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华计划暂停后的2014TEFAF

王歌

马斯特里赫特（Maarstricht，以下简称马城），荷兰南边的一个小镇。距离阿姆斯特丹车程大约2至3个小时，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镇。但现如今马城更以文化名胜、城市景观享誉欧洲。每年三月的欧洲艺术与古董博览会（以下简称TEFAF）无疑成为这座城市最著名的标签，估计也是最大的“产业”。一个小镇上酒店、饭店星罗棋布并兴旺发达，消费水准又相当之高全拜TEFAF所赐。有数据显示，展会期间一家普通的四五星级酒店的标间能卖到500欧一晚。由此推断这一周已经成为马城全年最有效益的黄金周。

2014年3月14日，TEFAF迎来了第27届盛会，是名副其实的全球和欧洲最有质量和影响力的博览会之一。或许人们经常会看到某博览会的标语刊有“与TEFAF媲美”之类措辞，比肩者均攀附TEFAF以显身份，可见TEFAF之魅力。这里号称是“没有围墙的博物馆”或者是“代售的博物馆”不是没有道理。小镇在一周的时间里囊括了上下七千年艺术史之精品，从史前艺术到沃霍尔、赫斯特等现当代大师，在这里都能找到。历史上所有的艺术之作无论巨细都可以近距离观看甚至直接上手摩挲。如果钱囊够鼓，你也可以直接把它们带回家！

TEFAF做到第27届早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的模式。因此除了每年的展品，其余展示模式、展览时间等等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变化还是有的。其一，今年最大的变化当属TEFAF的执行主席换人了：Ben Jansenses（前任主席）据说因为骑自行车事故致伤，故而主席之位只得易主。其二，走了几位参展商，于是又有新参展商加盟。今年一共是14位。因TEFAF极高的影响力和紧缺的场地，参展商一旦加入多半是年年参与不舍离去，所以也并没有太多的机会留给伺机加盟者。

TEFAF占地面积被圈在超过3万平米的建筑里，共分为5个大区，绘画、古董、现代艺术、手稿、经典古董、顶级珠宝、设计、纸本艺术、陈列橱等10个门类的艺术品在这里汇聚，如果你想把全场看完，绝对是需要跑断腿的节奏！因此只能根据自己所好，择些项目重点关注。如果说到展示环境、展览空间的布置，TEFAF绝对算得上全球最典雅、最高端的会展，很难找到比肩者。除了精美的展示设计，荷兰特有郁金香的点缀，使古代艺术品和古典绘画等相关的展品弥漫着一股高雅气晕。

市场复苏 销售强劲

由于TEFAF和纽约亚洲艺术周有时间冲突，这次经营中国古董的商人前往荷兰者屈指可数，主要经营方向集中于外销瓷和高古艺术品，但也均取得了不错的销售成绩。

今年最受人关注的有两件艺术品：一是伦敦展商Dickinson带来梵高的《煎饼磨坊（Moulin de la Galette）》。二是伦敦展商Littleton&Hermessy Asian Art带来的元代蓝地白龙纹盘。蓝釉瓷创烧元代，烧制难于青花，数量稀少，目前，已知伊朗国家博物馆、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蓝地白龙纹盘，北京颐和园、扬州文物商店、法国吉美博物馆藏有蓝地白龙纹梅瓶，保定元代窖藏出土蓝釉描金叵，安徽歙县出土蓝釉爵杯。

Littleton & Hennessy Asian Art的这件元代蓝地白龙纹盘颇有故事。瓷盘来自加拿大前国会议员约翰·埃利斯（John Ellis）遗孀瓦陶德（WaltraudEllis），瓦陶德继承自奥地利祖父母。2013年6月她捐出此盘用于筹建加拿大国立陶瓷博物馆，加拿大国立陶瓷博物馆委托总部设在多伦多的沃克（Walker's）拍卖行出售。沃克专营美术及房产，老板杰弗里（Jeffrey Walker）非中国瓷器专家，他咨询了相关人士，保守地将蓝釉盘定为清乾隆或之前，估价700至900加元，期待能拍出1万至1.5万加元。2013年12月4日，在沃克于渥太华举行的“加拿大及国际美术拍卖会”上，蓝釉盘300加元起拍，一位专程赶到现场的外国买家，以102.50万加元战胜了电话委托及网络竞争者，加佣金计119.925万加元（约合人民币691.22万元）。

