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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民间口传文学翻译的赫尔墨斯困境

2015-03-21

贵州民族研究 2015年8期
关键词:口传火神羌族

虞 跃

(四川农业大学,四川·雅安 625000)

前言

2008年的汶川地震毁了羌族人生存的家园,也正是从那时候起,羌族口传文化的传承问题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传承保护是抢救羌族文化迫在眉睫的任务,羌族人民分布较为分散,这使得羌族文化的保护工作极为困难。笔者通过研究发现,羌族口传文学以英文的形式来表示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通过对其进行二次阐释,挖掘羌族文学的生命力,可是羌族文学英文化后很难将羌族人的民族文化完美展现出来,这种二次阐释就如赫尔墨斯困境一般,需要采取优化策略,切实诠释出羌族口传文学的精髓。

一、少数民族文学翻译中的赫尔墨斯困境概述

(一)阐释赫尔墨斯困境

赫尔墨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形象,他负责将神的信息传递给人类,不仅是宣布神的信息,还对神谕加以注解和阐发,使神谕变得可知、有意义。当赫尔墨斯将神谕传达给凡人时,将神界语言阐释为人类语言,涉及到翻译、说明、传达和解释等工作。对此,温森特·克拉潘扎诺说:“赫尔墨斯掌握着各种发现信息的方法,无论这些信息多么模糊、陌生和没有意义,他都会将陌生的变为熟稔的,将无稽的变得有意义,他解读这些信息,并作出阐释,呈现着社会、语言及文化。”[1]赫尔墨斯是众神们的信使,他向宙斯许下决不说谎的诺言,但他并未承诺说出所有真相,宙斯很理解这一点,这就是所谓的赫尔墨斯困境。

(二)少数民族文学翻译中的赫尔墨斯困境

少数民族文学的民族特色十分鲜明,而翻译人员将其转变为另一种语言形式之后,尽管保留了原意,可是民族特色却大大减弱。而且少数民族文学的语言基本是民族母语,翻译人员在翻译过程中常常会遇见陌生、未知、难以表达的词汇,因此翻译时非常容易陷入赫尔墨斯困境,阐释内容虽然没有谎言,但未阐明绝对真相,一般而言,少数民族文学特点决定了这一现象。

我国有55个少数民族,每一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文学作品,如藏族、彝族、维吾尔族、羌族、朝鲜族、哈萨克族、壮族、蒙古族、傣族、哈尼族、柯尔克孜族、景颇族、锡伯族和纳西族等,这些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呈现出璀璨的光彩。首先要收录最具有代表性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并将其汇集、整理为待译文库,收录者要灵活掌握民族文学及文化作品的民族语言,这样才能熟稔地翻译少数民族文学及文化作品。同时,不能破坏少数民族文学的陌生性与民族性。翻译人员用目标语言来表述少数民族文学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二次阐述过程。少数民族文学经过二次阐释之后与最初的少数民族文学出现了很大的不同,这就出现了赫尔墨斯困境。而赫尔墨斯困境的重点在于,神谕本身就经常是深奥和含糊的,少数民族文学翻译也是如此。

二、羌族民间口传文学翻译中的赫尔墨斯困境

羌族社会生活中涉及到万物神灵,如门神、火神、雷神、土地神、桥神等,《羌族释比经典》中有很多颇具民族性和独特性的敬神篇,如敬门神、敬火神、敬雷神、敬土地神、敬桥神、敬三官神、敬界址神、敬灯神、敬城隍、敬日月星辰、敬木比神、敬川主二郎神、敬木拉神、敬地母神、敬行路神、敬寨神等经文。其他语言中鲜有相应的表达方式,从事英译活动的时候,最好能将羌族民间口传文学中的这种异域风情保留下来[2]。但如何在将羌族文学中的各种神名忠实而通顺地传达给读者的同时,也保有羌族神名应有的陌生性呢?如敬火神,不同语言文化中的“火神”各有所指,英语中的“火神”为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这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形象,十二个主神之一;同样是神话,罗马神话中的“火神”却是伏尔甘(Vulcan),西方语言世界中,“火山”一词就源自伏尔甘的罗马名字;印度吠陀教和婆罗门教的火神是阿耆尼(Agni),阿耆尼一词源自梵文“火焰”,这个词语和拉丁语名词火焰——“Ignis”是同源词,和英语动词着火——Ignite是同根词。如果采用归化策略来阐释羌族文学 中 的“ 火 神”,可 以 用“ Hephaestus”、“Vulcan”或“Agni”代替,英文读者尽管能够理解“火神”含义,却容易觉得羌族社会文化中的“火神”和目标语中的“火神”相似。羌族人社会生活中的“火神”在国际音标中以“muqeχs”表示,羌族人对火有着无比崇拜之情,这体现在羌族人生活中的多个方面,如羌族人家中常年燃烧的火塘,羌族人的舞蹈“锅庄”,羌族人的“挂红”仪式等。

