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林外史:《黑白(白之篇)》
2015-03-27陈辽
陈辽
2007年,著名作家储福金出版了《黑白》长篇。它通过天才棋童、天才棋士、天才棋王陶羊子对棋文化的感悟,写出了中国棋文化的博大精深,象天法地。《黑白》问世后,数十篇书评不约而同给予好评,公认《黑白》是一部表现棋文化的长篇杰作。围棋界元老陈祖德和众多国手也对它高度评价。但《黑白》写的是陶羊子在旧中国的际遇,众多读者询问储福金:陶羊子后来怎样?你是不是会写第二部?储福金不负众望,七年后,发表了长篇《黑白(白之篇)》 (《江南》2014年第3期,以下简称《白之篇》)。读过《白之篇》的文学界有识之士认为,这是一部可同《儒林外史》一比的棋林外史。
一
迄今为止,尚无新中国围棋史。《白之篇》以化繁为简,以小见大的手法,生动、丰富的艺术场景,写出了新中国围棋的现实主义史。
新中国成立后至“文化大革命”(《白之篇》里称之为“运动”)的十几年间里:场景一,囿于阶级斗争的惯性思维,在旧中国大名鼎鼎的陶羊子未受信用,他赋闲在海城(上海),只和棋友唐高义、方逸平“手谈”。场景二,及至新中国政权巩固,政府开始重视围棋,陶羊子被聘请为教练,体委给他一点补贴,但他从不参加全国性的比赛。但得了冠军的棋手和他下棋,却“每次都败在了陶羊子手里”,被戏称为“一盘棋高手”。场景三,陶羊子妻子去北京给儿子带孩子,他接替了他妻子任职的居委会副主任。他接招、解招,调解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受到居民的拥护。场景四,他辞谢了补贴,又因从不参加全国性比赛而名声逐渐淡出。场景五,他的棋友徐高义在边疆工作,突然失踪,陶羊子受到来人调查。陶羊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预感告诉他“新运动要来”,“他并无烦恼,倒觉得合着了心里的某一点,感应落到了实处。”新中国成立后至“运动”前的围棋际遇,尽在这些场景的不言中。
“运动”十年期间:场景一,“运动”之风乍起,便吹皱一池春水。陶羊子被戴上高帽子,因“国民党芮总府包养的棋士”的罪名,和他昔日的女棋友梅若云站在一张八仙桌上遭批斗,他被“一根有铜扣的军用皮带”抽打着额头流血,眼前模糊。场景二,毕竟陶羊子不是围棋界的名人,又不是“走资派”,他被批斗了一次后,还是当他的居委会副主任。日本棋队来访中国,棋队队员山口劲夫奉老师袁青(中国人)之命,看望陶羊子。他和陶羊子对弈,棋还未下完,山口劲夫就认知,他已居于劣势,“这盘棋确实不用下了……”他问陶羊子:“先生可有教我的?”陶羊子“看着他,随后伸手把盘上的棋都撸到了一边”。“棋盘是空的”,让山口劲夫思索。场景三,一些热爱围棋的小民渴望棋艺提高。中学生彭行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请求拜陶羊子为师。陶羊子接受彭行为徒,悉心指导,彭行的棋艺大有提高。场景四,上山下乡的号召发出,彭行插队到祖籍农村当农民,无围棋可下,乃去县城找高手查谈对弈。孰料查谈订有一个霸王比赛规则:他可以在他认为需要的时候,连下两步棋,并把第二步棋称之为“炸弹”,因此他无弈不胜。彭行在不公平的比赛规则下,竭智殚虑,赢了查谈,但查谈不肯签字认输。情急气愤之下,彭行用小竹板凳砸向查谈。查谈头部出血,彭行惧罪逃亡。场景五,彭行一路逃亡,一路找人下棋,终于在晋西北一个爱好围棋的熊矿长的庇护下在煤矿落脚,成了矿工,参加了矿上的业余棋队。