TEFAF展是世界最重要的艺术品和古董展会，因此，其表现常被看作是艺术市场的风向标。据组委会提供的数据，此次销售强劲，博物馆购买力度增强，许多展商都找到了新客户。专营荷兰和佛兰德画家作品的巴黎展商Habolt的彼得·格莱兹（Pieter Claesz，1597-1660）静物绘画以270万美元的价格售予了一位美国私人藏家。纽约展商Otto Naumann的意大利巴洛克风格画家伯纳多-斯特罗齐（Bernardo Strozzi，1581-1644）的《在以玛斯的晚餐》也顺利成交，报价350万美元。展商Galerie Odermatt-Vedovi售出了一件亚历山大·考尔德（Alexander Calder，1898-1976）1965年创作的《黑色2-2-6》，报价260万欧元。格哈德。里克特（Gerhard Richter，1932-）的帆布油画《抽象绘画》则由一位新买家从纽约展商Van derWeghe Fine Art处购走，报价超过300万美元。伦敦展商Rossi&Rossi预展中即售出了一座17世纪晚期至18世纪早期蒙古哲布尊丹巴风格的镀金青铜藏传金刚佛像，报价150万美元。Littleton & HennessyAsian Art的元代蓝地白龙纹盘被一位中国藏家购得，报价1600万欧元（约合2482.08万加元、1.3555亿元人民币）。

2014TEFAF——中美艺术市场之平衡术

按照惯例，TEFAF在举办博览会的同时还会公布一年一度的艺术市场报告。报告涉及艺术市场成交额、成交量、成交价、成交方式（传统买卖和线上交易）等因素，解析一、二级艺术市场及不同地域的发展状况。因这项艺术市场调查具有独立性和对艺术品市场的有效指导性而备受推崇。受欧洲艺术基金会委托，《TEFAF2014全球艺术品市场报告》系由克莱尔·安德鲁博士撰写的。据悉，在过去几年的几份报告里，TEFAF重点关注了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新兴市场的情况，然而在即将发布的报告中，将2013年的关注点集中到美国和中国市场的对比，并特别聚焦于美国艺术品市场。

相关数据显示，在2013年，艺术品拍卖成交额再度上扬，在其中发挥主要影响的依旧是中国和美国市场。据介绍，仅中国、美国就占据了全球艺术品拍卖市场三分之二的份额，英国、法国和德国分列全球艺术品拍卖成交额的第3至第5位。在不久前的采访中，TEFAF的代主席Robert Aronson（艾隆森）先生表示：“尽管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艺术市场的地域分布有了戏剧性的变化，但是美国始终是全球艺术交易的中心。这份报告将解析美国如何始终保持艺术市场领军地位，并且在09年市场紧缩之后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反弹。这份报告从艺术交易和收藏家两个角度指出了美国市场的主要优势，以及目前面临着的巨大威胁和潜在的弱点。在美国，尽管纽约是中心，但是报告也分析了迈阿密、洛杉矶及其他南部地区的市场表现，重点关注财富的动力如何在各个地区的艺术中心里得到体现。最终这份报告就这几年里国际间财富有了巨大的变化，而美国始终是全球艺术交易的中心的问题将给出答案。”

早前，包括TEFAF在内的全球视角非常关注处于迅速成长期的中国艺术市场。TEFAF本来试图通过与苏富比（北京）的合作，尝试来中国举办“TEFAFBeijing”。这项计划曾由双方共同努力了数月并且也得到中国政府的支持。然而当他们将满意的协商结果绘制成一份详细的建议书提交给TEFAF的所有参展商并供他们参考时，却没有得到积极的响应和反馈。许多参展商表示，尽管中国市场目前发展得特别快，我们同样感受到了其巨大的市场潜力，但是到中国办TEFAF一事有些操之过急，可以晚点考虑。他们认为，虽然中国市场对西方艺术品的兴趣正在逐渐增长，但是北京的市场对于TEFAF的很多专业领域的全盘接受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因此TEFAF组委会决定暂时放弃到北京举办TEFAF的设想。

诚然，中国的迅速拔高并且占据全球艺术市场重要份额有目共睹，但TEFAF也毫不讳言：“来自中国的收藏家还是关注自己国家的艺术品，并且中国艺术市场的剧烈调整也让这里的参展商心惊。作为博览会的组织者确保给自己的参展商利益最大化是他们首先考虑的问题，于是抉择的天平便导向了与中国艺术市场份额相当，但更成熟更具包容性的美国市场。”但他们依然表示：“我们的义务就是捕捉艺术市场发展的新趋势。我们会持续关注和开发一些新的可能性，并相信如果中国市场对西方艺术的关注在持续放大的话，那么未来我们与中国将有更多合作空间。”

