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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克利夫《圣经》两种译本比较研究

2015-03-28王宗华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克利夫拉丁语圣经

王宗华

(安徽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南 232001)

威克利夫《圣经》是英语语言文化史上第一部完整的英文圣经,也是基督教历史上第一部民族语(俗语)译本。它是14世纪英格兰神学家、哲学家威克利夫宗教改革思想自然的逻辑结果,也是他宗教改革所取得的最重要成果。他反对教皇专治,否定教会权威;他认为,《圣经》是基督教信仰的基础和唯一标准,具有最高权威;每个信徒都是上帝的子民,都有权阅读圣经以全面掌握上帝的旨意。而当时英格兰教育还不发达,只有少数教士能够读懂教会通行的拉丁文《圣经》,广大平民百姓和下级教士既没有拉丁语识读能力,也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圣经文本。因而,威克利夫积极倡导将圣经翻译成百姓自己的语言——英语,先后形成前后两个译本,即前期译本(the Early Version,或 EV)和后期译本(the Later Version,或 LV)。两个译本在译者、翻译原则、翻译方法等诸多方面存在不同,本文试图在这方面进行初步的比较研究,以求教于方家。

为满足英格兰广大百姓对民族语《圣经》的渴望,进一步揭露教会弊病、纯洁宗教信仰,推动教会民族化改革的发展,威克利夫着手进行经文的全译工作。在这之前,为满足布道的需要,他已将部分圣经经卷翻译成英文,如1356年之前他将《新约》中的《启示录》翻译成英语。大约 1380年,他开始主持《圣经》民族语翻译工作,约于1382-1384年完成拉丁文《圣经》的全译工作,该译本被称为威克利夫《圣经》的前期译本。关于该译本是否由威克利夫独自完成的问题,尚无定论。但是该译本由威克利夫发起,并在他的指导、激励和影响下由牛津大学的同事们共同完成,这一点毋庸置疑。①David Daniell,The Bible in English:Its History and Influence,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3,p.73.

根据英国学者丁耐斯利考证,前期译本是由当时牛津大学威克利夫派学者们所译,根据译文中出现的不同方言以及对现在分词的不同使用情况,她认为译文可能出自五人之手,其中赫里福德做出了突出贡献。达夫(Dove)认为,根据现存前期译文情况来看,一部分译文比另一部分译文更加紧跟拉丁语语序,这充分说明了《圣经》不同部分的英文翻译工作是交由不同译者来完成的;虽有译前翻译方法的总体讨论,但在翻译过程中,不同译者对于词语、句式等的不同选择是不可避免的。②Mary Dove,The First English Bibl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7,p.139.从现存于牛津大学图书馆一前期译本的抄本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尼古拉·赫里福德的翻译到此结束”的字样,这一注释出现在《巴录书》第三章第20节之后。前期译本的翻译为何到此会有一个暂时中断呢?布鲁斯认为,1382年5-6月,教会当局在牛津审判威克利夫派人员,此后的几年里,赫里福德逃到了欧洲大陆或被投入监狱,因而不得不终止翻译工作;另外,剑桥大学图书馆保存的前期译本的抄本中也有类似的记录:尼古拉·赫里福德的翻译到此结束,“J”和其他人的翻译从此开始。①F.F.Bruce,History of the Bible in English,London:the Lutterworth Press,1978,p.14.这一记录同样出现在抄本的《巴录书》的第三章,但是在第19节之后,而不是在第20节之后。经过几个世纪保存至今的两个抄本在记录同一个信息时位置相差了一小节,这可能是由于当时抄写员的粗心造成的。这里出现的字母“J”而不是具体人名,主要是因为:自从1381年英国农民起义以来,威克利夫及其支持者们被政府和教会视为起义的始作俑者,遭到教俗两界联合势力的镇压和迫害;为减少可能招致的攻击和迫害,他们被迫不署名或不具体署名。字母可能是一个人名的首字母,是约翰·威克利夫(John Wyclife)、约翰·珀维(John Purvey)、约翰·特里维萨(John Trevisa,1342-1402 年)②约翰·特里维萨(John Trevisa,1342-1402年),14世纪下半叶英国著名翻译家,曾于1378年将英国人拉努夫·希格登(Ranulf Higden)的拉丁文《编年史》(Polychronicon)翻译成英文,1398年完成一部自然科学百科全书的翻译。,还是其他的约翰(John)? 不得而知。当时威克利夫十分繁忙,一方面要撰写大量文章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一方面要应对教会的指控,同时还要履行教区的职责,而且身体健康状况也不是很好。综合这些情况,他独自完成翻译的可能性较小。