场景六,彭行参加棋队后,大显身手,连连得胜,甚至胜了“棋力本来就很强,又在京城与许多高手的对局中,学到了许多东西”的黄金波。彭行的户口也从乡下迁到矿上。这时方得知,查谈只是受了轻伤,彭行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场景七,运动进入后期。城际赛,地区赛,省际赛,连续不断举行,全省比赛在原城(太原)举行。赛前,“京城里的整肃传了下来”,彭行因收有几首“反动诗”而被干部查询。彭行决定一问三不知。回到矿上,熊矿长也“似乎忘了再查问那几首诗的事。”不久,“运动”结束。通过彭行学棋、下棋的十年遭遇,《白之篇》依然以其场景场面的生动性,显示“运动”十年,是人们想下围棋而不得的年代;而在“运动”后期,整顿期间,则是我国围棋活动又开始启动的年代。
新时期到来后,中国围棋出现了大转机。场景一,全国围棋赛恢复,彭行调到南城(南京)省棋院当教练。段位赛、省赛、全国赛,连续不断。彭行棋艺迅速提高。他在全国循环赛中甚至胜过全国冠军旋风王。虽然那次全国赛,彭行是第七名,但他已被省棋院看中,调到了棋院。场景二,彭行在棋院当了教练,负责对男女集训队队员的训练和指导,柳倩倩和杨莲是他的得意女弟子。“她们在下棋时,透出不同的气息,一个是清新的,一个较为深郁。”场景三,集训室里出现了一个从台湾过来的年轻人萧然,他可能是哪一个体育集训队的外来亲戚朋友。萧然很快与杨莲恋爱上了。柳倩倩与杨莲下棋,本想赢她,却输了。柳倩倩说:“你有力量,两个人的力量呢。”大家都笑了。场景三,柳倩倩和杨莲都升了段,成为南城棋院正式的专业棋手。以省体委副主任带团,彭行为副团长,率两男两女,时轮与成炜,柳倩倩和杨莲,访问日本。看望袁青时,彭行与山口劲夫对弈,“各人执黑先行一盘,两盘都咬得很紧,一直到收官还是看不清他们的胜负。”场景四,随着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胜利,社会上引发了围棋热。常在棋院走动的一位做服装生意的老板,名姚十八。经姚十八的介绍,柳倩倩与姚钧相识。“她像一根筋地步入恋爱之路,却不意识她在恋爱。”但她和姚钧之间的情爱,也像杨莲与萧然的情爱一样,以失败告终。场景五,柳倩倩开办了“方圆”棋校,最初的学生中,有杨莲临终托付的侯小君。小君很有天份。只要有时间,柳倩倩就会与小君下一盘棋。小君似乎很快适应了柳倩倩的进攻,并回以进攻。慢慢地,柳倩倩不再让子,“到了让先的棋。”场景六,柳倩倩报名参加一个在全国具有影响的比赛,与全国冠军七段棋手对局,成了赛场的最大黑马,“以一盘不输的成绩获得冠军。”场景七,随着韩国围棋的崛起,竞技方除中国、日本外,又添了一个国家。彭行从韩国回来,参加了升段赛,他感觉很好,比赛中直落数盘,升上了最高的段位九段。庆贺会上,柳倩倩给他发了方圆棋校名誉校长的证书。新时期到来后的十几年间,中国的围棋突飞猛进,已能和日本、韩国一比高低,而且常能胜出了。
其后的十多年。场景一,全国有名的旋风王等国手在北京开设了“道场”。各省市一些拔尖的少年棋童被选送到了那里。“道场”是收费的,进“场”要收费,与专业棋手对局也要收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侯小君的母亲计星月,看出小君有望成为未来国手,她作为一笔大投资,把小君送进了“道场”。为了让小君早日出道,计星月在京城租了房子。场景二,小君进道场后,在排名战中,前四名得主多有变化,而小君得到的老是第五名,奖励是免对局费。“道场内并不认为小君是高手”,但他的对局费免缴了。场景三,小君参加中韩两国少年棋赛,小君赢了第一场。