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地方综合性大学家庭经济困难本科学生基本状况调查——基于构建家庭经济困难学生教育管理中的危机综合预警机制研究

杨云川，王俊春，徐明祥

前 言

据中国扶贫基金会报告，全国高校中家庭经济困难学生比例约20%，特困生约8%。由于经济发展水平、地域、民族等原因，西部高校(以四川大学为例)在校大学生中有25%的学生都是家庭经济困难学生①《四川省高校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资助工作情况》，教育部网站，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2413/200808/37185.html。，云南省个别高校更是接近40%。这个群体在进入大学后有怎样的生活状态，他们在学习、心理和就业等方面存在什么样的特点，贫困生的身份和自身的经济条件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他们在遇到危机时有什么样的反应和解决之道等等，近年来成为高等教育工作者乃至全社会关注的重点。

为了弄清以上问题，笔者特别有针对性地设计了名为“《高校学生管理和服务研究》”的调查问卷，并把云南省内有代表性的两所综合性大学的本科学生作为调查对象。希望通过调查，了解学生的思想认识、心理状况、生活状态、危机应对及前景预期等方面的内容。通过收集和分析调查问卷中获得的数据，笔者结合云南省的基本经济状况，以家庭所在地收入和本人最近一年每月的平均消费支出为主要依据，划定了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标准。通过对贫困学生和非贫困学生在同一问题上的不同选择做出对比，并结合社会现实，找到并重点分析贫困学生的思想认识、心理状况、生活预期、危机应对及问题处理能力等与其经济状况的相关性。

一、调查的基本情况

笔者将问卷名称定为《高校学生管理和服务研究》，但调查的主要内容是贫困学生的基本情况，这样的安排旨在使样本填写问卷时不受到“先入为主”心理的干扰，尽可能收集到贫困生、非贫困生的真实选择，最大限度的保证问卷的真实性。2014年9月——11月，调查组选择了云南省具有代表性的两所综合性大学 (云南大学和云南民族大学)的本科生作为调查对象，他们分别来自两校具有文、理、经、管、工等不同学科背景的8个学院，4个年级，不同专业。

调查采取现场集中答题和分散答题两种方式进行，答题前课题组向学生介绍了有关答题要求，最大程度的保证了问卷的真实性、有效性和完整性。本次调查共发出问卷400份，收回问卷361份，回收率为90.2%;其中有效问卷330份，无效问卷31份 (有7个以上题目未填写答案或不按题目要求选填答案被视为无效)，有效问卷占回收问卷的91.4%。

二、调查数据的统计分析

2014年12月——2015年3月，笔者利用SPSS软件对问卷数据进行了整理。如前所述，我们结合有效的统计数据，重点关注和分析了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生活、学习、心理和就业情况。

(一)基本数据统计情况

通过随机抽样调查得到的数据显示，大城市的学生占有效总人数的5.5%，中小城市的学生占31.8%，农村的学生占53.9%，山区的学生占8.8%。

将样本家庭的人均收入和本人最近一年每月在学校的平均消费支出两个变量作交叉表分析，笔者发现，平均月消费支出在350元以下的学生人数为76人，占总人数的23%，250元以下的为38人，占总人数的11.5，两个数据与教育部统计数据中高校贫困生和特困生的占比基本解近①《2009年全国高校学生资助经费支出总额为369.65亿元》，教育部网站，http://www.chsi.com.cn/gjzxdk/news/201008/20100812/129949488.html。;结合昆明市最低生活保障标准 (310元/月)②《昆明低保标准提高》，《春城晚报》2011年5月5日。，笔者将月支出在350元以下的学生定为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其中250元以下的为特困生。从贫困生的来源地看，81.5%的学生来源于农村，12%的学生来源于山区 (二者相加比例达到93.5%)，剩余6.5%的学生来源于中小城市。特困生中，来源于农村和山区的比例更高。这表明，来自农村和山区的同学，更有可能是贫困生，换言之，贫困生的主体，是来自农村和山区的同学。所以在后文的统计分析中，笔者重点关注来自农村和山区同学，并把他们的选择作为贫困生群体的主体表现。

