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绝交的朋友

李晓

我和刘哥一路交往下来，十分亲切。刘哥的父亲去世后，我和他一连在灵堂守了四个晚上，不停地给他父亲烧冥钱。一天黄昏，我出门散步，和刘哥的恋人碰上了，就坐在树下石头上闲聊起刘哥的事。女子说：“刘哥人好，就是疑心病有点儿重。”我辩称：“刘哥是个大度的人啊，还有一点儿傻傻的样子。”那天运气真是不好，我和女子交谈正欢时，恰好碰见刘哥从外面应酬归来，他看见我和他的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就朝我发火了：“都啥人品啊！”刘哥拉起女子气冲冲地走了，无论我怎样解释他都不听。后来，刘哥还是和那女子告吹了，我和刘哥也没了来往。有一天在马路对面看见他，两人互相翻了一个白眼就各自而去。我隐隐约约听说，刘哥是怨恨我在女子面前说了他不少坏话。

龙老大，我们是去年绝交的。他买房子，来找我借十万块钱：“你写文章稿费应该不少。”我也买了房子，每个月还要还贷款，跟龙老大说明了情况。龙老大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能够大大方方借给我钱的朋友。”我当时也气了：“龙老大，你既然没把我当作借钱的朋友，为啥还要来找我？”龙老大：“我就是來试探试探你。”我和龙老大就这样痛痛快快地绝交了。那几天，我们这个老城里最后一段老城墙也在拆迁中灰飞烟灭了。

真和你结交多年的朋友，应该不是脆弱的细瓷，只能小心翼翼地爱护着，与其在那里提心吊胆地守着藏着，还不如找几个可以畅快吃喝的粗瓷大土碗，即便不小心磕着碰着也不会一触即碎，覆水难收。

所以，和这样的人绝交后，说不定可以让自己在粗糙中活得强大一些。

（摘自《八小时以外》2014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