根据后期译本“总序”的叙述,威克利夫的秘书及其遗著保管人珀维博士参与了前期译本的翻译工作,并在此基础上于1395年独立修改完成后期译本。因为其他罗拉德派学者在1395年之前都被迫宣布放弃威克利夫的宗教观点,只有珀维还继续坚持宗教新思想。根据对现存没有具体署名“总序”稿本的研究,丁耐斯利发现,首先,多个序言稿本都提到了完整的圣经英文本,还有一些序言只谈到后期译本;其次,这些序言所述观点与威克利夫和罗拉德派是一致的;第三,序言的完成时间稍晚于后期译文的完成时间;第四,序言谈到了翻译方法,前期译本采用逐词对译法以期完全传达原文含义,后期译本采用以句子为单位的活译法以期广大普通信徒能够看懂,这与现存多数译文稿本的句式结构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她得出结论:“总序”是威克利夫《圣经》后期译本的序言,不是其他作品的序言;“总序”的作者就是后期译本的作者。③Margaret Deanesly,The Lollard Bible and Other Medieval Version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20,pp.260-262.布鲁斯认为,众多的信徒中,威克利夫的秘书珀维对他开拓的事业所做的贡献最大;珀维在布里斯托避难时开始从事前期译本的全面修订工作,最终完成一部对英格兰人民来说比前期译本更具吸引力的英文《圣经》。④F.F.Bruce,History of the Bible in English,London:the Lutterworth Press,1978,pp.16-17.“他开拓的事业”是指威克利夫所倡导的《圣经》英译及《圣经》知识的普及运动。同时,“总序”中作者谦称自己为“小人物”、“胆小鬼”、“可怜的小文人”等,布鲁斯认为,诸如此类的称呼与珀维之前写作时的习惯完全一致。⑤F.F.Bruce,ibid,p.17.

威克利夫《圣经》的前期译本是为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下级教士和俗人信徒所译,采用完全忠实原文的翻译原则。当时罗尔(Richard Rolle,1300-1349)已经将拉丁文《诗篇》翻译成英文,而且十分受欢迎,流行甚广。该英文《诗篇》采用的是逐词对译的方法,对前期译本产生了很大影响。同时,译者为完全传达上帝的律法,充分体现《圣经》的真理性和神圣性,不敢做任何改动,也倾向于采用直译。纳普认为:“基于学术讨论的目的和教会组织的基础,十六世纪之前的圣经翻译只有唯一的一种方法可以一致为各方所接受。”⑥Peggy Ann Knapp,"John Wyclif as Bible Translator:The Texts for the English Sermons",Speculum,Vol.46,No.4(Oct.,1971),p.714.这种方法就是逐词对译。而且在当时,“逐词对译的方法被认为是忠实于原义的最安全的方法。人们认为,这样可以完全无误地提供圣经内容,而且保护译者免于脱离上帝的语言并落入异端”⑦W.Schwarz,"Pinciples and Problems of Biblical Translation",Bable,1955,p.551.译文参见李桂芝:《罗拉德派和中世纪后期英国社会》,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64页。。也只有这样的翻译方法才适合于威克利夫改革教会的目的。因而前期译本完全模仿了罗尔的译经方法,以词为单位,在形式上讲究贴近拉丁原文,逐词对译成英语,拉丁语结构和语序被完整地保留下来;即使英语习语与拉丁语语序发生冲突时也是如此,忽视了两种语言的差异。这种过分强调逐词对译以求完整传达圣经原义的翻译,再加上由于当时英语词汇还不够丰富而造成的翻译困难以及书写规范不统一,其结果是译文质量不高,晦涩难懂,有的几乎颠倒了原句的意思,产生了混淆,甚至是误译、错译。比较典型的例句如:“Dominun formidabount adversarii eius”, 这句 《旧约》中《撒母耳记》第二章第十节里的拉丁语句子在前期译本里被译成 “The lord shulen drede the aduersaries of him”,简化成现代的英语就是“The Lord his adversaries shall dread”(直译为:上帝他的敌人害怕),而在后期译本里则被译成“Aduersaries of the lord shulen drede him”,简化成现代的英语就是 “Adversaries of the Lord shall dread him”(意思是:上帝的敌人害怕他)。①Margaret Deanesly,The Lollard Bible and Other Medieval Versions,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20,p.252.See alsoJohn Stacey,John Wyclif and Reform,Philadelphia:the Westminster press,1964,p.76.另见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增订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53页。即使没有产生意思混淆,这种逐词对译也很难形成通顺易读的译文。又如,拉丁语《旧约》中的《诗篇》第二十三章第一至第三节的对比译文:

前期译本译文:

The Lord governeth me,and no thing to me shall lack;in the place of leswe where he me full set.Over water of fulfilling,he nursed me;my soul he converted.②David Norton,A History of the Bible as literature,vol1,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p.80.

后期译本译文:

The Lord governs me,and nothing shall fail to me;in the place of pasture there he hath set me.He nursed me on the water of refreshing;he converted my soul.③John Wycliffe and John Purvey,Wycliffe's Old Testament,ed.,by Terence P.Noble,Vancouver:Terry Noble,2010,p.768.

(意思是:耶和华指引我,这让我十分满足;他引导我来到一片牧场。他以清新的水域滋养我,拯救了我的灵魂。)

从这几句对比译文可以看出,前期译文紧跟拉丁语语序,逐词对应,一些语句不符合英语表达要求,出现语序颠倒情况,而且意思较为难懂,如“no thing to me shall lack”、 “ in the place of leswe where he me full set”、“ my soul he converted” 等。后期译文中不仅选择了浅显易懂的词语,更为重要的是改变了机械模仿拉丁语序的做法,更多考虑英语语法和句法要求,译文更加符合英语语言表达习惯,自然流畅,意思明了。

另外,尽管英语习语通常用从句表达含义,不习惯于用分词结构;但是,当拉丁文本出现分词时,译本也同样用英语分词对译。 因此,在前期译本中, 出现 “God spekinge”, 这是拉丁文 “Deus loquens”(在谈话的上帝,或在说话的上帝)的逐词对译,而在后期译本中,则是“God,that spak”,1611 年的《钦定圣经》中,译文则是“God,who… spake”。 又如,“all sellynge and byynge”是前期译文,而后期译文则是:“all that bouten and solden ”,④Peggy Ann Knapp,ibid,p.717.简化成现代英语就是“all who bought and sold…”(所有做买卖的人)。后期译本中,用从句而不是用分词来修饰先行词,更符合当时英语的表达习惯。

完全忠实原文是中世纪翻译理论发展的主要理论成果之一,逐词对译是这一理论在宗教文本翻译中的应用。威克利夫《圣经》前期译本充分反映了当时译者对圣经翻译的理论认识,即只有通过最为艰辛的逐词对译过程,《圣经》真理及文本的内涵精神才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这充分体现了威克利夫派对《圣经》的绝对尊重,“希望用最严格的、最准确的学术语言将经文完整无误地翻译过来”。⑤李桂芝:《罗拉德派和中世纪后期英国社会》,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64页。前期译本是根据威克利夫将圣经视为上帝律法的观点而译,即《圣经》应取代教会法规而成为教会权威和教会秩序的基础。在格式化的法律语言中,语言的准确性是最为重要的。然而,在当时的英格兰,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们扔然使用拉丁文《圣经》作为他们律法的文本,对于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神职人员和反教会派的俗人领导们则并不欢迎这种严格的逐词对译、晦涩难懂的英文《圣经》文本。同时,这种逐词对译对广大普通百姓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因为他们大多没有很好的英语识字能力,更没有拉丁语知识;为接受上帝的教导,他们只好通过跟读背诵以记住经文的内容。而译者仿佛意识到了读者的实际文化水平和译文质量的问题,为改变英译本晦涩难懂的情况,有时对译文附加英文诠释和评注,有时是逐词解释,以使得读者能够较为全面和更加容易理解《圣经》原文主旨。①F.F.Bruce,History of the Bible in English,London:the Lutterworth Press,1978,p.15.