(二)生活方面的统计分析

1、学费来源

大城市、中小城市学生家庭能独立支付学费的比例占该类学生的84.55%，而农村、山区学生只占该类学生的36.7%。对家庭独立支付学费的农村、山区学生进行进一步调查发现，他们的学费实际上多是家庭节衣缩食积攒的或东拼西凑借来的，一旦缴纳了学费，家庭的正常生活开支将受到很大影响，有的学生甚至表示，上了大学之后，家里比以前更穷了。这表明，农村孩子上大学对家庭正常生活形成的机会成本是非常大的，从经济学的角度讲，在家庭收入增长幅度较小甚至不增长的情况下，学费支出与正常的家庭开支是一场零和博弈。笔者曾设想，农村、山区学生可以通过贷款来缓解学费压力，但调查结果却表明，申请贷款的农村、山区学生只占该类学生的38.16%(获得数为34.78%)。对未申请助学贷款的这类学生进行进一步调查发现，许多人是因为贷款名额不足，手续繁杂或对助学贷款有羞耻感等原因而放弃贷款。也就是说，一系列外部原因使这些学生不得不放弃获得学费的最佳选择，从而转向加剧其家庭或个人负担。这样的结果给我们以警示，需要制定更多更好的贫困生帮扶政策，多渠道、多角度的解决好他们的学费困难问题。

2、生活费来源

生活费来源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大城市、中小城市学生家庭能独立支付生活费的比例占该类学生的82.9%，家庭和个人兼职共同满足生活所需的占16.26%;而农村、山区学生由家庭单独支付的比例只占52.65%，由家庭承担一部分、自己赚一部分的比例更高达37.19%，是城市学生2倍多。毫无疑问，这些学生承受着比城市学生更多的生活压力，许多学生不得不放弃学习时间做兼职，为了让贫困生们，应该给予这些学生以更多的支持和帮助。难能可贵的是，贫困学生面对困难时，他们的态度是积极的，65.1%的农村、山区学生愿意通过兼职方式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同时，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们的行动也是有力的，40.2%的农村、山区学生从事周末促销活动、学校的勤工助学岗位和家教。与只有19.5%人从事家教类社会兼职，并把兼职当做是锻炼个人社会实践能力的城市学生相比，贫困生们在逆境中的选择与努力，虽让人心酸，但更让人欣慰。

3、消费支出

在消费方面，农村、山区学生每月用于餐饮的支出占其支出总额的65.2%，中小城市的学生用在餐饮方面的支出只占其每月花费的40.25%。通过恩格系数来判断，农村、山区的学生还在贫困线上徘徊，而中小城市的学生已步入小康。从现实情况和有关消费数据来看，贫困生每月的饮食支出往往是相对固定的 (一是因为贫困生每月的生活费相对固定，二是因为贫困生大多用饭卡在学校食堂就餐，可通过学校“一卡通”系统查询到花费数据)，所以相应的，贫困生对食品价格和用餐的总花费会更加敏感。如果通过实时监控贫困生的一卡通数据，发现其中有人在食堂的就餐花销在某一个时间段有较大波动，那表明这名同学很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某种变化，引发这种变化的原因可能是经济上的，也可能是心理上或生理的，一旦发现是负面原因造成了这种变化，需要及时干预。

(三)心理方面的统计分析

1、心理压力

在调查中，认为压力很大的学生占总学生人数的10.1%，其中农村和山区的学生约占这类学生总数的73%;认为压力较大的学生占总学生人数的43.9%，农村和山区的学生约占这类学生总数的66%。在压力源的调查中，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学生认为压力主要来自人际关系和对新环境的适应方面;农村和山区的学生认为压力主要来自经济、学习和人际关系方面。比如，在“我感觉很难和别人相处”的调查中，认为完全符合的学生占总数的26.3%，其中有65%为农村、山区学生，认为符合的学生占总数的48.9%，其中农村、山区的学生比例为62.5%。总的来说，目前大学生的压力普遍较大，但农村学生的压力尤其大，结合压力的来源可以看出，农村、山区学生，特别是贫困学生，他们的大学生活，总会伴随着人、财、学等方面的压力，要帮助他们健康成长，缓解或释放他们所面临的压力，教育者应重点从经济、学习和人际关系方面着手，凡是发现上述方面的异常，应给予更多关注并做好应对。

