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语境下农村社区治理研究
2015-04-08郭少华
郭少华
(郑州师范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44)
一、引言
以网络、手机为代表的新媒体的快速发展,其影响力不断提升,覆盖面不断扩大,广大农村地区也正深刻的受到新媒体的影响。2014 年1 月,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第33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报告显示:截至2013 年12 月,我国网民规模达6.18 亿,手机网民规模达5 亿,其中农村人口占比28.6%,规模达1.77 亿,相比2012 年增长2101 万人,农村网民规模的增长速度为13.5%,增长速度远超城市。农村网民的网络应用到生活、娱乐、教育、信息等各个领域,互联网在农村的应用逐步普及,为农民的信息获取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农民既可以通过网络进行自我教育,提升知识,又可以进行娱乐,还可以通过网络进行商业经营活动,发家致富。新媒体技术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向农村渗透,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正迅速影响农业、农村、农民,新媒体不但改变着农民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影响其主体性提升,而且在促进农村社区发展、社会服务提供、社区文化建设、村政管理改革等都有显著影响。新媒体已经由过去外在于农村的背景性因素,演变为当下农村社会的内部结构型因素。杜威在论述科学与民主的关系时,阐明了人们应根据由科学的技术化应用而产生的情景来改进政治民主,并强调科学作为复杂机制的技术化应用已经使群体生活赖以进行的条件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1]。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政治生活逻辑的影响和改变具有不可避免性,在此语境下,农村社区的治理也理应对新媒体做出回应,改变传统的管理方式,以治理的方式促进农村社区管理水平的提升。
二、新媒体对农村社区的治理意蕴
1.治理之意
关于治理的社会思潮应该诞生于20 世纪80、90 年代的新公共管理运动,后在中国大地掀起了研究的热潮,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对其关注度不断提升,特别是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再次掀起了治理研究的新高潮。然而关于治理的学术概念并没有取得一致意义上的共识,大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形成了多种概念版本,虽表述不同,但在理论的价值取向上还是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可以说治理是私人和公共管理机构共同管理公共社会事务的多种方法的集合。治理的核心之点,在于由国家力量和社会力量,公共部门与私人部门,政府、社会组织与公民,共同来治理和管理一个社会。治理较之于统治、管理更适合现代社会的需要,具有更多的比较优势,社会治理更能发挥三大部门或三大主体的各自的优势,更有利于彼此的良性互动,也更有利于避免各自的弱点,从而避免和减少各自的越位、错位、缺位、虚位,避免和减少各自的失灵,即“政府失灵”、“ 市场失灵”和“社会失灵”,也更有利于避免彼此的弱点的聚合、叠加,避免由这些弱点的聚合、叠加所形成的恶性循环。
2.新媒体引领农村社区治理的重构
纵观中国历史,广大农村地区的治理是偏离于社会治理的主流,虽农村为国家社稷的根基,农民生存之源,但从历史到现实,社会治理的合力还没有作用于农村地区,农村的发展更大的是一种自我资源的整合。政府在农村的管理存在不是越位就是缺位。当然,农村社会治理问题的存在,是由多种原因所致,涉及到国家的治理理念、治理能力及相关的治理成本等等。经过30 多年的改革开放,受市场化、工业化、城市化、信息化的影响,农村人口的流动,信息的传播,观念的分化、诉求的多元化,使农村从传统的封闭落后状态正逐渐走向开放。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使传统的命令式、简单化、封闭式的管理模式不能适应当今社区建设的需要。
