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鬼诗的类型及其文人情怀——以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为例
2015-03-28魏晓虹王泽媛
魏晓虹,王泽媛
(1.山西大学 学术期刊社,山西 太原030006;2.山西大学 文学院,山西 太原030006)
《阅微草堂笔记》是清代纪昀的文言短篇小说,作品题材以妖狐鬼怪为主,兼记人事异闻、边地景物、诗词文章、名物典故等,内容相当广泛。鲁迅认为:“惟纪昀本长文笔,多见秘书,又襟怀夷旷,故凡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见者,隽思妙语,时足解颐;间杂考辨,亦有灼见。叙述复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后来无人能夺其席,固非仅借位高望重以传者也。”[1]鬼诗,就是古代文人假托鬼的名义所创作的诗歌,在古代志怪小说故事中常常可以看到鬼诗。鬼诗的创作可以追溯到汉代小说中,最早在《搜神记·卢充幽婚》中就已经出现,诗曰:“女抱儿以还充,又与金碗,并赠诗曰:‘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灭,世路永无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今时一别后,何得重会时。”[2]
鬼诗一名最早出现于《纪闻·刘洪》:“其诗曰:‘乌鸟在虚飞,玄驹遂野依。名今编户籍,翠过叶生稀。’其二章曰:‘个树枝条杇,三花五面啼。移家朝度日,谁觉□□□。’诗成而去。匠人乃屯属役。数日疾甚,舁至范阳。其父谒名医薛,亦会疾。洪言语如常,而二人密介气侵,未几乃卒□。洪初得鬼诗,思不可解。”[3]鬼诗中有浓郁的谶纬文化色彩。《萧微》中也有鬼诗:“俄闻微叹曰:‘仆数日前至少陵别墅,偶题诗一首,乃是生作鬼诗。’因吟之。齐休曰:‘足下此诗,盖是自谶。’新构茅斋野涧东,松楸交影足悲风。人间岁月如流水,何事频行此路中。”[4]
一、《阅微草堂笔记》中鬼诗的类型
(一)文鬼的题壁诗
题壁诗是古代诗歌中是一种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题壁诗虽然都是题在墙壁上,但墙壁又有寺壁、石壁、邮亭壁、殿壁、楼壁之分。《阅微草堂笔记》中的题壁诗多题在废宅的残垣断壁上,作者常常是鬼。在《滦阳消夏录》(一)中有两首诗,其一曰:“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其二曰:“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阑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5]2鬼诗的叙事时空往往是深更半夜的废弃宅院。在《滦阳消夏录》(一)中:
莆田林教谕霈,以台湾俸满北上。至涿州南,下车便旋。见破屋墙匡外,有磁锋划一诗曰:“骡纲队队响铜铃,清晓冲寒过驿亭,我自垂鞭玩残雪,驴蹄缓踏乱山青。”款曰罗洋山人。读讫,自语曰:“诗小有致。罗洋是何地耶?”屋内应曰:“其语似是湖广人。”入视之,惟凝尘败叶而已。自知遇鬼,惕然登车,恒郁郁不适,不久竟卒。[5]12-13
