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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人圆形崇拜看中国传统审美文化心理

2015-04-02王培娟

山东社会科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崇拜圆形古人

王培娟

(山东财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从古人圆形崇拜看中国传统审美文化心理

王培娟

(山东财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圆形作为生活中常见的几何图形,曾经受到中国古人的极大关注并被渗入中华民族的心理层面,濡染了浓厚又独特的民族审美文化色彩。本文试图解析我国古人在对日月、天地、生殖生命的认知和体验中形成的圆形崇拜,并进一步挖掘这种圆形崇拜对中国传统审美文化心理的影响。圆满备足、和谐均衡、生生不息是这种圆形审美心理的三个要点。

圆形崇拜;圆满备足;和谐均衡;生生不息

“圆”作为几何图形,包含平面和立体两方面的内涵。在平面上,圆是与中心定点距离相等的动点轨迹;在立体上,圆是空间到定点距离等于定长的所有点组成的图形。圆本身具有的弯曲、柔和、流畅的特性具有极大的魅力。大自然中的圆形事物数不胜数,当人们观看这些圆形物体时,因为圆周的每一点都处在不同的位置,所以人的视觉不会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点上,而要不断地变换角度和方位,将视线不断转向新的位置,这样人们对圆的欣赏就会不断获得新鲜的美感。人们最初对圆形事物只是进行形式欣赏,但这种形式又会逐渐渗入人类的心理层面,在各个民族中被濡染了浓厚又独特的民族审美文化色彩。中国古文明发源地在中原黄河流域,以农耕为主,古人靠天种地,那里四季交替明显,日月有规律地升降。因此,特殊的地理环境、民族生活方式再加上特殊的历史文化,使得“圆”在中国人的审美文化心理中具有了异于其他民族的独特性。这一点从中国古人的民族文化崇拜中可以寻找到根源。

一、中国古人的圆形崇拜

首先看中国古人对日月的崇拜。太阳和月亮在很多情况下是以圆形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中华民族的原始初民曾经长期沿袭着有规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太阳光普照着大地,给万物以生机,无疑对古人的日常生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月亮,在古代是人们夜晚照明的主要光源,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作为太阳的反射光,月光是阴柔不刺眼的冷光,更容易引发人的幽思。因此,当人们长期被日与月的光辉笼罩时,不由自主地会对它们产生虔诚的敬仰与崇拜心理,甚至将之奉为神灵。从《山海经》记载来看,中国最早的太阳崇拜起源于山东东部的沿海一带,后人在山东大汶口文化遗址第三期文化遗存中发现了绘有太阳纹的彩陶片。南方的珠江流域也有太阳崇拜文化的迹象,如三星堆遗址二号坑出土了六件青铜材质的轮形器,其外形呈圆形,中心的大圆代表太阳,外围有轮辐般的放射状直条,表示太阳四射的光芒。这些文物印证了当时人类对太阳的重视和膜拜。随着中国古人想象力的延伸,夸父逐日、后羿射日、六龙回日、嫦娥奔月等神话传说出现,日和月的神性意味更强了。就月亮而言,它不再是科学意义上的星球,而成为一种具有阴柔美、被寄寓诗情画意的事物,许多称谓如蟾宫、婵娟、冰镜、玉轮等都体现了这一点。虽然月亮的轮廓有圆有缺,但圆形的月亮更显圆满,月光也更皎洁明亮。正月十五是新年伊始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中国人有闹花灯的习俗。圆形的灯笼与这一天夜晚天空的圆月相互对照,更增添了一份团圆满足之感。到了月圆的中秋节,我国民间从很早就大兴赏月、祭月、吃月饼的活动。由此,圆形成了团圆的象征。以上所述的日、月轮廓皆为圆形,而这种由圆的外形而形成的抽象心理寓意,也进入中国人的文化心理世界。

