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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在木雕上重逢

2015-04-03敬一兵

岁月 2015年3期
关键词:阆中木雕祖先

敬一兵

四川阆中的木雕对我父亲来说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对象。哪怕就是在他懵懂的少年时期,山水环抱的阆中很想吃但却很少吃过的张飞牛肉,很想脱了衣裤畅游但却不敢下水的嘉陵江,时常令许多诗意念头在他脑海里倏忽而至,但最终都无法取代很想据为己有,却不能从木门木窗上掰下来的木雕在他脑袋里占据的位置。

父亲脸色寡白,黑亮的头发似一片瓦甩在额头上,衣着并不鲜亮但却十分整洁。这让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刚从田埂上走来的农民后代,反而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的,我父亲在阆中期间就是一个学生。只不过他对书本并不十分感兴趣而是对木雕情有独钟,这点可以从他与木雕相逢的时候,目光就会闪烁不定,明晃晃地散发出浑然天就般的痴迷神情中得到证明。在周围被生计煎熬成木讷黯然的众多眼神中,他的那种眼神显得格外瞩目。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不是他和木雕有着某种隐秘的机缘,反正只要他一看见木雕上耕牛健壮的体魄,就会在自己心中生出想当一名武侠的冲动。

体魄健壮的木雕牛在他的眼睛里日积月累,武侠的冲动就在他的心里草长莺飞。即便他努力朝着仗剑逡巡的武侠气质靠拢,但他喜欢走路的时候捡几枚小鹅卵石在手中扔来扔去的行为,无意之间还是把自己像是朝茫茫大海扔出去的一个漂流瓶,离武侠气质的岸边越来越远难得再有机会相遇的本质泄露出来了。总是让他幼稚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武侠冲动,在那个时候只属于他感官上的美学意义,而不属于他的灵魂意义。

绕城而过的嘉陵江,让阆中的气候变成了一个闪灵而没有一刻能够安静下来。那时的父亲就是在这种不安分的气候中,养成了莫衷一是逞强好胜没有理性的少年性格。对于一个求学的学生来说,缺乏缜密思考和决定自己走向的脑筋是不能怪罪于他的。他每天出门去读书,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去学堂,明天就会改去武馆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了。我虽然不清楚父亲是在哪一天行走在古老街道的青石板上,走着走着心中就忽然降临了神灵,让他彻底放弃了武侠梦,做出到西南政法学院去读书的决定。但我却相信,还是青石板街道两旁那些坊院留在他眼睛里的木雕,在这个突然到来的决定中起了一定的作用。生前父亲给我说过,他就是带着眼睛里的木雕,从阆中走向了通往中共中央西南局的人生道路的。如今父亲又带着留在他印象中的木雕,走进了洁净如洗的天堂去与他的祖先们相聚了。

吊古寻幽,催人感念。少年的父亲也许并不知道木雕是祖先拴住他的游子心的信物。中年的父亲也许并不在意木雕对他的暗示。等到晚年的父亲对木雕大彻大悟的时候,他只能在天堂里思念木雕了。

父亲生前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经常骂我也骂偏袒我的母亲。即便很多时候我无法忍受他的所作所为,但这一点也没有妨碍父亲的影子自由自在地逗留在我的脑海中。哪怕就是父亲驾鹤仙去了,把他的骨灰撒落在了千里之外的云贵高原,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他的灵魂还是义无返顾地回到了阆中,重新蛰伏在了阆中的木雕里面。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形,为什么我一次次来到阆中的时候,听过很多人的话语和看过很多的景致,都无法撼动或者遮蔽、替代木雕在我脑海里占据的位置呢?

木雕就是父亲给我留在阆中的信物,好让我按图索骥在阆中找到他的灵魂。我的这个印象,来自于我在阆中的张家小院和秦家大院里看见的木雕。木雕图案随了我的目光在木门木窗上蔓延,直到被门窗的边缘裁断。然而它们的走势,还是穿过萦绕在院内回廊曲径中的天光和微风,与我记忆中父亲在家具上雕凿的木线条连接在了一起。

父亲生前在从事党政工作之余,为了躲避上门说情讨要官职的人,时常在厨房里用买来的边角余料做床头柜、书桌、椅子和其他家具。家具做好后他总是要刷一层清光漆。清光漆的确可以让他的家具瞬间变得光滑透亮,却也在瞬间把他十分笨拙的木工手艺,还有使用简陋工具留下的粗糙痕迹无情地彻底暴露出来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对自己用极其认真的态度做出来的家具感到十分满意,仿佛他做的家具就是他目不窥园写就的一部心灵书籍。他特别喜欢蹲在地上,嘴巴上叼着吊起很长一截烟灰的香烟,对家具的各个部位凿出一些立体的线条来进行装饰。看得出来,他用刻刀和钻子一下一下雕凿线条的时候,简洁的木雕线条也在用自己的长度淋漓尽致地刻画着他的命运。有意无意之间,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和阆中的木雕靠近,和他的祖先靠近。

