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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仲马对中国小说的影响

2015-03-22曹文刚

关键词:大仲马文学小说

曹文刚

(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北 235000)

大仲马对中国小说的影响

曹文刚

(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北 235000)

大仲马与中国文学传统有着一种内在的亲和力,相比其他外国作家,他在中国格外受到接纳。在晚清以来的“小说界革命”中,大仲马小说的历史性、传奇性、通俗性促进了中国文学文体包容性的扩大,提升了历史小说、通俗小说的地位,增加了对读者的重视,推动了中国小说逐渐形成相对稳定的艺术形态。新时期有关大仲马的论争反映了小说观念的创新,使小说批评标准回归到美学和历史的观点上来,肯定了读者和批评家在决定文学价值中的作用。从“小说界革命”到新时期,大仲马为中国小说的创作提供了营养。大仲马在中国见证了中国小说的发展,他在中国的接受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中国小说的流变史。

大仲马;中国小说;历史小说;通俗小说

大仲马(Alexandre Dumas Père,1802—1870)是19世纪法国浪漫主义作家,他在文学内质上很接近我国民族文学传统。大仲马与中国颇有缘分,在中国不同的时代都拥有广泛的读者,略有文学修养的中国人都知道他的大名,对他有所了解。大仲马与晚清以来的“小说界革命”和40多年前的“文化大革命”都有关联,他不自觉地成为我国这两次“革命”的见证者。与其他法国浪漫派作家不同的是,大仲马不但对中国浪漫文学精神的建构留下了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他与中国两次“革命”的关系反映了中国小说观念嬗变的历史轨迹,这是很值得回味的。

中国传统文学的正宗是诗文,小说难登大雅之堂,小说的内涵从古至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说作为一种文体,虽然起步较晚,发展却相当迅速。晚清时期,中国文学正处于急剧转型,正统诗文式微,时代要求文学走出狭窄的小天地而走向世俗化。此时,近代西方文化涌进中国,中国文学受到猛烈冲击,西方小说对中国文学的冲击力最大。中国文学先是进行“诗界革命”,之后兴起“小说界革命”,中国文学从形式到精神都来了个大的变革。经过这个变革,晚清以后,中国小说逐渐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艺术形态,大仲马与中国文学的关系反映了这一变革。

中国小说史上记述“小说”的著述,都喜欢给“小说”的文体包容性作出规定。明代的胡应麟把小说分为六类:志怪、杂录、传奇、辩订、丛谈、箴规,清代《四库全书》将小说分为三类:记录异闻、叙述杂事、辍辑琐语。从这些分类可以看出,传统诗文的记述历史、感时伤怀并不曾包含其中。而首次将大仲马介绍进中国的《小说林》也给小说分了类,有言情、社会、爱国、侦探、家庭、历史小说等,显而易见,小说作为一种文体的规定性得到了扩大。人们已认识到了小说比传统诗文更擅长描绘人生和艺术。《小说林》把大仲马的作品多归入“历史小说”一类,这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小说表现角度扩大的认识,意识到小说对于表现政治、历史的重要性,这与小说在中国文坛上的地位显著提高是分不开的。曾朴在这本杂志上详细介绍了大仲马的主要作品,明显把大仲马作为“历史小说家”来看待。他先介绍了《侠隐记》《白兰善子爵夫人》和《二十年后》,并指出这三部书前后连接,“奇情丽采洵足”,“书中人物颇复杂”。此外,他还介绍了《水晶岛之伯爵》《慕沙鲁夫人》《马商王后》以及《后之项圈》等,这些他都在文后注明为“历史小说”、“历史悲剧”。

其实,中国小说史上不乏“写历史的小说”:汉朝小说《武帝内传》《汉武故事》,唐朝小说《长恨歌传》《莺莺传》,宋朝话本小说《大宋宣和遗事》以及元明以来的《水浒传》等都算得上写历史的小说,但是这些作品没有被称为“历史小说”。晚清的“小说界革命”是一种观念革命,它使中国小说从一直处于欠缺性、模糊性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从而具备了现代小说初期的形态。大仲马的小说正好符合小说革命者心目中正统小说的模式,这正是西方小说给晚清“小说界革命”所提供的理论资源,即规定了小说必有的三要素:环境、人物、情节。这样,中国小说观念第一次将小说与一般的志怪、说书、演义等区别开来。“历史小说”首先必须是规范的小说,其次,“历史小说”必须写历史,对此,胡适以大仲马为例有比较透彻的解释:

凡做“历史小说”不可全用历史上的事实,却有不可违背历史上的事实。全用历史上的事实,便成了演义体,如《三国演义》和《东周列国志》,没有真正“小说”的价值。若违背了历史的事实,如《说岳传》使岳飞的儿子挂帅印打金国,虽可使一班愚人快意,却又不成“历史”的小说了。最后是能于历史事实之外,造成一些“似历史又非历史”的事实,写到最后又不违背历史的事实。如法国大仲马的《侠隐记》……写英国暴君查尔第一世为克林威尔所囚时,有几个侠士出了死力设计想把他救出来,每次都到将成功时忽又失败;写来极热闹动人,令人急煞,却终不能救免查尔第一世断头之刑,故不违背历史的事实……[1]187

明清以后小说从古典走向现代,不再以历史为唯一的题材,小说更贴近现实。大仲马的历史小说与《三国演义》正好形成一种差别,这种差别体现出小说观念的一种过渡,大仲马在当时小说观念的流变中起到一定的作用。

大仲马的作品在晚清到五四前期受到广泛流传和翻译是与当时中国文学的转变密切相关的。大仲马初步被介绍到中国,正是清末资本主义萌芽的时期,城市繁荣,市民阶层出现。在这一经济上的变革的背景下,文学逐渐贴近城市生活和市民趣味,世俗的实际取代了某些高雅的趣味。由于文学读者结构逐渐由文人走向了成分复杂的市民阶层,文学贴近世俗人情,小说成为沟通精英文化与世俗文化的重要桥梁之一。这就要求小说除具有文学的审美价值之外,还应有“通俗性”和“兴味性”。正因为这一点,大仲马的作品在当时的中国受到广泛的欢迎便不难理解了,因为他正是用精湛的文学艺术表现出了“兴味”,展现出通俗小说的魅力。

大仲马在当时的中国拥有大量读者,他的作品被翻译得较早,数量也较大。《真善美》2卷6号,虚白统计了1928年之前所译外国小说的单行本,其中大仲马一人就有8本之多,包括《地亚小传》《玉楼花劫》(林纾译)、《蟹莲郡主》《法官秘史》(伍光建译)、《大宝窟王》(包天笑译)、《侠隐记》《续侠隐记》《塞雪儿》(冷血译)。而散见于文学期刊的译作则更多更早,如曾朴译述的《马哥王后佚史卷》、天游译的《绛带记》《玫瑰一枝》《梦耳》《素郎》等,不一而足。

大仲马的小说情节曲折、扣人心弦、充满趣味、引人入胜。与中国的古典小说相比,他的小说更适合普通读者的口味。中国小说作者从中得到了启发,要提高小说的情节技巧以满足读者好奇探胜的心理。大仲马最爱运用的小说技巧“悬念”是提高小说趣味性和通俗性的一个关键。另一方面,作为浪漫派作家,大仲马作品中的浪漫的异国情调对国人有很大的吸引力,虚构的故事、离奇的情节与浪漫丰富的想象对国人非常新鲜,看惯了“文以载道”的文学作品的中国读者为大仲马的小说而激动是不难想象的。

随着读者面的扩大,小说成为改变人心、改造社会的有力武器。梁启超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一句很有名的话:“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他是想通过小说地位的提高达到思想启蒙的目的。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小说界革命”之后,小说从中国古代文学的边缘走上了最“上乘”的地位。晚清以来小说读者的世俗化和普遍化影响了文人翻译作品的趋向,译介者很重视迎合读者,推究读者的心理。大仲马的作品一进入中国,就受到了“改造”,其吸引力和故事性得到增强,走向通俗化以适应一般读者。