再来看我国古人对天地的崇拜。“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由于认识水平有限,中国人对天地的最早设想是天为圆而地为方。甲骨文中“天”这个字,常见的写法是在人的头顶上顶着一个圆点或圆圈,这是有记载的“天圆”之说的较早证据。古人有“盖天说”,认为高高在上的苍天就像一口圆形大锅笼罩着四野。另一种“浑天说”则认为天地形体就像鸟卵,天包于地外:“浑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转如车毂之运也。”①[汉]张衡:《浑天仪注》,载《晋书》卷十一,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81页。“天圆地方”观念在我国古代器物、钱币、建筑等很多方面都有所体现。例如在古玉器中,环、壁、琮、瑗等造型都与圆有关,其中祭祀用的礼器玉琮,外部为方,像地之形;内部为圆,像天之貌;中间的圆柱形穿孔象征着天与地的贯通。在古代建筑中,最能体现天地方圆观念的当然要属天坛和地坛了。天坛的圜丘圆形造型为祭天所做,表现了天圆思想,圜丘台阶有九层则象征着九重天界。与此相对照,地坛平面的方形则体现了古人对大地形貌的理解。为什么会产生天圆地方说呢?最早可能来自于视觉的直观感受,人们看到苍天笼罩着大地就觉得天应该是圆的,这样才能把大地罩住,而大地又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后来这种天圆地方观又被衍变为一种宇宙阴阳观。天道圆,地道方。天为阳,地为阴。天地有别,阴阳各异,圆方不同,它们互为依托。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虽然中国古人提到了“地方”观念,但是在古人的思想意识中,“地”就在他们身边,与之非常熟悉、亲近;而“天”则离他们非常遥远,就会显得神秘莫测。从心理学的角度讲,神秘的事物更容易让人觉得尊贵并心生敬畏。《系辞·上》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②[宋]朱熹注:《周易本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56页。天对应着阳,为男,为君,为父,为夫;而地对应着阴,为女,为臣,为母,为妇。所以人们认为“天”的地位要远远地大于“地”。因此,“天圆”在中国古人心中要重于“地方”观念,这也正是本文在这里重点探讨“圆”而非“方”的原因之一。而这种天圆思想无疑对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心理有重要意义。

最后来看中国古人的生殖与生命崇拜。我们的原始人类对生命的感知充满了敬畏感。古人往往用圆形饱满的女性乳房、动物腹部造型来表现对生命繁衍生殖能力的崇拜。西安半坡遗址出土的带有蛙纹的彩陶盆器中,蛙形腹部鼓胀、近乎圆形,虽然看起来有点滑稽与夸张,但是却蕴含着中国古人对多子多孙、后代繁盛的生殖能力的膜拜,也表达了他们渴望延续后代、种族繁衍不灭的美好心理。还有生育力强的其他生物,比如鱼的形象也较多地出现在原始器物中。在我国西藏日土县任姆栋岩画中,左侧画了一条大鱼,首尾相接呈圆形,腹内有十条小鱼。还有许多原始岩画,象征子宫、女阴的图像也多是圆形或椭圆形的,有时还会在女性人物图像周围画上诸多个圆点,以此来暗示旺盛的生命力和繁衍能力。这些迹象表明,圆形和人类生殖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再来看我国古人的生命认知——由于科学知识的匮乏,人类的思维经验受到局限,对生死现象无法给予合理的解释,他们的认知更多靠揣测和想象。人们往往认为人是有灵魂的,一个人死去后其魂灵犹存,并且会默默庇护自己的后人。所以,在我国供奉祖先、设立亡人牌位的规矩一直延续下来。早期社会中,人们会用直观的人像尤其是圆形的人面像来表示逝去的亡灵,有的地方则是用抽象的圆形、椭圆形人面像。也许是因为人的脸部和眼睛、鼻孔、口唇等都接近圆形,人们便把人的生命和圆形联系起来。在我国贺兰山岩画的考察中,考古学者们发现了一幅画:一个貌似跪在地上、举起双臂的简易人形,右上方则是一个螺旋线构成的大圆。学者们分析,这里的螺旋大圆应该是具有神性意味,代表祖先或者生命;此人做出顶礼膜拜的动作,可见当时人类对圆神的崇敬。因此在中国人的传统心理中,生命力和圆形有着密切的联系。