对羌族民间口传文学进行翻译的过程中,如果单纯地采用异化策略,将“火神”直接翻译成“muqeχs”,虽然能够成功保有羌族文学和羌族文化的陌生性,可是英文读者理解起来却十分困难。因此,我们可以用“音译释义”的方法来解决这一问题。即便如此,这种译文仍不能完全诠释出羌族人社会生活中“火”的真相,英文译文仅仅对羌族文学中的“火神”进行一般描述,无法呈现原文本的隐喻性、修辞性及原初性,某种程度上失去了羌族日常生活中的“火神”形象[2]。

翻译人员面对一种语言文本,就是面对该种语言中文字和词语表达出的内容,翻译人员需要将其翻译为自身语言。但在原有文本束缚下,翻译人员成为文本内容的讲述者,为了更好地将文本源语言翻译成本国语言,翻译人员需要获得无尽空间,翻译容易使原文内容变得平淡无奇,如果译文词句意义及句子形式都遵从原文,这样将使原文翻译失去应有的空间,原文含义未从第三维度中形成,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局限性。每一种译文都不可能完全取代原文,每一种译文也不是那般轻易地被理解的,为此,翻译人员的任务绝非是将原文照搬过来,而是置身于原文意向中来,将原文意向保留于译文意向中[3]。唯有翻译人员拥有与目标语相关的文化经验,才能准确有效地解释原作语言文字表达的内容。

羌族神话故事《木姐珠和斗安珠》以两人的相遇开篇,“在很久很久之前,天爷有个小女儿叫木姐珠,她被老实勤奋、好心眼的斗安珠所吸引,并暗暗喜欢上了他。一天,木姐珠下凡人间,她跟在背水的斗安珠身后。斗安珠心中揣测:一个生面不熟的大女娃子跟着我做啥子嘛?斗安珠脸红了,只顾往前走,到水井吸满水后,水桶的背带断了,不得不停下来修理,可是一修反倒更糟糕,背带变成麻花一样,断成了节节。木姐珠上前对他说:“斗安珠,你不要着急,我有办法。”她将自己的裹腿布解了下来,给斗安珠系在水桶上。斗安珠背起了水桶,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摆条(聊天)[4]。词语是文化的一种负载,这个神话故事中有羌族人的广泛应用的词汇,如“天爷”、“背水桶”、“裹脚布”等。这篇神话故事在翻译时也不可避免地陷入赫尔墨斯困境。在英译过程中,笔者将上述神话故事情节转换为英语文本。对于此则神话故事中“天爷”中的“天”这个词,英文翻译中涉及到sky、god、heaven和nature多个单词,实际上,“天爷”是羌族人民心中的“木比塔”,是至高无上的,羌族人最明白这个词语的涵义,上述英语单词均不能做出明确表达,在目标语境下,需要选用适合的言语和文字来加以阐释。就如赫尔墨斯具有法力一样,羌族民间口传文学翻译者也需具有创造力,可将“天爷”翻译为“Lord of Heaven”,才不至于弱化羌族语言的生命力。

三、摆脱羌族民间口传文学翻译赫尔墨斯困境的策略

(一)译者发挥主观能动性,实现“会通”良好目标

从事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和文化作品翻译工作,相关翻译人员需要熟练掌握少数民族文本的语言,这就如赫尔墨斯,作为一个传达神谕的信使,他首先是神,通晓神谕,在不说谎的前提下,并不能说尽所有真相。翻译人员发挥自身主观能动性,有创造性地注解和阐释文本,要切实杜绝错译、乱译和改译现象。

不同语言间往往存在民族性、特殊性和差异性等特点,相关调研表明,翻译是具有可译性局限的,这是翻译实践工作中不容忽视的问题。翻译人员需要分别研究母语与目标语的特点,找出二者的异同点,尽可能准确、艺术地表现原文的民族特色,使译文忠实于原文,展现原文的民族特色和创作艺术。可以说,少数民族文库作品翻译是一块试金石,能够通过译文的优劣来评定翻译人员的水平。

为此,翻译人员应该做原文与译文间优秀的中介者,力争实现“会通”良好目标,而这需要翻译人员具有较高的修养,拥有对源语言和目标语的掌控能力。相关羌族民间口传文学英译实践表明,羌族语言是有着精深意蕴的,如麻花,除了是一种食品,羌族人也将其理解为“如同麻花一样扭在一起,分不开”。所以,翻译人员必须从民族、文化、语境和审美多个层面综合考虑,此则神话故事中的“麻花”用了“明喻”手法,可将其翻译为“like a brittle twist of fried dough”。

但也应看到,因为过于看重原文与译文的直接对比,人们往往忽视了翻译人员的主观能动性。在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和文化作品英译过程中,读者首先关注的是该部作品当前呈现形式的优劣,而这更体现出翻译人员主观能动性的作用。赫尔墨斯明晰信息传递原则,有智慧的翻译人员也会根据语言环境、文化背景、目标群体、认知体会等多重因素,一方面要忠实于原文,另一方面要有主观创作的成分,这样才能使少数民族优秀文学作品传承和发扬开来,再现少数民族的文化价值,而在少数民族优质文学和文化作品二次阐释过程中,优秀的翻译人员就如同赫尔墨斯一样,永远不会为人们所忘记。