他的每一步,都“让对手想上好半天”。旋风王“也觉得有的棋无理了一点”,但怎么算“有理”,怎么算“无理”?“每位天才棋手都在追寻‘神之一手,所呈现的状态是不是都显‘无理?”因此,旋风王亲自给小君发了奖金,但“没有在道场宣扬”。场景四,小君在升段赛中,除了输给自己道场那位最冒尖的棋手外,全是胜局,“已经铁定升段”。他的同学胡多告诉小君:他“最后一盘,对手正差一盘就入段了,大家又有点熟,他私下来找我,最后约好了,我放水,他给钱……给了两万元。”小君“不由得张大了嘴”。场景五,几年过去,小君回南城。他已得过全国棋赛的冠军,对手是韩国的新棋王。五盘三胜,小君已胜了两盘,离世界冠军只有一步之遥。场景六,胡多作为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组织四代棋王——陶羊子、彭行、柳倩倩、侯小君联棋赛。赛前采访了每一个人,当胡多问到小君,“什么是围棋的美”时,小君的回答:“效益就是美。”场景七,联赛开始,陶羊子与彭行联手,柳倩倩与侯小君联手,下着下着,侯小君抛弃了柳倩倩,迳自一个人与陶羊子下。九十多岁的陶羊子,“每一步走得平实,却又显飘逸”,最后陶羊子的白棋以“半目胜”。陶羊子没在意裁判宣布的胜负,睡着了。彭行“嗅到了一缕檀香的气息,他想到了:涅槃。”《白之篇》也到此结束。《白之篇》以四代棋王的交替和更迭,确确实实写了一部棋林外史,即新中国六十多年围棋的现实主义史,震撼了每个读者的心灵。
二
写出新中国围棋的现实主义史,只是《白之篇》的一“维”。它的另一“维”是写四代棋王的心灵史。两者或平行或交叉地融合在一起。
本着对围棋的不同理解,四代棋王各有其心路历程。陶羊子认为,棋是文化。他以此观察、对待围棋与己有关的一些事。新中国成立后,搞思想改造,陶羊子视思想改造是一种文化行为,他做好了“要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的思想准备。“破四旧”了,陶羊子知道,“这些古物不可再生,是很有保存价值的,但这些价值有与无,都与建设新社会没有什么关系”,“认为它们有价值,也许只是知识分子的旧观念吧。”所以,他对“破四旧”,勉强接受。及至“运动”搞“武斗”,对知识分子百般凌辱,陶羊子感到这与“文化”完全无关;士可杀而不可辱,岂可认同。出于逆反心理,当彭行请求他做他的学生时,他一反过去收徒从不举行仪式的先例,要求彭行行跪拜礼。不是跪拜他本人,是跪拜棋文化。山口劲夫和他对弈,眼看输了,向他求教,他掳空了棋盘上的棋子,山口劲夫和在旁观棋的彭行百思不解,“棋盘是空的”,意味着什么?其实,在陶羊子看来,下棋,无论谁胜谁负,归根结底总是空,只有棋文化是永存的。“运动”期间,陶羊子还是一个人不断打谱,他不愿意这一中华民族悠长久远的棋文化至此中断。中日围棋赛重开,他仍然对其中的胜局、负局复盘,捉摸两国的棋力,比较两国的棋文化长短所在,思谋何日赶超日本。彭行进了棋院,忙于升段,忙于比赛,而对棋文化的理解并无长进,陶羊子是有看法的,但他没有就此批评彭行,因为他认为这是时代使然。最后,在棋王联赛中,他以“棋是文化”的理想主义,战胜了小君“棋是效益”的实利主义,他感到平生之愿已足,无疾而终,“涅槃”在棋枰上,他可以对自己的一生告慰了。