二、圆形崇拜所体现的中国人审美文化心理

巫术崇拜就像人类童年阶段的梦,它们在潜意识间表达出当时人类的心理活动与向往追求,并逐渐延伸扩展到审美文化和艺术创造领域,圆形崇拜也是如此。我国古人对日、月、天的崇拜,最早来自于它们在人类生活中的重要性。由于它们的外观形体为圆形(日、月),或者人们最初认为它们呈圆形(天),继而产生了人类对圆形这种抽象形式的崇拜。生殖崇拜中,圆滚滚的事物本意味着饱满多子,后来也将这种崇拜抽象化为对圆形的喜爱。于是,中国古人的文化心理有了归一性,那就是圆形心理。从以上所述的日月天地、生殖生命等巫术崇拜及衍生艺术的视点考察,中国人的这种圆形审美文化心理可以归结为以下几个特征:

一是对圆满备全的向往。试想一下,太阳的光辉若不能普照大地,万物便会失去生机和温暖。月亮假如总是弯弯的残月,则显得残缺有憾、光芒黯淡。如果某种雌性生物的肚子瘪瘪的,生命的后代就难以得到延续,这是一种生命力弱的体现。相反,圆形的事物则寓意饱满。《吕氏春秋·审时》曰:“是以得时之禾,长秱长穗,大本而茎杀,疏穖而穗大,其粟圆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强。”①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学林出版社1984年版,第1788页。高诱在这里注:“圆,丰满也。”钱锺书也曾说:“窃尝谓形之浑简完备者,无过于圆。”②钱锺书:《谈艺录》,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11页。天是广阔无边、巨大包容的,我国的古人认其形状为圆形,也就肯定了“圆”所具有的周全备足的特性。也许正是受这种圆满心理的影响,中国人渴望团圆。到了重大民俗节日如春节、中秋节,不管你身在何方,到了这个时候都要尽量回到家里与家人团聚,大家围坐在一起聚餐、聊天,感受团圆的幸福。正月十五时要吃元宵——元宵又叫汤圆、圆子,其圆形的形状是取其团团圆圆之意。与之类似,除夕吃团圆饭、冬至前夜搓丸(每人用手掌把糯米面搓成像桂圆核一般大的丸子)等地方风俗也来自于这种抽象的圆满心理。不仅是民间风俗,艺术创造也是如此。我国古代的戏曲艺术作品总是喜欢安排“大团圆”式的叙事结局,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并不圆满的悲剧故事,像在一般传说中被镇在雷锋塔之下的白素贞,到了《雷锋塔传奇》中也被安排成最终功业圆满升天。这种结局安排,体现了中国人对美满生活的盼望。传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心理,在这种人为设置的“大团圆”结局中得到了应验,这可看作中国圆形心理的体现之一。在文学方面,齐梁之际的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多次谈及文章写作要圆备浑厚的要领。例如《熔裁》篇提出选材时要首尾圆和、条贯统序,即使手头有好的素材,为了文章的统一也要割舍。《丽辞》篇中谈到假如文章缺乏异采、碌碌平庸,就很难引起读者的注意,所以应该使文章理圆事密、联璧其章才可。《知音》篇则从文章鉴赏的角度出发,要求鉴赏者从“位体”、“置辞”、“通变”、“奇正”、“事义”、“宫商”等多角度全方面地考察作品,不要拘泥于个人的喜好,要有亲身的创作和批评实践的体验,达到“圆照之象”:“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故圆照之象,务先博观。”③周振甫:《文心雕龙今译》,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438页。这种体现在文章写作中的圆备理念,其实也是中国文人所具有的圆形心理的一种表现。