(二)保持适度陌生化,做好二次阐释工作

翻译少数民族文学和文化作品时,仅仅拥有翻译语言是不完备的,就如孙致礼所说的,异化和归化是相辅相成的,就拿赫尔墨斯来说,在传达神谕同时,也重视百姓接受度,正是将上述两点结合起来,赫尔墨斯才成功肩负起了传递信使的职能。对少数民族文学进行二次阐释,除了要尊重原作的内容、结构、语境及风格,还要认真推敲目标语,试图准确表达原文的艺术风格以及思想内涵,这很容易引起翻译的“陌生化”出现,推动人们关注少数民族文化的民族性。翻译少数民族文库作品的过程实质上是对文库作品进行二次阐释的过程,这有利于民族文化之间的交流和融合。

现阶段,关于异化翻译策略和归化翻译策略的研究并不在少数,而少数民族文库作品的英语翻译则是一项全新的事业,需要实现“等值”和“对等”。但翻译不是运行于真空中的,是受到各种主观元素和客观元素制约的,在读者进行二次阐释后,文本才更具有生命力。原文是先于译文存在的,翻译人员在翻译原文过程中,需要对原文有很好的理解和把握,唯有如此,才能翻译出符合原文特色,又为读者喜爱的译作来。如羌族人心目中的“神”,有着“驱邪避鬼,保卫家宅,保佑平安,辅助功利,普降吉祥”的作用,英语世界中的人们将神理解为创世神或拥有各种超自然能力的神灵,二者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只需翻译人员对其进行二次阐释即可。如“门神”,就可以英译为“Door God”。少数民族文库作品的翻译是个二次阐释的过程,它与翻译人员的翻译水平以及文本陌生化之间存在密切联系。通常,少数民族文学的历史性较强,因而翻译人员必须摆脱时空的束缚,深入把握文本思想内容,最大限度地接近原文的初始意义,使读者能通过译文更好地把握作品。

(三)实现忠于原作目标,切实达到“化境”效果

少数民族文学翻译过程中必须坚持“忠实传达”的原则,保证源语言与目标语言之间的各种文化信息能够融会贯通,从而准确表达原文意思。为了促进我国少数民族文学翻译工作的繁荣发展,最大化地实现钱钟书先生提出的“化境”目标,将少数民族优秀的文学作品和文化作品予以翻译后,不但不会因源语言和目标语间的差异显得牵强附会,也能使原作的陌生化风味自然地保留下来。翻译工作中有“信”的要求,讲求译文要忠于原文,也有“达”的要求,讲求译文要自然流畅,若能达到这两个标准,就实现了“化境”目标。

羌族和英语世界的社会文化环境均有很大不同,表达认知世界的词汇存在着一定对应语言形式的空缺。翻译人员是跨文化交际的媒介,需要忠实原文,准确地理解文本和选择正确的目标语表达方式。如“凡人”一词,是羌族人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词语,但在具体语境下却需要仔细推敲,避免出现译文审美效果不如原文的现象。如上句翻译处理中,将羌族“凡人”一词翻译为英文中的普通人“man”一词,这是达到“化境”效果的。

不但如此,二次阐释过程中也要考虑句子层面的“化境”问题。将原文和译文进行对照可知,二者在语序上存在较大差异,这主要是因为英汉语言结构差异较大。翻译人员首先要对原文形成准确的理解,然后根据目标语要求调整句子顺序。为此,句子层面的“化境”需注意准确理解原文和目标语表达习惯两个问题。如中文中的“看到”和“喜欢”是两组谓语,但译文中按照一组谓语“喜欢”处理了,其他变化在句序上也鲜明地表现出来了。综上所述,句子结构上实现“化境”,是忠于原文民族特色和艺术风格的体现。

结语

少数民族文学是中华民族文学宝库中的璀璨明珠,国内很多学者纷纷投入到少数民族文学的挖掘、整理与保护工作中,并取得了显著成绩,可是却尚未对少数民族文学中的二次阐释问题,特别是英译及研究问题,展开深入研究,国内从事少数民族文学翻译的专业人员十分有限,将少数民族文学推向世界的学者也不多。现阶段,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和文化作品英译工作是推动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和文化“走出去”的重要举措,用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困境”来类比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在翻译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翻译人员需要在不断提升专业素养的基础上,多了解一些少数民族文化,力争在翻译过程中选用最能够展现原文思想内涵以及创作风格的词汇和表达方式,以达到少数民族文库翻译工作“化境”的目的。

[1](美)詹姆斯·克利福德,乔治·E·马库斯.写文化——民族志的诗学与政治学[M].高丙中,吴晓黎,李霞等,译,商务印书馆,2006:81.

[2]陈玉堂.从“释比”的音译谈羌族释比经典中“神名”的英译[J].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0,(4).

[3](德)汉斯-格奥尔格·加达默尔 (Hans-Georg Gadamer).哲学解释学[M].夏镇平,宋建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68.

[4]陈玉堂.羌山遗风羌族口传文学的整理、英译与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3,(11):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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