新媒体时代的到来,网络技术为农民主体性的张扬提供了知识、资源、平台和手段,农民借助互联网的强大、便捷、超时空知识传播功能,获得了必要的基础知识和前沿信息;信息化为农民实现农村和外界的联系提供了即时的可能性,为农民发家致富提供了海量的信息和手段;互联网也为农民话语权表达,维护自身利用搭建了新的平台。农民正在网络这种化学作用下,实现由传统人到现代人的嬗变,并逐渐变得越来越具有话语权。在网络技术及其他社会力量的耦合作用下,当前的农村社区正面临着内外部环境的变革,国家的治理由封闭走向开放、由专制走向民主、由命令走向协商,社会的结构也在发生重构,这种由新媒体引起的农民主体性的提升为实现现代治理机制的建构、实施和运行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必须把协商、合作、多元、民主的治理理念引入到农村社会治理中去。
三、新媒体语境下农村社区的治理生态
美国政治学家尼尔·波斯曼说:“ 一种新技术并不是什么东西的简单增减,它将改变一切。在印刷机发明之后的五十年,欧洲并不是旧欧洲和印刷机的简单相加。那时的欧洲已截然不同。电视问世之后的美国,同样改变了美国的家庭、学校、政治,改变了美国的一切。”[2]同样,我们也可以这样说“新媒体到农村后并不是传统农村和互联网技术的简单相加”。以施拉姆、勒纳等为代表的国外传播学者在对大众传媒对在国家发展和农民个体现代化的影响和作用的问题上进行了深入研究,得出了大众传媒是现代化的“倍增器”和“催化剂”的重要结论[3]。伴随着新媒体在广大农村地区的普及,即使处于最偏远的农村也能接触到最前沿的信息,互联网不但在影响和改变着农村外部的宏观社会环境,也改变着农村社会内部的政治生态,同时农民自身也因互联网而发生着潜移默化而又显著的变化。这种语境下,农村的社会治理是不是也应做出变革呢?按照政治生态学的理解,如果一种政治体系无视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不做出改变,即使在一定时期能勉强维持下去,但由于无法维护政治系统的生态平衡性,其政治效率和效益也会受到影响,最终将会失去环境的支持而归于失败[4]。新形势下新媒体正同时从内外部影响着农村的政治生态。
1.新媒体促进了农民主体意识的觉醒
传统的农村社会,由于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农民普遍封闭、保守、落后,具有一定的小农意识,缺乏担当意识、责任意识,且缺乏创新精神,主体意识不强。在新媒体对广大农村地区不断渗透下,传统的农村社区愈来愈趋向开放,农民通过网络可以获得多种信息资源,农民的整体素质在互联网影响下不断提升,他们获得了发财致富的信息、手段,了解了国家的大政方针政策,掌握了相关的法律法规知识,新一代的知识型农民正在形成。经济独立、知识进步的农民其主体性逐渐觉醒,他们不再依附于基层政府,并且获得了和政府博弈的能力,在与政府打交道是增加了底气,农民的平等意识、担当意识、责任意识逐步显现。
2.新媒体搭建了农村社区与外界沟通的平台
传统的农村社区,作为熟人社会,同质性较强,存在着内聚外排的现象,社区之间、社区与社会之间具有一定的封闭性,信息的传播主要依靠口口相传等形式,信息交流的广度、深度有限,信息向外传播的效率较差。在网络时代来领之前,农村的信息传播具有很强的滞后性,传播的受众有限,迫切需要大家关注的事件想要外界知晓很不容易,要想获得社会支持也就更大的难度。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传统的社会结构模式正在被打破,借助于新媒体技术,不同地域,阶层、身份的社会成员就具备了及时交流沟通的条件,基于对社会的良知以及共同的兴趣、爱好、价值观等使他们更加关注农村所发生的事件,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呼吁、支持和社会控制的网络。新媒体技术带来的社会网络化,将有形的地域限制被打破,为超越地域、血缘、文化等因素的整合提供了可能。
在新媒体时代,农村社会已与外部社会建立起了相互沟通的平台,外部社会在新媒体技术的作用下也具备了沟通、协调、联动的条件,整个社会的网络化特征越来越明显。这些变化对于身处广漠农村之一隅的个体农民来讲,新媒体为其超越地方的社会关系网络插上了翅膀,农民社会资本在无形中不断提升。