二是对和谐均衡之美的追求。从“圆”这个图形本身来看——从圆心到圆周任何一点的距离都是相等的,穿过圆心任何一条直径都能把圆分成完全均等的两部分。所以,圆形从视觉角度看是一种高度对称与均衡的图形,这是一种和谐的美。我国古代民俗艺术中有许多团花图案,很好地展现了圆的和谐美感。作为中国传统装饰纹样,团花纹样在织物、陶瓷、铜镜、绘画、结艺、剪纸中都会出现,它主要指以各种花花草草、飞鸟鱼虫、龙凤和其他动物等组成的圆形纹样,寓意着吉祥如意等美好内涵。这种圆形花样在形式方面最大的特点就是和谐均衡。团花图案往往单纯中包孕丰富,疏散中有密集,枯中有润,开中有合,将多样性的统一做到极致。北京故宫坤宁宫顶棚的龙凤呈祥团花图案中,龙与凤首尾相交,周围又有两圈环形纹样,可谓对称中有变化。一些由吉祥文字变形而为圆形的图案,也可以看作团花的一种。古人常用的吉祥文字有“喜”、“禄”、“福”、“寿”等,它们经过圆化的艺术处理以后,圆形化的外观形式与内在和谐圆满的寓意交融在一起,被人们广泛使用。大英博物馆藏清代的青花五福捧寿如意纹盘,是一个圆形的青花瓷盘,盘中除了两圈圆形如意纹饰之外,中间图案是五只蝙蝠(和“福”谐音,寓意幸福)围着一个圆形的“寿”字,形成“五福捧寿”的主题;还有一个黄釉绘彩多福多寿盘,二十多个圆形的“寿”字有规律地组合在盘中,不仅形式均衡有序,其祝福多寿的寓意也包容其中。此外,隋唐以后发展起来的宝相花纹样也大多呈圆形或类圆形,它的纹路往往从中心向外呈发散状,花瓣层层交错,比刚才提到的团花纹饰更显得繁富端庄,而其对称、均衡造就的和谐效果显而易见。还有一些民间的泥塑、陶塑玩具,也多塑成圆形或团形。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些玩具多用于人们放在手中把玩,而圆形的东西没有棱角,放在手中感觉光滑圆润,更便于玩赏。以上讲的都是形式上的和谐,从另一方面看,正因为圆圆的事物给人一种匀称不偏斜的感觉,视觉的和谐又会进一步造就人际关系的和谐以及心理满足的和谐。每当圆月当空,我们的内心深处往往易产生一份稳定感。这也难怪人们常常把农历十五看作团圆之夜,其实体现的也是一种关系的和谐。苏州近代有一些桃花坞年画,画中的大阿福不仅形态圆润,而且手拉一张条幅,上书各种吉祥祝语:和气吉祥、一团和气、恭喜发财等。用和美的祈福与圆形外貌相结合的纹样,来展示老百姓对和谐生活的企盼,圆形的民族心理内涵更丰厚了。