在此之后的“白话文运动”是使小说既通俗又深刻的另一大变革。大仲马作品的翻译语言从文言到半文半白直至白话的历程推动了“白话文运动”,促进了“白话小说”的形成。“白话文运动”使文学走出象牙塔,要求小说语言通俗、流畅。五四新文化运动是翻译语言更加通俗化的转折点,这之前,大仲马小说的译文都是文言文,之后逐渐由半文半白过渡到白话。大仲马在中国被接受折射出一些中国小说发展轨迹,也颇有译介学的价值。胡适说道:“近几十年中译小说的人,我认为伍昭扆先生最不可及。他译大仲马的《侠隐记》12册,用的白话最流畅明白,于原文最精警之句,他皆用气力炼字炼句,谨言即不失为好文章,故我最佩服他。”[1]196伍先生的白话,“乃是一种特创的白话,最能传达原书的神气”[1]188。大仲马凭借这些优良的翻译成为广大的中国人所熟悉的作家。由伍光建译、沈雁冰校的《侠隐记》被列为当时中学语文课的读本,这说明大仲马的小说足以成为引导青少年文学欣赏的范本,也体现了他与中国的亲和力。

中国读者对大仲马情有独钟,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是法国浪漫派中与中国文学传统最亲近的一位,大仲马的小说与我国的传奇小说很相似。因为我国古典小说也曾经刮过传奇之风,这成为大仲马能在中国人心中产生共鸣的原因,但是,中西的“传奇”本质上是不完全相同的。拉丁语系中“传奇”一词意为稗史、传奇或记载稗史、传奇的文学作品。欧洲浪漫主义传统中的romantique有“浪漫传奇”的意思,因此,可以认为大仲马的作品是传奇文学。大仲马充分运用铺垫、悬念等小说技法,使“稗史”呈现出大起大落、扣人心弦的传奇色彩。可以看出,大仲马被西方人称作传奇作家是正面的。而在中国,传奇文学起初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比如,唐朝的传奇指的是情节曲折、篇幅较长的文章,“但那时作古文底人,见了很不满意,叫它做‘传奇体’。‘传奇’二字,当时实是訾贬的意思,并非现代人意中的所谓‘传奇’”[2]313,这里的“奇”一指曲折,二指异事;“传”,记述流传,与西方的legend的含义不完全一致,相似之处都是文有起伏,富有一种理想化的浪漫色彩。《长恨歌》《李娃传》《莺莺传》都是这样。“中国人不大喜欢麻烦和烦闷,现在倘在小说里叙了人生底缺陷,便要使读者感到不快。所以凡是历史上不团圆的,在小说里往往给他团圆;没有报应的,给他报应,互相骗骗。”[2]313相同的是大仲马的作品也表达和满足了人们的美好期望,带有一种浪漫的理想化色彩。

大仲马在“小说界革命”前后数十年受到追捧,随后却庭前冷落车马稀。新中国成立后到“文化大革命”年间所遭受的冷落与雨果等人颇为相似。然而与其他法国作家不同的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以下简称为《基》)却一度备受宠爱(虽然也曾一度受到批判),这在只有几部外国作品唱独角戏的“文化大革命”中是耐人寻味的。对大仲马小说的批评观的变化离不开新时期整个小说批评观的变化。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文革”期间小说观念单一化,小说的发展不仅停滞了,某些方面还有了倒退,小说丧失了艺术性,成为政治宣传的工具。由于极“左”思潮的干扰,当时接受外国文学作品也取决于政治的需要。当外国作品符合政治需要时,就被抬高价值,当不符合政治需要时,就会被贬低价值,打入冷宫,外国作家和作品丧失了本来面目。那时大仲马被忽而抬高,忽而贬低,逐渐失去了他作为小说家应有的本质,也正是这一点反过来促成了对新时期小说批评的反思与重构。