考虑到读者大众的实际阅读需要,为提高译文质量,达到意思明了易懂的目标,后期译本主要采用意译,以语句为单位,充分考虑英语语法要求和表达习惯。根据后期译本的总序所述,译者曾竭尽全力以寻求解决当时《圣经》翻译家们所面临的四个主要问题的方法,即建立一个令人满意的拉丁文《圣经》蓝本、在阐释学家的帮助下阐明文本的含义、用恰当的英文来翻译那些比较难懂的拉丁语词语和句子以及最终形成一部简明易懂的英文 《圣经》。②May McKisack,The Fourteenth Century,1307-1399,Oxford:the Clarendon Press,1959,p.523.因此,后期译本的完成相应经历了四个阶段:一是广泛收集不同拉丁文《圣经》抄本,建立一个权威的经文蓝本;二是对收集到的各种不同抄本进行比较研究,以完全理解经文含义;三是集中解决那些比较难的词汇、语句等的译文问题;四是采用活译的方法,以句子为单位对拉丁文《圣经》进行明白无误的翻译,然后再请相关学者或同事对译文进行修正。③Sussan Bassnett,Translation Studies,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p.52.See also Margaret Deanesly,ibid,1920,p.258.珀维指出,将拉丁文《圣经》翻译成英语,最好的原则与方法就是以拉丁语句子为单位进行活译(或意译),而不是以词为单位的逐词对译;逐字翻译会使意思含混不清,主张译者要让英语句子像拉丁语句子同样明白易懂;当拉丁词语无法在译文中表达时,应保持这个句子的意思明了和完整性,因为词是为句子意思和表达目的服务的。他说:“我的英文翻译是否同拉丁文一样明白易懂,就请那些精通这两种语言和《圣经》的博学家们给予评判。我是否做到了这一点,他们可以精读《圣经》和我的英文译本,沐浴着上帝的恩典,经过艰辛的比较研究,才会使得英文《圣经》与拉丁文《圣经》一样明白易懂,甚至更好。”④F.F.Bruce,ibid,p.20.另外,珀维还提出了净化宗教心灵对圣经翻译的重要性。他认为,《圣经》翻译是一项神圣的使命,是叠加于译者肩上的有益的锻炼;无论在翻译之前还是在翻译之后,译者都必须认真研究《圣经》文本,而且要过着清平、虔诚的宗教生活,不应忙于世俗事务;圣灵是所有智慧、知识和真理的化身,她感召译者为翻译《圣经》勤奋工作,付出艰辛并不应出错;只有这样,译者才会逐步真正理解《圣经》,才会有真实明了的翻译。⑤F.F.Bruce,ibid,p.20.他还阐述了如何处理两种语言之间常见的翻译问题,如拉丁语导格、语句结构、现代分词等。如他用while、and和if三个词以及动词时态的相应变化来解决拉丁语导格问题,他将原文the master reading,I stand译成while the master reads,I stand或if the master reads,I stand(牧师诵经时我站着)。⑥Douglas Robinson,Western Translation Theory,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6,pp.54-55.关于拉丁语分词问题,后期译本将这些分词译成限定性动词,改变了前期译本紧跟拉丁语序、保留分词的做法。⑦Margaret Deanesly,The Lollard Bible and Other Medieval Version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20,p.252.对拉丁语分词的不同处理是两种版本最明显的差异。另外,作者指出:“关系词,如which,可以转变成它的先行词,用连词连接,比如which runneth可变为and he runneth。……一个词一旦用于某个句子中,便可按人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或按对这个句子意义的理解和需要来使用它,如拉丁语的auten和vero可译成英语的forsooth(当然)或but(但是),我在翻译中通常也是这样译的,但这两个词有时却像传统语法学家所说的可译为and(和)。”⑧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增订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52页。关于句子结构处理问题,珀维指出:“如果由于原文的结构不同而采取直译却不能构成正确的译文,我便把原文的结构加以改变”,⑨谭载喜:前引书,第52页。如上文列举的 《旧约》 中 “Dominun formidabount adversarii eius”拉丁语句子的翻译。后期译本有时不仅改变分词用法,而且使用连词and,使得句子更加通顺,更符合英语语法要求。如前期译本的句子“And he holdynge forth his hond in to his disciples,seide…”后期译本修改为“And he helde forth his hoond in to his disciples,and seide…”,简化成现代英语是“And he held forth his hand into his disciples and said…”①Peggy Ann Knapp,ibid,p.717.(他将手伸向他的门徒,接着说……)

