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霞：物联网“向死而生”，智能硬件“以梦为马”

唐鹏

摘 要：2012年2月初，笔者跟中国电子学会物联网专委会副秘书长王新霞第一次畅聊物联网，她认为“物联网不是一场盛宴，更需要理性与坚守”，3年后，我们再次坐到一起，聊聊物联网的过去三年，当时的判断基本都成为现实，同时产业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新奇有趣的公司、模式与应用，在这样微妙的变化下，第六届中国物联网大会也开始挥师南下，落户上海嘉定。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诺基亚死了、微软醒了、IBM裁人了；微信成了、小米火了、万达IPO了、格力急了……三年以来，物联网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6年前，联想、搜狐、百度都说物联网“看不懂”，现在英特尔、微软、谷歌等都在布局物联网。

关键词：物联网；智能硬件；行业发展；产业布局

物联网正在走出青春期的“傲慢”与“偏见”

不能否认，物联网在中国一开始就是政策加持下的“小规模繁荣”，而自2009年开始的跌宕起伏也可以看出利益博弈的节奏与产业进击的律动。王新霞提到的两个细节足以对过去的三年窥斑见豹，她从接触的专家了解到，某国家级产业发展意见，其实在2010年就提交到国务院，但由于部门之间的利益博弈太厉害，所以直到2013年2月才正式对外公布，这对于一个在投资领域和媒体版面上“高烧不退”的三年，其实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三年。至于那些迫切希望与国际接轨的“物联网标准”，王新霞引用一位专家的话说“标准太多就是没有标准”。

此外，王新霞从她参与了物联网项目评审经历来看，似乎政策上的支持都是“重拳打在棉花”上，当年某直辖市第一批物联网项目申报在120个左右，到第二批的时候就剩下40多个了，个中缘由并不难理解，“以某个参与申报的央企为例，我们以行业组织的名义前去拜访的时候，他们董事长是不见的，但当我去做项目评审的时候，发现一个金额并不大的项目竟然是由他们董事长带队讲标。这说明什么？”王新霞说道。此外，笔者还注意到一则2013年的新闻——《财政部原处长陈柱兵受贿2 400万受审》，国家物联网规划编制组成员、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副总工程师卜凡金也因物联网发展的专项资金申报而涉及本案。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某些地方，物联网专项基金最后在执行过程中逐渐成为一个小圈子的“拼爹游戏”，不缺钱的公司可以很轻易地申报获得，而亟需支持并且有创意能力的公司被隔离在视线以外。

在谈到“物联网企业这些年到底活得怎么样”的时候，王新霞说，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基本都是IT集成商在攫取物联网的“胜利果实”，根本原因是ICT产业的发展历史使跨国企业在国内的销售代理网络星罗棋布、根深蒂固，所以依靠IT系统销售员的努力就能收获无数的订单和项目，物联网最开始受惠的是他们，这也衍生了不思进取的创新惰性。但是现在情况正在起变化，“随着传统产业的升级改造迫在眉睫，移动智能终端的多样化普及，无论是从产业发展要求还是消费者需求来说，物联网的春天真正到来了，真实的用户需求才是产业的源动力，这种经济肌体下的真实脉动，不是一支几亿的产业扶持基金能比拟的。”王新霞坚定地说道。移动智能终端的快速普及与消费习惯的逐步养成，不管对工业级的物联网应用还是消费级的物联网应用而言，都已经具备了一个足以奋身一跃的基础。2015年在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将会出现一些真正的接地气的示范项目，真正惠及民生的物联网示范应用。

物联网产业的“中间派”正在崛起

过去三年，在物联网领域存在过两种公司，一种是以RFID、传感器等元器件厂商面目出现的东南沿海企业，他们兢兢业业地生产制造和销售产品；一种是以“物联网公司”的标签出现然后又昙花一现的中关村一带的企业，主要集中在二维码、智能家居等领域。十多年前伴随着国家金卡办起来的RFID产业目前大多数中小企业都活得不错，发展比较平稳，物联网概念只是把他们拉到了镁光灯下晒了一晒，而传感器产业则不一样，“我在国内一家传感器知名厂商沟通时，他说传感器行业是一个‘橄榄型产业，中间大，两头尖，做得好的企业很少，但利润最高。”王新霞说。所以她认为，传感器产业需要政府长时间大规模投入，并且需要多产业并进的战略，比如材料、制造等，现在国外的一些好的传感器根本就是禁运的，我们根本用不了。此外，以二维码、智能家居等出来行走江湖的公司，要么因为缺乏核心技术或商业模式败走麦城，要么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正在遭遇BAT的“收割”。

