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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妇女自组织在水库移民后扶项目中的参与研究

2015-04-07陈绍军刘玉珍

水力发电 2015年8期
关键词:移民妇女葡萄

程 军,陈绍军,刘玉珍

(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8)

移民妇女自组织在水库移民后扶项目中的参与研究

程 军,陈绍军,刘玉珍

(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8)

回顾了移民后期扶持以及公众参与的相关研究,发现既有研究在后期扶持中的公众参与、微观层面移民参与、移民内部自组织或非正式组织方面存在不足。描述了S库区的葡萄种植项目,引入自组织的概念后分析了移民妇女自组织的自发性、组织性、草根性,进一步以此为基础分析了葡萄种植项目得以成功的四个重要原因。最后指出应该鼓励、培育移民自组织,并使其参与到移民后扶项目中来,建设和谐移民社会。

水库移民;妇女自组织;后扶项目;公众参与

1 问题提出及文献回顾

党和国家对于水库移民后期扶持工作高度重视,国务院于2006颁布了《关于完善大中型水库移民后期扶持政策的意见》(国发[2006]17号),以帮助水库移民脱贫致富,促进库区和移民安置区经济社会发展,保障新时期水利水电事业健康发展,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该《意见》指出:后期扶持资金能够直接发放给移民个人的应尽量发放到移民个人,用于移民生产生活补助;也可以实行项目扶持,用于解决移民村群众生产生活中存在的突出问题;还可以采取两者结合的方式;同时指出“具体方式由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在充分尊重移民意愿并听取移民村群众意见的基础上确定”,这从决策权上规定了移民作为主体在后期扶持方式选择方面的参与权。

在移民安置的过程中,作为移民工程的主体也是最主要的利益相关者,移民在移民安置过程中的参与权一直为相关的机构所重视。2001年,世行发表的OP4.12《非自愿移民》对移民的参与权作了详细规定,即“应与移民进行认真的协商,使他们有机会参与移民安置方案的规划和实施”,这实际上在政策层面赋予了移民在移民安置全过程中的参与权。

其后,移民公众参与研究在国内开始展开。董铭较早地阐释了公众参与法的内涵、特点与作用,并讨论了公众参与法在移民安置不同阶段的实现方法[1]。陈绍军针对移民参与存在的问题、影响移民参与的因素,从移民、实施机构、管理机构三个方面对公众参与的能力建设提出了建议[2],进一步的研究则明确指出参与式方法可应用于包括社会经济调查、移民安置计划编制、搬迁、收入恢复、移民监理等过程中[3]。

国内学者关于公众参与在移民安置过程中的应用研究呈现的总体状况是:

(1)关于移民在规划和实施阶段中的参与研究较多,而对于移民在后期扶持中的参与研究较少。这方面仅有的研究主要有施国庆等人关于水库移民在后期扶持规划中的参与研究[4]、陈绍军等关于参与式发展理论在水库移民后扶项目中的应用条件的研究等[5]。

(2)多为宏观层面的研究,微观层面呈明显不足。这种宏观的研究对于政策的制定或许颇有助益,但是这种研究对于实际工作的指导作用较为有限。塞尼曾指出,移民社会学的研究是被当作“行动研究”来设计和实施的,而不是当作传统的学院式研究[6]。这种行动研究实际上是指将社会学研究的发现和建议转化为社会政策,如此,对中、微观层次的移民在安置过程中具体的参与行动研究便是其中的内在之义。

(3)在移民安置过程中的公众参与研究中,多数研究要么将移民笼统地视为一个高度同质性的群体,要么就将其视为单个的个体,很少有研究关注移民内部的一些自组织或非正式组织,这与移民不是以个体或整体的身份,而是以组织成员身份进行参与的实际状况存在错位,这显然是欠妥的。

在三峡库区调研的基础上,本文以三峡移民村的葡萄种植项目为例,展示移民妇女自组织在后扶项目中的参与,并运用自组织的理论对其进行解析。

2 案例分析

H移民村,是由原行政村的内部的两个自然村的部分双淹户(即既淹地又淹房)集中安置到现在位置后形成的。搬迁后,移民原有的生产体系遭到破坏,原先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力开始大量外流,空心村现象开始出现, 所谓的“386199”,即妇女、儿童和老人成为主要的留守人群。留守妇女在“育小”、“顾老”之余,在聊天中产生了“想做点事情”的想法并将这一想法告知了村妇女主任。经村委、县移民局的协调,该村联系到了对口支援单位。葡萄种植是对口支援单位所在地的特色产业,经派出专家确认,H村的自然环境适合种植葡萄。经理论学习以及葡萄原产地现场培训,2006开始试种并获得成功,2007引进最新的葡萄品种并开始大面积推广。