3.新媒体打通了农村社区与高层政府沟通的渠道
传统的中国社会,农村社区与政府的沟通环节复杂且是单向度的,农民要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主要是由下而上单线方式,一级一级往上传递,如果是正面的信息,基础政府传递的积极性就高,如果是负面的信息,传递的积极性就会弱,或者存在着截留、过滤的风险。这样就会出现农民很难将自己的诉求传递给高层政府甚至是中央政府。农村社区与高层政府的沟通是断层的,直接的交流互动也根本不可能,即使有机会实现农村基层与高层的互动,信息传递的真实性也大打折扣。而新媒体从根本上改变着农村社区与高层政府之间的互动方式,通过邮件、短信、微薄、微信、举报平台,基层农民可以直接和各级政府进行即时的信息交流,而基层政府信息中介的角色就被打破。农民可以把自己的利益诉求传递给国家,而中央政府或其他高级别的政府也会通过信息媒介,一方面把最及时的信息告知农民,也可以了解基层的真实情况。
在基层政府、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存在不同利益诉求的背景下,新媒体打通了农村社区与高层政府沟通的渠道,其对农区社区的政治生态影响是:第一,杜绝了信息的不对称,基层政府信息解释的话语权被削弱,寻租空间被压缩,有利于回归其为民服务者的角色。第二,基层民众与高层的交流互动有益于达成共同指向基层政府的合意,这对于提升基层政府的形象也是有积极意义的。
4.新媒体提供了农民维护自身权利的新工具
中国农民自古以来一直缺乏维护自己权利的意识。农民对于自身在国家、社会中的位置,对宪法和法律赋予自己的权利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而新媒体的发展为农民这种权利意识的提升提供了良好的契机:一方面新媒体本身是一部无与伦比的百科全书,每一个自由上网的农村网民,如果愿意便可以完成公民常识的自我教育,提升自己的综合素养;另一方面,新媒体为农村网民提供了表达自己利益的言论平台。新媒体的发展也使农村社会由不透明向透明转变,有单向透明向双向透明转变。基层政府的权威也在互联网的影响下逐渐削弱,信息的传播不再经过村镇,而直接到达高层政府或是媒体受众。在民众都是媒体人的今天,政府机构为了维护自身形象,减少负面新闻,正积极的改变自身形象,顺应时代的需求。现在不少地方政府都开启了网络问政,开启了基层农村社会与各级政府之间沟通的新渠道,电子政务的开通,特别是政府权力清单的公布,使民众对行政权力主体的边界有了清醒的认识,避免了行政部门滥用权力。这样政府的权力就更加透明化,去神秘化。一方面,农民群众可以更方便的从政府公开的信息中了解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惠民为民政策,避免了信息的不对称。另一方面,各级政府通过网络问政,为了解基层,服务基层开启了新的通道。新媒体的不断发展将逐渐改变农村社区落后蒙昧的状态,真正意义上实现农民当家作主,维护好自身的权利,美丽乡村的建设将会变成现实。
四、新媒体时代农村社区治理模式的变革
鉴于新媒体背景下农村社区逐渐改变的治理生态,过去的管理模式已不能适应内外部环境变化所提出的新要求,无法从根本上承担新形势下农村社区建设提出的治理任务,积极探索并建构农村社区治理的新模式是当前农村社区建设的必然选择。根据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创新社会治理体制的精神,从社会治理新的内涵出发,回应农村社区治理生态的变化,当前及未来农村社区治理的选择必须从单向的、强制的、刚性的社会管理模式向复合的、合作的、包容的社会治理模式转变[6]
1.农村社区治理要坚持系统治理,优化社会治理模式
在新媒体时代,农村社会治理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的要求:改进社会治理方式要坚持系统治理,加强党委领导,发挥政府主导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参与,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自行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针对当前农村社会治理面临的内外部环境的变化,应在农村的社会治理方式上实现由一元治理向社会多元治理模式转变。在新媒体的作用下,农民获得了丰富的现代民主权利知识,其权利意识在不断觉醒,这种意识蕴含着巨大的社会价值,是社会治理的有生力量,在多元的社会治理模式下,才能够实现政府、农村精英、普通村民之间平等的协商与合作,使多元主体通过协同方式实现对社区事务的合作管理。同时,也可以通过其它渠道提升农村社会组织的活力,促进农村社会组织的发展,增强其参与社会治理的能力。此外,搭建农村社区平台提升农民的自治能力,依靠群众推动工作落实的长效机制,化解邻里之间的矛盾和纠纷。在多方合力的基础上,以系统治理的方式形成政府、社会组织和群众共同参与、多方协同“共治”的新格局。