再看看以下有关威克利夫 《圣经·新约》中的《路加福音》中第五章第一至第八节的对比译文:

前期译本的译文:

Christ stood beside the standing water of Gennesaret,and saw two boats standing beside the standing water;and the fishers had gone down and washed nets.And he went into a boat,that was Simon’s,prayed him to lead again a little from the land;and he sitting taught the companies from the boat.And as he ceased to speak he said to Simon,Lead thou into high,and slacken ye your nets into the taking.And Simon answering said to him,Commander,we travailing by all the night took we nothing,but in thy word I shall lay out the net.And when they had done this thing,they closed together a plenteous multitude of fishes;forsooth their net was broken.And they beckoned to fellows,that were in another boat,that they should come,and help them.And they came,and filled both little boats,so that they were all most drenched.Which thing when Simon Peter saw,he fell down to the knees of Jesus,saying,Lord,go from me,for I am a man sinner.②Benson Bobrick,The Making of the English Bible,London:Weidenfeld and Nicolson,2001,p.47.

后期译本的译文:

Christ stood beside the pool of Gennesaret,and saw two boats standing beside the pool;and the fishers had gone down and washed their nets.And he went up into a boat,that was Simon’s,and prayed him to lead it a little from the land;and he sat,and taught the people out of the boat.And as he ceased to speak,he said to Simon,Lead thou into depth,and slacken your nets to take fish.And Simon answered,and said to him,Commander,we travailed all the night,and took nothing,but in thy word I shall lay out the net.And when they had done this thing,they closed together a great multitude of fishes;and their net was broken.And they beckoned to fellows,that were in another boat,that they should come,and help them.And they came,and filled both the boats,so that they were all most drenched.when Simon Peter saw this thing,he fell down to the knees of Jesus,and said,Lord,go from me,for I am a sinful man.③John Wycliffe and John Purvey,Wycliffe's New Testament,ed.,by Terence P.Noble,Vancouver:Terry Noble,2001,pp.149-150.

(意思是:耶稣站在革尼撒勒河旁,看见两只船停靠在河边,渔民们都已下河洗网。他上了西门的船,并请他将船离开岸边一点,接着基督坐下来,开始教导船附近的渔民们。然后,他停下来对着西门说,将你的船驾驶到深水区撒网捕鱼。西门一边回答一边对着基督说:主啊,我们辛苦劳作了整个晚夜,什么也没有收获,但是按照你的指示,我们马上再撒网捕鱼。西门和他的同伴们按照上帝之意下网捕鱼,他们捕获了满满一网鱼,结果网也被撕破了。于是他们就向另一只船上的伙伴们求救。他们都过来帮忙,装满了满满两船的鱼;由于鱼太多,两只船几乎要沉没了。西门·彼得看到这一切,他跪倒在耶稣的双膝下:主啊,我是个罪人,请远离我吧。)