第二代棋王彭行,以其在“运动”期间的实际体会为基础,认为棋是生存。下棋是要自己生存,叫对方失败。他也以下棋作为自己生存的一种方式。在他囊中空空时,他凭棋艺,赢得了查谈的尊重,五天不收他住宿费、食费。逃亡期间,他还是凭棋艺得到唐东方的接待,赢了唐东方,赢了常二段。唐东方因为怕窝藏他这个逃犯受牵连请他离开,分手时,还是“从裤袋掏出一叠纸币,连同一把硬币,一起放进彭行的口袋”。他的生存问题暂时得到缓解。在火车站,联防队将他扣压,又是彭行靠下棋赢了联防队长,矮个子联防队员将他放行。在台山煤矿,仍然以他的棋艺使他得以留在矿上,当了工人,矿长还把妻子家的外侄女介绍给他。棋是生存,“人生如棋赛,一次过,无改悔。”彭行的“棋是生存”观,是他在“运动”期间非同寻常的坎坷遭遇中形成的。“运动”过后,他当教练,当棋院领导人,当全国冠军,以至升到九段,全都是凭的下棋。棋下好了,他的生存环境也一年比一年改善了。“棋是生存”,如此理解棋,很粗野,然而,“运动”十年,不就是一个粗野至极的年代吗?彭行形成这样的围棋观,很自然。
新时期到来,人的生存问题基本解决。如何使自己的情感得到满足、宣泄,受到压抑时怎样反弹,怎样进入正轨,就成为人们的重大需要。柳倩倩以及杨莲,目睹彭行和秦如梅的爱恋之情,激发了他俩的斗志,取得了好成绩。小梅在一场车祸中死去,彭行立刻迎娶筱萍做妻子,可见感情是多么需要填补。柳倩倩看到,杨莲与萧然恋爱时,棋力大增,本来旗鼓相当的,她竟下不过杨莲了。杨莲连连得胜,柳倩倩受到刺激,感到压力的沉重,“压到了绝望处,也只有不顾一切走下去”,柳倩倩拼了,赢了,与杨莲一起升了段。她更感到棋和情感是分不开的。她和姚钧的情爱生活失败后,柳倩倩的感情受到沉重打击。一年一度的棋赛中,输了第一场,“接着的几场她连着输”。柳倩倩“坚持认为是他(姚钧)让她丢了元气,还让她丢了运气”。“棋是情感”的观念在她头脑里扎下了根。及至柳倩倩办起方圆棋校,编了本《快乐围棋》,感情顺畅,“对空她进一步领悟了,她觉得自己的棋比过去高出了一子多的水平”。她赢得了全国冠军。“棋是情感”的理念,在柳倩倩头脑里是这样根深蒂固地形成的。
进入市场经济为主的新轨后,不少人的价值观发生了大变化。棋林也不例外。侯小君的母亲计星月角角分分计较。她工于算计,钻进了钱眼里。在社会的影响和他母亲的熏陶下,侯小君切身感受到:没有钱,在市场经济为主的社会里过步难行。他爱好下棋,有天才,有悟性,但他清楚,如果他升不了段,当不了专业棋手,只能是两手空空,腰无分文。因此,他刻苦钻研,在下棋时算计过人,他知道下棋成名后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效益。他成名后,授课费、对局费、出场费、奖金,源源不绝地进入他母亲的钱包。“不管黑棋白棋,只要赢棋就是好棋。”他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胡多放水,拿了对手两万元,虽然“心里还有点想不明白似的”,“他还是想那两万元……”。在小君嘴里,棋是效益,还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下棋就是赚钱。棋在小君心中已经“异化”了。
陶羊子的棋是文化,彭行的棋是生存,柳倩倩的棋是情感,到侯小君的棋是效益,不但和围棋在新中国六十多年的发展史紧密依存,又是六十多年社会的变迁在四代棋王心路历程上的折射和反映。四代棋王的心史,使《白之篇》的棋林外史更加厚实,更加多彩。
三