在一个残雪未尽废宅中,林霈看到了题壁诗,诗歌所叙述之事恰巧皆与林霈当时的行为吻合。“玩残雪”中一个“玩”字,把不雅之事写得委婉含蓄,诙谐幽默。林霈的行为被题在墙壁上,署名罗洋山人。林问诗人为何地之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林霈荒宅遇鬼,惊恐不已,不久惊吓而死。
文人的题壁诗,有时署名,有时因为各种原因隐姓埋名。隐名留题类诗歌,读者只见其诗,不知其人,难觅作者当时书写时的情景,这就为题壁诗的作者归属带来了诸多不确定因素,这种不确定因素使一部分隐名题壁诗附会在鬼的名下。
(二)才鬼的唱和诗
吟诗作赋是文人之间交流情感、切磋诗艺的一种方式。在想象好迷信的思维中,鬼的行为是人的沿续。有文采的鬼也喜欢舞文弄墨来展露自己的才华,在《滦阳消夏录》(一)中纪昀就描述了一场阴间诗会:
平定王孝廉执信,尝随文宦榆林,夜宿野寺经阁下,闻阁上有人絮语,似是论诗。窃讶此间少文士,那得有此。因谛听之,终不甚了了。后语声渐出阁廊下,乃稍分明。其一曰:“唐彦谦诗格不高,然‘禾麻地废生边气,草木春寒起战声’,故是佳句。”其一曰:“仆尝有句云:‘阴碛日光连雪白,风天沙气人云黄。’非亲至关外,不睹此景”。其一又曰:“仆亦有一联云:‘山沈边气无情碧,河带寒声亘古秋。’自谓颇肖边城日暮之状。”相与吟赏者久之。寺钟忽动,乃寂无声。天晓起视,则扃钥尘封。“山沈边气”一联,后于任总镇遗稿见之。总镇名举,出师金川时,百战阵殁者也。“阴碛”一联,终不知为谁语。即其精灵长,得与任公同游,亦决非常鬼矣。[5]3是真名士自风流,殁后做鬼亦文雅。切磋的诗句充满了边塞的气息,纪昀在任总镇的遗稿里见过“山沈边气无情碧,河带寒声亘古秋。”人杰阵亡,鬼雄论诗,在深夜野寺中,聆听一场边塞诗的讨论,可惜夜风吹动了寺钟,惊动了才鬼,结束了诗歌探讨。
人与鬼之间的酬唱也是鬼诗的一种表现方式。鬼可以到达人所不及的地方,而人的活动空间必然有所局限。人和鬼虽然是阴阳殊途,但是诗情可以在精神世界中共鸣。幽深险阻之胜、萧寥清绝之景,兴之所至吟咏成诗。《如是我闻》(二)中“残照下空山,溟色苍然合。”[5]165就描写出了夕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情景,以空寂的气氛烘托鬼在自然间遨游超脱的心境。鬼也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与人谈鬼、与人论诗。如《如是我闻》(一):“有曰:‘深山迟见日,古寺早生秋。’又曰:‘钟声散墟落,灯火见人家。’又曰:‘猿声临水断,人语入烟深。’又曰:‘林梢明远水,楼角挂斜阳。’又曰:‘苔痕侵病榻,雨气入昏灯。’又曰:‘鸺鵃岁久能人语,魍魉山深每昼行。’又曰:‘空江照影芙蓉泪,废苑寻春蛱蝶魂。’”[5]144-145诗歌楚楚有致,鬼与人论诗兴味盎然。这是一幅孤寂者在荒地野岸,闻听鬼幽咽断续的吟诗情景。
(三)女鬼的爱情诗
女鬼历来是诗歌歌咏的对象,其婉约与阴柔之情历来被诗人所吸引,而女鬼的爱情诗又以感情描摹细腻、情真意切见长,在幽深凄冷之中凭添了一种阴森之感。“上巳好莺花,寒食多风雨。十年汝忆吾,千里吾随汝。相见不得亲,悄立自凄楚。野水青茫茫,此别终万古”[5]577。女鬼的凄苦之情往往表现在对爱情的渴望上,这个女鬼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不能相亲,追寻千里也无法得到自己渴望的爱情,只能在寒食节黯然落泪,凄楚至极。
自缢的女鬼也借助扶乩诗来叙述自己的身世并抒发死后的感情,在《姑妄听之》(四)中载:“薄命轻如叶,残魂转似蓬。练拖三尺白,花谢一枝红。云雨期虽久,烟波路不通。秋坟空鬼唱,遗恨宋家东。”[5]475一个生前美丽如花的女子大胆追求爱情,不为世俗所容,用三尺白练结束了生命,表现了对人间的无限怅惘和眷恋。
