭嘴！不然我就把你和它一起烧掉！”一名黑衣战士吆喝着。

“弹钢琴有什么错？”虽然害怕，但不屈服的亚赫莫德（AehamAhmed）大声地回应。

两人眼神互望，僵持了一会儿。

一方是手持AK-47步枪的武装战士，另一方则是护着钢琴的音乐人。

“你知道，弹琴已触犯禁令。”黑衣战士边说边向钢琴浇淋燃油，旁边的亚赫莫德试着求情，嘴里喃喃说出音乐与希望的祷文。

倏忽一瞬间，钢琴起火燃烧，在亚赫莫德家外围观的人们一阵惊呼，脸上表情惊恐。亚赫莫德还在学走路的儿子嚎啕大哭，他妻子赶紧将爱子抱离火场。

这样的场景，就算在战乱频仍的叙利亚，还是令人怵目惊心。

曾经组团街头表演

组团抚慰战地同胞

这里是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近郊的雅尔矛克难民营，成立于1957年，收容了躲避以巴冲突烽火而无家可归的巴勒斯坦难民，人数始终维持在数万人。

27年前，亚赫莫德出生于此，五岁开始学琴的他，琴龄至今已有22年。

叙利亚内战于2011年爆发以来，反政府的叛军包围了雅尔矛克难民营，除断水断电，连食物的供给都出问题。根据国际特赦组织的调查，难民营的每个母亲为了飢肠辘辘的骨肉，必须在枪林弹雨中冒着生命危险到处搜罗食物，令人不忍。

现年岁的叙利亚钢琴师亚赫莫德，让忌惮三分

“钢琴无法扭转战况”

身怀绝佳琴艺的亚赫莫德组了一个团，名称取为“雅尔矛克青年（YouthofYarmouk）”，开始在叙利亚街道上弹奏乐器与歌唱。当他们在街上表演时，总吸引大批带着小朋友的父母驻足仔细聆听，孩童们跟着音乐哼唱，大人们则随着节拍点头，仿佛血腥战事已离他们远去。

亚赫莫德解释，他为何选择在战火摧毁而显得残破的街道中举办音乐会。“钢琴无法扭转战况，”但每当音乐流泻出时，“烽火在外，恬静在心。”

亚赫莫德的表演视频开始在YouTube上成为讨论话题，也接受过几次国际媒体的短暂访问，在雅尔矛克难民营中小有名气，成为街坊邻居的眼中红人；更重要的是，亚赫莫德的表演，让难民营中艰苦度日的人们可以对于未来仍抱持一丝希望，盼望日子会好过一些。

IS来了

不过，天不从人愿。

今年4月，IS击溃叙利亚叛军，进而占领雅尔矛克难民营，圣战士们要求营内所有人服从IS版本的戒律，还颁布了禁令，不准弹奏任何IS认可之外的音乐，女性也不准再套上牛仔裤，触犯禁令的轻者处以鞭刑，重者斩首。

对于IS来说，攻下雅尔矛克难民营具指标意义，等于间接征服巴勒斯坦。但这并不代表IS对居住于其中的难民有任何特殊待遇，其中，亚赫莫德和他的钢琴，让IS犹如芒刺在背。

那天，亚赫莫德的钢琴被烧毁后，他想到自己的父亲当初来到叙利亚，祖父出生于巴勒斯坦，他不敢继续想的是，万一IS成功统治叙利亚，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当晚，亚赫莫德带着妻子与儿女逃离了雅尔矛克难民营。沿路偶有邻居安慰着这家人，说亚赫莫德至少还有拥有完整的家庭。难过的亚赫莫德却不做此想，“钢琴是我的多年好友，IS杀了它。”

亚赫莫德用电子琴教儿童弹琴

重新弹琴、教琴

亚赫莫德一家选择在难民营西边的雅尔达镇落脚，虽然这个地方目前仍由叙利亚政府军控制，但IS大军驻扎处距此已不远。

由于食物短缺，亚赫莫德一家的生活依然困苦，失去钢琴的亚赫莫德万念俱灰，连音乐都听不到，“我的一切都毁了”，但22年的琴龄终究还是让亚赫莫德决定重新打开琴盖。

亚赫莫德的朋友送了一台价值200美金的电子琴，亚赫莫德开始教当地儿童弹琴，“这些幼小心灵是我决定重新弹琴的主因，看着他们享受音乐的样子，对我是种莫大的鼓舞。”

脚踩充电也要继续弹琴

雅尔达与叙利亚其他地方一般，每天仅能用电一小时，为了能够弹奏与教授电子琴，亚赫莫德在发电机上装了一台脚踏车，每晚利用四小时脚踩发电来为手机、网络路由器与电子琴充电。

现在，亚赫莫德已无法与当初组的乐团一起为苦难同胞演奏，更甚者，他现在要谨慎地避开IS的注意与跟踪。当被问到是否觉得辛苦时，亚赫莫德表示：“我爱音乐与钢琴，我想做的只是透过音乐散播希望，不论生活过得是苦是甜。”■（编辑/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