三是运转与生生不息的思想。中华民族是一个智慧的民族,古人在观察自然奥妙的过程中,也在用心思索着天行之道。日升日降、月出月落、天地变幻、生命更迭,体现出世界与人类发展变化的循环规律,由此也延伸出圆形的灵活圆转、周旋运动的象征意义,这使得古人对圆的认识更深化了。古字“圆”与“圜”相同。“圜”在许慎的《说文》中被解释为“天体”,天体的运行自然是循环往复的,可见圆具有运动流转的特性。这种思想最终形成了一种圆道观,或者叫圜道观。《周易》思想就建立在天地万物均在不断运动变化的认识基础上。这种观点认为,宇宙万物都在永恒不断地进行着循环往复的圆周运动,任何自然现象和社会事物的发生、发展和灭亡都在这样一种圆周运动中进行。这种圆形思维从整体、运动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将整个世界看作一个既融合着阴阳、动静、刚柔等对立因素但同时又归于统一的大圆。秦汉时期由吕不韦及门客等编纂的《吕氏春秋》中专列《圜道》一篇,用各种自然现象来说明天地和生命运行之道:“日夜一周,圜道也。月躔二十八宿,轸与角属,圜道也。精行四时,一上一下,各与遇,圜道也。物动则萌,萌而生,生而长,长而大,大而成,成乃衰,衰乃杀,杀乃藏,圜道也。云气西行,云云然,冬夏不辍;水泉东流,日夜不休。上不竭,下不满,小为大,重为轻,圜道也。黄帝曰:帝无常处也,有处者乃无处也。以言不刑蹇,圜道也。人之窍九,一有所居则八虚,八虚甚久则身毙。故唯而听,唯止;听而视,听止:以言说一。一不欲留,留运为败,圜道也。”①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学林出版社1984年版,第172页。而《大乐》篇也以圜道哲学观说明了音乐的起源。世界不亡,生命不绝,万物皆运转不止,这是人类一种美好的企盼。圆使动,方使静——圆形从构图看,确实从视觉上给人一种运动感,由此展现出活泼多动的特性,展现生命的生机勃勃和旺盛活力。这种流动不居的宇宙循环特性也运用于文化艺术创作和审美活动中。比如中国传统的绘画和书法艺术,一向讲究用笔要流畅不滞。书法艺术中的草书、行书,就像行云流水一般,多使用连笔、圆转之笔,给人一种生动活泼的感觉。在笔法上变化多端,同一个字有时会有多种运笔方法,使艺术的表现空间大大拓展了。书法写作中不仅讲究运笔的圆与逆,其内在气韵的流动也是圆的。这种特点赋予书法艺术以动感的生命气息,那凝固的线条似乎和天地之精神相互贯通,形成连绵不绝、往复流通的曲线生命之圆。点线的连接、行与行之间的转折,使书法作品血脉相通、迂回周流。作品中字的笔画彼此对望,整体看上去似断还连、此起彼伏,宛若连贯的珠线,一气呵成。至于蓄丰涵美的中国绘画,特别强调气韵的生动,谢赫甚至在《古画品录》中将“气韵生动”列在绘画六法的首位。华夏大地广阔辽远,使中国人多喜好登高望远,俯瞰苍生,自然景观渐渐成为画家关注和描摹的对象。为了表现景物的遍览和纵深之效,也为了打破平面空间的局限性,中国画家经常使用散点透视法,将千里山河巧妙地组织成一幅气韵生动的画面。欣赏者不需要局限于某一固定角度,而是四下转视,其视线的流动是蜿蜒曲折、圆转变动的。艺术中所体现的民族圆形心理,注重让人从狭小空间中体会百里之回的广阔与深奥,体会宇宙运行的运转变化、生生不息。

三、结语

无论圆形还是其他图形,其实都是人类感觉和观念的产物,这种产物又反作用于人的感觉与心理,就像黑格尔所言:“内容非他,即形式之转化为内容;形式非他,即内容之转化为形式。”②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278页。自从英国学者克莱夫·贝尔提出“有意味的形式”理论,人们更加重视带有意味的形式对人类某种审美情感的唤起,圆形也不例外。不过,不同民族的生存条件、生活习俗和视觉经验、思想意识差异很大。虽然西方的古人也在生活中接触到诸多圆形事物,但是西方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我们中华民族迥然不同。在注重理论思辨、强调万物逻辑关联性的思维模式影响下,西方人更容易把圆形当作一种纯粹的几何图形来研究,再加上几何学、数学的飞速发展,圆形便成为和其他图形并列的形式之一。而在华夏这片土地上,中国人更偏爱和擅长直感的思维,更喜欢通过对事物的亲身体验来认识、感悟这个世界,借助直观感受进而去思考宇宙运行、修身处世、行文艺术之道。中国古人在对日、月、天、生命的感性观察中接触了“圆”的概念,对圆形产生了巫术崇拜心理,并进一步有了对圆的深入思考,产生了圆道宇宙观和对圆满、和谐、生生不息的向往与追求。因此,研究中华民族的圆形文化心理,离不开中国人对圆形的特殊感受。

总之,无论在具象的审美领域还是抽象的思维领域,中国人对圆形的崇尚都有着深厚久远的传统。中国人把这种圆形体验融入自己的生命意识和艺术创作中,赋予了中华民族文化积极向上、运转求变的特质,它还将继续引领我们走向欣欣向荣的明天。

(责任编辑:陆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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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5]05-0062-04

2015-01-24

王培娟(1976—),女,山东财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艺学。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中国古典圆形审美文化研究”(项目编号:13YJC760080)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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