(四)灵鬼的扶乩之诗
扶乩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占卜方式,是一种求神降示的宗教活动。文人多借助扶乩来吟诗唱和,抒情遣兴。在《滦阳消夏录》(二):
庚午秋,买得《埤雅》—部,中折垒绿笺一片,上有诗曰:“愁烟低幂朱扉双,,酸风微戛玉女窗。青磷隐隐出古壁,土花蚀断黄金釭。”“草根餺下阴虫急,夜深悄映芙蓉立。湿萤一点过空塘,幽光照见残红泣。”末题“靓云仙子降坛诗,张凝敬录”。盖扶乩者所书。余谓此鬼诗,非仙子诗也。[5]28
诗中的“土花”一词,是古墓出土的陶瓷,被土斑覆盖。此种土斑,古玩界称土花,瓷画上面经常见到,也称为土沁。诗人中有诗仙、诗鬼的分别,因为诗的风格不同。这首诗的意境的确有些坟墓的土腥气,难怪纪昀认为这是鬼诗而不是仙诗。
《滦阳续录》(三)中:“沈香亭畔艳阳天,斗酒曾题诗百篇。二八娇烧亲捧砚,至今身带御炉烟。”“满城风叶蓟门秋,五百年前感旧游。偶与蓬莱仙子遇,相携便上酒家楼。”[5]529-530这两首诗乩仙自称青莲居士所作,但是听闻者从中找到诗歌的错误多处,就否定了是诗仙所作,认为是灵鬼粗浅吟咏练习手法之作。
古代迷信认为人的命数天定,人是不可知的,但是鬼怪神仙却可以预知人的吉凶祸福与因果报应的,人们往往借助扶乩来预测未来的命运,如《滦阳续录》(六):“春风一笑手扶筇,桃李花开泼眼浓。好是寻香双蛺蝶,粉墙才过巧相逢。”[5]579翰林偶遇扶乩的灵鬼,询问自己的官宦仕途,灵鬼判诗,第二句应验了翰林调任外地升官的事情,调任升官是个美差,可是看门人由于兴奋摔断了腿,其他仆人为了谋得司阍之职,各尽其能力不惜让自己的妻子色诱主人,最后出现了两位仆人之妻相遇的滑稽场面。翰林求为天子仆,而司阍则是求为翰林之仆,虽然等级不同,但是这首诗却将他们的丑态描摹得淋漓尽致。虽然行为诡密,但灵鬼可以通过鬼诗详细预示出来,这是小说的一种独特的叙事方式。
二、《阅微草堂笔记》中鬼诗的文人情怀
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文人假托鬼创作的诗共20首左右。鬼诗在笔记小说中的主要叙事内容为:借鬼诗写人情、抒发怀才不遇的感概、书写人生的体悟、展露诗人的才华等。其中扶乩征兆与民间信仰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但《阅微草堂笔记》中的鬼诗具有民间信仰意义的预示命运的所占比例很少,而是在主人公偶遇灵鬼的情况下得到的鬼诗,诗歌内容是预示其未来的要发生的事情和官运,作为民间信仰仍然值得关注。
(一)书写怀才不遇的慨叹
鬼诗其实并不是文人好奇的结果,而是他们的“不平则鸣”的感情流露与抒发。从唯物主义的理论角度来分析,鬼只是人类精神世界的产物,其实在现实世界中还没有科学理论证明鬼的存在,但人生在世难免遇到坎坷,在艰难困苦中与生活抗争,在黑暗的境遇中洁身自好却与现实格格不入,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为理想而歌,死后为鬼也会慨叹,纵然生命终结也无法消除生前的不平之气,文人通过鬼诗表达怀才不遇的情感。如题砚诗:“祖龙奋怒鞭顽石,石上血痕胭脂赤。沧桑变幻几度经,水舂沙蚀存盈尺。飞花点点粘落红,芳草茸茸挼嫩碧。海人漉得出银涛,鲛客咨嗟龙女惜。云何强遣充砚材,如以嫱施司洴澼。凝脂原不任研磨,镇肉翻成遭弃掷。”[5]198这首题砚诗就是一个怀才不遇的才鬼所作,美石惹怒了祖龙,被连连鞭笞,伤痕累累。几经沧海桑田,几经岁月磨练,落泪飞花,凄凉悲哀。终于有一天被鲛客龙女所同情,海人把他超脱。但可惜怀才不遇,宝玉做砚台,情有不甘却又无奈。此砚无言,美石却充当砚材,就像美女西施去缫丝。诗歌塑造了一位大材小用、怀才不遇的落拓才鬼的形象。