中国艺术市场的“特殊化”

TEFAF2014的市场报告除了大面积解析美国艺术市场之外，同时也用足笔墨尽道中国艺术市场的特色，试图将艺术市场之“成熟”与“非成熟”做一对比。诚然，当今中国艺术市场在全球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绝非等闲。报告特别指出，尽管中国艺术品市场在2012年出现急速滑落，并在2013年微涨2%，但在新兴市场中依旧是最为繁荣的一个。但也正因为超高速的增长，使整个市场发展不均衡，造成了一些“另类”现象。而我们长期置身于其中，对很多现象都已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甚至是有几分麻木了。所谓旁观者清，那么欧洲人眼中，我们到底特殊在哪里？

“付款难问题”

最新的TEFAF艺术市场报告跟往年最大不同的一点就是，安德鲁博士毫不客气地将中国拍卖结算数据引用进来（数据来源中拍协）。该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6月，一百万以上的拍品结算率为47%，这个数据比上年同期微涨了2%虽然可以看出相较于2012年，当年拍卖行在结算问题上已略有起色，但高价拍品的结算率依然不到一半。虽然在中国内地，付款问题已经是被说烂了的话题，但是西方人依然对此非常重视，安德鲁认为，这一“文化现象”给中国艺术品市场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

在TEFAF参展现场，曾有西方艺术商人向记者表示，西方人对于中国“付款难问题”的畏惧并不仅仅体现在二级市场，只不过二级市场有数据可查而已。有数位古董商告诉记者，他们碰到过一些中国客人预订下艺术品，后来怎么也等不到付款，下的“订单”竟然无端失效了。这就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生意的运作，毕竟已经承诺的商品他们便不能自行出售，谁想到这种相互间的信任被单方面终止。古董商科恩说：“古董买卖本就是非常强调信誉，很多生意也就是口头的约定，我们也一直在履行这个市场的默认规范。以前遇到的中国客户，很多约定好了要买什么，我自然会为他留下物品，结果就没了下文。”而在西方，因为经销商之间都特别重视信誉，往往是允许先提货后付款的，或者先付一定的定金再慢慢支付。“但是对很多中国人不敢这么做，除非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因为以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们拿了东西之后，跟你再议价，更有甚者，怎么追款都追不来的。”古董商威尔士说。如果放大“付款难问题”，其实就是诚信危机。有此诚信问题，不仅体现在付款问题上，不实鉴定、幕后操作等等，不一而足。若不能尽快规范市场，中国艺术品市场仍然是个前景堪忧的市场。毕竟2013年的结算数据还是有所提升的，但愿有大幅提升的惊喜！

中国艺术市场流标率

如果问一位中国的艺术经销商：如果一个拍卖专场有一半的作品没卖出，会做何感想？得到的答案百分之九十都会告诉你这很正常。但是在国外的商人看来，这绝对不是正常的！

安德鲁在报告发布会上谈到中国艺术品市场时特地强调说：“根据数据，中国不仅是艺术品主要的购买国，同样也是主要的供货方。但是中国的拍卖数据却还显示出这样一个现象：低成交率。”中国市场在过去几年里获得高速增长，然而拍卖数据显示，上拍的数量，在过去十年里增长了300%，但是实际购买的数量仅仅增长了190%。大量的拍品是流标的。安德鲁告诉记者：“2004年的时候，中国的艺术市场的流标率是34%，这相对西方其他市场已经是偏高的数值了，然而飞速发展的这几年竟然有增无减。2013年，流标率居然高达53%，超过了一半的作品上拍却没卖掉！”而根据雅昌检测中心的数据统计，从2005年到2013年，流标率在40%到50%之间波动，而香港的平均流标率要比中国大陆低十个百分点。

如此高的流标率在安德鲁看来最主要的原因来自两个方面：首先是供货方，也就是拍卖行，供货不严谨，只有数量而没有质量。关于这点，记者平日里耳闻的也很多，不少经销商、藏家如今到拍卖行即便是嘉德、保利买东西也会格外留意，很多拍品并非像拍卖行图录所介绍的那样好。而另外一个方面，藏家随着经验的累积也会逐渐变得挑剔。“他们已经不是为所有的东西买单了，如果你不是有好的出处、好的品相，很多买家如今只愿意买精品。”安德鲁说。

（责任编辑：马怡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