该村的葡萄种植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优势:第一,在该村开展种植葡萄以前,该村所在县、镇的葡萄种植记录几乎为空白;第二,由于温度以及其他自然气候方面的差异,该村种植的葡萄要比原产地推迟上市,从而避免了与原产地的市场碰撞,反而形成了价格优势。2010年时,处于幼年期的果树已经为每个移民户带来1 000~3 000元不等的纯收入。目前,葡萄已经成为该村的一张名片,为农户带来了可观收入。可以说,H村的葡萄种植是成功的,而移民妇女自组织发挥的重要作用显然功不可没。

3 移民自组织的概念及其特点

自组织概念最初来源于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组织是事物的一种有序化的过程和构成方式。事物从无序走向有序、或从较低级有序到较高级有序的进化无外乎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自我组织起来实现有序化,即“自组织”方式;另一种则是“被组织”或“他组织”方式, 即在外界刺激下被动地从无序走向有序。协同学的创始人哈肯就明确地指出“如果一个系统在获得空间的、时间的或功能的结构过程中,没有外界的特定干涉,我们便说该体系是自组织的。这里‘特定’一词是指那种结构或功能并非外界强加给体系的,而且外界实际是以非特定方式作用于系统的”[7]。在这种意义上来理解,自组织是事物或系统自我组织起来实现有序化的过程和行为。实际上,自组织还可以理解为复杂事物或系统的一种进化机制或能力。南非学者保罗·西利亚斯就曾将自组织定义为“自组织是复杂系统的一种能力,它使得系统可以自发地、适应性地发展或改变其内部结构,以更好地应付或处理它们的环境。”[8]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移民自组织的概念呢?移民自组织可以理解为在移民安置的过程中,在移民系统(群体)的内部,为了改变由于工程建设导致的生产生活无序状况,移民自发组织起来使其生产生活重新走向新的有序的过程和行动。这反映了移民(系统)的一种能力。本文中的移民自组织至少具备了如下特点:

(1)自发性。在H村,妇女大多数都呆在家里,做着传统女性通常做的工作,“顾老育小”。但是在闲暇时,这些女性由一种闲聊开始,觉得应该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她们想要与搬迁前一样,为家庭贡献自己的力量。这实际上妇女主观能动性的发挥,这种能力一旦发挥,便会产生一种意想不到的强度和力量。

(2)组织性。也就是说移民妇女是通过“组织”联系起来的,尽管这种组织并没有像正式组织一样拥有自己的组织章程等,但是她们的活动,从“想做点事儿”一直到葡萄种植项目的成功,无疑都是有组织的,尽管这种“组织性”并非特别容易彰显。

(3)草根性。所谓的草根性归根到底是一种民间性,这实际上说明了移民自组织的基层性、非政府性。基层性决定了移民自组织的参与方式往往是一种自下而上式或是由其发展而至的一种交互式的参与,而不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方式,从而实现更好的参与目标,达到更好的参与效果[9]。有必要指出的是,这里的非政府性并不是表明移民自组织是一种与国家政府相对的力量。如果这种自组织在移民的生产生活中发挥了较为正面的影响力,且这种影响力得到基层精英或者政府的重视,草根行动者还具有向正式的、合法的制度化精英转变的可能[10]。