(二)阐释超然豁达的感悟
封建迷信中的鬼与人处在于不同的空间,鬼有生前与死后的两段经历,所以鬼对人生的感悟往往独具特色。人界与冥界通过人与鬼的沟通得到了贯通。《如是我闻》(二)曰:“死生虽殊,性灵不改,境界亦不改。山川风月,人见之,鬼亦见之;登临吟咏,人有之,鬼亦有之,鬼何不如人?且幽深险阻之胜,人所不至,鬼得以魂游;萧寥清绝之景,人所不睹,鬼得以夜赏。人且有时不如鬼。彼夫畏死而乐生者,由嗜欲撄心,妻孥结恋,一旦舍之入冥漠,如高官解组,息迹林泉,势不能不戚戚。不知本住林泉,耕田凿井,恬熙相安,原无所戚戚于中也。”[5]165“残照下空山,溟色苍然合。”[5]165用“残照”、“空山”和“溟色”三种意象,让人领略到了一种旷达空远的意境。
鬼与人虽然生死殊途,鬼却能看到人所看不到的地方,到达人所到不了的世界,那些乐生恶死的人,因嗜好和欲望而扰乱了心神,又眷恋妻儿,心中无法抛弃对尘世的眷恋,他们无法体会到隐遁山林、恬淡安适的生活。《阅微草堂笔记》中的鬼诗大多是描写生前所经历过的人事和人情,表达逝者内心的一种对现实世界的眷恋之情。诗人借助鬼的心境来写人对现实的感受,站在鬼的角度去观照诗人的内心。鬼界虽也幽怨凄凉,但却也是当前社会社会世态人情的折射。清代诗人施闰章在《俪蘅集序》中云:“若夫修词之士,生死以之,生既力竭,死亦魂系。观古今鬼诗有题石壁、画江沙、冯(凭)于乱乩、啸于户牖,或酸风苦雨之夜,幽篁皎月之间,踯躅悲鸣,咿嘤凄断,至声形俱见于人,倡酬累夕不绝。此人皆意有郁结,不得见其才,故虽死而赍恨怀愁,呜咽而难平也。”[6]由此可见鬼诗表现的往往就是对人生感悟:对怀才不遇的感慨,对爱情失落的伤感。
三、鬼诗的独特风格
(一)静谧荒凉的氛围
《阅微草堂笔记》中往往借助鬼诗来突出荒凉的环境,给人在月黑之夜凭添一种愁思。鬼诗中运用了许多意象来营造与烘托荒山野岭的环境氛围,诸如萧瑟凄凉的暮秋之景、缓缓而流的野外溪水、清冷寂寞的山中明月等意象,每个意象都展现身处鬼界的凄冷。如:“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5]2用“西风”、“秋草”、“月光”、“莓苔”四种景物来展现废宅的荒凉,渲染出一幅凄怆的画面。再如:“愁烟低幂朱扉双,酸风微戛玉女窗。青磷隐隐出古壁,土花蚀断黄金釭。”[5]28诗运用了青磷鬼火的意象。人死后会产生甲烷自燃,于是便出现了磷火,一般出现在坟墓旁边,俗称为“鬼火”,诗中描写了一幅古墙上隐隐透出青色磷光的画面,又用了酸风、土花等字眼,衬托出幽深、孤寂的环境,营造出神秘恐怖的氛围。
《阅微草堂笔记》中的鬼诗既有栩栩如生的叙事状物,又有情真意切的表情达意,写景叙事中凄怆寒骨的境界浑然天成,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准。如:“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阑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5]2既叙事又抒情,描写了在疏星点点、云彩片片的夜晚,独倚阑干静听鼓楼敲鼓之声,带我们进入一个静谧安详的境界。《阅微草堂笔记》中鬼诗展现的鬼形象不再是人们观念中青面獠牙、阴森恐怖、凶恶可憎的异形怪物,而是温文尔雅、多愁善感的诗鬼。