阆中坊院里的木雕,大多是由网格、锯齿和菱形重回纹线与花卉、动物图案所组成的。我见得最多的是莲花和耕牛。这些木雕上的花卉和动物,是祖先用刻刀、钻子把它们从自然界中移植或圈养到木门以及窗棂上,然后伴随祖先的脚步,在木质的道路上从宋代末期一直走到了今天我的眼前。木雕的莲花还在栩栩如生地绽放,木雕的耕牛还在惟妙惟肖地传递着自己的神情。我不知道是哪一位匠人把这些花卉和动物搬迁到木门以及窗棂上的,但从花卉和动物不知疲倦的生长状态里,我还是能够看出这位木雕匠人,一定是用尽了他的情感、心血、精髓还有他对生命的全部感受,才在他的每一次精心雕刻的后面,留下了如此细致精湛的生命故事的篇章,才让花卉和动物在木门木窗上再次找到了自由生活的真正空间。

精妙绝伦的木雕,在我父亲刻出来的那些显得十分笨拙幼稚和彷徨的木质线条面前,构成了一幅巨大的风景。父亲是怎样婉转曲折地找到了木质线条,并用木质线条来表达自己敬重和追寻祖先的方式这还是其次,关键是父亲的灵魂,大概就是沿循了父亲生前在家具上刻出来的木质线条,才走进了他曾经在阆中生活时与他相伴了好几年的木雕里面,一边不亦乐乎与祖先相逢,一边等候着属于自己的肉身再次出现。

张家小院里的木雕上,那些菱形重回纹线一点也不顾及叩嗒嗒的雨声连同我的目光光顾它们的身躯,继续一丝不苟地铺排着它们循环往复的对称姿势。花卉和叶子妩媚的曲线,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表现出兴奋或者炫耀的意思,依旧埋头斟酌它们之间环环相扣的方式和紧密度。甚至就连栖息在木雕上面的动物,也没有被梭织往来的人流和品茗聊天的噪声骚扰而生出惊恐的举动,还是淡定从容地审视着它们自己在花卉、树叶和菱形重回纹线之间的位置和角度。木雕上的所有图案,就是这样在平静中抱着虔诚的态度皈依了木质世界。其情其景,简直像是《诗经》里唱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就是弃世俗飞神形的缘分啊!

木雕上图案严密对称、环环相扣和彼此紧密契合的情形,少年时期曾经让父亲在阆中为之心旷神怡,眼睛和心思都跟着这些木雕图案亲亲热热快快活活地跑来跑去,仿佛木雕的图案生来就是专门用来攫住他的身心的。直到他离开阆中最后辗转来到西南局工作后,严密对称、环环相扣和彼此紧密契合的木雕图案,才从飘飘摇摇的快活中沉寂下来,变成了一幅秩序井然的逻辑网络画面。白天上班学文件,找人谈话,开会发言,晚上回家伏案写稿或者批注各种材料,按部就班的工作习惯类似高楼大厦切出来的深谷般的街道,在他的脑袋里逐渐留下了缜密逻辑的深刻意识。很多时候,缜密的逻辑意识可以扼杀一个人的幸福细胞,乃至灵性豪爽的血肉之躯。父亲并没有怨恨阆中的木雕图案剥夺了中年以后的他的武侠梦,让他成了一个目不斜视自视清高的干部,而不是他少年时期渴望过的大武侠。

夏日的天空再度布满灰翳。张家小院和琳琅满目的木雕又回到它们原本的古老和沉郁之中。我一边喝茶一边专心致志看木雕。阆中的木雕,我从第一眼看见它就喜欢上了它。精美绝伦的莲花和牛的图案,还有做工考究令人赞叹的手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大概此刻的木雕已经感应到了我追寻父亲的敬仰之心,在微风和树叶摇曳的间隙,一点一点在木雕图案的轮廓和线条上凸现出了我父亲的影子。我和父亲已经分别三年了,但在木雕凸现出来的父亲影子上,他的身材和穿着没有什么变化,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神态,一改过去那种正统严肃的模样,变成了祥和可亲的崭新神态。不用我想象都可以知道,父亲神态的变化自然是得益于木雕创造了他和祖先相逢的场所,从此使他畅快惬意起来。