4 后扶项目成功的原因分析

一个成功的后扶项目上往往是多种因素共同促成的,其中关键要素的缺位则可能造成整个项目的失败。透过H村的葡萄种植项目不难发现,该项目之所以取得成功,与移民妇女自组织及其优势是紧密相连的。移民妇女自组织的优势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参与主体主观能动性的发挥。移民参与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实际上源于移民自组织的自发性特点。在移民安置包括在移民后扶项目设计、实施的过程中,移民作为参与的主体,完全应该而且可以全程参与其中的;但实际上,其参与力度一直是比较微弱的。余文学曾从六个方面分析了水库移民参与的现实问题,其中的两个方面分别是移民参与的主动性和自觉性比较低、移民参与的能力不足[11],此处移民参与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较低很可能既是一种原因也是一种结果。也就是说,正是由于移民自身的参与能力较低,以至于造成这样一种状况:地方政府官员认为不需要移民参与到移民安置过程中来,移民参与的制度化比较低,移民参与缺乏政策、法规的支持等,而这种状况反过来又会成为移民的参与能力提高的掣肘。因此,作为参与主体,移民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对于项目取得成功就显得至关重要。在该项目中,面对搬迁后生产生活的困难,她们很想发挥其自身能力为家庭做出自己的贡献。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经过多次“闲聊”,她们想做点事,她们将这种想法反映到村妇女主任并逐级反映到相关的移民决策机构。当移民局联系到对口支援方时,她们就葡萄种植的劳动程序、技术难度等问题充分的咨询了专家,在移民内部,她们又通过多次 “闲聊”的充分确认,她们一致认为她们能够做好葡萄种植。从无事可做到想做点事情,到项目内容的初步确定,再到技术培训直到项目的最终实施,自始至终都有着移民妇女积极主动的参与,她们的参与为其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创造了条件。正如钟学萍等指出,在研究中应该将研究建立在研究对象的长处而不是短处上,从这些妇女身上发掘对社会问题的潜在解决方案,而不是将她们想象成问题所在之处[12]。

(2)组织性的参与而非个体的参与。移民在参与的过程中,往往需要以组织成员的身份才能真正行使参与的权力。只有当移民以组织的形式行使权力时,才能发挥移民群体的力量。在H村,正是一群妇女抱成团,通过她们内部的“闲聊”,她们才一起参与到葡萄种植中来。妇女精英在组织内部引导组织的发展方向,也促进了组织性的增强。这种组织性的而非个体性的参与到项目中来,才使得葡萄种植得以较大面积展开并促进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也为当地发展移民经济起了示范带动作用。

(3)交互式的参与而非单向的参与。这实际上是源于移民组织的草根性。移民组织的草根性,也就是移民组织的基层性和非政府性决定了其在参与上自然体现为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在移民安置过程中,最为经常基本上都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政策执行过程,而按照政策和制度体系,移民在其中多为一种被动参与。当移民因为自身的利益受损或者出于维护某种利益,地方政府出于稳定社会的考虑,多将移民的活动控制在较小的范围内,他们的自下而上的参与行为在一个“玻璃天花板”的高度上就会被平静下来。这两种参与活动多是一种单向的参与,很难达到一种良好的参与效果。在H村,妇女“想做点事情”的想法最初源于基层,但是这种基层的想法在提出后,很快便得到上层的响应,并且引入了作为第三方的专家参与。在基层的努力下,在上层的支持下,在第三方的技术指导下,妇女们的“想法”最终成为现实。至此,在该项目中,实际上完成了一个自下而上、又完成了一个自上而下的一种交互式参与的过程。正是因为该项目中的移民妇女与当地政府、移民实施机构之间的交互式参与,才促成了该项目的成功。

(4)项目内容设计与参与主体的相互适应性。在H村的后扶项目中,参与主体是移民妇女。由于男女两性存在着社会性别差异,所以在后扶项目的规划、设计和实施中,必须采取社会性别的视角审视参与主体的差异性[13],以促进女性与项目之间的相互适应性[14]。葡萄种植对于种植人的要求,H村妇女完全能够胜任,使得女性在参与项目的过程中,不仅创造了经济价值,还有助于提高她们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亮了,做事儿的腰杆也挺得更直了。首先有妇女们准备做点事情的想法,其次再有移民机构的重视,然后才有妇女与上层的交互式参与,妇女们在参与的过程发现她们完全可以做好葡萄种植的相关工作。也就是说,妇女们与葡萄种植项目是相互适应的,从而最终使得该项目得以成功。