因为工作原因，王新霞在过去三年也曾在美国、台湾等地与当地政府、行业组织及物联网企业进行过交流，在问到对这些地区物联网发展最深刻的感受时，她说：“他们的技术不一定是最先进，但他们一定是把最合适的技术用到了最合理的地方。我认为物联网就是应该这样，不是必须要标榜什么高大上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用户体验。”很显然，商业科技时代，我们需要的是为人服务的科技，而待在实验室里的科技。

在美国西部的体验，王新霞说她感觉感觉未来物联网最好的技术还将是在美国出现。她参观了斯坦福大学的实验室，很强烈地感觉未来的物联网巨头将诞生在硬件与软件之间的“中间层”，比如云计算服务、大数据应用等。她参观过一个由斯坦福技术支撑的公司，它们就是将物联网技术运用到具体行业，帮助传统企业在进行“物联网化改造”，而不单是做信息化改造。通过物联网化的改造，帮助传统企业在以往被忽视的数据挖掘和数据价值的提升上提供专业化的增值服务。具体的模式就是为硬件厂商免费提供产品，以此来抵达细分行业底层和最终用户，然后通过获取第三方客户的数据来创造增值服务，并实现自身的商业价值。以这家斯坦福公司为例，史密斯热水器被列为当地重点品牌，使用的是高通的芯片，他们为了取得与史密斯的合作，将它的产品与服务免费提供给高通，以此来获取史密斯热水器的用户数据，而史密斯热水器并没有专业的数据服务团队，所以后续服务均需要这家公司来完成。这家企业在2013年的估值已经达到1亿美金，未来很可能就是谷歌、微软、IBM等巨头的收购对象。这类公司国内还有一些，他们都有可能在2015年5月上海举办的第六届中国物联网大会亮相，这对中国物联网企业而言，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同时也可能近距离地感觉到产业的炮声隆隆。

中国互联网协会理事长、也是中国电子学会物联网专委会的主任邬贺铨院士几年前就在笔者的专访中提出：物联网是不是一个生产型产业，而是一个服务型产业。前不久美团CEO王兴则提出，互联网并不会改变某个产业的底层结构（比如牛腩不可能被互联网改变到猪身上），最终改变的是服务形态与消费者的体验模式。王新霞认为，把互联网思维植入物联网行业，未来3到5年的物联网爆发点都将是这些中间层公司的，作为传统产业与科技巨头之间的“第三者”出现，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个世界。

互联网公司做智能硬件基本是“叶公好龙”

以可穿戴设备领舞的智能硬件目前在全球几乎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谷歌眼镜的退隐似乎已经说明问题，资本市场与媒体的狂热似乎并没有给产业本身带来多少温暖。中国在智能硬件领域到底有没有戏？王新霞说，从目前的形势看，BAT在车联网方面的发力倒可以关注，但中国互联网公司做智能硬件估计200%会失败，核心原因是我国在材料科学和产品设计上还有很多课需要补，希望通过原创生产一款颠覆性的可穿戴产品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基础不好。此外，对于国外的智能设备在进入中国市场同样将遭遇Facebook、Twitter一样的“困境”，因为它们搭载了谷歌、安卓等系统是国内互联网用户无法正常使用的。互联网公司独立做智能硬件基本没戏，收购与合营估计还会有机会，王新霞如是说。

除此之外，王新霞还提到一个让人莞尔的细节，BAT中的一家辟出一个专做智能硬件的部门，然后划拨的操作经费竟然是100万。100万，对于一个互联网创业公司似乎可以省吃俭用地活两年，但对于一个智能硬件的项目根本无从下手。近一年来，国内在互联网领域与传统领域的佼佼者也开始通过硬件的方式布局家庭物联网，从盒子、电视、空调等等不一而足，而他们的结局又会如何呢？王新霞提到她去年在美国参观CES的经历，中国的某家电厂商在展区布置了颇为豪华的展台，但是其曲面电视屏幕播放的画面确实跟苏宁、国美卖场一摸一样的风景画。所以，不是所谓核心技术与创新能力在抛弃我们，抛弃我们的可能是根深蒂固的思想，我们对互联网的商业生态依然像个路人，走到哪里都希望卖点什么。

互联网的原教旨主义者已经适应轻资产的运作模式，在遭遇智能硬件需要重资产运营的业务时，互联网思维和传统产业规律需要一场对决，最终需要两者达成和解后取长补短才可能形成新的商业运作形态，也许那时我们才可能看清产业互联网的真正面目。值得注意的是，微软与英特尔几乎在2014年同时在中国深圳宣布进军物联网，是深圳真正在全球媒体眼中由“山寨中心”变成“创新中心”了么？还是物联网的角斗场再次进入汽车产业的困境？看到结果的那一天也许并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