2、自我感受

结合之前查阅的有关资料，笔者认为，贫困学生心理更加敏感，通过调查，这一假设得到了证实。一方面，在“对农村、贫困等字眼很敏感，当别人提及时，我总会觉得不自在”问题的调查中，山区、农村学生认为符合或非常符合的比例占这类学生的59.7%。另一方面，在“我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紧张或‘弦绷得很紧’的人”的调查中，认为完全符合的山区、农村学生人数，占该类学生数的62%。贫困生的经济状况和对此身份的自我认知，导致很多这样的学生在日常生活中更在意他人的态度，生活得更加辛苦。不仅如此，在“对自己的心理调试能力的强弱评价”的调查中，贫困学生的调试能力普遍较弱，已占到学生总数的近40%，在同类学生的比例更高达61%，这也提醒教育者要在平时的生活和学习中更多地关注他们的心理状态，加强正向引导和激励，更好地帮助贫困同学调适自己的心态，减少心理波动，提高抗压能力和“应激反应临界点”。

3、心态问题

尽管贫困学生承受着经济、心理上的多重压力，但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努力。在“我觉得贫困或苦难是一种难得的人生财富”调查中，非常认同这一观点的学生占总人数的26.0%，其中农村、山区学生占67%。一般认同的学生占总人数的29.1%，农村、山区学生在其中的比例达到71%。生活的重担并没有成为贫困学生放弃努力的理由，相反，他们的表现十分积极，可以说，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健康、积极、向上的。作为教育者，应该为这些同学感到骄傲，作为他们的同学，应该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们。全社会都来支持和帮助贫困生，恰是社会价值的具体体现。

(四)学习方面的统计分析

如前所述，贫困生的人生观、价值观积极向上，把困难当作财富，愿意通过努力改变自己，实现价值。在大学学习阶段，这种认识具体表现为他们的学习意愿普遍强。在“我想通过努力学习获得良好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的调查中，持有此观点的农村、山区学生占全部农村、山区学生的56%。事实上，贫困学生不仅爱学，他们其中的许多人还取得了好成绩，学习成绩在班级的情况的调查中，成绩排名靠前的17.8%学生中，农村、山区学生的比例就占到了66.6%。

但笔者也注意到，并不是所有贫困生都能有好成绩。在“学习上我常感到力不从心”的调查中，选择非常赞同此观点贫困生人数占到该类学生数的61%，以至于在有过补考经历的学生中，贫困生的比例同样高达56.5%。通过对学习方面的调查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笔者发现，贫困学生学习态度普遍端正，学习也很努力，但从成绩来看，存在明显的两极分化状态，这既与他们的学习能力有关，也应与他们之前的教育基础有关，更应与生源地的教育水平有关。这就要求教育者既要关注那些学习成绩好的贫困学生，也要关注那些学习成绩差的贫困学生。在如何看待贫困学生的学习方面，应有更清醒的认识，要对学习能力、学习状态、学习成绩、学习效果等加大关注力度并进行综合评价，在学习发生波动可能引发学习危机时提前给予干预。

(五)就业方面的统计分析

大学生就业问题是近年来全社会都在关注的重点和热点，从笔者的所收集问卷答案来看，自进校的那一刻开始，大学生就开始为就业问题焦虑。比如在“你认为目前的就业压力大吗”的调查中，认为压力很大的学生数占总人数的48.4%，认为压力较大的学生数占总人数的43.2%，二者相加已超过91.6%，其中农村、山区的学生又占这些学生数的62%。也正因为压力大，很多同学存在“有逃避就业的倾向”，并“赞同毕业就等于失业”，选择认同或非常认同以上两个观点的学生分别占学生总数的61.1%和67.3%，农村、山区学生又分别占其中的66.6%和66.8%。数据表明，贫困生比其他同学面临更大的就业压力，对这些压力，他们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显得无能为力，没有信心。