阆中的木雕始终对莲花和牛不离不弃,我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制作木雕的匠人先辈对莲花和牛情有独钟。先辈们制作木雕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浪漫情怀和诗意念头,完全就是采用写实的手法,把他们在生活中五味杂陈的感悟虔诚庄重地再现到木头上,情形与那些比丘们天天神情庄重地在寺庙中抄写经书是一样的。木雕上的莲花,应该就是木雕匠人这种既庄重又虔诚的心态的写照和证明。而那些随处可见的牛,栩栩如生地扣合了那个时候的匠人,大多是牵着耕牛沿循嘉陵江或者从山上下来走到阆中后,彼此相依一边劳作一边生活的全部韵律和节奏。跋涉路上随处可见岩石风化的痕迹,特别是雨后淤泥将野草覆盖的境况,让先辈们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只有把莲花和牛安放在木雕中,才不至于被风沙折磨被雨点溅起的污泥遮盖,才能够在木雕上躲过一场场雨水和一场场直指生命的浩劫,年复一年把祖先和他们自己的生活细节真实地展现出来。

那些名目繁多的木质直线和曲线,像是未被邀请就直端端闯进木雕中的孩子们,相互挤挤挨挨磕磕绊绊,尽是手脚都不晓得应该放在什么地方的那种拘束和紧张的模样,唤醒了沉睡在我身上多年的诗意念头。从外观的整体上看,这些直线和曲线的木质线条,像是莲花旁边荡起的水纹也像是牛蹄下茂密的草原。高阁依云绿映朱栏,或者曲池穿牖水周堂下,本身就是属于天堂的构筑元素。它们现在集中出现在木雕上,只能说明一个木雕应该就是一个天堂,一个世外桃源。

诗意荡漾的念头延伸了我的生理视觉。我甚至能够看见父亲在天堂里和祖先重逢的各种场景——他们先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开始摇晃手臂打招呼,走近了就相互握手拥抱,然后各自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礼物赠送给对方。父亲送给祖先的礼物就是他做家具的简陋工具,一把已经生锈的刨刀,一支木柄已经开裂的钻子,还有一把刀锋已经迟钝了的刻刀而不是他的笔或者他写的书籍。在天堂里几乎没有什么用途的木工工具被父亲视如珍宝送给祖先,完全是出自于他的惜物心情,来自物质匮乏时代的人都有这样的共性。祖先送给我父亲的礼物是莲花和牛。交换完礼物,他们就相互簇拥着朝木雕的深处走去。在他们行走的前方,是一片雨露充沛、阳光明媚、林木繁盛和鸟语花香的明代至清代的广阔世界。父亲与祖先们就是在那里彼此和睦相处,没有先来后到的顺序也没有贫富贵贱的区别,有的都是惺惺相惜的那种真挚情愫。

难怪凡是去了天堂的人,包括我的父亲,没有一个人愿意返回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红尘中来,告诉我们天堂是个什么模样。原来他们在天堂里愉快生活流连忘返的根本原因,一方面是他们整天都在用天堂中的温度和爱孵化自己诗意和虔诚的心灵种子,另一方面就是贪婪、倾轧、争斗、功利、荣辱和谎言这类可以令身体腐烂灵魂发臭的东西,可能存在于我周围的现实中,但绝对不会存在于天堂,或者天堂缩影的一个木雕里面。

夏天的阆中古城有连片的瓦房,瓦房下面有连片的木雕。于是每当雨水降临的时候,瓦房就成了一架架巨大的秦筝,弹奏出或衔枚疾走的喧豗澎湃弦音,或绵延杳然若天外鸣的嘤嘤柔曲。而瓦房下面的木雕中栖息的那些曾经遇雨无数的祖先们,还有他们种出来的莲花和喂养的耕牛,自然也就成了天籁的倾听者。触景生情之中,不是愀然伤神就是憣然心动。雨天能够驻足在这种环境里的游人已经很少了,能够与木雕中的祖先一道倾听秦筝弹奏的知音又是谁呢?

明代太久远,清代也裹满了历史的尘埃,我们回溯的目光已经无法企及。但是近在咫尺的木雕,却也很少有人能够真正静下心来观赏和揣摩,这确实是一件憾事。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和静谧的木雕共同置身在古老沉郁的张家小院里,是最能催生出一个人的思念之情的。我在这个时候,特别思念走进了木雕中的父亲,也特别愧疚于在他弥留之际我没有守护在他的身边,没有成为一个孝子送他最后一程。升入了天堂的父亲应该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应该已经原谅了我与他顶牛闹别扭的顽蛮性格。这不是我的臆断,而是来自于雨中的木雕依旧恬淡沉静的模样。