2.农村社区治理要坚持依法治理,改进社会治理方式
传统的农村治理更多的是依靠人治而非法治。新形势下,农民的法治意识在增加,法治理念在觉醒,在依法治理的宏观背景下,农村社会治理模式的创新必须遵循法治的理念。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改进社会治理方式,要坚持依法治理,加强法制保障,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化解社会矛盾。根据这一法治精神,新媒体时代的农村社会治理应转变工作思路,基层政府、基层干部应更加注重法治思维,在农村社会治理模式转变中更加注重依法治理,在治理模式转变更多的利用法治化手段来化解基层社会矛盾,通过不断完善社会治理的法制化、制度化建设,为农村的社会治理提供更加有力的法治保障。此外,在依法治理中,一方面,应完善农村基层管理的相关的法律法规和制度建设,建立基层政府工作工作人员责任追究制度,完善目标考核制度,实现农村社区治理的各项工作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另一方面,农村的社会治理更应该严格规范权力的使用,强化双重监督,使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3.农村社区治理要坚持综合治理,强化社会治理功能
以新媒体为主体的信息化深刻的改变了农村社区的内外部环境,打通了农村社区与外界沟通的物理阻隔,农民的综合素质在普遍提升。深刻的环境变化,加大了农村社区治理的难度,对农村社区治理的创新也是严峻的挑战。为应对这一挑战,需要在农村社区治理的实践中不断改进社会治理方式,不断丰富基层社会治理的经验、模式;通过综合运用法律手段、伦理道德手段,增强农村群众的道德自律,发扬农民优良的美德,来规范和约束其社会行为;同时把社会工作的理念融入到社会治理的理念当中,通过综合治理来调节相关的利益关系,协调不同的社会关系,化解复杂的社会矛盾,积极解决农村发生的各种矛盾和问题,依托综合治理不断强化农村社会治理的各项功能。
4.农村社区治理要坚持源头治理,确立社会治理重心
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改进社会治理方式,要坚持源头治理,标本兼治重在治本,以网格化管理、社会服务为方向,健全基层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及时反映和协调人民群众各个方面、各个层次的利益诉求”。坚持源头治理,是在社会转型期应对复杂局面,降低治理成本,提升治理成效的重要法则。在新媒体环境下,农村社区的治理,同样要把源头治理纳入社区治理的切入点,实现有事后治理控制箱事前治理控制的转变,建构化解基层矛盾,解决基层问题的制度化、程序化机制,建立“和而不同、兼容并蓄”的多元利益协调机制,提升社会制度对社会冲突与矛盾的容纳能力;通过源头治理和源头服务的有机结合,通过完善基层政府的社会服务职能来推动农村社区的公平正义,使发展的成果更多地惠及广大农民群众。此外,在农村社区治理中应认真倾听群众呼声,回应群众诉求和群众期待,整合有效资源,协调各方利益,来实现农村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实现源头治理的目的。
[1]Dewey.J.the Philosophy of John Deway[M].Chicago and Lo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1:632.
[2][美]尼尔·波斯曼.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郭少华.新型城镇化视域下农民现代化的实现路径探析[J].中州学刊,2014(4).
[4]刘京希.政治生态论[M].山东大学出版社,2007.
[5]林闽钢.创新社会治理的四个关键点[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