新时期一场不小的“论争”使大仲马再度成为小说批评的热点人物。论争起始于柳鸣九在1976年11月20日《光明日报》上发表的《“彻底批评论”必须批判》和1977年3月12日该报刊载的郑克鲁的文章《江青和基督山伯爵》,这两篇文章根据“文革”时江青喜爱《基》的现象,认为应该批评这部作品。就这个问题,戈沙、金嗣峰、奠自佳、张英伦、舒英、张成觉等学者纷纷发表文章进行讨论。这场论争本身强调了文艺不再从属于政治,它也有自己的规范和标准。戈沙以为大仲马宣扬利己主义的伪善与个人恩怨和野心,将社会矛盾的素材庸俗化了。金嗣峰则认为大仲马“通过七月王朝的统治人物的集中而又具体入微的描写”,“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和当时社会各阶层对七月王朝反动统治的强烈义忿”[3]。之后的奠自佳认为,上述二人对大仲马的评价要么过高要么过低,政治上的进步不能等同于文学上的进步,他首次提出要区分作品取材历史与历史的阶级分析。[4]张英伦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批评的标准:“人民评判一部作品的好坏,总是首先检验它对人民的态度,看它在历史上有无进步的作用。”[5]张履岳也提出要看到小说写出了历史前进的必然趋势,应该客观地评价这部作品。从这一论争意向的演变可以看出最基本的一点:政治批评不能代替文学批评,不应对作品进行阶级分析,文学批评可以有历史的标准。文学批评者应该以艺术家的眼光,以客观态度来看待作品,也要符合广大读者而非个别读者对作品的衡量。过去文学受到政治的干预,小说成为政治人物体现个人意志的工具。以某些个人对作品的感情色彩为转移来评价文学作品,不是正确的态度,文学批评的标准应是广大读者的标准,是科学的标准。

对《基》的论争也涉及小说艺术和美学。戈沙认为大仲马的小说以情节的离奇娱乐读者的感观,以主人公的美满结局满足读者的愿望。金嗣峰注意到文体的规定性,他认为“放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部浪漫主义作品……应考虑到方法流派的特点,……应从整个系统来……其实情节的生动性即戈沙称为‘曲折离奇’之处,正是浪漫主义作品的一大特征。”[3]张英伦分析了大仲马作为小说家的艺术特色:“它(《基》)只是以通俗的文学形式表达了普通人关于善恶的人之常情。……因为这是一部从内容到形式都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书。”[5]这场论争使文学批评标准回归到历史和美学的观点上,使文学批评标准从政治局限中解放出来,推翻了“文艺从属于政治”的藩篱,在新时期小说观念及批评的流变中占有重要地位。这次论争使人们认识到,应把小说文本的主体性置于作品评价的至高位置上,肯定了读者与批评家作为接受主体在评判文学价值中的作用,肯定了文学批评的自主意识和自身价值。

1979年《基》再版以后,舒英、张成觉总结道:从《基》的重版看出了今天宣传出版部门思想解放之一端,在文学作品的评价中,不可因人废文,也不可因文废人,既不因某个臭名昭著的人物的“赞语”而废之,亦不因某个德高望重的名人的微词而弃之,凡有定评的中外作家有价值的作品,都是人类宝库中的瑰宝。这是“批评的批评”,正确把握这种批评的批评在中外文学交流中是非常重要的。新时期要求小说研究人员除了研究小说新现象,还要研究别人的小说批评,总结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

大仲马对中国文学的创作有一定的影响。翻译大仲马的译者大多进行小说创作,其创作不自觉地受着其译作的影响。他们一边翻译一边学习创作,逐渐向某些西方小说的模式靠拢。曾朴不仅翻译大仲马的作品,也进行大量创作。如他的小说《孽海花》《鲁男子》都是晚清小说向现代小说过渡时难得的佳作。曾朴的这些小说以及《官场现形记》《老残游记》,完全是文人的创作,而过去的很多小说都是在长期民间传说与说书艺人创作的基础上,由文人加工创作而成的,如《三国演义》《水浒传》等。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孽海花》“写当时达官名士模样,亦极淋漓。而时复张大其词,如凡谴责小说通病;惟结构工巧,文采斐然,则其所长也”[2]290。“结构工巧,文采斐然”正是大仲马小说具有的特色,大仲马对曾朴的影响可见一斑。

茅盾明显受到大仲马的影响,他曾说:“我觉得我开始写小说时的凭借还是以前读过的一些外国小说。”在这些外国小说中,他多次提到大仲马的作品。他十分欣赏大仲马的宏伟构思与大规模描写历史的气魄。茅盾吸收了大仲马的长处,读茅盾作品时,也能感受到宏大气势的文风。他还把这种借鉴学习提升到理论的高度来认识,认为接受或模仿外国作家的作品“有在风格上得了前人好处的,这是上品;下焉者,只在文字上写得几句小巧,有在题材方面从前人作品中得了一点暗示,因而开展他自己对于身边某一事件的注意的,这是上品,下焉者只剽窃了前人作品中的材料,而不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中间的距离,大到可以放进一个太平洋,小到只容一根头发”[6]。