前文中的数据表明，贫困生有着积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们相信“就业主要靠自己的实力和自身的努力”。笔者通过调查发现，持此观点的农村、山区学生占该类学生总数的67.5%。但令人惋惜的是，在问及“是否有良好的职业规划”时，只有34.3%的学生明确表示有过职业规划，而剩余的65.7%的学生要么“说不清”，要么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笔者认为，贫困生在面对就业问题时，一方面有好的就业意愿与憧憬，愿意为此付出努力，一方面却因为就业形势的严峻，就业信息的缺失，陷入就业焦虑，甚至是恐慌。面对就业困难的贫困毕业生，云南省的教育主管部门和许多高校都已专门建立了“双困档案”，有针对性的给予帮助。但在给予帮助的同时，教育者还应在平时加强对贫困生的就业及职业规划教育，在毕业时更加关注这些学生在面对实实在在的就业问题时产生的心理波动，对在就业过程中遇到的各类突发性变化，提前做好适当的应急准备。

三、总 结

通过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发现，贫困生尽管肩负着沉重的经济压力，但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表现良好，心态积极，自尊自强，吃苦耐劳，相信且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处境，综合表现令人满意。不容置疑，贫困生同样存在很多问题，从统计数据来看，贫困的大学生生活普遍拮据，与其它家庭经济状况好的同学相比，他们在人际交往、参与校内外活动等方面没有优势，主要精力往往投入学习或勤工俭学，一定程度上导致交流、沟通能力不强，心理上容易与他人产生距离，甚至在交往过程中产生自卑感。同时，为了缓解经济压力，很多贫困学生出现“工学矛盾”，要么放弃学习，投入大量精力到兼职工作中，导致学习成绩下降，要么拼尽全力兼顾学习和工作，导致过度疲劳，身体和心理压力加大，情绪紧张。临近毕业时，始终存在的就业危机感会变得愈发强烈，四年高昂的求学投入，急需贫困生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并拥有较好的收入，但实际情况却不一定尽如人意，没有相应的经济基础，没有可依靠的“人脉”，就业信息不足，就业成本高，导致不能就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加剧，个人的夙愿，家庭的寄托和严峻的现实将导致贫困生身心俱疲。综合来看，贫困生总体表现健康积极，但因为地区差异、家庭环境、经济条件等方面原因，他们对具体事件的认识、评价和反映还是与其它同龄学生有所不同，具体表现有应对能力较差，心理压力较大，情绪波动较大，情绪控制能力不强，身体和心理的应激临界点比较低，面对突发情况或在生活、心理、学习、就业等方面遇到危机时，缺乏有效应对的能力等。

综合以上判断，笔者认为，有必要在高校构建家庭经济困难学生教育管理中的危机综合预警机制。校园危机则是指能够给学校教学管理、声誉、经济利益等方面带来负面影响的事件或问题，有时也可以是学校遇到的突发、传播性强、负面影响巨大、具有不确定性的事件。对高校来讲，危机爆发的“导火索”主要与学生有关，如校园自杀事件，意外伤害事件，群体性事件等，事件中多有贫困生的身影。如前所述，贫困生在生活、心理、学习、就业等方面遇到危机时，缺乏有效应对能力，所以，通过构建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危机预警机制。危机预警机制是指评估者或管理者对预警对象 (预警范围中的预警指标)进行观测，获取相关信息，加以分析处理，开展风险评估，以及决定是否发出危机警报和采取危机干预处理措施，最终发挥预期效用的方法和过程。笔者认为，构建贫困生危机预警机制，应以学生为主体和出发点，在不断强化其危机认知及危机意识的基础上，遵循上述过程，将贫困生的生活、心理、学习、就业方面的状况作为主要预警指标，宏观上探讨学生管理危机预警机制理论，建立健全相关制度，微观上研究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危机存在现状，深入分析造成危机的原因，整合相关管理部门职能，合理配置学生工作资源，从而建立有针对性的贫困生教育、帮扶、管理和预警办法。具体来说，可建立四种预警机制:生活预警机制，心理预警机制，学习预警机制，就业预警机制。通过加强四种机制之间的有机联系，建立统一高效的预警系统，最终构建信息集中，多方联动的综合预警机制，预防和规避学生管理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和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