我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看过木雕,现在又在雨天里看木雕。巨大的反差让木雕在晴天显得鲜亮快活,在雨天显得阴郁沉重的情形也格外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球。木雕对天气做出光泽上的变化反应,与其说是对自然的一种应正,还不如说成是木雕里栖息的我的父亲和与他重逢的祖先们的情感在变化。这条认识木雕的线索太重要了。

穿过雕花窗棂的木格空隙,我的眼光与一只掠过雨天飞向街对面瓦檐下的麻雀相遇在了一起。麻雀驻足在瓦檐下,摇摆着它的小脑袋东张西望确认没有危险存在后,使劲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心安理得地一边躲雨一边梳理它的羽毛。阴霾的天空映衬出了麻雀的孤独。麻雀很快就凭借静谧的雕花窗棂,把它的孤独传染到了我的身上,并泛化出了伤感的情绪。

不晓得在木雕中的父亲此刻伤感了没有,但我却替父亲也替自己开始伤感起来了。父亲阔别阆中几十年了,他曾经生活的环境已经物非人也非了,就连新修的大厦它的高度早就超过了父亲学生时代的那些瓦房和我儿时放飞风筝的高度,它的深度也超过了过去掩埋死人的深度。斗转星移河水向东流本无可厚非,可是我们改造城市的发展步伐,往往要以踏碎祖先的遗物为代价,确实有些让我伤感。现在还留在父亲脑海里的许多瓦房,特别是曾经让父亲心旷神怡的锦屏书院、孙家大院、贺家大院、殷家牌坊、草堂寺街和古城南段临水街道的那些成片的瓦房如今已经拆除了,瓦片和木雕也早就星散四野不知身在何方了。栖息在木雕中的父亲和祖先们,一夜之间又从安定的诗意生活中出走,再次变成了在茫茫旷野中辛劳跋涉的孤魂野鬼了。

木雕是祖先的遗物。我引以为自豪的历史,说白了也是祖先的历史。我每天走过的路,呼吸过的空气,沐浴过的阳光,吃掉了的粮食,何尝又不是祖先曾经走过沐浴过和吃过的呢?事实上,我天天都是生活在祖先的遗物之中的。我们用推土机吊车拆除或者粉碎了的木雕,实际上就是祖先留给我们也是留给他们自己的一个信物。我们在拆除祖先的遗物时,有没有认真想过,倘若祖先的灵魂有朝一日逡巡到此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够获得木雕的指引,准确地找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

许多时候,毫不相干的事物能够在冥冥之中相互倾轧在一起,这不是意外而是它们之间的一种心灵契约在延伸。比如此刻这只穿过雕花窗棂的孤独麻雀,就与荷兰一条铺满了小石板的街道上,一个孤独的老人站在寒风和霏霏细雨中卖唱的画面的契合在了一起。“每当我心情低落,我的灵魂如此疲惫。每当麻烦接踵而至,我的内心苦不堪言。然后,我会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直到你出现陪我坐一会儿……”《您鼓舞了我》这首令我泪流满面的歌曲和歌词,就是我全部心声的真实记录。

我此刻确实只想伴着霏霏细雨坐在凳子上看张家小院里的木雕,等待着我父亲的灵魂再次从木雕中现身,然后倾听他述说他与祖先重逢的细节,分享他与祖先生活的快乐。可是,在阴霾的雨天,父亲没有从木雕里现身,只有穿堂风从木雕上折返回来。它一路向我走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让沉浸在伤感中的我怎么听都像是父亲在对我说,我的阆中我的痛,抑或是父亲也在吟唱着《您鼓舞了我》的歌曲。父亲的这句话和他吟唱的歌曲,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含义,而我只能够去意会和感应。

我像一只疲惫的麻雀,为了追寻父亲的灵魂在一年之间不辞辛劳往返于阆中,亲身经历的、听见的和看见的事物,疼痛多于愉悦思念多于恬淡。张家小院里的木雕,就是佐证和丈量我内心世界和内心质量的参照物。自从我和父亲在木雕上重逢后,我就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木雕应该就是我父亲最为恒久和抒情的器官,也是他的灵魂和被灵魂驮载着的,与我的身心解不开的血脉情结所在。父亲之所以要说我的阆中我的痛,或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吟唱《您鼓舞了我》,现在在我看来已经不是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是一个巨大的奇迹。父亲的语言和吟唱,是因为木雕可以用自己的沉寂抵御红尘世界的喧嚣和滋扰,是可以让他和祖先们的仁厚之爱得以绵延不绝的内心使然。

估计我的肉身今后出现在古城的次数会减少了,但这一点也不影响父亲在阆中的木雕中继续与祖先们重逢,也不影响我的记忆和怀念继续尾随父亲的灵魂访问阆中。因为,木雕把我与父亲重逢后父亲思念我的细节向我进行的叙述,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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