“文革”期间大仲马的影响非常单一,但到了新时期,他却再一次与中国文学自身的发展相吻合。新时期中国读者仍对大仲马热情不减,人们要恢复正统小说的地位,亟须改变中国小说艺术上贫乏的状况,大仲马精湛的小说技艺在这一层面上讲再次成为人们的重要借鉴。李怀埙分析了大仲马作品中的铺垫、悬念、巧合的交错运用,为小说作者提供了一个怎样“视通万里”、“思接千载”的范例。蒋学模认为大仲马小说的艺术魅力来自他的叙述故事的才能,这一认识与西方叙事学相契合,启发了人们重新挖掘大仲马小说文本的深层结构,他的作品对人的重视,对人及人权的思索。大仲马的“宝剑+爱情”的侠义情节与一度流行的武侠畅销热合上了节拍,武侠小说从大仲马那儿找到了西方知音。著名的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坦言,他创作武侠小说就是受到大仲马小说的启发,他写小说追随大仲马的风格,在中外所有作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大仲马,而且从小就喜欢,至今不变。[7]中国的侠客文化源远流长,大仲马小说中人物的侠义心肠与中国武侠小说颇为一致,不同的是,大仲马的侠士多是忙于个人复仇,而中国武侠小说中的侠客多是为他人两肋插刀。

小说观念在新时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故事情节淡化了,离散文愈来愈近了,离戏剧却愈来愈远了。这时候的中国小说的营养来源不仅有正统文学,还有全方位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各文学流派。中国的小说主题逐渐走向单义深邃、多义复杂或朦胧模糊,结构从单纯的叙事转向心理描写,朝立体、复调、多元的方向演变。大仲马对现时代中国小说的影响力正渐趋下降,他在作家们心中的地位正面临着挑战。淡化人物、淡化情节、宣泄情感,消除情节的传奇化而转向生活化,淡化历史背景,超越时空距离,还有其他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小说纷繁复杂的各种形态,所有这些都与大仲马小说那种明确的历史背景、丰富的环境铺垫以及细腻的人物塑造相抵牾。大仲马似乎要淡出人们的视野,对此要有清醒的认识。尽管小说观念、小说技巧正日新月异,但万变不离其宗,小说的最本质的东西是不能丢的,再说,现代小说的某些变化就一定是有长久的生命力的吗?就一定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吗?不能否认有些有人为炒作之嫌,一味地标新立异,一味地追求时髦,是一种肤浅的表现。时下的有些小说让人读不懂,或者读后不知所云,往往不知道这是小说创新还是哗众取宠。文学经典具有永恒的生命力,大仲马的作品既然被公认为世界文学经典,他就不该被遗忘。事实上,大仲马至今一直为人们所喜爱,马克思称他为自己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俄国文学评论家称赞他为“一名天才的小说家”。茅盾认为他是一个罕有的天才,是伟大的历史小说家,擅长利用历史创造出永久不死的人物,使后人决不会忘记。2002年11月30日,在大仲马200周年诞辰之际,他的遗骸被迁入巴黎的先贤祠,到目前为止,在法国只有六位作家享有此殊荣:伏尔泰、卢梭、雨果、左拉、马尔罗、大仲马。希拉克总统发表讲话,称大仲马是法兰西语言文化在全世界的最好的传播者,这一评价是恰如其分的。

[1]胡适.论短篇小说[M]//胡适.胡适译短篇小说.长沙:岳麓书社,1987.

[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鲁迅.鲁迅全集: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3]金嗣峰.要历史地评价《基督山恩仇记》[J].外国文学研究,1978(1):94-100.

[4]奠自佳.我对《基督山伯爵》的几点看法[J].外国文学研究,1978(2):112-118.

[5]张英伦.略论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J].读书,1979(1):41-49.

[6]茅盾.论模仿[M]//茅盾.论创作.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440.

[7]金庸,池田大作.探求一个灿烂的世纪[M].香港:明河社出版有限公司,1998:298.

2014-10-23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SK2014A371)

曹文刚(1971-),男,讲师;E-mail:caowg71@163.com

1671-7031(2015)01-0106-05

I712.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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