《白之篇》还有第三“维”。它是叠合、交融在前两“维”之中的。举凡经典长篇,无不在反映或表现历史生活或现实生活时,保持其对历史和现实的批判,古今中外,概不能外。假如《儒林外史》只是描摹、叙写了当时儒林人物而未对科举制度进行深刻批判,它也只是提供了茶余酒后的谈资,传留不到今天。吴敬梓在《儒林外史》第一回借王冕之口对“用《五经》、《四书》八股文”取士的科举制度予以批评:“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文行出处(按:“文”指文章、学业;“行”指道德、品行;“出”指做官;“处”指退隐)都看得轻了。”唯恐读者不了解他写《儒林外史》的苦心。《白之篇》除书写了新中国六十多年来围棋的现实主义历史,揭示了四代棋王的心史外,它还在情节、场景、场面的描写中自然流露了它的倾向性。虽然储福金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表示思想倾向的话,甚至他也没有假借人物之口做他的传声筒。其倾向的隐蔽性甚至超过了《儒林外史》。
《白之篇》倾向之一,对左倾思想、对极左进行无声的反思。建国初期对陶羊子的弃而不用,源于对围棋的片面看法,以为那是闲适文化,玩物丧志。但是,不管怎样,后来给陶羊子一点补贴,让他能活下去,也还是好的。到了“运动”期间,把陶羊子这样对新社会有益无害的人也作为批斗对象,把他打得头破血流,那就是极左了。但是,储福金没有就此说过一句有关“运动”的话。
倾向之二,对围棋的举国体制似有质疑。北京有棋院,不少省市也有棋院或集训队,若干地级市也有棋校。它们招收或吸收了一批人,整天到晚学棋、研棋、弈棋。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参加省市赛、全国赛。冠军第一,金牌第一。棋手年龄大了,在优胜劣败中只能退出。由于他们从小学棋,很少学文化,文化水平一般都比较低下,退出棋坛后百无一能。如此举国体制是否和围棋的文化本质相悖?《白之篇》字里行间流露了质疑,虽然作家储福金仍然始终不发一言。
倾向之三,对当今围棋的生存和发展完全与市场接轨的做法,以为尚可商榷。自进入21世纪后,围棋市场化了,一切靠金钱启动、周转、运行。进棋校,入道场,听课,受教,对局、参赛,升段……都是金钱开路,金钱作结。巨额资金诱惑、吸引着众多棋手。一批批冠军产生,又一批批冠军在不间断的比赛中被人们遗忘。即使是现代资本主义的日本和韩国也不是一切都金钱挂帅。现代国家约定俗成,有些文化,如博物馆文化、图书馆文化、公园文化,以及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不进入市场,而是由国家拨款、支持而得以存在。即以我国的昆曲文化而言,如果让它们进入市场,演员自己养活自己,行吗?围棋文化如同昆曲文化一样,如有人喜爱、钻研、学习,作为业余文化生活的一部分,那是民众自己的事。在群众性的围棋文化活动中,其中的尖子,经过选拔,极少数的人,进入国家队,经过再训练,再提高,参加国际比赛。无须让围棋像现在这样,从幼年开始,少年、青年,一直到成年,都被卷进市场经济的洪流中,钱迷心窍,跟着金钱的指挥棒转。围棋与市场接轨,要不要进行改革?怎样改革得好?储福金仍然一句话没有说,他只是在情节和场景场面中流露了他对这种做法尚可商榷的倾向。
《儒林外史》批判的科举制度,是在《儒林外史》问世以后过了一百几十年直到二十世纪初才被废除的。如今与市场接轨的中国围棋,也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但是,我相信,《白之篇》对它的无声争鸣,将会在十几年、几十年后的改革中,中国围棋与市场接轨的做法,会得到转变、转化,这是可以肯定的。
一部新中国围棋的现实主义史,一部四代棋王的心史,一部可与《儒林外史》一比的棋林外史,《白之篇》会经得起时间和读者的检验,我是坚信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