前期译文中的现代分词 “sitting”、“answering”、“travailing”和“saying”分别变成了后期译文中的 “sat,and” “answered,and” “travailed,and” 和“and said”,这是根据语句时态变化和动作连贯性的要求所做出的修改,更符合英语语言表达习惯;后期译文中选用“pool” 、“great”、 “and” 等词分别取代前期译文中的“standing water” 、“plenteous” 、“forsooth”,使得译文更加浅显易懂;前期译文“prayed him to lead again a little from the land”中的“again”被后期译文的“it”取代,使译文意思更为明确;前期译文“Lead thou into high,and slacken ye your nets into the taking”变成后期译文的“Lead thou into depth,and slacken your nets to take fish”,不仅删除了多余的古英语“ye”(你们),而且选用了意思更明确和更加符合英语表达习惯的句式,译文清楚明了。另外,在该段译文中,前期译文采用逐词对译,完全仿照拉丁语语序,英语译文中再次出现了颠倒的语序,如“we travailing by all the night took we nothing”、“ Which thing when Simon Peter saw”和“Lord,go from me,for I am a man sinner”;而后期译本采用意译法和以句子为单位,按照英语语言的语法和句法要求选词造句,上述三句译文则分别变为“we travailed all the night,and took nothing”、“ when Simon Peter saw this thing”和“Lord,go from me,for I am a sinful man”,语句更流畅,意思更明确。

从上述比较分析中可以看出,后期译本不仅尽可能地参考权威、可信的拉丁语《圣经》文本以求忠实、全面再现经文原意,而且充分考虑了未来读者的实际需求和英语语言的表达习惯,并在难译的语句方面表现出较高的智慧,因而,该修订译本质量较高,也更受欢迎。从现存译本的数量来看,后期译本是前期译本的五倍,只有36本完整的前期译本保存至今。①Mary Dove,The First English Bibl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7,p.139.这也充分佐证了后期译本的受欢迎程度。珀维不仅关注到翻译过程的细节问题,更为重要的是他提出了一个更大的翻译原则性问题,即以句子为单位进行意译,而不是以词为单位进行直译。受英语语言发展水平的影响,“中世纪的译者往往感到苦恼,因为很难做到使英语译文在字数上与拉丁文完全保持一致,一旦需要增减词语,就担心不忠实原文。”②Flora Ross Amos,Early Theories of Translation,New York:Straud&Girous,Inc.,1973,p.58.另见谭载喜:前引书,第53页。珀维大胆创新和实践,以句子和意思为翻译基础,适当改变句式结构,充分发挥直译和意译的功能,实现优势互补,取代完全的逐词对译,比较好地解决了中世纪译者们普遍担心的翻译问题,使得《圣经》译文准确、语言简洁明了,忠实地再现了上帝的律法。这些翻译原则和方法的创新“更加广泛地揭示出语言的本质,尤其是英语固有的特征;……译者们已认识到两种语言之间的关系绝非如物体与镜像那样简单对应,而是:一种语言中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另一种译文语言应该详细阐明、一种语言中单个词所涵盖的意思也许不同于另一种语言最为明晰的译文、一种词尾富于变化的语言通过语序实现强调的可能性很难在另一种依靠语序来传达基本含义的语言中体现”③Anne Hudson,"Wyclif and the English Language",in Anthony Kenny,ed.,Wyclif in His Times,Oxford:the Clarendon Press,1986,pp.93-94.。可见,“后期译本摆脱了中世纪译者对翻译忠实性理解的窠臼,不再将译文忠实性理解为与拉丁语原文本的字字对应”④龙彧:《英语语言变迁中的威克里夫》,《天府新论》2010年第2期,第128页。,对语言本质和翻译知识的认知都达到了一种全新的高度,体现了《圣经》文本翻译理论的发展,从重点关注源语言逐步转向强调译入语(目标语),从侧重形式上的完美转向对原文意思的完整传达以及译文读者情感的关注。

英格兰人民从此拥有了自己熟悉的、浅显易懂的第一部完整的民族语《圣经》文本,他们如饥似渴,沐浴在上帝的福音和恩典之中,赋予日常宗教和世俗生活更广泛的圣经内涵,并将更多的圣经故事和人物用于小说、诗歌、戏剧等文学创作,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文化生活;译本赋予了英国普通百姓直接读经的能力和权利,启发了宗教信仰自由和个人政治自由思想的萌发;译本以伦敦方言为主,采用了大量的日常用语,并吸收了众多的拉丁语词汇,为英语语言的发展和统一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一切有力地推动了中世纪英国文化的发展;译本及其内含的宗教新思想的广泛传播对欧洲宗教改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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