古代汉语中将鬼解释为“鬼者,归也”。逝去之人往往要在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回归到自然之中,正是:“夜深翁仲语,月黑鬼车来。”[5]202这是一种逝去之人回归人世的悲寂萧索、凄惶难奈的幽深意境,也是鬼世界与人世的迥异。鬼和人因为某个交点而相遇,鬼通过鬼诗来表达自己的心境,如:“荒池废馆芳草多,踏青年少时行歌。”[5]241将一个孤魂野鬼的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风格幽冷、凄清寒骨。
(二)起落无端的行踪
为了作品创作的需求,文人必须站在鬼的角度去诠释他们情感。鬼和人的区别主要是肉身的逝去与否及所处的空间不同,虽然鬼有时也具备人的情感和思维,但毕竟人鬼殊途,对生活的感受自然不同。
作为鬼诗创作突出的典型代表“鬼才”李贺其诗歌中多喜用鬼、死、泣、血等字,给人营造出凄厉孤独愤、幽怆诡异之感。他的诗歌中充斥着一种死亡的气息,通过描写众人谈之色变的死亡之境,用奇诡、凄婉之辞展现对生命的哲思。相较于李贺,纪昀的鬼诗表现出的是风流的文人气息,它借助于鬼语来展现读书人吟风弄月、题壁留墙、扶乩占卜的文雅之风。纪昀由于受乾嘉朴学的影响,在鬼诗中更加注重字斟句酌,引经据典,词句雅致。站在鬼的视角展现人生哲理和境遇感慨,其诗歌中虽少了李贺鬼诗之中的阴森鬼气,却尽显其文人情怀。如《滦阳消夏录》(一)中的那场阴间诗会,描绘了深夜诗鬼吟咏探讨诗歌,所作诗歌意境高雅,才气毕现。纪昀是清代鸿儒,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为了展现自己的才华,往往喜欢借助鬼诗来叙事抒情。在鬼故事中,孤魂野鬼吟咏着风格凄凉的诗歌。
鬼诗是展示诗篇佳作的方式。《阅微草堂笔记》中关涉鬼诗的,其中一部分鬼诗是为了展露文人的诗歌才华,或者借助笔记小说故事来保存与记录纪昀所钟爱的诗歌。在封建迷信中,鬼作为一种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怖形象,之所以能成为诗人创作的意象,是因为死亡是折射生活的一面的镜子。诗人通过过死亡去透视人生的真谛与生活的本真,鬼诗来源于笔者的内心深处对生命的体悟。笔记小说故事中的“鬼诗”其实是古代文人精神世界的投影。文人假托鬼诗来抒发内心的各种人生情感,也是他们人生际遇的书写。纪昀所记录的鬼诗,让我们进入了语言文字所建构的鬼的王国中游览奇异的景象:凄凉的命运,无奈的悲叹,唤起读者情感的共鸣。
[1]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218.
[2]干宝.搜神记:卷16[M].北京:中华书局,2012:371.
[3]王汝涛.全唐小说:第1卷[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3:348.
[4]夏于全.唐诗宋词全集:唐诗卷第3部[M].北京:华艺出版社,1997:1823.
[5]纪昀.阅微草堂笔记[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
[6]施闰章.学余堂文集[G]//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13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