5 结论与思考

在中国,移民行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一种政府行为。因此,在移民安置的过程中只能是政府主导、移民适当参与。尽管这与世行、亚行等国际金融机构在参与理念上存在差异;但是在移民后扶项目中,移民必须参与到其中来,因为只有将移民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出来,使移民的参与达到一种组织性的而非个体性的、一种交互式的而非单向性的参与,使移民的参与主体与项目的内容设计达到一种相互适应,才可能真正取得移民后扶项目的成果。在本研究的案例中,移民妇女自组织的参与显然是一种成功参与的典型。但在实践中,在“稳定压倒一切”理念的指引下,似乎移民组织一旦形成就会形成一种与政府相对的力量,并进而导致冲突的爆发与升级[15],却不了解移民冲突的形成机制。这种理解上的误差让政府官员、移民干部害怕移民组织的形成,甚至迫使已经形成的移民组织解体,这显然是值得我们深思的。及时发现移民自组织,从政策层面给予培育、扶持,充分发挥移民(妇女)自组织的正面作用,同时又不至于对稳定形成威胁,应该是我们进一步探索的方向。孙海兵、段跃芳在研究中提出移民自主发展的生计能力,积极探索“公司+农户”、“公司+基地+农户”等经营模式[16]显然是有益的建议。但在实施中需要充分注意到移民自组织的特点及其优势,而不能越俎代庖,挤占移民自组织的生存和能力空间。

[1]董铭. 试论公众参与法在非自愿移民安置中的应用[J]. 河海大学学报: 哲社版, 2002(2): 66- 68.

[2]陈绍军. 我国非自愿移民安置过程中公众参与的能力建设[C]//水库经济论文集. 北京: 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 2003: 186- 189.

[3]陈绍军, 施国庆, 朱文龙, 等. 非自愿移民安置活动中的公众参与[J]. 水利水电科技进展, 2003(6): 24- 27.

[4]施国庆, 余文学, 等. 水库移民参与式村级后期扶持规划探讨[C]//水库经济论文集. 北京: 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 2003: 59- 67.

[5]陈绍军, 张春亮, 黄煌. 参与式发展理论在水库移民后扶项目中的应用初探[J]. 中国农村水利水电, 2011(6): 165- 168.

[6]迈克尔·M·塞尼. 移民·重建·发展[M]. 南京: 河海大学出版社, 1998: 103- 110.

[7][德]H. 哈肯. 协同学[M]. 上海: 科学普及出版社, 1998: 29.

[8][南非]保罗·西利亚斯. 复杂性与后现代主义——理解复杂系统[M]. 曾国屏, 译. 上海: 世纪出版集团, 2006: 125.

[9]龙腾飞, 张峻荣, 施国庆. 水库移民后期扶持规划的交互式公众参与模式[J]. 人民长江, 2008(5): 86- 88.

[10]应星. 草根动员与农民群体利益的表达机制[J]. 社会学研究, 2007(2): 1- 23.

[11]余文学. 水库移民引入参与机制的障碍[J]. 水利经济, 2006(1): 77- 80.

[12]钟学萍, 劳拉·罗斯克. 越界的挑战: 跨学科女性主义研究[M]. 上海: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3: 211.

[13]程军, 陈绍军, 等. 社会性别视角下移民妇女技能培训的策略分析[J]. 水力发电, 2015, 41(1): 8- 10.

[14]程军, 刘玉珍. 环保项目与女性的相互影响分析[J].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15(2): 105- 110.

[15]程军, 陈绍军. 水库移民社会冲突的过程模型探讨[J]. 河海大学学报: 哲社版, 2015(1): 48- 53.

[16]孙海兵, 段跃芳. 后期扶持对水库移民生计影响的研究[J]. 水力发电, 2013, 39(9): 9- 12.

(责任编辑 陈 萍)

Study on Resettlement’s Women Self-organizaton Participation in Late-stage Support Projects

CHENG Jun, CHEN Shaojun, LIU Yuzhe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Hohai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8, Jiangsu, China)

The reviews on related researches on resettlement late-stage support and public participation find that existing researches on public participation, resettlement participation in a micro level, resettlement self-organization and non-formal organization in late-stage support projects are fewer. Taking the grape cultivation project in Reservoir S as an example, the concept of self-organization is introduced to analyze the spontaneity, organization and grassroots of resettlement women self-organization, and four important reasons for the success of grape cultivation project are analyzed. It is proposed the development of resettlement self-organization should be promoted and the resettlement self-organization should be encouraged to participate the late-stage support projects for building a harmonious society.

reservoir resettlement; women self-organization; late-stage support project; public participation

2014- 11- 21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资助(13&ZD172)

程军(1981—),男,安徽肥西人,博士研究生,从事移民社会学与项目社会评价研究.

D632.4;TV622

A

0559- 9342(2015)08- 0009-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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